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星期後時瑋東順利將朱傑教授救出,並把人帶至時違天的眼前時,在場所有 人沒有任何一人感到驚訝,只除了朱璃。
「這位先生是?」她小鳥依人似地握著時違天的手,整個人靠在他身上,晶亮的眼 珠轉動著疑問,不明白他們幹麼帶她會見一個她完全不認識的男人。
「他是你父親。」時違天向歷經一場浩劫的朱教授點頭致意,對方也回他一個感激 的笑容。
「我父親?」朱璃愣了半晌,一臉莫名地仰望有些年紀的男子,怎麼也無法聯想他 們之間的關係。
「小璃,你不認得我了?」見她沒有絲毫反應,朱傑教授激動得老淚縱橫,幾乎泣 不成聲。
「我……對不起。」朱璃極為抱歉地咬住下唇,不曉得該怎麼做才能不傷老人的心 。
「我可憐的孩子!」
朱璃不必多做什麼,朱傑教授激動的手便自動攬上她的肩,將她納入親情的保護之 中。
瞬間朱璃感到一股親切感,可是她還是想不起來他到底是誰。
「你……真的是我的父親?」她稍稍推開朱傑的擁抱,疑惑地看著他,朱傑教授不 免又是一陣激動。
「我當然是你父親,傻孩子,你怎麼忘了我呢!」雖然早已耳聞她遭受洗腦的事, 可是親眼目睹仍是教人心痛。
「我們父女倆相依為命了二十多年,難道你一點記憶都沒有?」朱傑教授責備似地 回望她,朱璃則是一臉莫名。
「可是……我記得的是我的父母早已過世,是懷基哥扶養我長大的。」她的臉上淨 是迷惘,快被這似是而非的狀況搞暈了。
「都怪我,都怪我糊塗引狼入室!」提起蘇懷基朱傑教授的胸口積滿怨氣。「當初 我以為他是個優秀又肯努力向上的好青年,才答應收他為研究生,沒想到他接近我卻是 別有目的。」
「懷基哥有什麼目的?」朱璃越聽越糊塗。
「很異想天開的目的。」朱傑越想越生氣。「蘇懷基之所以處心積慮接近我,是因 為看準我對時間躍進上的研究能幫他的族人打開時空之門,讓時間回溯到原始狀態,因 此混入我的實驗室,乘機將我擄走以幫他們進行時空之旅。」只是他沒想到他看上不只 是他的能力,同時也看上他女兒。
聽起來就像科幻小說的情節,但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小璃,我知道這聽起來很不可思議,就連我自己也懷疑我所經歷過的一切到底是 不是真的。」朱傑教授喟道。「可是這的確是真的,溯族的人真的在研究打開時空之門 的方法。」說到這兒,他朝時違天的方向望去,間接傳達給他這項重要的訊息。
時違天點點頭,表示他早料到了,否則也不會派時瑋東去救他。
「我知道族人在研究打開時空之門的方法。」朱璃不可置否地聳聳肩,對於朱傑是 否真是她的父親持保留態度。「懷基哥說現在世界的情勢太亂了,溯族有義務使時光倒 轉讓歷史重來,否則世界遲早要走向滅亡之路。」
「就算世界有一天真會滅亡,那也是人類咎由自取、怨不得人。」一旁的時違天突 然搖頭插話,駁斥蘇懷基不倫不類的說法。
「你中毒太深了,娃娃,你以為讓時間重頭再來一次,人類就能得救嗎?萬物皆有 其天命,神的旨意是無法改變的,人類自己作的孽就該自己受,沒有理由要地球再受一 次罪。」地球上能被污染的、能被侵佔的資源,都已經被剝削得差不多了,再來一次相 同的侵略,難保它不會反撲得更厲害。
「是啊,小璃。」朱傑教授也同意時違天的說法。「更何況溯族的目的並不如你嘴 裡說得那般高尚,他們囚禁我的目的只是想藉著我的研究回到太古之初,重新調整兵力 殺掉盤古、奪回大權。」這是他不小心聽來的消息,雖然剛聽到的時候他以為自己做夢 走入了古代的神話,但很快地他便發現溯族的人是玩真的,他所聽到的事也是真的,真 的有盤古開天地這回事。
「我……」朱璃又一次愣住了,要她相信她的族人是這麼齷齪的一群,實在是一件 很難的事。
「到現在你還以為自己是溯族的人嗎,娃娃?」時違天歎口氣,在吐氣的瞬間明白 他的親情政策無效,朱璃認不出她父親,蘇懷基在她心裡布的結界太強了,他必須另想 辦法。
朱璃點點頭,低下頭來盡量不去看老人失望的表情,那深深傷了他。
「該死的蘇懷基!」朱傑教授突然抱住他的愛女痛哭。「是爹地不好,沒有盡到保 護你的責任,才讓蘇懷基有機可趁把你變成這個樣子。」變到誰都不認識,甚至是和她 相處了二十幾年的父親!
