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面迷情 第十章
    我會殺了我自己,七個字,一字不差,這就是解開暗示的密碼。  

    在揮刀刺向自己心口之際,這宛如通關密語似的絕望呢喃,在朱璃幾乎殺了自己的  時候躍出她的喉嚨,倏然止住她自戕的動作也使她定住不動。  

    之後,回憶有如泉水般湧來,倏然推倒她的心牆,將她心中分隔兩個世界的回憶一  一串起,交錯編織成一張回憶的網,帶領她從頭巡視她曾經歷過的感情世界她回到八歲  的自己,看見自己穿著好美麗的白色洋裝,牽著他父親的手等待來訪的客人。  

    「小璃要乖哦。」父親彎腰對她這麼說。「等一下要來的客人是兩個大人物,你要  很有禮貌,不可以給人留下不好的印象,知道嗎?」  

    「小璃知道。」她笑得好甜。「小璃一定會很有禮貌,不會給爹地丟臉。」  

    她鄭重其事地撫平身上洋裝,別看她年紀雖小但是一點也不幼稚哦,雖然她沒有媽  咪了,還是很懂禮貌的。  

    父親見她這麼聽話,也很高興地點點頭,握著她的小手站在大門口,一起等待逐漸  朝他們父女駛來的汽車。  

    那天陽光很刺眼,太陽很大,面對著光線她都快睜不開眼睛了。  

    「朱傑教授!」她依稀看見一個高大英挺、有著一張娃娃臉的男人走下出租車,跟  她父親打招呼。  

    原來這就是爹地口中的大人物,另一個大人物呢?  

    「這是犬子,他叫時違天。」英挺的男子邊介紹他的孩子,邊露出一個父親式的驕  傲笑容,潔白整齊的牙齒很容易給人家好感。  

    「您好,伯父,恐怕我和父親將會打擾一段時間,希望您不會介意。」剛踏出計程  車的少年如是說,和他父親一樣高大的身影幾乎佔住她眼前的視線,讓她什麼也看不清  楚。  

    「客氣、客氣,歡迎都來不及。」她父親笑開。「這是我的獨生女,朱璃。」父親  將僅及胸部的朱璃推到他的面前,笑咪咪地介紹他的愛女。  

    她立刻像小淑女般的拉起裙擺點點頭,逼得少年也只好鄭重其事地把手伸出來。  

    「很高興見到你,朱璃小姐,你真漂亮。」少年伸出手忍住笑意,把她小小的手放  入他的大掌中。  

    「謝謝你的讚美。」就是在那個時候,她第一次碰觸父親以外男子的手,第一次看  見像他如此深邃的眼睛和陽光似的笑容。  

    「你長得好像阿波羅。」她誠實地表白,卻惹來少年困惑的眼神。  

    「阿波羅?」少年打量著她美麗精緻的面孔,似乎對她臉皮上的腦子也很感興趣。  

    「就是太陽神啊!」怕他不懂,她趕緊甩開他的手,跑回房間,然後又喘吁吁地抱  著一本巨大的書跑回來,當著所有人的跟前打開那本書。  

    「這就是阿波羅。」她像小老師般解釋。「你看,他是不是跟你很像?」一樣都有  長及肩部的頭髮和陽剛味十足的俊臉。  

    少年愣了一下,過了好一會兒才摸摸她的頭,點頭說:「是很像,娃娃。」  

    「你為什麼叫我娃娃?」她很好奇,少年的叫法好怪。  

    「因為你長得很像洋娃娃啊!」少年笑著告訴她正確解答。「不過與其說你長得像  洋娃娃,不如說你像個玻璃娃娃,既晶瑩又脆弱,讓人忍不住想捧在手心呵護。」  

    哇,好複雜的說法啊,她聽不太懂,但她很喜歡他這樣叫她就是。  

    「以後你就叫我娃娃,我就叫你……」她歪著頭不知如何稱呼他。  

    「時大哥。」少年彎下腰和她擊掌,正式宣告契約成立。  

    「好,就叫你時大哥。」她含笑歡迎這個她從未見過的客人。  

    「看來年輕人比我們更容易交朋友。」  

    她不懂她父親為什麼笑得這麼愉快,但她知道從此以後她有個新朋友了,他的名字  就叫——時、違、天,很特殊的名字。  

    整個夏天,他們都在歡笑中度過。她發現少年不但長得帥,而且什麼都會。他教她  釣魚,教她堆土窯,教她怎麼游泳,為了哄她下水,他甚至還答應買洋娃娃送她。  

    「我不要洋娃娃。」她才不想要那個東西,她要別的。「我要時大哥,如果小璃學  會了游泳,小璃要當時大哥的新娘。」  

    她一點都不害臊,嘟起小嘴便脫口而出,粉嫩嫩的雙頰上堆滿了期待。  

    少年的臉在一瞬間變得愕然,過了一會兒才有反應。「好,娃娃如果真的學會了游  泳,時大哥就娶你。」  

    他笑著承諾,她卻是奇怪他為什麼不像剛才一樣碰她的嘴唇,那不是代表一種承諾  嗎?  

