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近郊——
棋盤上正進行著一場智慧的角力,兩位令祺者,一為華服羽冠的絕塵公子,另一名則為神情嚴肅的俊偉男子。
「修羅的傷復原的如何?」俊偉男子看著棋局,沉穩的聲和眉宇充滿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
「一句話——」華服公子面容幽雅修長,拿著棋子輕敲桌面,像在思考,歎道:「棘手!」
聞言,龍君行那向來端肅的面龐不禁微微一笑。「身為御前四大神捕的領導者,面對的不都是棘手事。」
「若面對的是自己的同伴,就不只是棘手,還要再加上麻煩。」伍書翎搖頭。
御前四大神捕皆為當今聖上欽點,以觀音神捕伍書翎為首,依序為追風神捕雲天驕、半月神捕余夢清、修羅神捕姬少泱;個個都擁有當今聖上所賜的紫金玉牌與獨當一面的能力,平時雖各自成局行事,彼此間卻默契極佳,遇有大事,總能適時的支援。
「修羅的傷這麼糟?」龍君行皺眉,因工作關係,於公於私,御前四大神捕與他皆交情匪淺。
「措筋散的毒原就難解,再加上那穿身的一劍,縱然沒丟一條命,也去了半條,全靠郡南王府的五上人援手,才讓他的傷勢未惡化。」
一個月前在大理,修羅以少王段淳的身份受人陷害而遭重創,毒傷加劍傷,幸有金牌五御史中醫術甚高的白瓊露施以回春妙手,才穩住他堪虞的情況。
「需要我再商請郡南王爺,讓五上人為修羅好好診視一番嗎?畢竟除了劍傷外,他身上的毒傷也大意不得。」
「謝大人美意,修羅的傷基本上無礙。」伍書翎婉謝一揖。「大人也明白,少泱除了是易容巧手,本身也擅於用毒,毒傷已有療法,劍傷也得休養一段時間,偏偏這傢伙就是不肯被關著養傷,你也明白目前情況特殊,他根本不宜露面!」
龍君行了然頷首。「靈闕宮的項炎武現下可是卯足了全力找他。」
「我曾答應過靈闕宮主,要帶修羅往靈闕宮一行,可是這傢伙寧死不見項炎武,結果弄成現在這副僵局。」
就因為靈闕宮主項炎武對修羅勢在必得,以致修羅受傷時,面對項炎武的虎視眈眈眾人不敢大意,幾乎剛被穩住傷勢,就連夜送出大理。
拿起手邊的茗茶悠啜,伍書翎自嘲地歎。「唉,這二宮、九派、一擎天,現在除了九大門派與我們御前神捕的關係尚屬平和外,其他的二宮和一擎天可真是……複雜糾葛!」
「二宮,」龍君行再次於棋盤放上下一子。「天閻宮和靈闕宮,前者,你們奉命追查其造反的證據;後者,是項炎武與修羅之間的問題。至於一擎天……郡南王爺龍九天與你們御前神捕的『複雜糾葛』若處理的好,可是一個強大的後盾。」
「大人終於點到今夜來此的目的了。」
「目的?」饒富興味的眉挑著等候下文。
羽冠下的俊雅面龐斂眉一笑的把玩棋子,道:「大人受郡南王爺之托,為四上人和追風之事而來。」
「書翎,幾乎什麼事都逃不了你的眼!」龍君行與他相視而笑。
「大人現為御史中丞,平時忙於朝廷,就算不為公事,也該陪陪你那帶著兩個兒子快鬧翻蘇州城的妻子,會到洛陽,必定是郡南王爺直接請托,才能對你動之以情。」以此而推,能讓龍九天這位權震一方的郡南王親自請托的事,屈指可數。
幾乎,每每提起愛妻和那對寶貝兒子,龍君行總是習慣的先揉揉糾結的眉頭,一個鬼靈精的妻子已夠讓人頭大,再加上兩個簡直是生來亂世的兒子,兄弟倆,一個七歲、一個五歲,就已經懂得誘拐隔壁楊家三歲的獨生女,鬧得兩家人馬情緒沸騰的對峙好一陣子。
「別提這些,此行你可算說對了一半。」
「哦,大人還另有要事。」