承受老人自責的擁所和哀痛的啜泣聲,朱璃就只能既尷尬且抱歉地挺直站立,不曉 得該說對不起還是陪他一起哭,驚惶失措得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時違天終於有了動作。
「朱教授,您老也就別太激動了。」悄悄接過朱璃的身子,時違天很有技巧地解除 她的難堪。
朱璃還來不及表達她的感激,時違天緊接著又說。「您無法擔負的責任,由我來擔 ,在此,我鄭重的請求您允許我迎娶朱璃,將您的寶貝女兒交由我來照顧。」
時違天這句話方落下,立即引來三個人不同的反應,首先瞪大眼的是朱璃。她不敢 相信地看著時違天,他立刻回她一個沉重的凝睇表示他不是開玩笑。
「我是真的愛朱璃,希望您能答應把她嫁給我,我保證會愛她並照顧她一輩子。」
他挽起朱璃的柔奏印上深深一吻,徹底抹去她眼中殘餘的疑慮。
另一方面,朱傑教授卻是巴不得成就這段美滿姻緣。早在十六前,他就曾經私下希 望時違天能娶他女兒,雖然當時他女兒只有八歲,卻出落得宛如人世間的珍寶,鬼斧神 工打造出來的玻璃娃娃,脆弱易碎的氣質吸引每一個青春少年的眼光,那其中也包括短 暫來訪的時違天,當時他即看上早熟睿智的時違天,他也和她的女兒相處得非常好,遺 憾的是後來他回到台灣,從此失去消息,一直到這回的事端,兩個人才再次相遇。只能 說姻緣天注定,有緣千里來相會,他們就是最好的例子。
「朱璃就給你了,賢侄。」既然是上天的安排,朱教授還有什麼話說,只能點頭允 諾,相信時違天必能照顧好他的女兒。
「你們都不問我的意見,就擅自幫我決定好未來。」驚喜過後,朱璃回復她小兒女 的本色,嬌嗔抗議。
「好啊,那我只好正式再問你一次:朱璃小姐,你願意嫁給我嗎?」時違天正色問 道,從她臉上掩飾不住的紅暈,得到肯定的答案。
「願意。」朱璃又一次低下頭躲避眾人嘲笑的眼光,臉上掛著說不出的幸福。
一直默不出聲的時瑋東,打從心裡希望他倆的未來就像現在這麼幸福,但卻不看好 。
他知道違天想做什麼,他想借由散播的喜訊,引出一直潛藏在背後的蘇懷基,因為 他深深瞭解一個人被妒火逼急了的時候會有何種反應。老實說,時瑋東一點也不喜歡這 個主意,這太危險了,違天的最後手段可能解開栓桔朱璃心靈的枷鎖,也可能傷了她原 本空白的心靈。
他將眼光調向時違天,默默問他非得這麼做不可嗎?時違天無聲地點點頭,告訴他 這是必要的手段。既然連她的親生父親都無法喚回她的記憶,他只好採取比較激烈的方 式,想辦法找到能推倒她心中那面牆的關鍵詞眼,而這些字眼只有蘇懷基才知道。
時瑋東無奈地搖搖頭,十分明白違天不願再受蘇懷基幹擾的心情,可是他同時也擔 心,脆弱不設防的朱璃能否承受這接踵而來的傷害? ???時瑋東的擔心很快成為威脅朱璃的事實。
這天,朱璃在沒有保護的情況下出門。雖然時違天曾經千交代萬交代她什麼事都不 必做,只等著婚禮當天當個現成的新娘,但她還是忍不住手癢,自己一個人偷偷溜下山 跑去市區內選婚紗,想給時違天一個意外的驚喜。
朱璃一面觀賞玻璃窗內的雪白婚紗,一面幻想自己穿上它的樣子,想起即將到來的 婚禮,她的心兒就怦怦跳,跳得好似已身處婚禮現場。
她知道自己很傻,也覺得自己對不起族人,雖然時違天和她的父親再三向她保證她 根本不是溯族的人,但她還是覺得懷疑。那種感覺就好像你相信了一輩子的記憶被活生 生的拔除般教人□徨,她寧可選擇不去相信。