    她聳聳肩,不知道嘴對嘴背後的意義,只知道少年時常出神地望著她,望著望著就  把嘴唇貼上來,直到她吸不到空氣出聲抗議他才停止,然後掉頭喃喃說對不起。  

    歡樂的日子就在他時而陰鬱、時而燦爛的情緒中飛逝,雖然到最後已經不像剛開始  那麼好玩了,但她還是好喜歡少年,好希望他留下來陪他。  

    「不要走嘛,時大哥,不要走。」她賴著早熟的少年央求他不要走,拉著他的衣袖  苦苦哀求。  

    少年只是笑一笑,逕自整理他的行李。  

    她不死心,追著他的車後頭跑,邊跑邊哭。  

    他不會再來了,不會再來了!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肯定,但在她八歲的幼小心靈中她清楚的知道——她不要  失去他。  

    於是她拚命跑,跌倒了又爬起來,目的就是要再見少年一面。  

    好不容易少年終於停下車,扶起沾滿灰塵的她,送給她一條好漂亮的項煉。  

    「這是我們之間的信物,我答應你一定回來接你。」  

    她戴上項煉,拚命地點頭,確信他一定不會黃牛。  

    少年跟她勾勾手指,又多看她幾眼之後就走了,留下她緊緊抱住胸前的項煉,期待  他們再度見面的那一天。  

    可是,那一天終究沒有來臨。  

    隨著歲月的流逝,朱璃懂得更多男女的事,看過更多有關於情愛方面描述的小說。  

    她終於知道,熱吻背後代表的意義,她終於知道,一個年幼時的承諾不代表什麼,  可是她還是癡癡地等,等待那個第一次牽她手的少年,等待他陽光似的笑容終有一天出  現在她面前,再一次照亮她生命。  

    她抱著這個希望繼續等下去,為了守住她心中的太陽神,她不看別的男人,不理會  週遭嘲笑她的聲音,只是一直一直等,想盡辦法探聽有關少年的事。  

    她問父親少年的身世,父親只是拍拍她的肩,要她忘了少年,然後轉身埋進實驗室  繼續他時空躍進的偉大研究。面對父親的漠不關心,她也只是笑一笑,反正多年來都是  如此,沒有人真正關心過她。  

    然後,蘇懷基出現了,帶著有別於時違天的陰鬱笑容走向她身邊,並像個她大哥般  關心她的一切。  

    她感激地微笑,很快和他打成一片,在她單純的想法裡,她只是把他當成普通大哥  哥一般對待,從沒有想過別的。可是蘇懷基不這麼想,他接近他們父女亦是有目的的。  

    未久,他猙獰的面目即浮上抬面,父親對於時空躍進理論的研究為他們父女惹來災  禍,她的父親被囚禁起來為溯族鑽研打開時空大門之道,而她則被捉去洗腦,強行褪去  她所有的記憶,重新灌入新的記憶。  

    她掙扎、她哭泣,害怕她會忘掉心裡那個她眷戀多時的人影,更害怕她會忘了他曾  許下的承諾。  

    萬一有一天他回來接她怎麼辦?  

    她怕死了失去時違天的感覺,所以她寧死也不願意拔下項煉,因為她知道,就算哪  一天她真的忘了他的臉,她也不會忘記他的身影,即使他在她心中是那麼模糊。  

    在強烈的暗示下,她失去原有的記憶,變成一尊空有朱璃的臉、內心隨人擺弄的玻  璃娃娃。她以為自己是溯族人,以為自己真是個一無是處的討厭鬼,直到溯族的族長決  定派她潛入時族臥底,才又再一次遇見時違天,遇見她心中那道永遠不滅的影子。  

    他們安排她撞上他的直升機,而她也真的撞了並昏過去。老實說,溯族也沒把握時  違天會真的會把她從安哥拉帶回台灣,但他們願意賭,賭她的美貌、賭她對男人的吸引  力。時違天果然被吸引了,但卻是有原因的,因為他要知道她到底是不是溯族派去的間  諜!  

    腦中掠過的種種影像使朱璃憤恨地抬起頭來,用最冰冷的眼光看著她等待了一輩子  的男人,所有的羞恥、所有的悲歡榮辱,都在這一刻化為熾熱的烈焰,在她眼中燃燒。  

    「娃娃?」一直等待她解釋的時違天蹙起眉心,幾分鐘前才平靜的血氣轉而凝聚在  胸口,怵目驚心地看著她臉上的變化。  

    「我一切都想起來了,很不可思議吧!」揚起一個苦澀的微笑,朱璃的臉上儘是傷  感。「我會殺了我自己,七個字,一字不差,這就是解開暗示的密碼。沒想到我居然蒙  對了,真是諷刺。」  