龍君行起身來到窗前,欣賞著秋後的落葉紛飛。「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還是得先問問你對四上人和追風的事有何想法?」
武林上人盡皆知,多情劍客陸丹風對御前四大神捕中的雲天驕愛慕至極,誓言娶不到追風絕不罷休,而後者,爽朗的個性,對陸丹風的感情雖有回應,卻從不明確表態。
「這兩人……」伍書翎食指輕敲著額,玩味地道:「從大理回來後,幾乎是你追我跑。」常可見到追風四處躲避那個無孔不入的追求者。
大理一案告一段落後,就因修羅負傷,再加上半月和陸丹風叔侄才相認,他們便暫時在洛陽落腳,也因此,陸丹風的纏功可讓眾人見識到了。
「這種情況若沒促成的力量,以天驕對感情向來不積極的性子,拖久非良緣,你心中該明白。」
「追風心未定,旁人說破嘴也沒用。」伍書翎淺笑的繼續拿起未完的茶啜飲,將燙手山芋推回。「況且她雙親早亡,上有師門又是左丞相的義女,就算是提親也該與師門長輩照會,或跟左丞相提才是。」
「已經拜會過了,她的二師姐黃真人在洛陽,非常贊成她的七師妹下嫁陸丹風,而左丞相……」早知他有這一招,龍君行神態出口得。「就更不用說了,他老人家非常樂意與金牌五御史締結姻親關係,而且為了尊重你,打算全權交給你負責,還特別交代,一定得促成這門親事。」能與金牌五御史結親,就表示有了郡南王府這個背景靠山,人人求之不得。
「死老頭,擺明就想攀上郡南王府,又怕追風發飆,不想承擔後果!」伍書翎冷笑道。
「書翎,你口中的死老頭怎麼說也是你的父親大人,能生下你,對朝廷的功勞貢獻也算不小,就別怨……怎麼了?」見他突然忍俊不禁的笑。
「如果不是知道你天性嚴肅,我真懷疑你學會了幽默。」尤其用那種端正的神情,脫口說出走調的話,還真令人無所適從。
頓悟到他所指為何,龍君行環胸道:「如果御前神捕跟二宮和一擎天想再複雜糾葛下去!你可繼續當本大人在學幽默!」
「哎,別動氣,」他無辜的舉手投降。「這件事總也得問追風本人答不答應呀!」
「不答應!」雲天驕把玩著一尊玉娃娃,乾脆道。
書房裡,伍書翎提筆蘸墨,埋首於文案上,頭也不抬地柔笑輕問:「為何?」
「還不想。」秀麗的容顏映著玉娃娃,添得幾分嬌嫩,懶懶回著。
「不想?」對這個答案是喟然的。「以你的年紀雙十年華都過了,都成老姑娘了,還不想!」
「那個陸瘋子三十多了,早就是老頭子一個,本姑娘這年齡算什麼!」她不以為然的將玉娃娃放到臉頰旁,感受那份溫潤。
陸瘋子!「唉,你們又吵架了,這次又是為什麼?」和平的時候,名字喚的熱絡,兩人一鬧起,別號都出籠,什麼陸瘋子、陸小人、陸風流等,一天總能叫陸丹風換上好幾個名字。
「哼!」雲天驕俏臉一揚,擺明懶得再說。
這可好!伍書翎略一抬眼,心中長長一歎,決定迂迴攻心。
「這玉娃娃雕工挺精巧,哪來的?」翡綠剔透,一看就知非凡之作。
「師兄送的,不錯吧!」雲天驕眉目綻笑。
「你的師兄?」文案上的筆停下。「孟?」
「從我被封御前神捕後,跟其他師兄妹都久久才能見上一次,結果這半年來不但見到二師姐,從大理回來,還見到三師兄,這麼好的兆頭,明年一定是個大好年。」小心的收起玉娃娃,她愉快道。
「我記得你……很喜歡你的師兄!」
「那是以前的事了,從小幾乎就是三師兄和二師姐負責照顧我們幾個幼小的師妹,當然和他較親了,還說將來一定要嫁他呢!」想起往事,向來明朗的容顏泛出嬌羞。
「你……和陸丹風不會就是為這尊玉娃娃吵起來的吧?」伍書翎探問。
杏眼一瞪,又是哼聲逸去,無亦默認。
「你該不會就是用這種神情跟陸丹風說孟的事?」他大概知道風波從何而來。
「我只是告訴他,如果我沒聖上欽點為御前神捕,可能就嫁給了三師兄,結果他……」雲天驕話語一頓,支著下顎沒好氣道:「算了!沒肚量的男人,抱著醋桶淹死好了!」
