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該出發了。」
「我知道,你先下去等我。」
打發走威廉,拓拔野凝視著正在吃早餐的曲映紅,陶醉的表情,彷若正在欣賞一幅美圖。
「你看什麼?」放下刀叉,曲映紅臉頰微微泛紅。
「你繼續吃。我只是被你美麗的臉龐勾去了大半心魂,沒有辦法控制自己不看你。」
睨他一眼,不理睬他,她繼續舞動刀叉,拿食物裝填她的胃。
她不知道自己在飯店住了四天、五天,還是更久,每天她都窩在這間總統套房,不敢出門一步,生怕那些壞人會找來,把她抓回去。
之前餓到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讓她心生警訊,暗自決定,一定要讓自己隨時保持體力,好能在危急之際,順利脫逃。
是以,有食物可以吃,她不會拒絕。
「有沒有想要告訴我,你的名字?」他問了不下百回,幾乎想到就問,想說她大小姐心情一好,說不定就會大發慈悲告訴他。
為了她的名字,每晚他都失眠,躺在床上,他就忍不住猜測她的芳名——志玲、裘莉、雅子……
和這麼漂亮的女人朝夕相處多日,他竟然不知道她的名字,說真的,他小小的心靈感到有些受傷。
對於女人,他拓拔野向來是手到擒來,從沒有像今日這麼失敗過。
他想,這回的台灣行,養父應該安排心理醫生傑瑞特和他同行,而不是讓只會不斷催促他該遠離美女的威廉,來當他的私人保母。
對於他這幾日來千篇一律的問話,她置若罔聞,連抬頭瞪他一眼都懶。
不過,幾秒鐘後她抬起頭,不是要回答他的問題,反問:「你真的確定那晚我表哥的車上只有我一個人?」
前幾天她問他,他肯定的說沒有,聽到那答案,她很失望,也很擔心。若是真如他所言,那就代表表哥只救出她一人,那也代表她另外兩個姊妹還在壞人手中——
「我確定只有你一個。」那傢伙開車跑走的時候,他瞪好大眼看,確定車內只有駕駛座上有一顆頭。「不過,如果是躺在後座,那就是我沒發現。還有人和你一樣要被賣掉?」
這女人,口風很緊,什麼都不說,他大概只知道她險些被賣掉,至於原因,不太清楚。
幽幽看他一眼,她噤聲不語。
其實不用問,她也知道表哥應該只救出她一個人,因為她們姊妹要被分送往不同的地方,表哥能救出她已經很不容易,自然顧不到其他兩人。
他還想和她多說一些話,可是在樓下等不及的保母,又打電話上來催促。
「好,我知道,我馬上下去。」
掛上電話,拓拔野無奈的聳肩。「我有重要的事要出門,你一個人沒問題吧?」
感受到他黑眸中自然流露的關心,她給了個回應,朝他點點頭。
「那我走了,不要怕,我很快就會回來。」咧了個大笑容,他朝她眨眨眼。
低下頭,她的臉頰染上莫名的徘紅,直到他離開,她才又抬起頭。
坐在床上,望著方纔他站的地方,她發愣著。
對她而言,他無疑是一個陌生人,可,相對的,對他來說,她何嘗不也是素昧平生的女子——
她對他仍心存戒心,但他一開始就對她劫心相對,不但幫她請醫生,還收留她住在這間總統套房,更把大床讓給她睡,他自己則去睡秘書房……
她能感受到他對她的好,真的,只是,險些被賣掉的她,心防築的比天高,在還沒確定他真的「無害」之前,她還是會提防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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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中午時分,一輛接著一輛的加長型豪華禮車,魚貫進入一棟豪華的大別墅。
一頭灰白髮,身材略為發福的中年男子齊全,以天地盟長者之姿,佇立在主廳門口,歡迎著失散二十多年,在今日得以團聚的拓拔家另外兩位少爺。
「我大哥就住這兒?挺氣派的嘛!」坐在車後的拓拔野,喃喃自語。
「這裡是天地盟以前的一名老將齊全的別墅,這別墅是你父親送給他的,現在他把別墅讓出來給你大哥。」當初把拓拔野送給美國夫婦領養的保鑣,坐在前座,回過頭道。
