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面迷情 第五章
    「我終於查出來了,違天!」  

    帶著剛出爐的調查結果,時瑋東照例闖入時違天的書房,面對這不請自來的客人,  時違天的臉上沒有太多驚訝,只是抬高眉毛看著他。  

    「你這次的動作真快。」他半是諷刺半是調侃地邀他堂弟坐下,時瑋東照辦。  

    「抱歉打斷你遊戲的興致,但我不像你這麼沒同情心。」時瑋東意有所指地暗示他  堂哥,時違天則是微微揚起嘴角,有趣地看著他。  

    「哦,你聽說了?」瑋東八成是為了超市前那場小車禍前來興師問罪。  

    「沒想到消息傳得這麼快。」看來時族內部還真是沒有秘密,一點風吹草動都瞞不  過族人的眼睛。  

    「壞消息傳播的速度永遠比好消息來得快一些。」時瑋東不否認。「你知道大夥兒  都很不贊成你的舉動嗎?」居然對一個弱女子下此毒手。  

    聞一言,時違天聳聳肩,一點也不在意族人對他的批評。  

    「告訴我,違天。」時瑋東不解。「這件事真的是你做的嗎,還是另有其人?」他  瞭解違天對朱璃的掛念有多深,不可能做這種事才對。  

    「是我。」時違天大方地承認,激起時瑋東不信的眼神。  

    「為什麼你要這麼做?」剛聽到這消息的時候他還不相信。「難道你不知道這麼做  有多危險?」開車的速度和角度若沒掌握好,朱璃的小命就玩完了。  

    「我必須親眼看到。」時違天淡淡的一句話即包含千言萬語,也堵住了時瑋東的嘴  巴。  

    每個人都同情朱璃,因為她是被捏在掌心玩耍的人,自是特別容易引來同情。可是  卻甚少有人站在違天的角度來看整件事,如果她真是敵方派來的間諜,違天該怎麼做?  

    倘若她真的是朱璃,卻又因為某種原因變成敵方的臥底,違天除了側擊旁敲之外,  他還有什麼方法可想?  

    這整個事件原本是個謎團,只有等待他手中的數據來解答。  

    「結果呢,違天?」過了半晌,時瑋東歎氣。「你從她的反應中看出端倪了嗎?」  

    「看出一些。」時違天淡然地回答。「她的反應相當專業化,有受過訓的影子,她  甚至跳上車蓋想把我揪出來。」說到這裡他的嘴角還有淡淡的笑意,似乎覺得當時的狀  況很有趣。  

    「我可不覺得這有什麼好笑的。」時瑋東蹙眉,對他堂哥的同情一點一滴削弱中。  

    「她會這麼反應是有原因的,看看這份數據!」  

    啪一聲,一份厚厚的數據就這麼甩到時違天的面前,而時違天連看都懶得看,直接  命令時瑋東念出來。  

    「長話短說。」時違天蹺高腳瞟著他堂弟。「十分鐘內把簡報做完,不要浪費我的  時間。」  

    換句說就是他花了兩個星期時間追查的辛苦都不算什麼,只有他老大的時間才叫寶  貴!  

    時瑋東牙齒咬得嘎嘎作響、額暴青筋地瞪著一臉怡然的時族族長,發誓總有一天會  發動全族叛變圍剿他。  

    「好,我說。」誰要他是族長。「根據我們上回歸論出來的結果,我這次換將調查  的重點移至蘇懷基身上,經過多方接觸、四處詢問之後,終於有個朱家過去的鄰居肯告  訴我。他提到,在蘇懷基失蹤的前一天,似乎曾看過他和朱傑父女在一起並且一道消失  ,直到一個星期之後,朱傑父女才又出現。」為了找到這個搬家的鄰居,他不眠不休地  在美國內陸飛來飛去,差點沒累死他老人家。  

