新宿難道真的如此污濁、如此航髒——
否則,為何半夜的天空看不到一顆星星?
只有一片闃黑籠罩可兒。
可兒一整夜輾轉難眠。
你在擔心什麼呢?
你在憂愁什麼呢?
你在決定成為人妖時,不是早已明白——
你所要付出的代價?
人們對『人妖』只有冷嘲熱諷,只有批判沒有同情、沒有憐憫。所以一切的蜚短流長、指指點點可兒都學會了置若罔聞、視若無睹。儘管,這個『人妖』的身份,已讓可兒有身敗名裂之感。
但她早就看淡、看開了。
如今,她心中卻七上八下的——
讓她心驚膽戰的自然是東王天堯。
今夜,東王天堯那麼一個微不足道的吻,就使可兒難以入眠,使她的心狂亂不已……她明白,對東王天堯這位風流成性的公子哥而言,他一定早將這個吻拋到九霄雲外去。畢竟,他早嘗遍不知多少女子的芳馥香唇了。可是——
這是她的初吻呢!
她一輩子都會記得。
可兒躺在被窩中有點手足無措的絞緊自己的雙手,因為她無法停止思念那個不屬於任何女人的男人。可是可兒更明白地告誡自己:不能愛上他。否則就真要「萬劫不復」了!
※※※
一大早,可兒就開始坐在鏡子前發呆,腦袋裡一片空白。不知過了多久,她才驚覺時光的飛逝。「糟了!來不及了!」
她跳起來,衝向衣櫥,用力打開門想挑件衣袋,又唉聲歎氣起來,她沒有一件可以上得了檯面的豪華服飾。
平常,她還債都來不及了,怎會有多餘的錢買衣服呢?真是傷透腦筋,她倒沒想過,演戲——也是要有戲服的!
她呆若木雞的站在衣櫥前眼睜睜盯著牆上的鍾一秒一秒、一分一分的快速奔跑,就在她還想不出解決辦法時,她乍然聽見樓下紅子嬤嬤的嚷叫聲:「東王大爺,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光顧『虹●舞』——」
東王天堯來了?他怎麼提前兩小時到呢?看著自己還穿著睡衣,可兒真不知該怎麼辦。
「我迫不及待要見可兒嘛!」天堯大聲的嚷叫著,似乎有意要讓紅子嬤嬤聽出「弦外之音」。
其實,可兒是住在『虹●舞』最上方的小閣樓中,平日,『虹●舞』也只有紅子嬤嬤和可兒兩人。基於某些理由,可兒幾乎足不出戶。而小閣樓十分簡陋,只有一張床、一座塑料衣櫃、一張梳妝台,最多才兩坪而已。實在寒酸極了。
紅子嬉皮笑臉的打糊塗仗。「啊,東王大爺!曾幾何時,你變得如此猴急?」
天堯用他慣有的口吻嘻笑說道:「只有『虹●舞』裡的人妖藝妓,才會如此吸引我嘛!」
這些油腔滑調的說詞,一字不漏的傳入可兒的耳裡,可兒當這些話是天堯「演戲」的一部分,她絕對不會再上當。因為,她已領教過天堯的一流演技。
但她卻不知道——
昨天一整夜,天堯夢中全是可兒,連他自己也莫名其妙。所以,今天一大早沒有理由的,他提早來找可兒了。
「好!我上樓看看可兒起來了沒,你知道的,這些藝妓都表演到很晚,所以往往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的。」紅子邊念邊上樓。利用這段空檔,可兒快速換了一件衣櫥內最像樣的洋裝,旋即跑下樓。
紅子在樓梯間遇見了她。
「可兒——」紅子故意說得很大聲。「你怎麼這麼早起床,你不累嗎?不知哪個不知死活的少年仔,一大早就來吵你——」她指桑罵愧道。
天堯輕咳一聲,笑著辯駁。「嬤嬤!現在都快十點,不早了!」他的目光無意的瞄向可兒,卻定在可兒身上無法移開。
「藝妓與一般人的作息是不相同的。」紅子氣呼呼道。
可兒只是微笑,表示不以為意,『他』緩緩走下樓,身穿一件樸素的白洋裝,這是唯一『他』覺得還能搬得上檯面的一件洋裝。
而在天堯目光瞄向『他』的一剎間,天堯竟然忘了『他』是男兒身。
「你真是美極了!」天堯讚美道,他目光駐留在可兒那張未施脂粉、只塗了深橙色口紅的臉龐上。「你看起來氣色不太好,昨夜太晚睡了嗎?原諒我,我實在不該太早與你約會,我忘了,你是夜貓族。」天堯溫柔地說著。
可兒搖搖頭,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因為讓『他』無法入眠的,壓根兒不是上台跳舞,而是東王天堯!
