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號惡魔情咒 第十章
    到齊家查證過後,看到齊全的妹妹齊雪生前的照片,寇仇直點頭,證明照片中的人,的確是當初懷他們三兄弟的那個女人。

    兩兄弟初步判定,齊全真的極有可能是他們親舅舅。母親的照片雖然不多,但看得出來,她和她的哥哥,也就是齊全,兩兄妹的感情還不錯。十張合照裡至少有七張,齊全的手總是摸著妹妹的頭,眼神透著疼愛。

    坐在客廳裡,甫從醫院回來的齊全,手中拿著妹妹的照片,神情落寞,氣弱地喟聲道:

    「齊雪小我七歲,從小她就把我當英雄看,當年我跟著你們父親在台北闖天下,我沒有告訴她,怕她失望,家裡唯一知道我混黑道的,只有你們外公,我很後悔當初沒告訴她。」

    客廳裡一片靜寂,齊全望著照片出神,喃喃地續道:

    「你們外公是個嗜賭成性的人,每次他借口上台北來看我,卻總是跑到賭場去賭博,我睜一隻限、閉一隻眼,心想他是在我們自家賭場賭,不會出事。誰知道,他到處去賭,欠了一屁股債不敢跟我說,反而跑去向拓拔英豪借錢,幾十回下來,沒能力還錢卻又想借錢,最後把腦筋動到自己親生女兒身上……」

    聽及此,拓拔壽眉頭緊皺,心口揪痛了下。

    「我一直不知道這件事,拓拔英豪從來沒有告訴過我,你們外公也騙我說他把你們母親送到日本去留學。

    也怪我粗心,我從來不管拓拔英豪糟蹋了多少女人,所以我根本沒發現齊雪被他送到日本去……

    我一年難得回家一次,在她生完你們三兄弟回到南部老家的頭一個月,她一直躲在房間不出來,我母親焦急的打電話叫我回去一趟,我還以為小女生總是有些奇怪的拗脾氣,豈知,兩個月後,她發瘋了。」

    拓拔壽痛苦的合上眼,拓拔烈則是一拳揍向沙發,兩兄弟為母親當年的遭遇感到心痛。

    「我一直查不到齊雪發瘋的原因,連我母親也不知道,直到三年後我父親臨死之前,才把真相告訴我。

    知道真相後,我氣急敗壞跑去找拓拔英豪,質問他,我把他當親大哥看待,他卻那樣對待我妹妹,甚至在我妹妹懷孕後,為了防止我妹妹自殺,先下手殺了我大伯的孫子,還揚言下一次死的就是我母親——

    但他說,一切都是我父親的錯,而且他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把齊雪放回家去,否則,依他的個性,一定會殺了齊雪,因為他不想讓他的孩子太依賴母親。

    當時我氣瘋了,一心只想替齊雪討公道,於是在他沒有防備之下殺了他。」齊全說著,恨恨地把照片捏皺。

    「我從沒後悔殺他,因為他毀了齊雪,我只後悔當時我太魯莽,沒先問孩子的下落。

    之後的幾年,我常在想,也許我不該殺他,至少他在,你們三個就不用一直在異鄉流浪。

    所有事情我都告訴你們了,如果你們要殺我替拓拔英豪報仇,我絕無怨言,是我害你們三兄弟有家歸不得,我對你們有很深的愧疚。」

    「那,我……我母親呢?」拓拔烈咬著牙,強忍住從小就想見親生母親一面的渴望。

    「她死了。我母親知道真相後沒多久,傷心過度,離開人世。我回到老家,把齊雪接回家照顧,半年後,她的精神狀況恢復到和正常人一樣,可是,她馬上又掉入痛苦的深淵,每天除了作惡夢,就是哭著要我幫她把孩子找回來,她愈來愈憔悴,在她死之前,還是哭著想見三個孩子一面。」

    聽到母親死了,拓拔烈哀痛的大吼,發瘋似地衝到庭院,徒手瘋狂殘害庭院中的草木枝條。

    拓拔壽盯著從未謀面的母親照片,兩道濃眉緊皺,不發一語,哀痛的感覺在心中翻攪……

    忽地,他想到了曲映雪,她和母親一樣名字都有個「雪」字,還有,她和母親的遭遇,竟然有些雷同,為了賭債被賣掉,接著懷孕,然後變得憔悴……

    想到曲映雪憔悴的模樣,他的心不禁揪痛了下。

    「這麼說,不是你派曲映紅去殺拓拔野?」拓拔壽皺起了眉頭。

    雖然他還未完全相信齊全的說辭,但是齊全提及齊雪時,眼神裡那種自然流露的親情,是無法偽裝,加上寇叔非常肯定齊雪就是他母親……所以,他暫時相信齊全是他的舅舅。

    「當然不是。我已經對你們夠虧欠了,也打算償命,我彌補你們都來不及了,怎麼會……」

    齊全話還沒說完,寇仇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接了電話,寇叔神色焦急。「大少爺,二少到總部去了,他執意要一個人到地牢去見曲映紅。」