「你用這麼陶醉的表情說另一個男人,陸丹風若還無動於衷,我都懷疑他的用心了。」
「什麼陶醉,怎麼你們男人說話都一樣!」她實在搞不懂,陸瘋子為一尊玉娃娃氣得要她表明心跡,心胸跟小鳥一樣大小也就罷了,怎麼連書翎也這麼說。「況且這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有什麼好計較的,本姑娘也從沒計較過他過去那些可以集書立冊的風流史!」
「或許就是你太不計較了,才會讓他覺得你……不夠真心。」幾乎是爽快的對陸丹風的情史沒有任何意見,好像也從沒放在心上過。
「我不夠真心!」雲天驕好笑環胸。「請問真心怎麼表現,以他的風流史,我沒懷疑他,他倒不信任我,簡直做賊喊捉賊!」究竟哪個才是天下聞名的風流鬼。
伍書翎放下筆,下巴放到悠搭的十指上,歎息著。「追風,我們都是見過世面的人,你也不是情竇初開的小姑娘,陸丹風對你的心結你不是看不明白,他希望你能對他的付出有相同的看重與明確的表態,不要老是這麼含糊的回應他。」
「含糊!」雲天驕側頭略一思索,莫名道。「不會吧,我已經很努力的想表明心意,也很認真的回應他的感情呀!」「哦。」這倒新鮮。「你對他這麼有心,怎麼從不問他過去的情史,雖然說過去的追究也沒用,但多少提一下表示你的在乎也好,還是你真的一點也不介意!」就因為她的從不理會,乾乾脆脆,反而讓人充滿疑惑。
啪地一聲!雲天驕拍著椅把站起,柳眉一豎,怒道:「本姑娘走遍大江南北,他陸大公子的江湖傳言我還聽不夠嗎,真一件一件追問他,我一定會閹了他!」
難得看見她為陸丹風吃味,氣沖沖的模樣,伍書翎笑道:「你這話跟他說過嗎?」
「沒有,你們男人都不喜歡旁人追問過去的感情事,所以我對他付出的誠意就是信任,還很認真的告訴他我過去的事,可是——」
「過去的事?」
「就是我過去所遇到的追求者嘛!」
「你們怎麼會扯到這話頭上!」
「有次閒聊,他突然問我這個問題,我想既然在一起就要互相坦白,他的過去我清楚了,當然也不想隱瞞自己的事。」
「你……都說了?」伍書翎有不好的預感。
雲天驕頷首,不認為這有什麼不對,扳著手指細數。「師兄的事、華山少俠丁長清、神劍門門主、右丞相的長公子、周御史本人……還有……」努力回想,隨即聳聳肩。「算了,想不起,反正他臉色鐵青,我也就不說了。」是不敢再往下說,因為她第一次覺得陸丹風的神情嚴厲的可怕。
「他臉色不鐵青都很難,在他看來,你從不理會他的過去表示不在乎他,對自己過去的追求者卻如數家珍,他當然不信任也不舒坦。」
「這能怪我嗎?」她一攤手,走到窗前撥弄著一旁桌几上的盆栽葉子。「對我而言,這是我所付出的信任與心意,因為信任,所以才老實告訴他他想知道的事,卻換來他對我的不信任,你們男人真讓人無所適從!」
「陸丹風應該不是一個這麼有疑心病的男人,你到底還做了什麼?」
「我能做什麼——」雲天驕受不了地扯下盆栽上的綠草,叼在唇上,習慣以這方法來穩定心情。「你這話說的好像他是個受害者,搞清楚,他——陸丹風是個堂堂男子漢,卻動不動就問一個女子,愛不愛他?對他是不是真心?何時嫁給他?簡直——喂!一點都不好笑,你不要笑成那副模樣!」
伍書翎差點笑岔氣,陸丹風是天下聞名的浪蕩子,過去風流史滿坑滿谷,向來是女孩子質疑他的真心,拚命追著他,要他許下承諾,甚至有女子因得不到他的心,憤而想殺他來個玉石俱焚。
面對這些,陸丹風幾乎可以說是身經百戰,卻偏偏愛上一個對感情少根筋又瀟灑爽朗的雲天驕,現在彼此的角色全倒過來寫,這算不算是天理昭彰的報應!