可是,她卻要嫁給敵方的人。
重重歎一口氣,朱璃覺得自己好像叛徒,為了掩飾罪惡感她快速轉身就想溜進婚紗 店裡,未料竟碰上一雙陰沉的眸子。
「逛婚紗店的感覺還愉快嗎,小璃?」居然是一直蟄伏的蘇懷基!「沒有親人的祝 福你不覺得這個婚結得稍微寂寞點?」
「懷基哥……」差點撞上他的朱璃嚇得魂不附體,他眼中的恨意也嚇著她。
「你居然還肯承認我是你的哥哥,真是難得,我還以為現在你的腦子裡面只有時違 天一個人。」蘇懷基的笑容極為難看,向下彎曲的嘴角也是。
「我……我是想他。」奇怪,懷基哥是如此陰沉的一個人嗎,她怎麼從來沒有發現 ?
「看得出來你有多想他,想到連我們那天的約定都忘了。」蘇懷基恨恨地注視她的 嬌顏,那是戀愛中的女人特有的嬌嗔。
「對不起,懷基哥。」她知道是她不對,她不該流連時違天的溫柔,而忘了和他之 間的約定。
「我不要你道歉,我要你跟我走。」好不容易逮到機會的蘇懷基伸出手,想趁著一 切還來得及的時候帶走她。
「不!」朱璃飛快地閃過,和他保持一段很長的距離。
「小璃?」蘇懷基是憤怒也是絕望。族人因朱傑的脫逃已經對他發出誅殺令,懷疑 他是放走他們父女的主凶,現在他可說是騎虎難下,沒有任何退路。而他也不在乎,他 只想帶走朱璃,他心中唯一的寶貝。
「很抱歉,懷基哥。」朱璃不瞭解他的處境,但她知道自己不要跟他走。「你如果 真的關心我,就該放手讓我追求自己的幸福。」她說得頭頭是道,蘇懷基卻聽不下去。
他關心她?當然是!他不只關心她還愛她,只不過他的愛不若世俗想像中齷齪,他 愛她的方式是達聖人都會讚歎的純潔,他視她為千年難得一見的玻璃娃娃,把她供著擺 著,像對待收藏品一樣細心呵護,她卻選擇普通的男女之愛!
「你墮落了,小璃。」他狀似心碎地搖搖頭,眼中陰餮的光線漸漸變得瘋狂。「你 以前不是這樣的,你一直很聽話。」她是很聽話,而且從不懷疑他所說的一切,可是如 今看來,她已經不知道自己一味盲從到底對不對。
「我長大了,有自己的思想了。」她的思想就是想毫無顧忌地去愛。
「對,你有自己的思想了,我會徹底放你自由。」完全毫無頭緒的結論自蘇懷基的 嘴巴陰陰地吐出,朱璃根本弄不清他的意圖。
「懷基哥……」被他越趨瘋狂的眼神嚇著,朱璃連退好幾步,直覺地逃開他移動的 腳步。
事已至此,大勢底定。蘇懷基由她明顯的逃避動作中看出一切,他的籠中鳥飛了, 飛到另一個男人的懷抱。
「懷基哥最後問你一句,你愛時違天嗎?」他還為她拚命幹什麼?他還珍惜她干什 麼?她要自由,他就給她自由,一個徹底毀滅她的自由。
「我愛他,我愛時違天。」朱璃毫不遲疑地說出自己的感覺,終於引來一個淒厲的 大笑。
「你愛時違天,哈哈哈……」蘇懷基笑得滿眼是淚。「你愛時違天……」他自言自 語地低喃,眼中突然升起一股殺氣騰騰的光芒。
「那你就好好去愛吧,懷基哥祝福你。」陰沉的祝福自蘇懷基的嘴中逸出,朱璃卻 感受不到一絲祝福的氣息,只感到一股寒冷。
她緊緊環住身體,目送驟然離去的瘦長背影,渾身都是不祥的感覺,就好似被下咒 了一樣難過。
我會徹底放你自由。
蘇懷基離去前的話語有如緊箍咒一樣掐著她的腦子不放,掀起她一波接一波的恐懼 。
到底他將如何放她自由呢?