「不錯嘛!不知道我老爸有沒有送他第二棟別墅?」
乾笑兩聲,拓拔野在威廉開了車門後,下車。
門口處,除了為首的齊全外,幾名老將一大早就來等候,打算等三兄弟相認後,把當年自個兒的威風驍勇,向小輩們炫耀一番,以便日後三兄弟收回大業,能靠當年勇,謀得重要職位。
無奈,他的大哥拓拔壽一聲令下,把一干人等,全拒絕在書房外。
在進書房之前,拓拔野已大略知道大哥和弟弟的「身家背景」。
大哥名叫拓拔壽,當年父親還沒死前,早暗中叫保鑣帶著他到日本,保鑣寇叔很盡責,一路帶著大哥到現在「不離不棄」,還天天叮嚀大哥身負收回天地盟的重大使命——欸,難怪他大哥老闆著一張臉,嚴肅得活像一座石雕像。
至於他的弟弟名叫拓拔烈,父親死後,護衛他性命的保鑣,後來娶了一名韓國妻子,為了防範被仇家追殺,保鑣便帶著拓拔烈到韓國定居,這幾年,拓拔烈也常私下回台灣打聽兄弟的消息。
偌大的書房內,三個身高皆超過一百八十五公分的男人,相互睥睨,書房內沉寂許久,終於,穿著白西裝,發蓄過肩的拓拔野,揚起一抹譏諷笑容。
「我還以為,我拓拔野是全球最帥的男人,想不到,這世界上真的還有兩張和我雷同的臉孔。說真的,一開始我還不太相信我的養父母告訴我,關於我的身世,我以為這是編造出來的故事。你們大概不知道,我的養母是個童書作家。」
打量著另外兩位兄弟,氣質俊美陰柔的拓拔野,歎氣道:「到目前為止,我甚為滿意我這張英俊帥臉。這樣吧,我出一筆錢,讓你們兩位去整個型,其實,我並不是一個自私的男人,重點是,我無法忍受同樣的一張俊臉,配上一顆刺蝟頭,或者是……」
看了拓拔壽一眼,拓拔野又歎了一聲。「配上一張嚴肅沒有笑容的臉孔。」
拓拔野想用幽默的話語,當作拉近兄弟情感的開場白,但另外兩位似乎不太領情。
「夠了,我們今天相聚,不是來討論長相的。」拓拔壽以長兄之姿發言。「能夠再找回你們,我很高興。」
雖然重聚的重點不是放在討論長相上頭,但光看三張一模一樣的臉孔,足以證明三人的血親關係,無庸置疑。
「我也是。」拓拔野雙手環胸,嘴角揚起一抹笑容。「雖然我還是很在意你們分享我英俊的臉。」
氣氛還是不太熱絡,有些僵。
拓拔野的幽默風趣,頭一回遭到失敗的挫折。他寧願和兩個女人組成三胞胎,至少女人比較能懂何謂幽默。
坐落靠近窗邊的歐式新古典野牛皮單人沙發,頂著一顆刺蝦頭的拓拔烈,不耐煩地道:「我相信你們也跟我一樣,早就感應到我們三兄弟會重眾。」
拓拔烈的話語甫落,拓拔壽和拓拔野對看一眼,各自點頭。
拓拔野看了另外兩兄弟一眼,雖然這是他們兄弟有記憶以來第一次見面,但不知是不是窩在同一個娘胎相處過十個月的緣故,他感覺三人彷彿認識一輩子那麼久了,久到好像昨天、前天、大前天、上個月、上上個月……都混在一起,甚至還一起泡妞過。
重點就是,沒有久別重逢,骨肉團圓的痛哭流涕場面,連稍微感動,小小的起個雞皮疙瘩都沒有。
許是三胞胎感應過度,知道今日必定重逢,所以昨天以前,他一點都不擔心今日見面是否會順利一事,反倒比較擔心那個睡在總統套房主臥室床上的冷感美人。
想到她,拓拔野忍不住揚高了唇。她啊,真是美呢!不過,防他像防賊一樣,不願跟他多說幾句話,真是不可愛呀她。
在拓拔野心魂偷偷地神遊之際,書房內,另外兩個兄弟起了另一個話題。
「我想找……」拓拔烈頓了下,道:「我們的母親。」
話語一出,書房內的氣氛再度僵凝,沉寂之中,夾帶著一絲傷感。
「我想她已經死了。」埋藏在心底的傷痛冷不防地被揪出,拓拔壽黯然垂眼。
「誰告訴你她死了!?是誰說的?」拓拔烈站起身來,怒吼著。
拓拔壽淡然地睨他一眼。「母子連心,你不會沒有感應到和我一樣的感應。」
自小只有寇叔陪在他身邊,他比兩個弟弟更需要母愛,更希望母親還活著,但好幾回他總感應到母親已不在人世。
多年來,他不提、不問,除了寇叔,他完全不清楚母親的身份,甚至連母親的真實姓名也不知,不提,是因為他想保留一絲希望。
