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盛語昕散發淡淡馨香的床上,懷裡摟抱著她柔軟溫潤的嬌軀,儘管身處她家,且門外時時有人走動,並傳來細碎的說話聲,他仍然無法放開她。
「我再不出現,外面的人說不定要拆了我的門板。」
盛語昕知道盛詠陽和傭人們在她房門外竊竊私語,商量著要拆她門板的目的,絕對不是為了抓登堂入室吃了她的大野狼,而是抱著看好戲的心態。
誰教盛家的黃花大閨女,平常也沒交什麼男朋友,一交就直接帶回家,盛家人無不嘖嘖稱奇,若非盛偉行正在國外,沒有在家親眼目睹,否則真不曉得他們會有何驚人的反應。
「我不想離開你。」譚巖將她的小腦袋密實壓在胸口,捨不得放手,深沉的男人經過情愛洗禮,這下反倒孩子氣了。
原來他這麼黏人——她實在太愛他緊摟住她、不捨放手的模樣。
沒有昨夜的繾綣溫存,她絕不知道一向深沉內斂的他,會有那麼猛烈的熱情。
噙著幸福淚珠,她的笑容益發明亮燦爛。
「可是天亮了。」她輕吟了一聲,提醒他時候不早。
天已亮了?
譚巖以為時間早已靜止,還停留在纏綿的時刻。
「好,天亮了,我知道我該走了……」心不甘情不願的應聲,卻是毫無起床的意願。
「只要你不後悔跟我在一起,以後我們多得是時間。」盛語昕輕聲地安撫這位顯然迷戀她至深的男人。
「是呀!以後多得是時間在一起。語昕……謝謝你,我很快樂。」
撫摸著盛語昕光裸雪白的背,被幸福填滿的心整夜熱舞著,直到現在都依然狂跳著,他卻只能生澀地說出稍嫌客套的話。
「謝我喔?那……不客氣,我也很快樂。」她笑著,柔聲回應。
譚巖看得出來她真的很快樂——珠淚宛如流星群串串墜落,劃過他的心扉,一夜未曾停歇。
她的快樂,讓他的笑容隱去,對她的疼惜不覺深了幾分。
從抗拒、壓抑、掙扎,到不顧一切向她奔來,累積的情感都不能計算、也毋須計算了。
「你還好嗎?」譚巖用指輕拭去她眼角的一滴淚雨,不安地問。
「很好呀,只是我很奇怪,明明歡喜得快死掉,卻一直哭,我都向你保證過我不愛哭的……」盛語昕心又慌了起來,不知如何為這莫名其妙「細水長流」的淚解釋。
「我一定會想辦法讓它停止。」既然放任自己愛她,尋求解咒之法,是他責無旁貸的任務。
「陪我去看眼科醫生嗎?」盛語昕笑得好開心,只要有他,去哪裡她都高興。
譚巖淡笑不語,投在她身上的眼神倒是有點怪怪的。
「怎麼了?」盛語昕癡迷的眼神迎上了他。
「跟我回家。」他突然吐出這麼一句話。
「啊?!」
「後天是我父母結婚三十週年的慶祝會,我要趁機將你正式介紹給我的家人認識,可以嗎?」
「我該用什麼身份出現呢?」雖然知道他的心意,她卻還是故意使壞刁難。
「就女朋友,不是嗎?」
「哼,不屑。」她嘟著嘴撇頭。
「非常親密又是唯一的女朋友?」
盛語昕還是搖頭,擺明不接受那種身份。
譚巖抓過她的右手無名指,用自己的手輕捏了捏,繞著畫了一圈,抬眼用詢問的表情問:「准未婚妻?」
聞言,這驕縱的小女人瞬時羞紅了臉。
「你說的喔!今天先讓你欠著,可別忘了這個承諾。」她彎了彎指頭,提醒他欠了她盛語昕什麼。
「我不會忘。」這女人真是霸道又可愛啊。
一開始是譚巖不准她愛上他的,如今卻任她予取予求。
怪的是,他還心甘情願。
原來愛情就是……什麼都願意為她做。
只要她快樂,只要能看見她的笑——即使是掛著淚滴的笑顏,但能感受她的信賴與溫柔,世界再無理由灰暗了。
與她在一起的感覺是那麼美好微妙,彼此間每一個凝望都是相知相惜的火花,每一抹笑意都是兩心貼近的證明,如果沒有遇上她,他不知道有人與自己分享喜怒哀樂,是多麼幸福的事。