    時違天就只能這麼眼睜睜看著她一會兒哭一會兒笑,一會兒調侃自己,而他卻一點  辦法也沒有。  

    「娃娃。」他試著伸出手撫平她的情緒,卻被她躲開。  

    「別碰我,也別叫我這個外號。」朱璃躲過他的手退後幾步,嬌俏的容顏滿滿是淚  。  

    「既然你早忘了我,又何必再拿這個你一點都不在意的名字叫我!」  

    「我不曾忘記你。」或許在他的內心深處他曾強迫自己忘掉,可是他終究還是無法  忘懷。  

    「你說謊!」她憤怒地扯下項煉,丟回他的臉上,時違天被寫有自己名字的鐵片打  痛了臉,可是無論他再怎麼痛,也比不上掛在朱璃臉上那些無法抹去的傷痕。  

    「你說你不曾忘記我,但你的承諾呢?」朱璃是痛也是無奈地大叫。「你說會回去  接我,可是你人在哪裡?你的音訊又在哪裡?」她越想越覺得自己是傻瓜。  

    「你讓我抱著你的項煉一直等、一直等……」等待是一種最磨人的遊戲,她天生沒  有玩遊戲的能力,不像他可以任意糟蹋他人的心意而不愧疚。  

    「很抱歉我黃牛了,但我有我的苦衷。」面對她的控訴,他沒有資格辯解,只能以  事實打動她。「我不是對你毫無感覺,不是對你不心動,就是因為太有感覺了,我怕自  己會沉淪於和你的歡樂之中,忘了自己身為時族旅長的責任,所以才不敢回去看你。」  

    到頭來他也只是一個不敢面對自己真實感情的膽小鬼罷了。  

    「我不懂什麼責任的事,我只知道你欺騙了我。」提到時族,只讓她更加憤怒。  

    「為了時族,你可以明知道是我而戲耍我;為了時族,你可以開車撞我!」還敢跟  她提什麼感不感覺,簡直放屁。  

    她邊說邊流淚,不知道是為自己的愚蠢傷心,還是對他的絕情失望。難怪當初她剛  清醒的時候他會拿那種眼神看她,有意無意地挑起項煉試探她,原來是因為他早認出她  來。  

    「你這種說法並不公平。」時違天無法完全同意她的話。「我是戲耍你、試探你,  甚至開車撞你,可是當時你的身份是溯族派來的間諜,而且現實中有一個和你長得完全  一模一樣的朱璃,你要我如何相信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你?」除了不斷試驗她之外,他想  不出其它辦法。  

    現實中,也有一個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朱璃?  

    朱璃被這個訊息愣住了,記憶中她被拖去洗腦之前,似乎有一個身材和她很類似的  女孩被帶到她的跟前仔細比對,而且他們還打昏她印製她的臉模子,難道當時他們就有  預謀要找人取代她?  

    「即使這樣,我還是不能原諒你。」即便他說得頭頭是道,她仍無法忘記傷痛。  

    「娃娃,我們要這樣對立一輩子嗎?」任她熾張的怒焰狂燃,時違天的嘴角揚起一  抹淺淺的苦笑。「我知道你的心受傷了,可是你何不站在我的立場看整件事的發展,讓  自己的傷口有痊癒的機會?」  

    「我站在你的立場,那誰來站在我的立場?」她的心已被他的無情撞得七零八落。  

    「你欺騙我,把我當傻瓜一樣戲耍,還要我站在你的立場忘了你對我的傷害?」所  以說他是天下最自私的人,只管自己的利益,不管他人的死活。  

    迎視她那張梨花帶淚卻堅決的俏臉,時違天知道現在他再說什麼話都沒用,唯一能  留住她的方式只有告白。  

    「就算你不肯原諒我,我還是要讓你知道我的感情。」這些感情對他來說曾經是他  的負擔,然而,卻也是最真實的存在。  

    「你才沒有感情。」她一輩子也不可能忘掉他是怎麼對待她的。「你的身體裡流的  是冰,不是凡人的血,你的心中存在的是對時族的愛,從沒有男女之情!」說到最後她  已經是用吼的,原本已干的淚痕又再度被奔流的淚水浸濕。  

    「娃娃……」時違天想把她摟進懷裡徹底安慰,又被她憤怒地躲過。  

    「別碰我!」她絕不要因他的碰觸再脆弱一次。  

    「我要離開,婚禮取消。」她終於瞭解時瑋東的臉上為什麼會閃過一絲不贊成的神  色,因為他知道時違天為什麼娶她,舉行婚禮的目的不過是為了逼瘋蘇懷基,解除對她  的暗示罷了。  

    「你要取消婚禮?」時違天的身體因她的決定而僵硬,生平第一次瞭解真正的恐慌  是什麼滋味。  

    「反正你解除暗示的目的已達到,婚禮當然沒有再繼續進行的必要。」要說他的計  謀中有什麼錯,大概就是她的反應吧。他一定沒想到解除暗示的結果竟是讓她看清他的  真面目,並且下定決心離開他。  