「他只是想確定你的感情,你認真的說幾句心頭話,他會明白!」伍書翎整整笑意,由衷道。
「我都做過,可是我每次表明,他的不信感就增加一分,搞到最後,纏我纏得越來越凶,害我現在看到他就想跑!」當然鴻溝也越來越深。
「你怎麼回應?」他深感好奇。
「我……」她拿下叼在唇上的綠草,接著是無奈一歎,靠到窗台上。「如你所言,丹風的心結我不是看不明白,他只是想要我一個明確的答案。可是那些山盟海誓,什麼情情愛愛的甜言蜜語我實在說不出口,只好去問半月,看看有什麼是我不會尷尬,又可以讓他很明白我心意堅定的話。」
「你去問夢清?」伍書翎一愣。
「我想陸丹風是她叔叔嘛,她這麼瞭解她叔叔,一定能告訴我怎麼做最好。」
「夢清怎麼說?」他神情嚴正,如果心上人真能說得出滿篇情話,是不是該換他懷疑夢清心目中另有情人。
「半月也想了很久,後來想到她小時候,她叔叔最愛在陸家莊後山的一棵老樹下跟女孩子幽會,經常都有女孩子追問這些難以回答的問題,她叔叔都能夠回答的漂亮、有感情,又不難說出口,如果真遇到解決不來的,才讓她出去抱著大腿叫爹!」
「這下可完了!」尚未聽完,伍書翎也已明白她們做了什麼,頭痛地捺著額頭。
「對!真是完了!我明明就按照半月說的,把她童年中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話給記好,結果……」
當時,雲天驕聽從半月的話,找一個明月清風的好夜,打算在美麗的月色下回應心意。據半月說,這是小時候聽她叔叔說的;要想征服一個女孩子的心,首先環境氣氛很重要,而「花前月下」這兩個條件是絕對必備的!
雖然陸丹風是男子,但是想讓一個人明白真心跟征服一個女孩子的心,原則上是差不多的,所以她投其所好,翔實照做。
不但「花前月下」,還特別選在離半月所居的「綠竹小屋」不太遠,因為半月特別彈著箏琴,好送出優美的琴韻來醞釀屋外的氣氛,務求讓一切都完美。
當時,聽著潺潺溪水聲,明月在星空中顯得特別皎潔,清風還送來了花香,尤其遠方還伴著悠揚的箏音,連她這個不重視氣氛的人都快醉了,更不用說被佳人相邀前來的陸丹風。
「天驕……」執起她的手,以大掌包住,溫柔的一再喃喚她的名。
說她的心沒為這些怦然是假的,尤其每當面對那深情的眼一凝視,她就因不知如何回應而抿唇垂首。
每當此時,陸丹風總是低頭吻著那纖纖玉指,情切地道:「我好想能天天看著你,你何時才能成全我這個願望?」
「我們現在不就天天見面。」
「卻不夠相近,你的心我始終難以捉摸。」陸丹風將她的手放到自己面龐上,凝鎖的眸瞳明亮。
「難以捉摸?」雲天驕眨了眨眼,不明白他怎麼會有這種感覺,忙誠懇道:「你對我的好,我清楚,雖然先前有些誤會,可是已經過去了,我們現在一切都很好呀。」
「天驕。」陸丹風擁她入懷,輕摩著她的發,柔聲道。「你總是迴避我的問題,就算我用千千句好話來哄你,可是你只消一句話就將我的軍。」
雲天驕皺眉,她很認真回答,他怎麼會認為自己在迴避問題。話說回來,她倒是挺喜歡在他懷中,聽他柔聲細語的感覺,溫暖的胸懷再加上好聽的聲音,常讓她舒服的窩著,記憶不禁回到幼時,母親和幾個姨娘總愛輪流抱著她哼曲調。
這幾天,白天應付陸丹風,夜晚則為了修羅,幾乎都在探查靈闕宮門人潛入洛陽的行動,沒能好好合眼,眼皮好像越來越沉重。
