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向窗外,日光灑在泳池上,波光粼粼,好耀眼。
可惜,初春的太陽不夠熾熱,暖不到窩藏在房裡的她。
把手伸出窗外,她想掬一把日光的溫度貼在心口,但,手心的溫度依舊是冰冷。
轉身,回到沙發上坐下,愣看著桌上的月光石薰香台,沐芯晴覺得心裡好悶、好寂寞。
她被軟禁了,除了能在整座豪宅內活動,天崗不准她踏出大門口一步,也不許她打電話。
她沒有抗議,無怨地接受了他的禁錮,她要證明自己是無辜的,她沒有和羅秉文私通款曲——
至於她母親,甫看到照片那一剎那間,她的確是嚇到了,只是,她想起羅秉文說要報復她們母女倆……她猜,那張照片如果不是合成,就是羅秉文設計拍的,尤其背景又是在羅家的房間。
羅秉文你這個壞心人……
兩手環胸,沐芯晴氣嘟著嘴。
虧她還叫他七年"秉文哥",居然會這麼壞心,想害她和天崗感情破裂。
哼,她的天崗只是一時氣壞,等他氣消,以他的聰明,一定會看出整件事有破綻……只是,破綻到底在哪裡?
她在房裡窩了三天,可能關笨了,還是想不出任何方法,可以讓天崗知道他可愛的妻子是無辜的。
而最無辜的人,其實是她母親,她母親絕不會做出那麼無恥的事!
不過,看了照片她才知道,為什麼天崗的母親對她愈來愈疏遠,她一定也看過了照片,也誤會了……
手托腮,這整件事,她愈想腦袋愈混亂——
一陣敲門聲後,柯嬸探頭進來。"少奶奶,晚餐你想吃什麼?"
"天崗又不回來吃?"失望的神情浮在臉上,她已經三天沒見到她親愛的丈夫了,他都不知道她會想他嗎?"給我一鍋豬腳。"
"嗄……喔,鹵豬腳嗎?"
"對,鹵豬腳。"她無精打采。
既然他不回來,她就吃到肥死給他看。
"好,我知道。"
柯嬸離開後,芯晴打了個大哈欠。
好困喔!閒著沒事,就忍不住想睡覺——
躺上床,她抱著雍天崗的枕頭,幻想著他就睡在她身邊,揚著笑容,閉上眼,很快就進入夢鄉!
** ** **
入夜後,雍天崗開著藍色的瑪莎拉蒂跑車,直奔他母親常去的那家服飾店。
這幾天,他已派人跟監調查羅家母子,遺有何宛芹,當然,也包括他岳母……
冷靜下來後,他仔細推敲,雖然羅家母子說的頭頭是道,但他總覺得這像是一個設計完美的局,尤其芯晴拎回的紙袋裡,放著照片和那一張寫有告白和勸誡的信紙。
如果芯晴真的和羅秉文有曖昧,她不會笨得在慶叔告訴她他在房間!等她後,還拎著那一袋"證物"上樓,反方向去想,羅秉文極有可能是故意把那些東西放進紙袋,等著他去"搜索"!
調查人今天回報他一件重要的事,羅母不但沒有駕駛執照,也不會開車,他們為求慎重,跟蹤羅母出門買東西時,還請了個人測試過。
如果羅母真的不會開車,那她和何宛芹就是聯合說謊——
停好車,雍天崗一走進服飾店,專櫃人員便露出驚喜的表情,笑吟吟地迎上前。
"雍先生,你好。"
徐馨是這家店的vIP顧客,雍天崗陪著母親來過幾次,是以店員認得他。
"幫我挑一件衣服,送給我母親的。"
"是。"專櫃人員拿了一本目錄親自翻閱給他看。"這件衣服,上回雍夫人來,她覺得很喜歡,可是……"
"挺好看的。"看著目錄上的衣服樣式,雍天崗點點頭。"我母親為什麼不買?"
"因為……"專櫃人員欲言又止。
這家服飾精品店,走的是頂級路線,上門的顧客全足豪門貴婦和千金,偶爾顧客來,會向她們抱怨一些事,她們謹守只聽不批評,更不會把話外傅的原則,所以,生意才會這麼好。
雍天崗當然知道她們的職業道德,他就是知道徵信社的人無法打聽到這邊的消息,所以才親自前來。
"我聽我母親說,上回她來,何家千金也在場,是不是她建議我母親不要買這件衣服?"雍天崗神色肅穆。"如果是何宛芹小姐建議我母親不要買,那我就不買這件,畢竟,何小姐的眼光也挺獨到的,她認為不好的,我母親一定也不想。"
"不是這樣的。"專櫃人員急著否認。
上回錯失一筆上萬元的生意,她到現在還很懊悔。今天生意又上門,她一定要緊拉住財神爺。
"雍夫人非常喜歡這套衣服,可是因為她和何小姐……呃,好像是有話要說,何小姐一出門,雍夫人就追了出去,所以她才沒買。"專櫃人員婉轉地把她們吵架的情景,變成"說話"。
"這樣啊。"雍天崗盯著目錄許久,露出滿意的眼神。"把衣服拿給我看一下,就目錄上這顏色。"
"好的,請等一下。"
專櫃人員笑咪咪地取來衣服,拿給他看。
"這是最新的款式,台灣只有兩件,另一件是鵝黃色,剛好是雍夫人的尺寸,雍夫人的身材維持的真好。"
"另一件還在嗎?"