    「朱傑父女重新出現之後呢?」時違天顯然一點都不感激。「你有沒有問他們有什  麼不對勁的地方?」  

    「當然有了。」時瑋東氣得咬牙切齒,他又不是白癡。「據他們的鄰居說,朱傑父  女有一段時間不太和人說話,經過了大約一個月,才又開始和他們談笑風生。」  

    這就是了,再高明的演員都需要經過練習才能把戲演得好,這一個月的時間顯然就  是空窗期。  

    「這麼說,朱傑父女真的是被蘇懷基帶走了。」時違天驟下結論,正好命中事實。  

    「沒錯,他們是被蘇懷基帶走了,而且事實證明蘇懷基果然是溯族的人。」時瑋東  邊解釋,邊將調查報告翻到載有「蘇懷基」三個字的頁次。  

    時違天奪過報告飛快地瀏覽了一下,邊翻邊皺眉。  

    「看來朱傑教授收了個不該收的學生。」看完了長達十幾頁的報告之後,時違天丟  掉手中的數據,挑眉看向時瑋東,詢問他有何高見。  

    「一點也沒錯。」時瑋東的看法和他相同。「蘇懷基表面上是物理系的學生,實際  上是腦部神經學的高手,專門研究如何透過大腦控制人的心志。」  

    「你的意思是,朱傑父女不但被蘇懷基帶走,而且還進一步控制他們的思想?」俗  稱的洗腦指得就是這玩意兒。  

    「嗯,這個懷疑是合理的。」時瑋東點頭。「不過,我不認為朱傑教授有受到洗腦  ,被洗腦的人應該只有朱璃才對。因為如果連朱傑教授都遭受洗腦,那麼溯族帶走他就  沒有任何意義。」  

    這倒是,倘若連朱教授都被洗腦了,那麼他也幫不了溯族什麼忙。反觀朱璃就不一  樣了,她沒多少利用價值,最大的功能就是拿來威脅她父親幫他們進行研究工作。而為  了避免出錯,最好的方法就是徹底拔除她的記憶,讓她誤以為自己是溯族人,進一步訓  練並且利用她為溯族賣命。  

    他不得不說溯族的族長還頗有幾分頭腦,蘇君復那傢伙果然是個值得纏鬥的對手。  

    「除了上述的數據之外,我還打聽到一個有趣的消息,你要不要聽?」正當時違天  冥想的同時,時瑋東突然又丟給他一個報告上沒有的訊息,臉上掛著興味十足的笑容。  

    「還有什麼廢話就快說。」時違天指指表,表示已經超過十分鐘了。  

    時瑋東撇撇嘴,打賭等他說了以後他的表情一定不同。  

    「傳言蘇懷基這傢伙相當迷戀朱璃,為了進一步親近她,他甚至編造自己是她哥哥  的謊言,而且聽說他相當不贊成讓朱璃來時族臥底,擔心的程度已經到達瘋狂的狀態。  」  

    據說要不是溯族高層那一群傢伙壓著,蘇懷基早就衝到時宅將朱璃帶回去了,又若  是讓他知道他心中的小寶貝,居然任由違天又哄又抱又吻,他不拿衝鋒鎗殺光時族才怪  。  

    「有趣。」令時瑋東感到意外的是時違天並不覺得生氣,反而微笑地靜靜思考這項  訊息。  

    「這消息正確嗎?」時違天再次確認,腦中有更多的主意形成。  

    「絕對正確。」時瑋東突然覺得毛毛的,不知道他堂哥又在打些什麼主意。  

    其實時違天打的主意很簡單,那就是——逼。既然敵方已露出急躁之相,他當然得  利用這個機會讓事情一步一步明朗化,省得整件事情拖個沒完。  

    「繼續調查朱傑教授被關在什麼地方,必要時出面救他。」時違天果斷地下結論,  派給時瑋東另一個新的任務。  ???她果然就像族人所說的那樣,是個沒用的人。  

    沮喪至極的朱璃到處閒晃,早已無心戀戰,反正族人都不要她了,她還那麼努力幹  什麼?  

    她懷疑族人真的想殺她,因為自從她來到時族臥底已有兩個月,在這期間她不但什  麼都沒查到,甚至還有洩漏口風的危險,難怪族人想殺人滅口。  

    朱璃拚命幫族人找理由,但卻說服不了日漸恐懼的心,更無法解釋至今為何還不見  蘇懷基的人影,他明明跟她說好會隨時隨地跟在她身旁幫她,除非他有很好的理由,否  則細心如他,不可能拋下她不管……難道,他也被族人殺了?  