「雖然知道你不喜歡講那些虛浮不實的甜言蜜語,可是你的每一句話對我都帶著魔力,既然你還不願意承諾婚事,現在就當給我個定心丸,說句愛我的話……天驕……」他輕拍著懷中人。
「呃!」幾乎在微酣中驚醒。「哦,話……這……對、對,我一直有句話想對你說。」她在他懷中仰起螓首。
「什麼話?」他眉目大展,尤其懷中佳人,今夜特別柔悅,一雙眸瞳欲睜還醒含話似的瞅人,真令他醉入心坎。
「我……」她輕笑的推開他,看似羞怯的背過身,事實上是用力回想半月的話
「我記得叔叔曾說過,要想講的出美麗動人的話,最好是適時適地的取情取景,才能讓人心有所感,就像他當年為了證明自己對文文姐姐的情意是真的,就曾經說過一句讓我印象深刻的話,這話不合。太難說出口,感情融入點,還很動人呢。」半月回想地道。
「真的!」雲天驕興致勃勃。「是什麼話!」
「嗯…!我記得,那時週遭是滿地的落葉,叔叔握住文文姐的手,非常有感情、鏗鏘有力地說;文妹,你信我吧!」余夢清很盡責的將陸丹風當時的神態揣摩個十足十!「看看這滿地的落葉何其多,天下的負心漢縱然跟這落葉一樣多,我,陸丹風,都絕不會是那其中之一!」
「嘩!難怪他能風流數十年,好有天分喔!」
記得當時,她相當傾倒,還很難得地,用力地讚美陸丹風不愧是天下聞名的浪蕩子,完全都不負盛名!
「天驕,你心中有什麼話想對我說。」陸丹風從身後擁住她,低吻的唇在她耳畔輕喃。
「這……」溜眼看著四周環境,這裡落葉不夠多,旁邊是溪水,望向天上……
「給我一句話有這麼難嗎?」陸丹風調侃著她。
「丹風,」她在他懷中轉身,用最具誠意的眼神,笑容可掬地道:「你看這天上的星星何其多,就算天下的負心人跟天上的星星一樣多,我,雲天驕,都絕對不會是那其中之一,現在你有沒有感覺到我明確的心意!」
熟悉的對白,毫不陌生的一幕,讓陸丹風有瞬間的怔愕。
「你——」他難以置信的看著她!「這真是你最想對我說的話!」原以為她故意開他玩笑,卻見她專注的眼眸,活脫脫就是他說這些對白時的神態,不禁面容一沉。
「這話不能說嗎?」那為什麼他以前常對那些姑娘說。「很適合我們呀!」至少適合她,好聽、婉轉又不難說出口。「你覺得這些話很適合對我說!」他惱上心頭,繼而注意到四周的環境。「好呀,這個月色、這個琴、這個環境,你——」花前月下,清風徐拂,這不都是他以前用來哄女孩的,不、不只,他氣抖抖地比著前方。「你、你甚至還比我多了一條溪!」這是不是代表她的手段比他高桿!
多條溪?「你不喜歡有溪水,那就當它不存在,至少月色和氣氛不錯吧?」
陸丹風深呼吸,控制快要竄上來的氣勢,咬牙道:「花前月色,你很喜歡這種意境?」
「沒人討厭吧!」總比下大雨好。
「這麼說你從以前就常常有這種『花前月色』的機會嘍!」
聽不懂他的一語雙關,雲天驕點頭。「一個月中也有個十來天,我得面對這種情況。」為了追查線索,逮捕重要人犯,晝伏夜出是常有的。
「一個月有十來天——」陸丹風抓狂的喊。「你比我還荒唐——」
「荒唐——你敢說我那十來天是荒唐?」雲天驕也氣起來回吼!「你知不知道那十來天,對我而言是最累也是最關鍵的時候!」
「最累、最關鍵!」陸丹風因氣極而切齒的環胸。「當然,這代表你是不是能對目標手到擒來!」從年輕累積至今的經驗,他還不清楚嗎?
「那你就該明白我的辛苦,這是證明我能力的問題,否則我怎麼會有今天的成績!」橫睨他一眼,她也忿忿不平地環胸以對。
「你拿這種事跟我囂張,是想證明你比我行,還是想嘔死我!」陸丹風忍不住地咆哮!