    「我不同意。」時違天斷然拒絕,他絕不可能放手。「我不同意取消婚禮。」說他  自私也好,罵他渾蛋也罷,他就是不能讓她再次自他的生命中消失。  

    「你不能阻止我取消婚禮。」大不了一走了之。  

    「我能,而且我正打算這麼做,你忘了你曾承諾過你這輩子都不會離開我?」他很  小人地提醒她自己說過的話。  

    她當然沒有忘記,更難忘記她是在何種情況下許下承諾的。  

    「承諾隨時可以取消,反正我又不是第一個做這種事的人。」她只是有樣學樣罷了  。  

    她指桑罵款的說法本來很好笑,因為時違天根本不是一個會被這種彫蟲小技激怒的  人。可是,天殺的,他竟然覺痛,竟然覺得他的玻璃娃娃不該對他說這樣的話。  

    「好吧,這是你逼我的。」他突然覺得很不能忍受。「既然你不講理,我只好拿朱  教授來威脅你了。」  

    換句話說,她如果不按照當初的承諾嫁給他,她的父親就會被囚禁起來,時違天這  該死的混蛋!  

    「你就和溯族那群王八蛋一樣令人厭惡。」朱璃氣得渾身發抖,怒瞪著他。「好,  你想娶我,我就嫁,但我向你保證我會讓我們的婚姻如陷地獄!」她才不會讓他好過。  

    時違天聳聳肩,不認為她的玻璃娃娃有這麼大的耐性,要不了幾天她就投降了。  

    「隨便你。」他淡淡地微笑,心中充滿對她的把握。  ???她沒有投降,而且跟他周旋到婚禮那一天。  

    婚禮當日,冠蓋雲集,佔地寬廣的時族總部一下子湧進了數以千計的來賓,將原本  就顯得相當美輪美奐的時族大廳裝飾得更為耀眼,每個時族的成員都想擠進新房窺探新  娘子,因為大夥兒都很好奇是誰有這麼大的本事能抓住時族公認的金龜婿,坐上族長夫  人的寶座。  

    新娘子的臉色很難看,大夥兒旋即發現。即使新娘子長得有如童話中走出來的人物  一般精巧美麗,可她看起來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一下子把她的絕麗風采削去了好  幾分,加上她濃重不悅的語氣,更是讓大夥兒對她的印象分數急遽降低。  

    「請你們都出去好嗎,我的頭很痛,很想休息。」朱璃才不管他們對她的印象怎麼  樣,她只想清靜清靜。  

    大夥兒一接到這明顯的逐客令馬上一個接著一個落跑,一溜煙地衝到屋外私下討論  去。  

    「是誰說違天的玻璃娃娃溫柔可人的?」時北要笑不笑地斜瞄播放假消息的時珀西  ,暗指他胡說八道。  

    「我……這……」時珀西無話可說,誰教他大嘴巴。「你要怪就怪瑋東好了,他也  有份。」  

    「關我什麼事?」在一旁抽煙的時瑋東莫名其妙。  

    「怎麼不關你的事?」時珀西怪叫。「負責調查的人是你,說她被違天欺侮得很慘  的人也是你,不怪你怪誰?」他不過是誇大渲染而已。  

    「這也能怪我?」時瑋東也很意外。「我怎麼知道她一恢復記憶就變成潑婦一個,  這種事誰也料想不到。」還是恢復記憶前的朱璃比較可愛,楚楚動人的模樣多惹人疼。  

    這倒是。三個大男人心照不宣地暗自交換一個眼神,幸災樂禍地揚起嘴角齊聲為他  們的族長哀悼。想他們英明一世、冷血一輩子的鐵血族長竟栽在一個娃娃的手裡,怎能  不教人替他捶胸頓足?  

    「違天倒霉了,他會憋死。」光忍性慾就足以引來血氣逆流之災。  

    「可不是嗎,北。」時珀西拍拍時殉北的肩膀,和他有同樣感觸。「虧盤古大神還  那麼辛苦在我們的血液中施咒,如果不幸遇上像朱璃那麼頑強的小東西,我看這道手續  全可以省了,直接上地府報到比較暢快。」幸好看上她的人是違天不是他,否則他老早  暴斃身亡了。  

    「你說的有理……」  

    「我也這麼想……」  

    三個大男人就在新房的外面吱吱喳喳,朱璃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沒有拿著椅子砸過去  。  

    真是見鬼了,這家子到底還有沒有秘密?她和時違天之間的戰爭,什麼時候淪為時  族茶餘飯後的話題?  

    朱璃越想越嘔,差點沒當場撕爛身上的白紗禮服洩恨,可是她不能,據說等會兒她  的小叔會進來看她,好歹她也要把這一場戲演完。  

    真的好累啊!朱璃看著窗外越聚越多的人潮,兩腳已經開始發抖。婚禮還沒有開始  就聚集了上千個來賓,而且還在持續增加中,而時族的婚禮據說是不邀請外賓的。也就  是說,她光親戚就能喊到口乾,點頭點到頭抬不起來,這還不包括全球不克前來參加婚  禮的時族成員,可見時族的組織有多龐大。  

    可怕!  