    心中愕然升起這個念頭,朱璃猛地停下腳步,差點被這個可能性擊倒。  

    不可能的!她哥哥不可能放著她不管,會不會是遇害了?會不會……朱璃越想越害  怕,不小心一個閃神,竟撞到轉角處的一個突起,撞得她眼冒金星,頭暈眼花。  

    「好痛。」她才在擔心自己會不會腦震盪,眼前卻發生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一  扇三尺寬的木門竟然在她眼前打開!  

    這……她……她居然瞎貓碰上死耗子的發現了一個密道!很顯然地,這個密道正是  通往時宅的另一個天地的洞口,而她竟然如此幸運。  

    差點沒興奮到尖叫的朱璃,以為自己就要苦盡甘來。她步步為營、小心翼翼地循著  幽暗的階梯拾級而下,踩了大約一百多個階梯才踩到底,進入時族的另一個世界。  

    一進入時族的地下堡壘,朱璃就呆了。她揉揉眼睛,錯以為自己誤闖入國防部的大  樓。  

    居然……會有這麼多重型武器?  

    她不可思議地眨眨眼,睜大眼看著那一排排的直升機,其中什麼SIZE都有,從兩人  座的直升機到足以裝下整個小隊的超大型戰鬥直升機,應有盡有,而且每一輛都擦拭得  亮晶晶,尤其以機身上的時族標誌最為耀眼。或者,再過去那一列列的各式步槍也很嚇  人,更別提堆成一座小山的各式彈匣,朱璃敢打賭,就連部隊的軍火庫也沒這些裝備來  得齊全。  

    朱璃瞠目結舌地看著眼前的軍備,不過驚訝的同時,她也沒忘記將這重要的信息記  錄起來,以報告族人。  

    悄悄地記下大略的數量,朱璃決定再繼續往前探險,她相信眼前必定更多驚喜等著  她,絕對不能輕易放過。  

    原則上,朱璃是對的。時族地下城堡的內容遠比它地面上的建築物來得豐富,但也  同時危險許多。  

    渾然不察危險的朱璃,很快便發現自己迷路了,陷在宛若蜘蛛網的地下通道中動彈  不得。  

    完了!  

    朱璃懊惱地遮住臉,真想上頭撞死以謝族人算了。現在她不但認不得來時路,更記  不清軍火庫的所在位置,成了一個道地的白癡。怕只怕她不只會成為白癡,還會變成一  具風乾的木乃伊——如果她不想個辦法走出地道的話。  

    然而說歸說、做歸做。時宅的地道複雜得跟戰地彎道一樣,沒有熟人帶路根本走不  出來,更何況毫無概念的朱璃?  

    不多久後,朱璃旋即又迷失在另一個更詭譎的空間,對著一列列的鐵欄杆發呆。  

    這又是什麼?  

    面對著一列又一列的欄杆,朱璃的臉上滿是問號,心中的恐懼也升至最高點。她從  沒看過這種東西,感覺好像古羅馬的競技場,又似拷打犯人的監獄,陰森而可怕。抑或  ,說它是獅籠也行。粗大的鐵條緊緊鉗立在四周,向內依靠的排列方式彷彿在宣告主人  的所有權,朱璃可以想像關在這其中的獅子眼神有多哀傷,嘶吼聲有多強烈。每個人都  不希望被囚禁起來,無論是動物或是人類皆然……她冥想,想像被關動物的哀傷,想像  它垂死前的眼神,可她萬萬沒想到,自己竟在想像之中成了被捕的獅子,被看不見的敵  人囚禁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為何獸欄會突然啟動,把她關在裡面?  

    朱璃根本弄不清發生了什麼事,四周的鐵條便逐漸向她靠攏,她害怕地擺動後腳跟  不斷往後退,卻又找不到地方逃,偏偏就在此時,四周突然傳來動物哭泣的聲音,低沉  嘶啞的悲嗚聲使得朱璃終於崩潰。  

    她不要死,不要被關在這個詭異的地方!  