"在。"
"麻煩也拿給我看一下。"
"好的。"
在專櫃人員把另一件取來之後,雍天崗漫不經心地開口問:"上回何小姐她是一個人來?"
"對,她一個人。"專櫃人員非常肯定。
"沒有僕人或者司機?"
"沒有,只有她自己一個人。"專櫃人員再度用肯定的語氣回應。
雍天崗點點頭,沒再多問。"這兩件我都要。"
一件給他母親,一件送給他岳母。
"好的,我馬上幫你把衣服包好,請等一下。"
雍天崗兩手環胸,望向門外。
何宛芹和羅母說謊,這證實她們聯手想陷芯晴於不義——
雖然這只證明芯晴沒教唆羅母和羅秉文撞傷他母親,尚未證明芯晴和羅秉文沒有任何曖昧,但是,他心中卻已經先相信了芯晴,連帶的,也相信了他岳母。
跟監他岳母的人回報,這幾天,她都和鄉下的大嫂一起到醫院當志工。
沒有善念的人,絕無法連續幾天都待在醫院不求回報地付出愛心,而會撒謊的人,一定不只說一個謊……
瞇起黑眸,如果讓他查出羅家人真的如此惡劣,設計拍下那張他父親和芯晴母親共睡一床的照片,他絕不會放過他們的!
** ** **
被軟禁的第七天,連續吃了三、四天鹵豬腳的沐芯晴,今天一坐上餐桌,看到桌上那鍋豬腳,就忍不住反胃想吐。
"我不想吃了,快點拿開!"掩著口鼻,沐芯晴直奔最近的洗手間。
"少奶奶,你還好吧?"柯嬸跟在她身後。
"我沒事,嗯……"連連幾聲乾嘔,抓了一把紙巾搗著嘴,沐芯晴走出洗手間。"天啊,不要再讓我聞到鹵豬腳的味道,吃了那麼多天,還真噁心。"
才說完,她胃部馬上又是一陣翻攪,噁心想吐的感覺泛上之際,恰好雍天崗回到家。
"怎麼了?"
他才開口問,她馬上就用行動給了他答案——一陣酸水從她嘴裡噴出,中午吃進肚裡,尚未消化的食物殘骸,整個噴在他的亞曼尼西裝外套上。
他的眉頭輕皺了下,她馬上露出一副"我死定了"的表情。
這陣子他已經把她當"匪諜"看待,還把她軟禁不准她出門,連回家看她一眼都不願,好不容易盼到他回來,她卻做了令他厭惡的事……
瞧他的眉頭愈皺愈深,還死盯著她直看——一定是想罵她吧!
"天崗,我……"空氣中瀰漫著鹵豬腳的香味,但此刻這滷汁香,比毒氣還令她厭惡,因為它會令她一直想吐。
感覺酸水已經在食道逆流泛上,這回,她反應極快,馬上又衝回洗手間去,把門關上。
"怎麼回事?"雍天崗脫下西裝外套,問著一旁乾焦急的柯嬸,皺起的眉心中,夾帶著濃濃的關切。
"少爺,少奶奶她……她已經連續吃了四天的鹵豬腳。"
聞百,雍天崗兩道濃眉皺得更深。
"你怎麼讓她每天都吃豬腳?"