    一想到待會兒即將來臨的大災難,朱璃看熱鬧的興致這會兒全沒了,只好悶悶地呆  坐在房間內,等著應付時家那堆成山的親戚,當個只懂得微笑的機器娃娃。  

    另一方面,一向門禁森嚴的時宅由於必須應付龐大的觀禮人潮,和源源不絕的外燴  人員,守備因而變得較為寬鬆,不若平常森嚴。  

    在這一片混亂之中,誰也沒注意一個身材高瘦的外燴人員悄悄離開工作崗位,朝主  屋的方向走去,而且他不像其它人光明正大地敲門拜訪新娘子,而是選擇繞過大廳,利  用新房裡那扇未上鎖的巨型窗戶,從事他的拜會活動。  

    正閉目養神的朱璃,依稀察覺屋內有異,急忙快速睜眼,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蘇懷基!」她站起來,兩眼十分警惕地看向開啟的窗戶,即刻領悟他從哪裡進來  。  

    「才沒多久就改口了,小璃,我記得以前你都叫我懷基哥的。」蘇懷基病態的眼神  恍若在指責她很無情。  

    「誰有你這種變態哥哥!」朱璃不客氣地反擊,充分顯示出她暴躁的情緒。  

    「我想我還是喜歡你以前的樣子,比較不那麼凶悍。」蘇懷基搖搖頭。「你知道嗎  ,小璃?就是因為你的個性實在太強了,可是你又長得一副脆弱需要人保護的樣子,逼  得我只好把你變成我心中想要的完美女性,讓你完全符合你出色的外表。」  

    他心中的完美女性就是柔弱、就是聽話、就是需要人保護,所以他用虛假的性格塑  造她、欺瞞她,讓她誤以為自己真的很沒有用,真實的她早已脫離幼年時膽小怯懦的陰  影,成長為一個獨立有個性的女人。  

    「你真令我感到噁心。」朱璃恨恨地說,突然想起時違天是否也和他有同樣期待,  是否也把她當做不堪一擊的玻璃娃娃。  

    「我令你感到噁心?或許是吧。」聽見這話蘇懷基不怒反笑。「誰叫你長得一副讓  人捨不得放手的樣子,只要是愛上你的男人,沒有一個不是和我有同樣想法。」  

    「你不配談愛。」時違天也不配。「你們只是把我當做一個任人擺佈的洋娃娃,成  天只想著怎麼霸佔我。」虧她把承諾看得比天高,結果只是男人意志競爭下的獎品而已  。  

    「是啊小璃,我們都想霸佔你,但方式不同。」顯然朱璃提到重點讓他很快樂。  

    「時違天霸佔你的方式比較骯髒,成天想要得到你的身體,但我不一樣,我霸佔你  純粹只是想看到你的笑容,牽著我的手親熱地喊我一聲大哥。」只可惜他這微小的願望  竟被時違天破壞掉。  

    「你不是我大哥,而且你對待我的方式比時違天更噁心。」至少從頭到尾時違天都  沒有隱藏過他的意圖,他要她,簡單易懂,絕不會弄錯。  

    「你的意思是他比我更好了?」聽見朱璃讚美敵人,蘇懷基的臉色修然翻黑,眼神  變得更不正常。  

    「他是比你好,怎麼樣?」朱璃乾脆直接挑釁,原本的性格表露無遺。  

    「不怎麼樣。」看著身穿婚紗完美無瑕的朱璃,蘇懷基有比吵架更歹毒的主意。  

    好弔詭的眼神,難道他又想……「你休想再像以前那樣綁架我,今天的人很多。」  有好幾千人。  

    「我不會再做同樣的事,相同的遊戲一直重複實在沒有什麼意思。」反正他已經失  去她的心,要她的身體做什麼。  

    「那你今天究竟來幹麼?」朱璃瞇起眼打量他漸趨詭譎的笑容,心中倏然生起一股  強烈的不安。  

    「小璃,你還記得當時破解暗示的指令嗎?」就是那道要她自戕的指令救了她,他  萬萬沒想到預防失去她的指令,竟會成了擺脫他的關鍵。  

    「我會殺了我自己,當然記得。」只有像他這麼變態的人才會想出這種玉石俱焚的  指令。  

    「但是你可知道這句話還有下文?」蘇懷基宛如猜謎似地幽幽說道。  

    「這句話還有下文?」朱璃不解。  

    「如果當時你是時違天的話,你會怎麼回應這句話?」  

    如果當時她是時違天的話,她一定會說——「我不會讓你死。」如果那時時違天來  得及阻止,他一定會說這句話。  

    「好棒,小璃,你答對了。」蘇懷基連聲鼓掌,像個孩子用最燦爛的微笑獎勵她的  聰明。  

    他笑得好開心,朱璃卻不明白他在笑些什麼,只覺得他的笑容好可怕,直到她腦中  所有的映像開始崩裂,現在和過去的記憶、虛假和真實的故事全都混合在一起倏然紛飛  ,她才有所頓悟。  

    「你太不瞭解懷基哥了,小璃,我不會甘心放手的。」  

    她聽見蘇懷基得意的聲音在她耳邊迴盪,她卻無法回諷他。  

    「而且你以為自己很聰明嗎?錯了。你不知不覺說出的答案,正是我為你設的第二  道密碼,而且這次沒有指令可解。」他要抽空她的靈魂,將她放逐到九重天,既然他得  不到她,誰也別想得到她!  