拓拔烈無語地轉身,大哥說的,他懂,畢竟他們是三胞眙,大哥感應到的事情,他也曾感應過,但在沒有找到人之前,他絕不會輕言放棄。
拓拔野暗自歎了一聲。他早以為生母已死,才會把他送給養母,養父母待他如己出,所以這方面他並沒有太多傷感。
「我可憐的弟弟,你是不是被韓國的養母給虐待,所以渴望親生母親的愛?」拓拔野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過你能長得這麼健壯,也算是老爸有保佑。」
三兄弟中,拓拔烈的身材最魁梧高壯。
「弟弟!?」拓拔烈回頭,覷了比自己「瘦弱」許多的拓拔野一眼,嗤聲笑著:「誰說我是你弟弟?」
拓拔野瞇了他一眼,挑眉一笑。「當初我們的母親生產時,可能因為你體格梢嫌大了些,一直擠不出來,那時候,我跟你說了一聲『借過』,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
拓拔烈瞪了他一眼,不怎麼願意承認自己是三胞胎中最小的。
拓拔野拍拍弟弟硬邦邦的結實手臂,譏笑著:「看來,這二十多年來,你吃了不少韓國烤肉。」
拓拔野自認風趣的話語,再度受到弟弟拓拔烈惡眼的打壓。
「我想你們應該清楚今天我們團聚的主要目的。」拓拔壽一語道出重點。「我要把父親當年所創的天地盟拿回。」
「我同意。」拓拔烈出聲附和。屬於他們拓拔家的事業,落人外人手中,無論如何都要收回。
兩兄弟想法一致,默契十足地對看一眼,倒是三兄弟中,比較「善解人意」的拓拔野,對收復江山一事,不以為然。
「拓拔老頭當年那麼殘忍地對待我們的母親,你們還要幫他收復江山?」拓拔野嗤聲笑道:「雖然父親和母親對我們而言只是個名詞,對他們二老,我一點印象也沒有,但是,我很同情母親當年的遭遇。」
心被刺痛了下,拓拔壽握緊拳頭。
「我想你們一定和我一樣,想知道自己的母親是誰。」拓拔壽歎了一聲。「可惜的是,連寇叔都不知道她的真正身份。」
「除了父親之外,我想沒人會知道。」拓拔烈剛毅的眼神,閃過一絲傷感。
「可惜老頭死了。」拓拔野聳聳肩。「天啊,我頭一回對他死了這件事,感到一絲可惜。」
「我想,還有一個人肯定知道。」
拓拔壽的話語一出,兩兄弟不約而同看向他,三人互望半晌,異口同聲道:
「齊老。」
「齊老?」
「齊老!」
據說齊全是和他父親一起打拚創立天地盟的「頭號英雄」。
點頭,拓拔壽語重心長。「我甚至懷疑,當年殺害父親的人,也是齊全。不過,我還沒找到證據。」
「你問過他母親的下落嗎?」拓拔烈焦急的問。
搖頭,拓拔壽顯得沉穩些。「沒有,如果他願意說,早在先前我們還沒回台灣時,他就會以這件事為餌,引誘我們現身。」
「聽起來,大哥你話裡的意思,包含著齊老想殺我們三兄弟?」拓拔野挑眉問。
「不,他不會殺我們,至少目前還不會。」兩手環胸,拓拔壽把整件事的利害關係,分析給兩個弟弟聽。「齊老指望我們三兄弟把天地盟收回,所以,在收回天地盟之前,他不但不會殺害我們,甚至會保護我們。我想收回天地盟,一來,因為它原本就是屬於我們拓拔家的;二來,我相信這段期間內,應該可以查到和母親相關的訊息。」
「好,衝著可以查到母親身份這一點,我答應幫助你們拿回老頭的江山。」拓拔野正經的點頭。
三兄弟達成共識,三人圍坐在書桌旁討論起收復天地盟的計畫,期間還閒聊一些這二十多年來各自的生活,這一聊,渾然不覺,幾個鐘頭已猋逝——
用過晚餐後,三兄弟在別墅大廳,聽取幾名老將們,提出的收復天地盟的計畫,之後,拓拔野和拓拔烈各自回到飯店,一干閒雜人等也紛紛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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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賊墨囊噴出的墨汁染黑了天幕,甫從別墅回來的拓拔野,搭乘電梯直上總統套房,急著想見房內的女子,不知她中餐、晚餐吃過了沒?