「我看這樣吧,紅子嬤嬤,這些日子,就別讓可兒登台了——」他一副說了就算的樣子。
「你說什麼?」紅子唉聲歎氣的。「這樣損失——」
「我加倍補償給你。」天堯保證道。「放心!你不會吃虧的。」他的話豈容人打回票!
「可是——」紅子愁眉深鎖。
「沒有可是了,走吧!可兒,今天,我們有好多事要做呢!」
可兒似乎想表達什麼,但『他』仍保持沈默。
他們就這樣攜手離開『虹●舞』。
※※※
坐在跑車裡,可兒在紙上寫下『他』想說的話。
「其實,你以後只要在人群眾多的公共場合再對我表現得你儂我儂的樣子就夠了。剛剛你那副柔情密意狀,落在紅子嬤嬤眼中,八成以為我們正在熱戀,她恐怕會誤會……」可兒越寫,越覺得彆扭。
天堯斜眼看了可兒一眼。「我們不就是在相戀嘛!你現在是我東王天堯的最新情婦——」他打趣地道。「我說過,你不能有三流演技。演戲嘛!總要入戲些,平常就要培養彼此的默契了,否則,到時再臨時抱佛腳,明眼人會看穿的。」他露出嘲弄的一笑。
然後趁可兒不注意之際,又在可兒面頰上親了一下。可兒急忙推開他,氣憤的鼓著腮幫子,表達『他』的強烈不滿。
「瞧你——」天堯笑嘻嘻地說。「你跟我真沒默契啊!你既然飾演我的情婦,卻這麼討厭我的碰觸,這可不符合你的角色應有的行為喔!」他一副說教的口氣。「你實在要多揣摩學習我以前那些女伴的作風——她們往往一坐到車子裡,就是這樣——」
天堯的唇就這麼貼上來了,好像很自然似的。可兒這次有防備地躲避他,『他』的手抵著天堯的健壯胸膛,『他』的臉則拚命往下閃躲,可惜,車廂內就這麼一點大的空間,可兒哪躲得掉這位花花公子慣有的把戲呢?
也許,因為『他』是人妖,不是世俗的胭脂女子吧!所以,東王天堯沒有嚇倒可兒,反而出乎意料的——
剎那間,可兒抬起頭,雙眸如星星閃爍,整張臉閃閃發亮,有著狂野的神態,傲氣騰騰,顯示『他』絕不認輸的決心。『他』用性感朱唇無聲默道:「你——敢——」
天堯到底敢不敢?他不知道。
不過,他卻是止住了動作,因為,他看懂了可兒在說什麼。天堯饒富興味道:「你說呢?」
天堯離可兒只有咫尺之遙。他仍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哇!你的手好美!」天堯的大手,感性的滑過可兒柔若無骨的柔美,然後掠過可兒的髮際。「哇!你的脖子又白又嫩,可媲美模特兒了。你真像女人,一身細反白肉——」明顯地,他是故意在逗可見。
可兒慍怒不已,雖然在不自覺中『他』臉紅心跳,可是『他』絕不容許自己被天堯玩弄,下一秒,『他』驀地抓住天堯的手,雙眸幾乎噴出火焰。
『他』惡毒的寫著:「變態的東王!你有玩弄人妖的習慣啊?原來,東王天堯有斷袖之癖,這也是交易之一嗎?」可兒裝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真是太好笑了!世人都不知原來東王家族的三公子是同性戀——」
可兒此舉是一擊中的。「住口!」天堯氣急敗壞、火冒三丈的厲聲道:「我的社會地位不准許我是同性戀,會需要你這人妖,全是為了讓妮子知難而退——」
他怒氣沖沖地瞪著可兒。「別忘了你現在是東王天堯的「女人」。」他用了「女人」這字眼。「雖然是虛偽的身份,你也不准惹怒我,明白嗎?」他側過頭去,過了好一會兒,當他再回頭看可兒時,竟然擺出柔情萬千的笑臉說:「達令,走吧!」
可兒再次震驚了,這男人在短短幾秒間,個性千變萬化,反覆無常。他……太可怕了,他還是人嗎?