    「快去阻止他,千萬別讓他再受傷。」齊全比誰都緊張。「放心,我不會跑的。我知道你還沒有完全相信我,你們三兄弟中你最像你父親,從不輕易相信任何人。」

    拓拔壽看了他一眼,雖然未語,但他篤定齊全不會逃跑,再說,就算他逃到天涯海角,他一定會把他揪出來。

    「寇叔,我們走。」

    語落,拓拔壽的腳步沒有遲疑,飛快往外走,上車之前,順便把還待在庭院的綠葉殺手給拎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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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拓拔壽他們趕回總部時,已經太遲,拓拔野早已進入地牢,並且把地牢內的十道暗鎖扣上,不讓任何人進入。

    偌大的地牢裡,只有拓拔野和曲映紅兩人。

    擔心拓拔野又栽在女人手上,拓拔烈把心中殘存的哀痛情緒,全發洩在地牢的石板門上,但門太堅固,他雙拳打到流血,門還是沒開。

    「烈,夠了。」拓拔壽阻止他再殘害自己的雙手。

    「大少爺,這怎麼辦?我們就算喊破喉嚨,裡頭也聽不到,萬一……萬一二少他……」

    「他不會那麼笨,讓自己去送死的。」拓拔壽沉著聲道。縱使心中焦急,可他比任何人都還要冷靜。

    就算地牢內只有他們兩個,曲映紅還關在牢籠內,只要他不幫她開門,她是絕對傷不了他的,就怕他的笨弟弟,見到美人一時心花怒放,忘了美人身上的刺,而要了他的命……

    片刻後,就在拓拔壽打算叫人把整面牆給拆了之際,沾了拓拔烈手上鮮血的石板門,霍地被打開來——

    「二少,你有沒有受傷?」寇仇一看到他,緊張的問。

    拓拔野搗著胸口,臉上佈滿痛苦表情。「我……我受傷了,而且被傷得很重。」

    「你幹嘛笨的跑進去,把門鎖起來,分明是要去送死!」拓拔烈氣急敗壞吼著。

    「拓拔烈,我是你的二哥,只有大哥可以罵我笨,你不可以,懂不懂?」拓拔野放下壓在胸口的手,教起弟弟兄弟之間的倫理學。

    「你沒受傷?」拓拔烈看到他的胸口,一點傷也沒有。

    「誰說我沒受傷?我的心被裡頭那個女人傷的很重,她竟然不相信我是善良的男人,非要把我歸類到破壞善良風俗的敗類那一族。」大手再度壓回胸口,拓拔野一臉受傷嚴重的表情。

    「你問過她原因了?」拓拔壽猜想,拓拔野語氣如此輕鬆,想必他已經知道曲映紅刺殺他的動機。

    「沒錯,就是……這樣、這樣……那樣、那樣……」

    「什麼這樣那樣的?」拓拔烈完全聽不懂。

    「以前我在美國讀書,台灣的同學都這樣說的。」知道自己耍冷,拓拔野咧嘴一笑,把真正的原因告訴他們。

    聽完原因,拓拔壽滿臉懊惱神色,兩道濃眉皺起,轉身就走。

    他誤會曲映雪了,該死的……

    「喂,大哥,你去哪裡?我還沒跟你說,晚上我要睡地牢,可不可以叫人鋪個床墊、裝個音響……時間容許的話,再裝個液晶電視吧!」

    拓拔野拉拉雜雜說一堆,但拓拔壽早已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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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已黑,拓拔壽駕駛一部跑車,上了高速公路,往南疾駛。坐在駕駛座旁的齊秀麗,心臟顯得不夠力,飆馳的車速,讓她嚇得臉色發白。