她不知道答案,也寧願不要知道答案。 ???越是不想要知道答案,答案就越喜歡找上你。和蘇懷基會面的第二個晚上, 朱璃即深深明白這個道理。
這夜,一如之前的每個夜晚,她躲在時違天溫暖的懷抱中吸取他陽剛的氣息,藉以 平定內心莫名的恐懼。前一個晚上由於她私下外出被罵得很慘,今夜自是加倍黏人補回 昨夜失去的溫柔,而他也確實很大方的不去計較她的不聽話,伸長手臂將她緊緊圍繞。
只是,為什麼她會有一種荒謬的感覺,就好像他也和她一樣正在等待某事發生?
不可置否地聳聳肩,朱璃搖頭晃掉這不合理的想法,沒多久後就沉入夢鄉。
時間持續行走著,萬物在空氣的靜止中維持原貌,唯有朱璃腦中細碎嘈雜的聲音漸 漸開始有了變化,像行軍的步伐,在她腦中慢慢散開。
起初,朱璃沒有任何反應,以為這是窗外的聲音。然而,等到她腦中的聲音命令她 坐起來拿起刀的時候,她已經無法忽略操控她的指令,倏然流淚。
她的意志又不屬於她了嗎?她又變得不是她了嗎?為什麼好不容易才平息的頭痛又 在今夜侵襲她的神經,奪去她最後一絲理智?
朱璃的千百個疑問,在她的瞳孔忽然變大,表情變得僵直的剎那急速隱去,只有她 不斷滴落的淚還殘留著她掙扎的證明。
「娃娃?」朱璃滾燙的熱淚有如最原始的鬧鐘將時違天喚醒,猛睜開眼,他便瞧見 一把對準他的鋒刃,而且一點也不覺得驚訝。
「把天之鏡的秘密說出來。」拿著刀的朱璃突然發出嚴厲的警告,時違天則是皺起 眉心,開始盤算這是什麼情形。
「別鬧了,娃娃,你知道你打不過我。」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卻被她蠻橫地掃了 回來。
「我是打不過你,可是我可以打我自己。」像是被下蠱,她竟開始打自己的臉,傷 害那張絕美的容顏。
「娃娃!」儘管時違天很想衝上前將她手中的刀子奪過來,但為了怕她會再傷害自 己,他還是忍住。
「你不要衝動,有話好說。」他試著慢慢接近她設法奪下刀子,可是被她機警識破 。
「沒什麼好說的,你不把天之鏡放在什麼地方、裡面又有什麼秘密說出來,我就自 殺。」朱璃面無表情地威脅,可她眼中仍是不斷湧出淚來,高高舉起的右手又狠狠地打 了自己一巴掌,間接打疼了時違天的心。
他這叫自作自受,他明明知道把一個人逼到極限有多危險,卻還是一意孤行,連帶 傷害了他最在意的女人。
「如果我把天之鏡的秘密說出來,你保證不再繼續傷害你自己?」他表面上是對朱 璃說話,其實是對控制她的蘇懷基求饒。
他輸了,輸給他偏執而扭曲的愛,蘇懷基能為了得不到所愛的女人而毀了朱璃,他 則辦不到,無法再一次祝她的淚水而不顧,逐自轉頭離去。
「如果你把天之鏡交出來,我就不傷害自己。」朱璃口氣冰冷地允諾,被自己雙手 打腫了的臉頰依然留有清晰的巴掌印,可是她的眼神卻不像語氣那般堅定,她掙扎著要 他別說的心也是。
「快說。」她嘴裡雖這麼說,眼淚卻不停地流,各種不同的景像在她腦中交錯飛過 ,其中包括盤古羽化前的種種交代,和他說了之後的下場。
不要說,千萬別說!朱璃在心中怒吼,她的手卻不知不覺地抬高。
「再不說我就殺了自己。只見利刃抵在她的喉口,嘴裡吐著威脅的言語。在這一刻 ,她寧願死,也不要像發了瘋一樣拿自己威脅她的愛人。
「不要衝動,我說!」自朱璃喉頭滲出的血絲迫使時違天沒有時間多做考慮,只能 苦笑著搖頭。
千思萬想他也料不到,身為時族的最高領導人,他竟成了漫長歷史中第一個將「天 之鏡」秘密托出的人。
「我說。」活該他受苦,他鋼鐵般的意志竟輸給了少年時的思念,輸給他那段刻意 遺忘的初戀。
「天之鏡的秘密是……」他微笑地承受體內漸漸凝聚的血氣,承受血液聚集後回流 的痛苦。
「只要打破天之鏡……」即使渾身的血液逆流,即使臉上完全失去顏色,但為了他 的玻璃娃娃,要他承受什麼樣的痛苦都行。
可他不知道,他的痛苦卻是喚醒她體內那個愛他的朱璃的最大力量!
