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總裁會客室內,穿著一身香奈兒服飾的席玉嫣,等的不耐煩的踱腳。
「為哥,威日哥到底在忙什麼?我等很久了耶!」她兩手環胸,怒瞪著剛進門的為言清。
「玉嫣,你也知道總裁他事情多嘛,你又沒事先說你要來。先坐一下,馬上要吃中飯了,他不可能不吃飯的,對不對?」為言清耐心的安撫著小丫頭。
也才來等個十多分鐘,她就叫的像什麼似地——這間會客室,多的是有人來等上一天的。
他也真命苫苦,公事之外,還要三不五時安慰這些等的焦慮的訪客,尤其席玉嫣這個丫頭,是他絕對不能得罪的人,因為她的父親是他們威日集團的大股東。
席玉嫣怒哼著:「有什麼事你去做不就行了,為什麼他凡事都要自己做?那秘書室的人都在幹什麼的?還有,她們沖的咖啡難暍死了!」
她拿起桌上的杯子,朝沙發一丟,杯裡的咖啡濺了出來。
見狀,為言清倒是見怪不怪。
每回她大小姐等的不耐煩,就會找人出氣,她還算尊重他這個老哥哥,但那些長得漂亮的秘書就不同了。
「我可不希望以後我到公司來上班,還要見到這幾個連沖咖啡都不會的笨秘書!」席玉嫣氣騰騰地,因為方才秘書端咖啡進來時,對她不夠尊敬,好像把她當成花癡女一般!
「不會、不會,以後你來上班,一定會換上最優秀的秘書?」
為言清帶著笑容安撫她的情緒,這時,有人敲門,席玉嫣以為又是秘書要來伺候她,兩手環胸,還是那副盛氣凌人的高傲模樣。
「請進。」為言清也以為是秘書。
會客室的門—推開,燭朵夜怯怯地探頭,看到為言清在裡面,她安心—笑。
「為叔……不,為哥。」以為言清的年紀是可以當她的叔叔了,但他對「叔叔」好像很感冒,她笑一笑,改了他比較滿意的稱呼。
「朵夜,你怎麼來公司?」為言清走過去,納悶的問。
他去挑選女傭時,雖然她皮膚黑黝黝的,但她的笑容讓人感到舒服自然,加上老闆大力推薦,他就選定她。原本他還擔心總裁會對黑皮膚的女傭不滿意,但很慶幸,他沒聽到總裁對她的任何抱怨。
「我……我來送便當的。」燭朵夜微微一笑,把用包巾包住的便當提高。「剛剛秘書室的人叫我拿給你,她們說你在這裡。」
「便當!?」為言清接過沉甸甸的便當,在他手中圍成溫熱的感覺。「好久沒有吃便當了,不過,朵夜,你不用特地幫我準備便當,總裁僱用你,那一定是因為你廚藝好、做事勤快,你不用為了感謝我,還特地幫我準備便當——不過,感覺好像很好吃。」
「呃……為哥,這個便當,是……是要給總裁吃的。」燭朵夜愣笑著。
說真的,到現在為止,她還沒有想過要謝他的念頭。不過,既然他提起了,加上他看起來很想吃便當的樣子,她會記得明天開始,也幫他準備的。
「總……總裁!?」為言清笑著。「朵夜,我知道你是個盡職的女傭,但是,你不需要幫總裁準備便當,總裁他……」
「是總裁叫我準備的。」
「啊!?」
為言清還在發愣的當兒,後邊那個覺得沒人尊重她的席玉嫣,怒氣陡升,走過來,看到燭朵夜先是一驚,隨後大叫著:「你怎麼會在這裡?」
燭朵夜看到席玉嫣,也是一愣。
「呃,你們認識!?」光從席玉嫣拔高的聲音聽來,為言清知道自己又要頭痛了。他方才擋著沒叫秘書進來讓她宣洩怒氣,這會兒,恐怕朵夜劫數難逃,要代替秘書成了她的出氣筒。
「誰認識她啊!」席玉嫣不屑的掀高嘴角。「我真不敢相信,居然會有女人讓自己曬成像黑炭一樣。」
看到燭朵夜身上的幾處脫皮,她更是嫌惡的退一步。
「她到底來這裡做什麼?」
「朵夜她是總裁的女傭,總裁要她送……送便當?」他第一句是向席玉嫣說的,第二句則是在問燭朵夜。他還是很疑惑,為什麼總裁要燭朵夜幫他帶便當來公司?