    拓拔壽兩眼直視前方,透過黑晶銀的藍芽耳機,告知對方他要去的目的地,並交代在他到達的同時,他要的醫療救護專車,最慢半小時以內,一定要跟到。

    在知道曲映紅錯把野,當成是當初打算把她們三姊妹賣掉的天地盟主使者之後,他才恍悟自己誤會映雪了。

    都怪他猜疑心太重,沒有查清楚就以為她是要來殺他的人——他的舅舅齊全說得對,他太像他父親,從不輕易相信任何人,以為接近他的人,都是有惡意的。

    他趕回別墅,急著想見她,想親口對她說他錯了,卻發現她人已經不在別墅。倒是齊秀麗早一步回到別墅,主動來向他道歉。

    「你還好吧?」

    他偏頭一看,齊秀麗一副暈車想吐的模樣。

    把車停到路肩,車一停下,齊秀麗馬上下車狂吐。

    他想讓她休息一下再上路,但她堅持不要,就算再怎麼不舒服,她都該忍著。

    「我們走吧!」齊秀麗帶著滿心的愧疚又坐上車。

    本來她以為自己和拓拔壽有希望成為一對,擔心曲映雪若是一直待在別墅,萬一哪一天他心軟原諒曲映雪,那她的美夢就會破碎,所以她趁沒人看見,叫人偷偷把曲映雪帶離。本想讓曲映雪自生自滅,但又擔心萬一拓拔壽堅持要找人,加上她和她妹妹的犯罪動機還不明,經過考量,她暫時叫人把曲映雪藏在齊家南部的舊宅。

    她還把拓拔壽可能喜歡她一事告訴父親,誰知道父親竟然激動的說絕對不行,在她追問原因後,方知驚人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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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了電話給她安排照顧並監控曲映雪的舊家鄰居後,齊秀麗訥訥的道:「她在房裡睡覺,沒有離開。」

    說完,齊秀麗暗自祈禱,希望老天爺保佑曲映雪平安,否則她就會步上她父親的後塵,成為傷害拓拔兄弟的罪人。

    拓拔壽一張俊臉緊繃著。

    齊秀麗的話沒令他安心,反倒讓他感到惴惴不安,他寧願聽到她自己離開的消息,那至少代表她還有力氣走路——

    她憔悴虛弱的模樣倏地跳進他腦海,他甚為擔心她可能昏睡不醒。

    摸著口袋裡那條在知道她懷孕後,他馬上叫公司下屬去買的Tiffany幸運手鏈,可惜他還沒來得及送給他們未來的小孩,孩子就已經……

    斂起紛亂的情緒,專心開車,眼前最重要的,是要把孩子的母親找回來,把他心愛的女人接回身邊。

    握緊方向盤,握緊幸運手鏈,他的心比跑車的車速還快,早已先落定在遠方的曲映雪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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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家南部的老家,一間小房間裡,貼滿了齊家的小女兒齊雪的照片,曲映雪躺在床上,眼眸半掩,模糊的視線在牆面上遊蕩,

    牆面上掛了一本發黃的舊日曆,她看不清楚上頭的年份和月份,只依稀看見日曆的正中間,有一個大大的「4」字——

    今夕何夕,她不清楚,就當它是四號吧!

    某年某月的四號……她依稀記得,他救她的那一天,彷彿也是四號……難道老天安排他們在四號相識,也注定他們該在四號離別……

    她不知道這裡是哪裡,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來到這個地方,昏昏沉沉中,好像有人把她抱上車,然後她醒了又睡、睡了又醒,眼皮一張一合幾回下來,她人就躺在這兒。

    她離開他了?還是他叫人把她送走?

    不重要了不是嗎?自己不是早就決定要離開他?可是……為什麼心還隱隱作痛?

    意識在飄浮,她感覺自己的魂魄似乎要飄起來。

    老天爺要帶她走了嗎?要引導她去和她的孩子會合了嗎?

    眼皮漸漸無力地合上,她想放鬆心情,任由魂魄隨風飄浮,但是,她的心始終沉甸甸的……

    她在心裡無聲地向老天爺要求——如果真的要帶她走,可不可以讓她先去見他一面,就一面,可以嗎?

    雖然他嫌棄她,早把她淘汰,再也不愛她……或許他從來沒有愛過她,或許他一直覺得她是個只會為他添麻煩的累贅……

    但她,愛他,很依賴地愛上他——

    她想見他,好想再看看他,她要牢牢記住他的樣子,日後好能告訴孩子,有關於他父親的長相和他所有的一切……

    她整個人好暈,房間似乎在旋轉,一直在轉……

    「別來,壽兒來找你了,快回去。」

    誰?誰在說話?

    她看不到任何人,只聽見一個很溫柔的聲音。

    仍感到暈眩之際,似乎有人拉她的手,喚著她的名字。

    很耳熟的聲音,是她依戀的嗓音……迷迷濛濛中,她看到他了,她孩子的父親……老天爺果然是善良的,在她離開之前,幫她完成心願。

    雖然他的身形模糊,她看不清楚,但她已經很滿足,微笑地合上眼,她的心好輕,輕到可以飄上雲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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