"不是我,是少奶奶自己說想吃的。"
洗手間的門開了,芯晴出來,先替柯嬸澄清:"是我想吃,才會叫柯嬸每天都煮……"
緊搗著口鼻,她實在怕死了空氣中還沒散去的滷汁味道。
見她又想吐,他想,一定是那味道令她做嘔,便拉著她走到屋外。
外頭的空氣新鮮乾淨,拿開貼在口鼻上的紙巾,她大大地吸了一口氣。
見她一副虛脫的模樣,他很自然地扶她到前院的圓椅上坐。
他的舉動,令她感到窩心,這證明他還是很關心她。
"天崗,你是不是查清楚我和羅秉文之間是清白的?"挽著他的手,她把頭貼靠其上,撒嬌道:"我就知道,你這麼聰明,一定會識破他的詭計的。"
她依偎的神情,那麼自然又嬌甜,他伸手想摸她的發頂,但手卻騰在半空中,猶豫了一下,收回。
雖然他心裡已經相信她,但是,他的理智卻告訴他,等真正查明之後,再"確定"也不遲。
"還很不舒服嗎?要不要請醫生來看一下?"他任由她緊偎在他手臂,他"暫時封閉"他對她的愛,但並不排斥她對他索愛。
眼前,他們的愛情只能在她的單行道上流通。
他相信他們這條愛情雙向道,屬於他的一方,只是暫時被某個障礙物給阻擋,只要能盡快踢除它,很快就會恢復暢通。
"不用了。"她嬌嗔著:"我只是吃太多反胃,你應該也要連續吃四天鹵豬腳看看,包準你反胃,吐到虛脫。"
她的嬌嗔"控制",令他莞爾。
"我逼你吃的?"他可沒。
"嗯,算是間接。"
皺起了眉頭,他疑惑地看她。
昂首,她斜睨他。"因為你誤會我和羅秉文有曖昧,又對我發脾氣,我就想,如果我一直吃豬腳,吃得像小時候那樣圓滾滾的,你是不是就不會擔心,也不會誤會我和別的男人有曖昧,從此以後你就不會亂吃醋了……不過,不吃醋好像也不太好。"
她說話時的神情,宛若孩時天真模樣,讓他很難不相信她所言,同時也覺得好笑。
"那你告訴我,你有沒有想過要嫁給他?"他的表情變得嚴重。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會在意自己老婆的"往日情"。
問話的當下,他撇開了她的"往日情"有沒有存在陰謀論,只單純想知道她有沒有和羅秉文愛到想嫁他的念頭,如果有,那代表她愛他愛得很深,那,這個疙瘩也許會掛在他心上,一輩子。
不得不在心裡承認,他是吃醋了,他和一般男人一樣,當然希望自己的老婆一輩子深愛的男人只有自己一個人。
"你是指我有沒有想要嫁給羅秉文?"她睜大著眼看他。
頭有千斤重,點了下,他一臉不悅。
"如果我想嫁他,我幹嘛回台灣來嫁給你?"嘟嘴,她氣騰騰地。"早知道他那麼壞,我情願當初留在你家當童養媳,也不跟我媽去美國,最好一輩子都不認識羅秉文這個壞心人!"
聽她這麼說,他忍不住在心中歎了聲,如果這只是單純的三角關係,他早就放棄猜疑,無條件地相信她,可是……
她愈是說得斬釘截鐵,她和她母親想聯手霸佔雍家的嫌疑就更高。
"如果我媽知道羅秉文這麼壞心,還卑鄙地拍了她和你爸……那張照片千萬別讓我媽看到,也別讓她知道。"她抓著他的手,水眸裡透著央求。
"如果是真的呢?"
"不可能,絕不可能,我媽才不是那種人,一定是羅秉文,他口口聲聲說要為他母親討回公道,還說要報復我和我媽……"
"證據呢?"他睨她一眼。
他不排除整件事就如她所言的那般,可是那張照片是"鐵證",除非能推翻那張照片是假的。
"我哪有什麼證據?"她指著自己的耳朵。"只有它聽到。"
再度把他的手臂圈緊,她撒嬌地道:"天崗,你比我聰明一百倍,你趕快把證據找出來。你一定可以證明我和我媽,還有我的公公,我們三個人的清白,最好在爸媽旅行回來之前,你就找到證明,要不,媽會一直討厭我,不理我。"
她的委屈,他看得到,只是目前他尚未找到證據,但他相信在他父母旅行回來之前,他一定會把整件事查得水落石出。
"天崗,我突然好想吃蚵仔麵線——"她圓滾滾的水眸眼巴巴望著他。二定要吃到不可。"
她是真的突然有食慾,而且好像非吃到不可——怎麼會這樣?她一向不是那麼挑食的說。
"不過,我想先吃一點酸酸鹼鹼的東西。"她喃喃自語。
雍天崗望著她,一副被她打敗,哭笑不得的模樣。
也或許就是因為芯晴這種天真開朗的個性,才讓他無法真正去恨她。明明一個大問題已經壓在頭頂,她還可以想到吃的,而且還擺明了想叫他去買——
"如果你不買,那我叫柯嬸去幫我買。"
"我……"
他才想跟她說他會去買,一陣手機鈴聲卻急促響起。
原本心情還算不錯的他,接聽手機之後,臉色卻沉肅得嚇人。
看到他臉色有異,芯晴的心也跟著沉下來。她討厭看到他這種表情,通常這號表情都是他發怒的前兆。
關上手機,雍天崗沉默著,好半晌不語。
"天崗,你……"兩眼斜望著他,她小心翼翼地問……"不幫我買蚵仔麵線了?"
雍天崗緩緩地轉頭看著她,語氣沉重地道:"羅秉文他——跳樓自殺。"
聞言,芯晴瞪大了眼,張口結舌,完全被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