眼睜睜看著他失去血色,渾身抽搐卻依然傲然挺立,朱璃再也忍不住心中那道硬被 壓抑住的聲音,再也關不住內心深處那個被挾持的靈魂,她不能害了他,也不能失去他 。
「別……別再說了。」他痛苦的模樣喚回她迷失在時家地道當日的回憶——如果有 一天我不小心洩漏了「天之鏡」的秘密而惹來血液倒流之災,你會為我難過,還是眼睜 睜看我痛苦?
她無法漠視他的痛苦,當時不能,現在同樣不能。
「娃……娃……」時違天仍為血液中承繼的詛咒所苦,咬牙呼喊對她的暱稱。
我寧願自己死,也不願見你痛苦。
當時她是如此急切地許下她的承諾,因為她愛他。
是啊!她愛他,愛得很深、愛得很濃,愛到她幾乎錯以為自己愛了他一輩子,而不 是短短這幾個月的時間。
「別……說……出……來……」朱璃淚流滿面地阻止他自殺的行為,為了說出短短 一句話,所費的力氣幾乎跟他一樣大。
「不要……再傷害……自己……娃……娃……」時違天全身的血液,隨著他激動的 情緒,越流越急。「我會把……天之鏡的……秘密……說出來……」
他越是用全身的血液保證,朱璃越是困難地搖頭。
我寧願自己死,也不願見你痛苦。
她在心中默默復誦當時許下的諾言,玻璃似的美麗眼珠對著她摯愛的容顏投予最後 一瞥,然後淒美地微笑。
一切都將結束,她再也不要被她腦中那些磨人的聲音控制,她要以生命和它們同歸 於盡。
「我不會讓你一個人痛苦的,我要實現我的諾言。」朱璃露出破碎的笑容,舉起手 中的刀瞄準自己的心口。
「不!」目睹她瘋狂的行為,時違天同樣也快瘋了。「放下……你手中的刀……快 放下……」一切都是他的錯,他不該把她逼到這步田地。她認不出是他又如何?她被蘇 懷基操縱一輩子又怎樣?只要她能平平安安地待在他身邊,快快樂樂的當他的玻璃娃娃 ,他就是被殺一千刀一萬刀他都甘心。
可惜,他的自責來得太晚了,朱璃不想一輩子都持刀砍殺他,更不想輸給腦中的聲 音,她一生都聽別人的話,現在她要聽自己的。
「我會殺了我自己。」她對時違天也對操控她的蘇懷基允諾,揚起刀來便往自己的 心口一刺——「不要!」
時違天痛徹心肺地狂吼聲幾乎和她猛然落下的動作一道響起,原本他以為自己將會 看到一陣瘋狂噴灑的血花,未料卻看見朱璃僵住未動的身體維持著自戕前的姿勢。
時違天連忙趕過去拍掉她手中的刀,猛搖她已然呆立的身體。
「娃娃!」他拚命拍打她的臉頰,祈求上天別讓她出了什麼事。
「別拍了,我全想起來了。」驟然揮掉擱在她頰邊的手,朱璃慢慢地挺身站立,轉動著晶燦的眼珠,和時違天深邃的眼睛對上。
「娃娃?」時違天被她眼中強烈的恨意嚇到,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間好像完全變了 一個人。
「我會殺了我自己,七個字,一字不差。」冷冷一笑,朱璃自動奉上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