    「救……救命!」朱璃雙手扳緊鐵欄,像瘋子一樣大聲狂吼。  

    「誰來救我!」她淒厲的聲音傳遍時族整座地下城堡,卻沒有出現任何一個人來救  她。  

    「救……命……」她吼到聲音嘶竭、淚流滿面,可就是沒有一個人影。  

    完了,她完了!她一定會死,一定會……朱璃絕望地沿著欄杆緩緩滑落跪坐在地上  ,責備自己旺盛的好奇心。現在,她不必等族人來殺她了,她已經殺了自己,注定餓死  在這詭異的地下城堡之中。  

    一想起可能的命運,朱璃忍不住渾身發抖,耳邊的動物悲嗚聲也越顯淒涼。  

    朱璃忿忿地捂上耳朵,很想求它們不要再哭了。它們的哭聲使她崩潰,她好想——  「你怎麼又哭了,娃娃?」  

    一道低沉的聲音像最美妙的音符貫穿朱璃的耳朵,使她驚愕地抬頭。  

    「老是喊救命,你就不能換點別的台詞嗎?」  

    是他,時違天!他又來救她了,把她自這座該死的牢籠中救出來。  

    「少爺!」見著他的面,朱璃情不自禁哭得更猛了,梨花帶雨似的小臉教人看了好  不心疼。  

    「再叫我少爺,當心我不救你了哦。」時違天笑嘻嘻地打開籠門,張開雙臂歡迎自  投羅網的獵物,笑得好不開心。朱璃立刻像遇著浮木的溺水者,整個人直撲他的懷裡撒  嬌。  

    「你還笑!」終於脫離險境的朱璃掄起小小的拳頭,朝滿臉笑意的時違天捶下。  

    「我都快怕死了,你還有心情取笑人家。」她嬌滴滴地出拳,才剛出手就被時違天  攔下來。  

    「算我錯了,你別生氣了。」抓住半路攔截到的纖纖小手,時違天二話不說送入口  

    中,輕咬她細嫩的掌心向她道歉。  

    朱璃就算有再大的火氣都會平息,他實在太溫柔了。  

    「我剛才好害怕,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想起幾分鐘前的經歷,她就忍不住緊緊抱  住時違天,好怕失去他的體溫。時違天低笑,他就是故意要將她逼到瘋狂的邊緣,人越  是害怕,越是脆弱,也就抱得越緊,他才越有理由玩她。  

    「沒什麼好害怕的。」他安慰她,撫慰的手指在她柔細的髮絲中穿梭,讓她安心不  少。  

    「可是,剛剛我明明聽見動物在哭的聲音。」儘管稍稍放下心,朱璃仍忘不了方才  的恐怖經驗。  

    「那是你心理作祟。」呵呵,他就是要她害怕。「你聽見的是風聲,流竄的空氣從  地道的四面八方湧進,很容易造成錯覺。」只不過這錯覺正好被他用來當做懲罰的工具  罷了。  

    「哦。」聽見他這番說明,朱璃才恍然大悟。原來剛剛那一聲又一聲的低嗚不是動  物的哭泣聲,而是因為風的關係,是她自己疑神疑鬼。  

    「我發覺你好像對時族很感興趣哦,老是闖進不該闖的地方。」  

    她正想責怪自己膽小如鼠,時違天有意無意的探測忽地劈頭而下,考驗她的臨場反  應。  

    「啊?」她差點措手不及。「那是……我……我是無心的!」朱璃總算反應過來。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走到這地方來,原本我只是到處看看,怎麼知道走著走著就  撞到一個突起,接著出現一個地道。我一時好奇順著地道走下來,結果……我……我就  變成現在你看到這個樣子……」想起自個兒先前的笨拙,她照例又低下頭,恨不得拿把  刀捅死自己算了。  

    「我知道,哭得慘兮兮。」他莞爾地接話,順手支起她的頭,幫她擦乾眼角上殘餘  的淚。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在他細心的呵護之下,朱璃突然覺得很對不起他,可是她  又有任務在身……「我又沒說你是故意的,幹麼這麼緊張?」顯然他也很清楚她的任務  是什麼,乾脆以笑代怒換個方式套她,害朱璃差點中計。  