跑車疾馳離去。而後在一家高級精品店前停下來。
可兒雙眸充滿疑惑,天堯則笑咪咪地說:「既然做我東王天堯的「女人」,當然少不了昂貴珠寶、高級服飾,所以我帶你來這兒,好好採購一番。」
可兒有點不屑,『他』在紙上寫道:「第一:我不是你的女人,我是人妖。第二:我們只是在演戲,犯不著如此大費周章。第三:我不想欠你太多,這樣容易糾纏不清……」
「嘿!你很冥頑不靈吧!」天堯告訴可兒。「第一:演戲要有戲服,是不是?我買給你,是天經地義的事。第二:我們假裝親密愛人,你總不能像現在這樣寒酸吧,這成何體統?別人會懷疑的。第三:我們等會兒要到五星級大餐廳用餐,裡頭都是有頭有臉的社交名媛,你這樣的打扮——」天堯聳聳肩。「請顧及我的名譽,大家會以為我東王天堯連一個女人都養不起——」
可兒瞪視天堯。『他』又再寫道:「我不是女人——」
「是,抱歉!我總忘了你是人妖,因為你的外表是標準女人樣。但我同樣不希望,社交人士認為我東王天堯連個小白臉都養不起,這樣的措辭可以嗎?」他擺擺手。「我的面子會掛不住的。」他無奈道。「在社交圈裡,面子第一。」
可兒輕蔑的神情再現,『他』寫道:「所以,你們就打腫檢充胖子——」
「錯。我的錢多得花不完,不用裝闊。」他見可兒這般麻煩,脾氣又上來了。「該死!收我的禮物這麼困難嗎?你不也收了我送你的花?花與衣服、珠寶不都是用我的錢嗎?雖然價值不同,但這不過是錢多錢少的問題罷了!意思是相同的——你是我的情婦,請你記住!」
可兒堅決的搖頭。『他』寫著:「並不相同,壓根兒不同。」不接受天堯的禮物,是可兒維持僅餘尊嚴和驕傲的最後防線了。「你送我花時,我們還是朋友,但若接受你的禮物,我就變成你真正的情人了,我真的無法接受。」
因為可兒內心深處十分害怕,倘若有朝一日,自己真的無法遏止地愛上他,那麼『他』的下場將與那些被天堯拋棄過的女人一樣。
天堯被這『人妖』那理直氣壯的言論,搞得咬牙切齒、怒氣衝天,可惡!這個人妖藝妓還真難搞定,這可能是他這輩子第一次碰到敢違抗他的「命令」、不唯命是從的「女人」了。
不對!天堯隨即糾正自己,就是因為『他』是古里古怪、不男不女的異類,所以才如此難纏,倘若是一般的女人,哪一個不會對他逢迎諂媚、巴結奉承?若收到他的禮物,早就高興得哇哇大叫了!