    朱璃想開口問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可是她開不了口,腦中的意象正慢慢散去,一  塊一塊急速掉落,分解她的神經,奪走她的行為能力。  

    「安息吧!小璃,你會在另外一個世界找到寧靜,你會走得沒有痛苦,我倒要看看  這次還有誰救得了你!」恐怕連時族的偉大族長都沒辦法。  

    蘇懷基得意地狂笑,越笑越瘋、越笑越狂,終於引來時族的包圍。  

    失去知覺、宛如行屍走向的朱璃不知道蘇懷基正在狂笑,也沒有聽見門外那一陣陣  急促的腳步聲。她的腦子正在進行一場革命——溫柔婉約的朱璃指責固執有主見的朱璃  說她是假的,拍著她的肩交付她任務的蘇懷基指責她辦事不力愛上她的敵人,時違天溫  柔的呵護只為新的朱璃展現,對於被他遺忘的朱璃,他視而不見。  

    不要,不要愛上脆弱易碎的朱璃,那不是真的她!  

    她拚命怒吼,可是她腦中另一張和她相同的臉孔立刻探出頭來,柔聲地問她:你說  我不是你,可是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你?  

    是啊!她堅持她不是真正的朱璃,可是哪一個才是真正的朱璃,哪一個才是?!  

    再也承受不了腦中錯亂的意向,朱璃終於在這一刻崩潰,靈魂掙脫身體的束縛悠然  地往天際飛去,直登九重天。  

    時違天和時追地就是在這個時候破門而入。一進門,他們只看到狂笑不止的蘇懷基  和僵硬挺直的朱璃,其餘什麼都沒改變。  

    然而,時追地的眼睛相當銳利,一下子就發現不一樣的地方。  

    「違天,她的靈魂被抽空了。」時追地頗為遺憾地對著一臉愕然的時違天宣佈這個  消息,引起眾人不信的眼神。  

    她的靈魂被抽空了,怎麼會?天底下能自由抽空他人靈魂的人,只有他時違天一個  人啊!  

    「很難相信是嗎,時族的族長?沒想到別人也能做到只有你能做到的事?」瞧見情  敵登場,蘇懷基驟然焦止狂笑嘲弄地看著他。  

    「你對她做了什麼?」時違天懶得理會他的諷刺,他只想知道如何救回朱璃。  

    「沒什麼,下了另外一道暗示而已。」這可是他的專長。「只是這道暗示無法可解  ,你的玻璃娃娃恐怕要留在九重天一輩子了。」他沒有時違天自由抽乾靈魂的本事,可  是他懂得怎麼將人逼瘋,怎麼使人心視潰散,那和抽空靈魂也有同樣效果。  

    「你——」握緊拳頭,神力凝聚,時違天恨不得將蘇懷基一掌推入九重天,卻被時  追地擋了下來。  

    「別浪費時間,違天,再晚就來不及了。」時追地提醒他哥哥必須馬上追過去。  

    「依大嫂的鼻息來看,她才剛離開不久,現在追過去應該還來得及。」  

    追地說得有理,要做事還很多,沒必要杵在這裡浪費時間。  

    「好,這人渣就交給你了。」時違天對著蘇懷基揚揚下巴。「把他推入九重天太浪  費了,我想阿鼻地獄比較適合他。」竟敢對他的女人下手!  

    時追地點點頭,表示一切都交給他,他雖不怎麼喜愛使用與生俱來的能力,但對於  溯族的人渣,他不會手軟。  

    「在我離去之前我要告訴你一件事,姓蘇的。」時違天一面撂話一面凝聚力量。  

    「我的玻璃娃娃不會留在九重天一輩子,因為我有你這一生都不可能擁有的力量自  由進出九重天。」而且他發誓一定把她帶回來。  

    語畢,時違天便隨著一道光線消失在半空中,在這同時,蘇懷基也在時追地的強力  運作下,帶著憤恨的眼神掉入萬劫不復的阿鼻地獄。  

    結束了清理人渣的工作,時追地又重回地表,和近兩千名的時族成員,靜待他們的  族長將新娘安全帶回,開始這場婚禮。  

    他們都在等待,時違天也在等。在飛越重重天幕時,他不只一次祈禱,希望他還來  得及,過去從沒有人能成功地把人從九重天帶回,即使是獲神賜福的時族,也沒人做得  到。但他一定要做到,他不能放任他心愛的女人飄流在九重天,天曉得這裡聚集了多少  無依無靠、逞兇鬥狠的靈魂!  