「少爺,你確定要留下來?」威廉再次問他。
「沒錯。對了,等會兒,你打一通電話給沈同,叫他幫我買一棟別墅,一直住這裡,日後要處理一些事,會很不方便。」
「是。」
「還有,地盟的事,我們要盡快查清楚他們現在的內部運作……」拓拔野斜睨威廉一眼,這傢伙做事雖然一板一眼,可有些事還真的得靠他,比如偷雞摸狗,潛入敵方,「借」一些資料回來觀摩一下。
昔日他老爸拓拔英豪所創的天地盟,因為他老爸到九泉去做SPA一直沒回來過,天地盟在一片搶奪下,分散成天盟、地盟、海盟,這回三兄弟的收復河山計畫,他分配到收復地盟的任務,初步瞭解,地盟是以經營賭場為大宗。
「給我三天的時間。」威廉一臉正色。
拓拔野皺眉苦笑:「威廉,放輕鬆,其實並不用那麼趕。我怕收復得太快,會給我另外兩個兄弟難看。」
說著,拓拔野已經進入總統套房,回頭又笑著和威廉道:「其實也不用大費周章,以我們倆的『賭功』,去和他們大戰三天三夜,最後肯定他們會乖乖把地盤交出來。」
威廉當然知道他是在說笑,但他沒心情聽他說笑,一進入總統套房,他必須先檢查室內一遍,確定室內沒有任何的可疑入侵者。
平常,當威廉繃緊神經檢視屋內之際,拓拔野通常會為自己倒杯酒,因為看威廉執行工作,會搞得他神經緊張,但此刻……
他沒有去倒酒,反倒亦步亦趨跟在威廉身後,神情比威廉還嚴肅。
當巡視完所有房間,確定沒有人人侵,威廉才鬆了一口氣,但拓拔野卻反常地露出焦急的神情,兩道濃眉緊蹙起——
「她人呢?走了?」
「誰?」
威廉納悶的問,突然才想起房內是該有個女人。放鬆的心情,立刻又警戒起,他快速地檢查自己和少主人的行李——
「少爺,東西都在。」檢查完畢,威廉報告著。
似乎沒聽見威廉的話,拓拔野大步走向浴室,進入不到一分鐘又出來。
「我想她大概是出去走走。」他揚唇一笑,旋即又皺起眉頭。「不過,我擔心她一個人出門,萬一又遇到想把她賣掉的那些人……我出去找她。」
「少爺……」
「你不用跟來,留下來把該聯絡的事聯絡好,還有,如果她回來,立刻打電話通知我。」
「可是……」
「你就非得逼我把你打昏了,你才高興?」銳眼瞇起,這光頭有時候還真煩人。
他還記得之前在美國,他想和一位金髮美女去裸泳,不識相的威廉堅持要跟去,氣到他狠狠地把他揍倒在地上喘,他才打消白目的念頭。
「好,我留下。」看出少主子又要發火,威廉沒再堅持。
拎了跑車的鑰匙,拓拔野飛快出門,急著想找人。
目送少主子離開後,威廉想起少主方才進去浴室又出來,馬上確定她沒離開……
究竟少主在浴室裡發現什麼?
好奇地走進浴室一看,掉掛在裡頭的內衣褲沒有收走——原來少主是看到這個,認定她沒有離開。
退出浴室,威廉無奈地歎了一聲。少主似乎迷上那個女的,在協助少主收復地盟之餘,他也應該要查一查那女子的來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