好!我不相信搞不定你。天堯決定訴諸理性。「我明白,你瞧不起我的人格,因為我拈花惹草、風流成性、花名在外,你根本就鄙視我,所以,對我要送你的鑽戒、衣服——你把它們當作垃圾般的不屑。」
眼見可兒沒有表示,天堯便當作可兒默認了。他也明白,可兒對於他的「評價」相當低,也許視他比禽獸還不如。但這些對天堯而言,壓根兒不會有影響,反正可兒也不過是他人生中的一個小插曲,這一切只是一場「交易」,只是在「演戲」罷了!可是,莫名的,他似乎有了「人性化的反應」——難過?天堯不明白這感覺自何而來,他有一絲心驚,但他用往常倨傲、譏嘲的口氣遮掩著不安。「你和我不過是半斤八兩,講難聽點,你是妓女,不!你是男妓,我總會混淆。你也沒清高到哪裡去!今天,只要你還是我的情婦,就不得抗命。」「日本國王」下令了。
「一切都為了演戲,一切都是虛假的美麗謊言!這算是我先提供給你的戲服,等這齣戲結束後,你再將戲服還給我。」天堯見可兒仍不為所動,只好說:「其實,我都帶我的女人到這家特定的精品店購買衣服、珠寶,連妮子也不例外。這家店的老闆娘與妮子很熟,今天我帶你來的消息,保證不出三天,一定會傳到妮子的耳裡——」見可兒依然沒有動靜,天堯咬咬牙,自嘲一笑。「你不是巴不得快結束這場交易嗎?這就是個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妮子——」
可兒似乎覺得話很刺耳,立刻的,『他』自顧自拉開車廂門,下了車,站在人行道的紅磚上,倩影背對著天堯。
天堯頹喪地倒在真皮座椅上,終於鬆了一口氣,起碼可兒應允了,而且以「行動」表示了『他』的回答。
天堯隨後下車,攬住可兒的纖腰,擺出柔情似水的神態「演戲」。「達令,我帶你來採購了!」
這家精品店中全是進口的舶來品、皮件、衣服、珠寶……全是法國名牌——香奈兒。
東王天堯大剌剌的走進來,立刻傳來一陣慘聲的尖叫:「我正在猜,一定是東王大爺您駕到了,看看門前那輛保時捷跑車,在新宿,只有你東王大爺開得起——」老闆娘倏地停口,因為嬌滴滴的可兒已站在天堯身側。
「她是——」老闆娘的目光充滿敵意。
「我介紹一下——」天堯很親暱的環住可兒。「『他』叫可兒。這位是井口真子,是這家店的老闆娘,她——是我一個……老朋友。」天亮停頓了一會兒,考慮著「措辭」。
「老朋友?」井口真子嘲諷地笑了笑,她兩眼直打量著可兒。「天堯,可兒是你的——」井口真子能感覺出東王天堯表現出那破天荒的「保護欲」,這可是從未有過的。她決定要好好「調查」一番。
這女人真是漂亮,很年輕,應該算是個「女孩」吧!尤其是那般清純、不嬌柔做作,自然散發出來的純真。她那超俗絕塵的美,與自己略顯人工化的嬌艷相比之下,井口真子真有自歎不如的感覺。
可兒也在觀察井口真子,她濃妝艷抹,頭髮燙成大卷的波浪,全身珠光寶氣,十隻手指有九隻戴著戒指,而最後那隻小指,也留著長達五公分的指甲,上面塗著鮮紅的蔻丹——她看來已有一把年紀了,因為,笑時眼角有著深深的魚尾紋。不過,她卻穿著發亮的皮衣、皮裙,腳蹬馬靴,看來混過江湖、見過世面。
井口真子皺皺眉,整個身子突然貼近天堯。「我們只是老朋友嗎?」
「別這樣——」天亮不客氣地拉開井口真子。「我們之間已過去了。」他強調「過去」二字,又急忙回頭對可兒解釋:「井口就是愛開玩笑,可兒!你可千萬別當真!」
「我開玩笑?」井口的五官已糾在一起了,她正欲言又止的想挑撥離間,卻在天堯異常的「警告」眼神下給震住了。「算了!」她哼一聲,咕噥道:「隨便說說,也惹你不高興!」
「可兒——」天堯用溫柔體貼的聲音說道。「看看你需要什麼?」他根本不把井口真子放在眼裡,一副心神全在可兒身上。看得井口真子好不是滋味。
可兒欲言又止。『他』可不能忘了她假裝是個啞巴,只好「啞巴吃黃蓮」,有口難言了。
「別說話!」天堯笑道。「我都瞭解。」他回頭交代。「真子,為他準備全套最上等、最優雅的服飾。」