    「呃……我的意思是說……」雖未中計,她卻也找不到更好的理由解釋,只得支支  吾吾。  

    「別再解釋了,我瞭解你的意思。」見她答不出話,時違天照例搬來台階給她下。  

    「人都有好奇心,尤其當眼前莫名其妙出現一扇門的時候,任何人都會想走進去。  」  

    他說得合情合理,朱璃當然拚命點頭。  

    「我也是因為看見地道的門開了,猜想一定是你不小心碰到機關,所以才跟著進來  。」接著他又說明自己突然出現的原因,只不過略過他暗暗啟動獅籠逼她入甕那段沒講  ,可是絲毫未曾減損朱璃對他的感謝之心。  

    她不但感謝他,而且日漸依賴他,她已經無法想像,如果哪一天失去他的體溫和綿  柔的呵護,她會怎麼樣?恐怕會終日哭泣吧!  

    這忽來的念頭有如急馳的春雷驟然劈進朱璃的腦海,使她的身體僵了一下。  

    她……愛上他了!愛上不應該愛的人,愛上溯族的敵人!  

    「怎麼啦,娃娃?」感受到懷中人兒突來的僵直,時違天更加摟緊朱璃,明白該是  撒下另一張網的時候到了。  

    「沒……沒事。」她昂起頭,凝視他陽剛俊美的五官和性感迷人的薄唇,想不通他  為什麼老愛叫她娃娃。  

    「我很好。」凝望過後,她又躲回他的懷抱,再次沉浸在他深廣的憐愛之中。  

    她已經不在乎他如何喊她了,娃娃也好,小璃也罷,只要他溫柔的呵護一直陪伴她  左右,那就夠了。  

    時違天當然知道她要什麼,女人對他的反應他絕不會弄錯。只不過,他要的不只是  她的臣服,還要真相,他必須把她逼到原形畢露為止!  

    「我希望你是真的很好,不然我會以為你是被那些機關重炮嚇壞了。」一小段靜謐  過後,時違天不著痕跡地重啟原先的話題,引起朱璃的好奇。  

    「嗯,我嚇壞了。」朱璃承認。「我根本沒想到會碰到這些。」包括那一輛輛直升  機和各式武器,每一樣都超出她的理解範圍。  

    時違天微笑,眨眼取笑她。「誰要你沒事到處亂闖,現在可闖出禍來了吧?」  

    經他這麼一笑,朱璃亂不好意思的,不過倒沒忘記抓住這個機會探問到底。  

    「為什麼地下室裡會有這些東西?」她佯裝不解。「又是直升機又是槍炮,這些東  西都是少爺的嗎?」  

    朱璃十分熱切地問,時違天亦十分熱切地盯著她,將手中捏握已久的網子默默撒下  。  

    「你相信神話嗎,娃娃?」他不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問她一些不相干的事。  

    「哪一類神話?」朱璃不明就裡地反問,搞不懂這跟他們原來的話題有什麼關係。  

    「盤古開天闢地的神話。」他笑開,相信她一定會點頭。  

    盤古開天地!那不正是有關於「天之鏡」的——「相信!」朱璃果然頭點如搗蒜,  興奮不已。  

    時違天也點點頭,很滿意她落入網子之中。  

    「你聽過的神話怎麼告訴你?」  

    朱璃才剛慶幸自己終於逮著機會,可以打聽到族人要的消息的當頭,時違天卻又丟  給她這個難題。  

    「呃……」該死,他真難對付。「我聽說盤古花了一萬八千年分開天與地,死後頭  化為了四岳,眼睛化為太陽、月亮,身上的血液變成了江與海,汗毛和頭髮變成了草木  ,呼出的空氣變風,流出來的汗變雨水,牙齒和骨頭變成金屬和沙石,而寄身在他身上  的各種小蟲子,就成了現在的人類。」  

    她說的一點也沒錯。正因為如此,所以時族除了嫡傳的天地人之外,四大護法分別  擁有馭風、馭水、馭沙,以及與草木溝通的能力,因為這是盤古大神臨死前傾授的恩澤  ,要時族的每一份子充分運用她所贈與的能力,善盡守護時間鑰匙之責。  