「她是威日哥的女傭!?」席玉嫣的叫聲活像是被蛇咬到一般。「拜託,是誰那麼沒眼光,找她當女傭!」
「是……是我。」
「為哥,你是怎麼了?找這麼一個……」
「這位小姐,皮膚的顏色是黑是白,真的有那麼重要嗎?」燭朵夜忍無可忍,為什麼她要一直拿她皮膚的顏色大作文章?!要說皮膚白,她燭朵夜在還沒被東南亞的陽光烘焙前,皮膚可是比她還嫩、還白的!
「唷,挺凶的嘛!你以為你是誰呀!」
席玉嫣推了燭朵夜一下,搶過為言清手中的便當,把便當打開來看。
「這是什麼啊!?」儘管香味撲鼻,但席玉嫣在看到便當裡的菜色時,誇張的大笑著。「真受不了耶,這是什麼菜色啊?」
為言清湊上前一看,滿懷感動的一笑。「是菜蛋、還有……」
還來不及細數便當裡那些如他鄉下外婆曾煮給他吃過的菜,那個美味的便當,就被席玉嫣倒進垃圾桶去!
「啊——」為言清發出可惜的聲音。
「你為什麼把我的便當倒掉!?」燭朵夜瞪大了眼,氣極的問。
「這種便當,威日哥不會吃的;再說,中午他要和我一起吃飯。」席玉嫣把空的便當盒丟還給她。「你還不走!」
「你……」
燭朵夜想和她理論,卻被為言清拉住。「朵夜,你先回去吧,我會和總裁說你有送便當來,便當是我吃掉了。」
「為哥……」
「好了、好了,你先回去。」
燭朵夜不笨,她看得出來,連為言清都必須讓那高傲的女人幾分。不想讓他為難,儘管她心裡覺得忿忿不平,但她還是轉身準備離去。
會客室的門突然被打開,高大的營威日走了進來。
「總裁——」
「你來了。」看到燭朵夜,營威日雖然板著一張臉,但心底卻在發笑。他只是想考驗她,沒想到她真的照做了,不過,她來了,他倒很期待她今天幫他帶的便當裡,做了些什麼菜?
空氣中,飄著熱騰騰的菜香味,熏餓了他的胃。
「便當呢?」
燭朵夜低頭看著裹在一團亂的包巾中的那個空便當盒:心中有著不甘和氣憤,她一定要告訴他那女人的惡行——
「便當被……」
她才出聲,身後那女人便嬌嗔著奔到他身邊,挽著他的手。
「威日哥,你請的這個女傭真的很沒有禮貌,我不過是想看看便當裡的菜色,她不給看不要緊,還推了我一下,害我摔倒,後來她心虛,才同意說要打開便當給我看——我不過是說她做的菜不夠好,你一定不吃,誰知道她一氣之下,就把便當裡的飯菜,全倒進垃圾桶裡去了!」
席玉嫣裝出一副無辜的表情。「對不起,威日哥,你知道我是心直口快,有什麼說什麼,我哪知道她……」
聽到席玉嫣這番話,燭朵夜傻愣著,瞪著圓眸,張口結舌。
明明是她把便當倒掉的,她居然反咬她一口!
營威日不說話,視線在兩個當事者的身上游栘後,審問的目光落在旁觀者為言清的身上。
「為哥,你都在場,你看得最清楚了,是不是?」知道營威日信任為言清,席玉嫣主動先問。
「這……」為言清囁嚅著,他看了席玉嫣一眼,又看了身旁的燭朵夜,最後低著頭,說道:「是,玉嫣說的對。」
「為哥——」燭朵夜不敢置信,看起來公正無私的為言清,竟然也是大小眼的人!