「你、你簡直不可理喻!」
「慢著!」陸丹風拉住轉身欲走的她。
「放手!」揮掉他的手,卻被他改握住雙肩。「你想幹什麼?」
但見陸丹風看著她,用力深呼吸,神情好像下了什麼重大決定,痛然道:「好,我有過去、你也有過去,很公平,現在我不管你以前有多少情夫,是不是跟我一樣在情場身經百戰,哪怕你已經是生過十八個孩子的媽,這些我全不在乎,但是從此刻起,你心中只能有我一個人!」
「情夫?十八個孩子?」再次被擁入他懷中的雲天驕,對他的話有瞬爾的瞠目,繼而用力推開他,揚手就給他一巴掌!
「你居然——」還來不及反應的陸丹風捂著被人狠甩一掌的面龐,就見眼前的佳人氣得俏臉通紅,殺氣的食指來到他鼻前。
「陸瘋子,搞清楚,我雲天驕如果生過十八個孩子,就不會被人稱為追風,搞不好閣下聽到的會是江湖上出現了一頭母豬神捕!哼!」
於是,這一場「花前月下」,彼此不歡而散!
「天呀!」這樣的結果讓伍書翎啼笑皆非,不曉得該同情誰較多。
「別喊天,我比你更想喊,越說越糟,害我都不曉得怎麼辦才好,感情這回事,真是比辦案還麻煩!」
到現在雲天驕還是不明白,到底哪裡做錯了,怎麼會一場月下相會,她想對陸丹風表明自己堅定的心意,結果卻讓陸丹風認定她跟他一樣,是個在情場上身經百戰的人,導致他天天追著她跑,硬要她作出一個承諾。
「你們兩人是溝通不良,說話沒個交集。」這兩人真是天生冤家。
「這種溝通還嫌不良喔,我怕再溝通下去,晚上都要作噩夢了。」
「難道就任情況如此發展?」伍書翎一歎起身,推開身後的窗,讓秋後的風與陽光爭相湧進書房內。
「我也不想,又能如何?」雲天驕聳肩。
「你該明白,我們御前神捕目前的處境微妙,天閻宮和我們對立,靈闕宮的項炎武以修羅為條件,才願意不為難我們,現在又面對有著一擎天背景的陸丹風……其實他要的……也不太難。」
「你想說什麼?」雲天驕瞇起眸,打量在窗前那堵頎長背影。
「追風,何必如此戒慎。」伍書翎轉身面對她,靈雅的俊顏綻出媲美佛菩薩的和藹笑容。「天意注定很多事,當前的形勢,不但得有一個解決,還得有一個強力的背景當盾牌,如此,才有利於我們面對其他的困難,你說是嗎?」
「然後呢?」
「唉,咱們御前四大神捕攜手合作這麼久,儼如一家人,論私情我是絕對不捨的,但是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和陸丹風的感情又這麼堅強確定,彼此的信賴已牢不可破,我既身為四大神捕的領導者,又是你的義兄,也該忍著不捨,祝福你們,成全這樁金玉良緣。」動人的話,在他聖慈般的微笑下,更顯感人肺腑。
「你睜眼說瞎話的能力真是一天高過一天,剛剛才說我和陸瘋子說話沒交集,溝通待加強,才眨眼就成感情堅強確定,信賴牢不可破的金玉良緣了!」雲天驕勾唇涼笑,一副懶得陪他起舞。「反正你就是打定主意,要我和番!」
「讓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這是好事,怎麼你說的好像為兄推你入火坑。」他大感無辜,隨即又像在哄勸一個不乖的孩子。「而且陸丹風不是番人,論身家、背景,還有人品,他無一不差,何不盡早定下。」
「他的瘋癲跟化外番人差不多!」
「他是太喜歡你,才會反應過頭。」
「所以我就得成全他這片癡心,因為形勢比人強?」雲天驕瀟灑一攤手。「抱歉,逼婚的戲碼實在不適合本姑娘。」話不投機半句多,無論任何事,她最恨被人逼著做下決定!
「唉!」伍書翎的輕歎喚住正要開門離去的她。「逼不得已,這個火坑只好叫修羅跳了!」
雲天驕倏然回過身,沉聲道:「你想把少泱交給項炎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