    一想到朱璃哭泣無依的樣子,時違天便忍不住心焦,連忙加快速度,往天的最後一  層——九重天飛去。  

    相對於時違天焦急的情緒,朱璃反倒顯得平靜許多。她不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就是  九重天,只知道這裡好安靜,四周都是迷霧,是個休養生息的好地方。而她累了,只想  休息。太多的感情困擾著她,太多的問題在虛與真之間盤旋,她已經無法確定自己所處  的世界是否為真實人生,或許被放逐到這地方是上天對她的仁慈吧。  

    她漫無目的地踱步,懷疑自己死了,因為她發現沿路上碰見的人都像靈異節目裡面  的幽靈一樣輕飄飄,搞不好她自己也是。  

    又何妨呢?她自嘲。反正世間已經沒有她立足之地,就算讓她再回到原來的身體,  她也不知道該用哪一個朱璃繼續她的人生。  

    思及此,朱璃一點都不介意繼續留在這個縹緲世界,可是她未來的丈夫卻不這麼想  。  

    「娃娃。」  

    她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穿越迷霧自她身後傳來,接著時違天高大的形體朝她走近。  

    「你也死了嗎?」朱璃不怎麼意外他的出現,反正一向都是她走到哪兒,他就跟到  哪兒,像是怕她會逃跑一樣緊盯著不放。  

    「我沒死,你也沒死,我是來帶你回去的。」時違天搖搖頭,並伸出長長的手臂要  求她把手交給她。  

    朱璃沒有把手交到他寬大的手掌,而是有所頓悟地輕喊。「我明白了,這裡就是九  重天。」以前曾聽蘇懷基說過有關九重天的一切,說是只要被放逐的靈魂超過兩個鐘頭  還沒能回到原先的身體,就永遠回不去了。  

    「你很聰明。」時違天淡淡苦笑,不明白她為什麼不肯把手交給他。  

    「我不想回去。」朱璃還是拒絕他的手。  

    「為什麼,你討厭我嗎?」他將手緩緩放下,一如他逐漸暗淡的眼神。  

    「我不討厭你,我討厭我自己。」討厭她自己放不開的心情。  

    「為什麼討厭你自己?」時違天頗為驚訝,恢復記憶之後她一直表現得很有自信。  

    「因為我很虛假。」不但記憶是假,連性格也是假。  

    「我不覺得你是假的。」他瞭解她的想法,也清楚她在說什麼。  

    「騙人。」她輕輕說,眼底很不爭氣又開始累積淚水。  

    「娃娃!」時違天重重地歎氣,不曉得該拿她怎麼辦。  

    「別拿這種虛偽的話來哄我,你敢否認你喜歡的朱璃是以前的朱璃嗎?」她邊問邊  掉淚。  

    「我無法否認。」因為那是真的。「但是我也喜歡現在的你。」老實說,現在的她  更適合在時族裡生存。  

    「真的嗎?」她無法相信。「男人不都喜歡女人柔柔弱弱、一副需要男人保護的樣  子?」事實上她根本不是這種模樣。  

    「基本上是。」他為她拭乾臉頰兩旁的垂淚。「但是你知道嗎?其實應付這樣的女  孩也很累,男人並不像你想像中那麼堅強。」一直到他親眼目睹她把刀子刺向自己的時  候,他才知道自己有多脆弱。  

    「你這話說得好矛盾,你愛的到底是哪一個朱璃?」說她頑固也罷,她一定要知道  。  

    「兩個朱璃我都愛,因為這兩個人都是你。」無論是脆弱無依的朱璃,或是獨立自  主的朱璃,都是他的最愛。  

    「你又在哄我了。」她綻開一個苦澀的微笑,謝謝他但不相信他。  

    「也許你覺得我在哄你,事實上並不是。」時違天搖搖頭,表示他不贊成她的說法  。  

    「每當我凝視著你的臉,看著你日漸成熟的嬌顏,我便一直不斷地責備自己,如果  當年我曾實踐我的諾一言,陪著你一起長大,今日的我們會不會有所不同?」結果是他  錯過了看她成長的樂趣,演變成今日這個局面。  

    「可是你還是選擇了離開。」仔細想想自己也許是為了報復他的絕情,才刻意讓自  己變成一個完全不同於小時候的朱璃。  

    「我是選擇離開,因為我有不得不走的理由。」他執起她的手,認真的解釋。「我  不知道怎麼去愛一個八歲大的孩子,當時我只是一個十四歲的少年。我背負著族人交付  的責任,背負著守護時間的承諾,沒有任性的自由,可是我卻忍不住對一個只有八歲大  的小女孩心動。」至今他仍能記得偷吻她的感覺,那是他極力抹去卻又忘不掉的甜蜜觸  感。  