「威日哥,我等你好久了,我肚子好餓,我們去吃飯吧!」席玉嫣撒嬌兼強拉的把營威日拉走。
臨走出會客室時,營威日回頭看了燭朵夜一眼,銳利的眼神有著不諒解。
燭朵夜想上前喚住他把實情說一遍,卻又讓為言清拉住。
會客室的門開了又關,那高大身形隱沒在門外。
又失望、又憤怒的燭朵夜,帶著怒氣控訴:「為哥,你為什麼要說謊!?明明就是她把便當倒掉的!」
為言清歉疚的歎了一聲。「朵夜,這件事是委屈你了,可是,玉嫣她父親是我們集團的大股東——」
「所以你不能得罪她!?」
「是,但也不完全是——我也是不想讓總裁為難。方才玉嫣先出聲了,我若不順著她的話說,難保她不會惱羞成怒;再說,就算總裁知道便當是她倒的,他也不能罵她。朵夜,你是女傭,有委屈,就忍著點。」
跟在營威日身邊多年,為言清總會習慣幫他排除讓他為難的場面,就算受委屈,也習以為常。
「對,我是女傭,但我為什麼要受委屈!?」燭朵夜大聲的嚷著,但在看到為言清滿臉歉然的表情時,陡地覺得她只顧自己的情緒,沒有為他這個老大哥著想。
其實,這件事為言清大可以吼吼她、嚇嚇她,要她認清自己的身份,但他沒有,她看得出來,他真的是營威日的好幫手。
「對不起,為哥。」她低著頭。「我回去了。」
她走了兩步,深吸一口氣,回頭咧了個大笑容。「為哥,明天我也幫你準備便當,好不好?」
原本對她還滿心歉意的為言清,看到她笑著對他說要幫他準備便當,登時愣住。
「我走了。」
燭朵夜帶著笑容離開,因為她不希望這點小事,擾亂為言清上班的心情。
沒想到營威日這個沙豬總裁,還有這麼死忠的屬下!
連著幾天,營威日都沒在家吃晚餐,連中午她送去公司的便當,也都流到秘書室去。
雖然為言清解釋那是因為總裁和客戶約了吃中飯,所以才沒吃便當,但燭朵夜卻覺得,營威日好像是在懲罰她一樣。
畢竟,所有的菜,都是她為他煮的。
他是不是為了那天倒便當的事在生氣?她覺得一定是。
如果她告訴他實情,他會不會就不生氣了?
但……她只是個小女傭,她說的話,他會相信嗎?而且,那只是一件小事,有需要去煩他嗎?
搖搖頭,她否定這項為自己洗刷冤屈的舉動。
她幹嘛在意這些?他又沒因倒便當事件把她趕走,她只要做好分內的事,領薪日一到,把十萬塊存進銀行裡,一切就萬事如意了,不是嗎?
可是……可是……
他老是跟那個大小姐去吃飯,她一想到,心情就好低落!而且,他不吃她煮的菜,也頗讓她感到沮喪。
晃動著手中的刀叉,今天他一定又不回來吃晚餐了——
失望的神色,躍在她脫皮的臉上,
「好痛!」太陽曬多的後遺症,讓她的皮膚開始脫皮。
反正他不回來吃飯,她乾脆去美容師那邊,讓美容師想辦法讓她的脫皮現象早點消除。
打電話連絡了美容師,燭朵夜心疼她又要砸錢,但為了愛美、為了工作,這筆錢還是要花。
臨出門前,她站在客廳中,考慮要不要留紙條告訴他,但想—想,說不定她回來時,他還不見人影,那她留紙條給誰看啊?
獨自坐在客廳中,營威日的臉色比十分鐘前更難看。
今天他在公司加班,八點才回來,晚餐沒吃,一心想著回到家會聞到他這幾日思思唸唸的飯菜香……
但沒有,屋裡空蕩蕩的沒有人,她居然不在家!
他在想,他這陣子常很晚才回來,她是不是每晚都出門?
她去哪裡?去約會嗎!?
想到她和她的男朋友,現在可能甜蜜的在一起吃飯,他的胃……頓時湧起一陣酸液……
她是他請的女傭,她不在家裡煮飯給他吃,還到處亂跑!
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也不知自己為什麼要嘔氣,偏要坐在沙發上等她回來,要她一回來看到他就心虛、愧疚。
他承認,這陣子他不回家吃飯,是為了那天她在他的會客室內,把便當倒掉一事,他不要一個心高氣傲的女傭,他不回來,是在給她反省的機會。
卻沒想到,她不但不知反省,還趁他不在,樂的到處亂跑!