    「你說得很好,不過這只是一般傳說。」聽完她的闡述時違天淡淡加注。「真正的  故事不只如此,盤古臨死之前還留下一把鑰匙,而且這把鑰匙就交在時族的手裡。」  

    「鑰匙?什麼鑰匙?!」朱璃聞言睜大了眼,她只聽過「天之鏡」,沒想到竟還牽  扯出一把鑰匙。  

    「一把可以開啟時空之門的鑰匙。」時違天淡然一笑,眼神開始變得幽遠,甚至帶  有有一點悲傷。「想當初天地尚是一片混沌,是盤古大神一日九變,慢慢撐開天地。她  使陽清之物上升為天,陰濁之物下沉為地,又將天分迭為九重,地裂為十九層,最上一  層是九重天,最下一層則為阿鼻地獄,而盤古大神就在其中。」  

    這她知道,不過她最想問的,是那把有關時空之門的鑰匙。  

    「一萬八千年後,天地漸漸成形,盤古大神終於完成他開天闢地的使命,並在崇敬  祉的人們中選擇了一位年輕人擔任祭司的工作,那就是時族的祖先。」  

    關於這點她也知道,懷基哥曾以憎恨的口吻告訴過她,說盤古做了一個多麼錯誤的  選擇。  

    「身為祭司的祖先戰戰兢兢地接下這個工作,盡心盡力為盤古大神做事,未料卻引  來盤古大神的嫡傳——溯族人的敵意。」  

    咦,不對呀!事情不該像他說的那樣,應該是時族人想篡奪溯族嫡傳之位才對,他  怎麼——「溯族人誤以為盤古大神有意將位子傳給和秘毫無血脈關係的時族,遂發兵謀  反,逼得盤古大神不得不趁著九大行星逆轉之際,將溯族身上的神力剝奪,封入天之鏡  內,讓溯族的人永遠只能坐享虛位,而無法奪得實權。」  

    所謂的實權就是可以操縱天地和大自然的能力。朱璃這時終於明白族人為什麼急於  找到「天之鏡」,任何人都不願自己曾經擁有的權利被硬生生地剝奪。可是根據他的說  法,族人又是咎由自取……她該相信誰?  

    「終於有一天,盤古大神老了,身體也即將老去,但他卻還有一件心事未了有待時  族幫她完成。」  

    是什麼事呢?朱璃的腦中充滿疑問,眼睛也發出同樣的光芒。  

    一接觸到她眼神,時違天就知道她中計了,為了幫助她瞭解因果,也為了更加混淆  她原有的認知,時違天決定帶到回到往昔。  

    「把手交給我,閉上眼。」時違天哄道,朱璃十分聽話地把手交給他,並閉上眼。  

    不久,朱璃便感到一股熱流自他手中直撲而來,引來一道強烈的光芒,帶領她和他  一起回到太古之初,那是盤古大神臨終前的最後一幕——「交給你了,祭司。」  

    中,她看見即將羽化的盤古大神如是說道,並伸出枯瘦的手將時間鑰匙送至時族祖  先的手裡。  

    「我的肉體即將消失,但我的靈魂將永遠長存。」  

    接著,她又看見盤古大神將一面由水晶磨成的鏡子交給時族的祖先,托付他一個重  大的責任。  

    「這面鏡子叫『天之鏡』,是我當初打開天際時掉下來的碎片,裡面藏有只有你我  才知道的秘密。現在,我把它和時間的鑰匙一起交給你,你馬上跪下來發誓,你和你的  子子孫孫將會永遠守護著它們。」  