「全套?」真子點點頭,畢竟賺錢第一嘛!「沒問題,一切包在我身上。」真子笑笑說。
之後,可兒不停的試穿衣服、佩戴首飾……每當『他』試換衣服時,真子為秉持「服務」至上的原則,都要求進入更衣室幫忙,不過,可兒會搖頭拒絕,天堯也大聲說:「不!」
「為什麼?」真子的疑惑越來越重。「為什麼可兒從進來到現在,都沒說話呢?」
「因為……」天堯取出煙盒,點燃一根煙,然後有條不紊道:「『他』——是個啞巴,『他』也不是女人。」
「不是女人?那——」員子腦筋一轉。「『他』是人妖?老天!你連人妖都敢碰?」
「知道就好。」天堯諷刺道。「沒法子!誰叫你們這些女人讓我倒盡胃口——」他故意說得很無情。「你看,這位『人妖』的美貌,你們女人比得上嗎?」
真子咬咬下唇,一言不發,真的,可兒的身段、容顏,她的確望塵莫及。「那麼——妮子她……」
天堯霍地臉色大變。「這不是白問的嗎?你不懂得察言觀色,事實不已擺在眼前?」他口氣凶巴巴地道。
「是!是——」真子連忙擺笑臉道歉。今天,天堯可是第二次對她發火了,平常天堯倒是頗好說話、大而化之的公子哥個性,可是一旦他「翻臉」時,周圍的人最好好自為之。他脾氣發起來,會搞得天翻地覆的。「我明知故問,對不起。」
天堯沒說話,一張臉像冰山一樣。
可兒正好從更衣室裡走出來,天堯眼神倏地一變,臉上剛硬的線條迅速轉為柔和,他柔情萬千的盯住可兒。「美極了,我的可兒!」
井口真子沒有忽略天堯「寵溺」的眼神及語調,她醋意上升,斜眼看著這位「人妖」,不懷好意地扭緊雙手。
可兒身穿一襲橙紅色的小禮服,高腰寬袖的剪裁,裙子像瀑布般流瀉至膝下,透明薄紗鑲淡金色的邊。這禮服不僅襯托出可兒的曲線,也將『他』修長的美腿,徹底展露出來。
天堯有股觸電般的酥麻感覺,心中得意無比,看來帶著可兒這『人妖』出席社交場合,必定吸引眾人的目光。
他看看鐘,時間真的不早了。他這才對真子道:「共有幾套衣服?」
真子意興闌珊地答道:「共二十套。」心中充滿嫉妒,以前東王天堯對他的女人,可從沒這麼大的手筆。
天堯二話不說,取出一張金卡,但可兒躊躇地拉住天堯的手,制止他刷卡。
「怎麼了?你有話要說,是嗎?」他摸摸口袋。「糟了!我沒有筆和紙。」
真子不為所動,明明櫃檯有紙、筆,她硬是不肯拿出來,幫助這名「人妖啞巴」作「溝通」。
可兒無言的搖頭。『他』靈機一動,有些赧然,卻迫於無奈的執起天堯的大手掌,在上面寫字。
隨著可兒的每一筆劃,那如青蕊般的纖指細細碰觸著天堯的手掌,他的心跳不自覺加快,但他用力咬住下唇,文風不動,注視可兒寫的字。
——這價錢太高了,我會很不好意思。
「價錢?」天堯笑著擺動雙手。「相信我,達令,就算你每天買同樣價錢的衣服,十輩子也花不完我的財產,我可有著金山銀礦呢!」天堯自豪道。
可兒無法說服他,只能眼睜睜看著服務人員將這些價值非凡的衣物送進保時捷跑車內。
在離開以前,可兒不經意的瞥見櫥窗上的一整套珍珠首飾,其實,『他』很喜歡珍珠的,『他』的目光閃了閃。可惜貧窮的『他』只買得起便宜的養珠。
可兒眼中的神采落在天堯的眼中,他走過去,愛憐地摟摟可兒的腰。「喜歡珍珠,是不?」他輕輕道。「我都忘了告訴你,珍珠最適合你了,古典、高雅、別具風味、獨樹一格,卓然出眾——」
他迅速下令,把櫥子內的整套珍珠買下來,可兒拚命搖頭,在天堯的手掌上寫道:「這樣下去,你會寵壞我的。」
天堯瀟灑大笑,絲毫不以為意,憐借地道:「你,值得被寵。」
真子見狀雙眼幾乎噴出怒火——
一個人妖?一個啞巴?『他』為何能得到東王天堯的青睞,憑什麼?
東王天堯的目光溫柔,眼神充滿愛意,明顯的已陷入愛河之中,井口真子看得一清二楚。
她根本不曾懷疑,這只是一場「好戲」。
東王天堯的演技,的確是絲絲入扣、無懈可擊。
他們相偕離去後,真子立刻執起話筒,迫不及待與那些三姑六婆「分享」這個驚人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