「我們該起床了……」得到他的保證,她更加偎緊了他。
「在他們動手拆了你的門板之前……」讓他再縱情一回吧。
未說出口的話,隨著他如火的吻而吞噬,嘗過她的甜美,縱情狂愛的人生就此展開,這種感覺讓他著迷深陷,使原本無慾無求的他,變得貪歡、恣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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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宅客廳
「Well,well,well……盛語昕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帶野男人回家。」盛詠陽一見妹妹和譚巖出現,開始了他忍耐一夜而沒機會宣洩的冷嘲熱諷。
「是你告訴我『盛語昕外找』的。」盛語昕臉不紅、氣不喘地和老哥頂嘴。
儘管譚巖深陷愛情,感受到世界如此美妙,但面對吊兒郎當的高中同學,他仍一臉傲岸,不被他刻意的譏笑而影響。
「哼哼,盛語昕你要知道喔,我將這顆千年冰石關在門外,是你迎他入你閨房的,我沒說錯吧?悶騷老妹。」盛詠陽不正經的瞥了她和譚巖一眼。
「那又怎樣?」譚巖淡問。
「又怎樣!」盛詠陽表情極其誇張。「這是女方家耶!第一次翻雲覆雨就選在女方家裡未免太大膽了吧!幸好我爸媽不在家,不然他們一定……」
幹嘛講得那麼露骨,什麼翻不翻雲、覆不覆雨的。
譚巖想起昨夜與盛語昕交纏廝磨,心窩確實暖烘烘的,只是在不識相的高中同學面前,他的俊臉卻掠過一絲不自然的神色,而盛語昕也被老哥那句令人害臊的成語給激得跳腳。
「爸媽才不會生氣……」盛氏夫婦早就對她不交男朋友的行徑看不順眼了,如今她好不容易才看上一個,盛語昕相信父母才不會生氣。反之,他們可能笑得合不攏嘴。
「他們一定會高興得斷了氣。」盛詠陽突然收起戲謔的邪笑,表情無比正經。
一聽他接這句話,盛語昕和譚巖相視一笑,前者羞得臉紅通通,彷彿熟透的蜜桃般嬌艷,而後者則難得露出邪惡的眼神與笑容,大有「原來你老爸、老媽恨不得早早將你推銷出去」的揶揄意味。
「既然如此,你對我還有什麼意見?」盛語昕輕推了一下盛詠陽的肩頭。
「我當然對你沒意見,」盛詠陽一頓,目光轉到譚巖身上,口吻相當慎重地說:「我對你卻非常有意見。」
「你有什麼意見……」盛語昕急著想為譚巖出頭。
「願聞其詳。」譚巖拉住她的手,阻止她說話。
這是他與盛詠陽間的問題,他要自己解決。
「你最好給我一個正確且正當的理由。」盛詠陽指著譚巖。
「什麼意思?」。
「你從來不屑與女人在一起,為什麼卻挑上我妹?」
譚巖抿著唇,沉默不語。
而他的沉默立時讓盛語昕心驚膽戰起來。
原因有這麼難以啟齒嗎?她哥哥的問題並不是什麼大難題,而且她與他已有了親密關係,她還以為他可以不假思索說出「因為我愛她」這種理由來,沒想到他竟是這般遲疑不語?
「因為語昕有本事挑動我的心,使我愛上她,我愛她。」
就在盛語昕想開口為他、也為自己找理由時,她聽到了譚巖的回答。
霎時,淚水又迷濛了她的雙眼,感動似無邊際的擴張,一次次教她的喉頭哽了又哽。
譚巖愛她,他真的對眾人宣佈……他愛她!
「譚巖!」不理會盛詠陽,她投入譚巖的懷抱。
「看來你很感動喔。」望著盛語昕的舉動,以及她淚眼婆娑的可人兒模樣,盛詠陽連連點頭。看來老妹是來真的,而譚巖的感情似乎也不假。
愛神的箭的確是射中從不交男朋的盛語昕,以及向來不與女人為伍的譚巖身上了!