    時族祖先如盤古所言跪下來對天地起誓,盤古大神這才放心合上眼。  

    「記住,千萬別讓溯族的人拿到這面鏡子,雖然他們才是我的子孫,但我不徇私,  我只將重任交給肯認真的人。」  

    那個人就是時族的族先,也就是盤古親口任命的人。  

    「從此以後,你賜姓『時』,所有子孫的命名都必須按照這本族譜所載傳承,不得  有誤。」  

    時族祖先戰戰兢兢地接下神賜的族譜,跪在地上磕頭謝恩。  

    「為了確保『天之鏡』的秘密不會外洩,我已在你的血液中載入自殘因子,以後只  要是你的子孫,任何妄想洩漏這天機之人,必遭全身血液逆流而亡。」  

    時族祖先聞一言全身發抖,但不敢有任何意見。  

    「在天的缺口尚未完全密合之前,別讓溯族找到『天之鏡』、拿到開啟時間之門的  鑰匙,千萬切記。」  

    時族祖先叩首起誓,以鮮血起誓他後代的子子孫孫將竭盡所能守住這個秘密和保護  「天之鏡」,絕不讓溯族的人有任何搶走它的機會。  

    「這我就放心了。」  

    肯定後繼有人,盤古終於嚥下最後一口氣告別人世,死後並化身為一條青龍,將象  征時間的渾天儀緊緊纏繞,盤踞在祭司家中的大廳,繼續她守天護地的諾言。  

    而這,就是時族的標誌,也是那日她在天花板上看見的青龍。  

    慢慢睜開眼睛,朱璃短暫失神,整個人陷在盤古憂傷的口吻和懇切的叮嚀中無法動  彈。  

    別讓溯族找到「天之鏡」,別讓他們拿到開啟時間之門的鑰匙,千萬切記……秘哀  傷的眼神,她揮之不去的囑咐,在在敲打著她的神經,使她禁不住懷疑溯族人真的這麼  壞嗎?時族的人真的是無辜的嗎?  

    她迷惘了,而且不知道如何排除這份迷惘。  

    「這是真的嗎?」朱璃一臉蒼白地問時違天。「我所看見的不是幻象?」她寧願這  是幻象,至少她不會感到無所適從。  

    時違天搖搖頭,讓她明白這是事實,同時也成功干擾她既有的認知。  

    「現在你終於知道,我家為什麼會有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了吧?」見目的達成,時  違天又轉回原來的話題。  

    「時族的背景並不單純,時常要幫政府執行一些見不得光的工作,所以家裡才會放  那一大堆嚇人的玩意兒。」他開玩笑地說,輕鬆的口吻並未贏得朱璃贊同的微笑,反而  惹來擔心的眼神。  

    「盤古大神說的是真的嗎?」她才不在乎那些裝備,她在乎的是他。「如果你洩漏  了『天之鏡』的秘密,就會全身血液逆流而亡?」  

    「當然是真的。」時違天親切地微笑,樂見她為他擔心。「這是每一個時族人的宿  命,血緣再淡都無法掙脫。」  

    真可怕,這活脫是一種詛咒,難怪無論族人出多高的價錢也找不到幾個願意說實話  的時族叛徒,畢竟誰都不想死。  

    「你會為我心疼嗎,娃娃?」在她思考的當頭,時違天突然問。「如果有一天我不  小心洩漏了『天之鏡』的秘密而惹來血液倒流之災,你會為我難過,還是眼睜睜看我痛  苦?」  

    她會為他難過嗎?這個答案當然是——「會,我會非常難過!」她想都不想地回答  。「我寧願自己死,也不願見你痛苦。」  

    朱璃未經大腦脫口而出,一直到看見他欣喜的表情才知道自己有多衝動,或者說有  多真心。  

    「記住你現在說的話,娃娃。」時違天把握機會按住她的嘴唇,不讓她把話收回去  。  

    「總有一天我會要你實現你許下的諾言。」  

    要她實現她許下的諾言?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的表情為什麼在一瞬間變得可怖?  

    朱璃的腦中霎時閃過一大堆問號,但她沒空問個仔細,因為時違天溫柔的纏吻已經  落下來了,將她腦中一閃而過的問號徹底吸走,只留下他溫熱的唇和盤古大神對時族的  詛咒,在她腦中盤旋,久久不散……而相反地,時違天卻是一方面享受朱璃柔嫩的唇瓣  ,一方面計算漁網的長度。  

    快了,他心滿意足地想。朱璃既有的敵我意識,已在他精心的挑撥下分解得差不多  了,只差進一步便能完全瓦解,況且根據瑋東的調查,蘇懷基那傢伙也已按捺不住嫉妒  之火,很快就會伺機延燒。  

    有趣的遊戲。  

    深深吸入朱璃的氣息,時違天確認自己必將是這場遊戲的勝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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