    「為了徹底了斷我對小女孩的思念,我主動要求繼承族長的職位,成為時族有史以  來最年輕的族長,只因為我怕自己會拋下一切責任,飛回你身邊。」然而當他看見她含  淚將項煉丟到他臉上,指責他違背承諾時,他又無法判斷自己的決定是否正確了。  

    「時族永遠是你的第一考慮。」要說她不介意是不可能的,畢竟她所經歷的一切劫  難都和時族脫離不了關係。  

    「我身上流著時族的血。」時違天僅用這一句話解釋一切,乞求她的諒解。  

    人的血緣是一輩子都無法任意截斷的,即使有再多的無奈、再多的掙扎,都抵不過  與生俱來的責任。可是以女人的立場,卻無法完全承受因為愛一個男人不得不屈就的痛  苦,只因為在每個女人的心中,永遠希望對方將她擺在第一位。  

    朱璃搖搖頭,不曉得是該恨他還是愛他,他對她做了很多殘忍的事,絕不僅僅是拋  棄她這麼簡單。然而,每當她看見他的容顏,想起小小嘴唇上那份難以忘懷的觸感,她  便會不由自主地輕撫他曾留下的痕跡,再一次被他吸引。  

    這就是愛嗎?她是否已經愛他愛到無可救藥了呢?  

    「如果我還是堅持不跟你回去呢?」她淚眼婆娑地看著他,心裡十分掙扎。  

    「那我就留下來陪你一輩子閒晃。」他的回答頗為乾脆。  

    「你身為族長的責任呢,都不必盡了?」朱璃知道他最在意的就是時族。  

    「我還有一個能幹的弟弟。」他一點都不煩惱。  

    是啊,他還有許多個能幹的堂兄弟,可他還是放不下貴為族長的位置,看他的眼神  即一目瞭然。  

    朱璃苦笑了一下,當他說出「他會留下來陪她一輩子閒晃」那句話,她就知道她已  經輸了,她的掙扎竟抵不過內心對他的真正渴望,又一次回到之前的脆弱。  

    「我們回去吧,我想看看你那能幹的弟弟。」據說他弟弟也是帥得不像話,不過可  惜已經有老婆了。  

    時違天的嘴角因她這話而漾開,執起她自從恢復記憶以後一直拒絕他的手,猛然凝  神聚氣,帶領她穿越層層天幕回到人間。  

    回去的過程意外地順利,沒多久,朱璃便返回她的身體,再一次睜開眼,面對圍繞  她的驚喜。  

    「歡迎你加入時族!」  

    幾乎就在她睜眼的剎那,祝福便有如江水般排山倒海而來將她包圍,她開始覺得或  許成為時族的人也不錯,至少舉行婚禮時不那麼寂寞。  

    「這就是我那能幹的弟弟。」  

    在她還來不及綻開喜悅的笑容,時違天即拉著一位瘦高飄逸的俊帥男子,硬是將他  推到她面前,對著她微笑。  

    「第一次見面,大嫂。」時追地伸出手,卻未獲理睬。  

    每個人都掩嘴偷笑朱璃呆滯的反應,她未來老公的臉簡直快氣黑了。  

    「你……有沒有打算娶小老婆,我可以自我推薦。」才不管時違天做何感想,朱璃  總算醒過來想起應有的禮貌和他握手,這個人的長相簡直難以用筆墨形容。  

    「想得美哦。」見新娘有移情別戀之嫌,時違天趕緊拿出一條項鏈將她套牢,那是  他們十六年前的定情之物。  

    「追地很愛他老婆,你還是死心吧。」時違天笑笑地為她戴上項鏈,告訴她,這次  他將會守住他的承諾直到永遠。朱璃綻開一個美麗的笑容,垂看胸口那三個英文縮寫,  知道它們將借由婚姻的結合,烙入她的心延續永恆。  

    婚禮終於正式開始,時違天牽著朱璃的手,緩緩步入事先佈置好的禮堂,就在他剛  要踏出第一步的時候,時珀西興奮的聲音緊接著傳來——「好消息,違天!」時珀西一  步並做兩步,衝至他身邊。  

    時違天挑眉,警告時珀西別破壞他的好事。  

    「別盯著我嘛,這是理南剛剛捎來的傳真。」時珀西將寫滿黑字的感熱紙交給時違  天。「他說恭喜你今日結婚,他自己也已經決定守身如玉等待求憐心長大成人。」也就  是說,理南至少還得當兩年的和尚,嘿嘿。  

    「是挺值得慶賀的。」時違天淡淡地丟開傳真,懶得理會這一群最愛幸災樂禍兼鬧  場的堂弟,完全忘了自己才是製造這場不幸的罪魁禍首。  

    但他那群光會起哄的堂兄弟還沒鬧夠哩,在他再一次挽起朱璃的手,跨出人生不同  腳步的同時,背後又傳來大夥兒的直呼聲——「違天!」  

    他不耐煩地轉身。  

    「新婚快樂!」  

    是呀,新婚快樂,也祝全世界所有渴望得到幸福的人快樂!  -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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