在她萬般保證她是個萬能的女傭下,他原以為,她和一般的女傭不同,知錯會悔改,豈料他給了她機會,她卻沒有把握。
對她,他夠包容了,倒水事件沒趕走她,倒便當事件他也一直拖著沒開口訓她
若換成別的女傭,他早攆她走了,但對她……
目光低垂,俊俏的臉上肌肉抽動著,或許現在她正和她的男人在床上打滾著
思及此,他不自覺的低咆了聲,氣握山河的拳頭,狠狠地朝桌上一捶——
「啊——」
一道尖叫聲,引他回頭一望,他看到的是燭朵夜受了驚嚇的臉孔。
「總……總裁,你回……回來了!」
「你可回來了!」
營威日瞪著她,一字一句咬音清清楚楚,惡狠狠的。
燭朵夜提著一袋美容用品,頭皮發麻的僵在門邊。
一進門看到他,她就暗叫不妙。她哪裡知道他今天會這麼早就回來,她想,他一定會很生氣,她才想上前解釋,就看到他的拳頭,在無辜的桌上捶出一道裂痕。
「我……我不知道你要回來。」
她怯怯的走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問:「總裁,你……你吃過飯了嗎?」
營威日站起身,面對著她。「你問的是什麼時候?」
「晚……晚餐。」
「虧你還好意思問!」他沉著俊臉,氣湧如山。「你不在家裡煮晚餐,去哪裡了?」
「我……我去……」燭朵夜被他的怒氣嚇壞了。她提高手中的袋子想對他解釋,但她還沒說,他就先幫她答了。
「你去約會了?和你的男人去哪裡廝混了?你到底有沒有搞清楚,你現在的職務是什麼?」他怒氣沖沖的走向她。
燭朵夜看著他,彷彿看到一座火焰山,朝她緩緩地栘過來。
「我……」
「你是我請的女傭,在你沒把工作做好之前,就急著想出去約會——虧你還有臉說你足個萬能女傭!」他的臉逼近她,兩人之問僅有不到一根食指長的距離。
她燭朵夜最恨別人否定她的工作能力了!
雖然眼前行一座火焰山,縱使她不是鐵扇公主,手裡也沒有芭蕉扇,但她還是得為自己平反。
「營總裁,」她把手中袋子放下,理直氣壯的反駁:「你好幾天晚上都沒回來,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煮了一大桌子的菜等你回來吃,我每天都等到晚上十點才屹晚餐,吃不完的,就當成隔天的晚餐吃?你又沒有和我說,你今天要回來吃飯!——沒錯,我是你請的女傭,我應該在家裡做好我的工作,但今天我沒煮晚餐,你也有錯吧!」
「我也有錯!?」他氣騰騰地,一副想和她打架的表情。
「你……你當然有錯。」她挺直腰桿,告訴自己威武不能屈。「我煮了兩人份的晚餐,隔天中午,你那份晚餐,我根本吃不完,我還要留到晚上吃,可是晚上我又要煮……這樣循環下來,我根本吃不完,要把飯菜倒掉又很浪費——
「你終於知道把飯菜倒掉是很浪費的事。」
「你真的還在意那天在會客室的事!」果然,她猜的沒錯,他不回來吃晚餐、不吃她中午送去公司的便當,就是在記恨那天的事!
「我不要一個會讓別人說沒有禮貌的女傭!」
燭朵夜狠狠的咬牙。「我知道、我知道,我是個女傭,沒有我說話的份,你是高高在上的總裁、她是大股東的女兒,和你們相比,我這個小女傭,只有承擔過錯的份——好,所有的錯,我都承擔下來,你們都是對的,這樣你滿意嗎?總裁大人。」
一股委屈的怒火在胸腔燃燒,焚燃的她無法再承受。
她有種預感,只要她繼續待下去,那天在會客室的事件,一定會不斷的上演。她是個直腸子,她受不了那種一再被人抹黑的事。
「很抱歉,我沒有辦法勝任你的私人女傭,我也不想再看到席大小姐那張愛裝無辜的虛偽臉孔——也許你很樂意天天看到她。」
道出最後一句話,她只覺得滿腔的委屈和怒火,被一大桶的檸檬酸醋給覆蓋了過去。
她好氣、好氣!跨出腳步準備回佣人房,去收拾她的東西,跨了兩步之後,她整個人被他強而有力的手臂給抓住。
「你的意思是說,那天是玉嫣在說謊?我不一定會相信玉嫣,但我相信為哥,他也在場不是嗎?」他還是氣,氣她做錯事,還要推給別人。
燭朵夜撥開他的手。「你是應該相信為哥,他真的是你的好特助,他懂得如何幫你化解任何會讓你為難的場面。」
說完後,她氣沖沖的回佣人房去。
營威日凝視著她奔回房間的纖弱背影,思量著她所說的話。
兩道濃眉蹙起,他彎身拿起電話筒,撥了為言清家的電話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