「怎麼又哭了?」譚巖也沒避諱,當著盛詠陽的面,手指輕抹過盛語昕濡濕的粉頰,眼裡儘是愛憐。
「沒談過戀愛也別這麼肉麻!」盛詠陽看著他們你儂我儂的模樣,渾身起了雞皮疙瘩。撇過臉不想看那對傻愛情鳥,但想想又不安心,警告譚巖一句:「最好你說的是真話,別給我搞鬼,欺騙我這個沒長腦子的笨妹妹。」
「你說什麼!誰沒長腦子?」盛語昕用力推走礙眼的老哥。
盛詠陽沒再與老妹抬槓,但向來大而化之的他,此刻心裡卻覺得相當不踏實,總像有什麼怪事要發生一樣。
回頭瞧了譚巖一眼,奇怪了……
那顆千年冰石懂得愛人是很值得誇獎,可為什麼他望著語昕時的眼神,在愛意之外,還有種極度矛盾、難以解釋的陰鬱?
算了!有愛就好,有愛什麼都好談,笨妹妹隨便聽譚巖說一句愛她就感動得淚流不止,足見愛到骨子裡了,做哥哥的,當然只能獻上祝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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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盛語昕正準備回家梳洗打扮,好參加晚上譚氏夫婦的三十週年慶祝會,才走出優爾大樓,就看見葛鎬一下車朝她急急走來。
「語昕!」
「鎬一,你怎麼來了?」她的確很久沒見到他了。
呃,就算前陣子失戀需要傾聽、陪伴時,她都沒想到他,更何況現在正在熱戀中,自然沒時間去拜訪這位「普通級」的朋友了。
「好久沒看到你了,晚上我請你吃飯,聊一聊,好嗎?」
「可是很不巧耶,我晚上有事。」盛語昕沒瞧見他眼中的渴望,一心只想著晚上拜見「准公婆」的聚會。
「你要跟譚巖約會,是嗎?」葛鎬一五官一垮,直挺的肩膀也因失望而垂下,表情沮喪。
「嗯。」盛語昕輕盈的應答,視若無睹他的無奈,甜甜微笑。
「我知道了……」葛鎬一失神喃語。
「你怎麼了?有什麼要緊事嗎?」她這才發現他的臉色不好。
「我知道你一直將我當普通朋友,但……你跟譚巖在一起,我很不開心!」簡直是傷心欲絕了,何止不開心!
從前知道她不輕易交男朋友,所以就算只能在一旁當個普通朋友,他也一樣很開心,可是現在眼見她跟譚巖談起戀愛,他卻無法說服自己毫不爭取的退讓。
「鎬一,你別這麼說嘛!你是我的朋友啊!」盛語昕睨了他一眼,再次重申她的立場,她不希望葛鎬一因她的戀情而不高興。
「譚巖看起來是很優秀,但我也覺得他是個擅於耍心機、城府很深的人……」
「鎬一,你並不瞭解譚巖,請你不要惡意批評他,不然我會生氣。」她皺著眉頭,不太高興。
「我有很強烈的直覺,從我第一次看見你跟他在一起,他對你的所言所行,都非常的詭異,我猜他一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否則一個正常人的眼睛不會那麼深沉,何況是在你面前。」這些話在葛鎬一心裡盤旋已久,一直沒機會說出來,如今眼見心儀多年的女人已成為別的男人的,他滿腹怨氣終於不吐不快。
「葛鎬一,你以為我瞎了,還是沒知覺?我難道不懂譚巖是怎樣的人嗎?他才不像你說的這麼壞!」盛語昕再也受不了他說譚巖壞話,轉身就想走,纖手卻被他一把拉住。
「語昕,你冷靜點聽我說……」
「我不要聽,鎬一,我談我的戀愛,既開心又快樂,你別搞得我和你連朋友都做不成。」
盛語昕掙脫他的手,正巧譚巖的車緩緩停靠過來,她頭也不回的朝他奔去。
「語昕,我沒有惡意……」葛鎬一在她背後呼喊,然而佳人壓根沒有聽見,早跟著心目中的白馬王子離開。
不行!他一定要做最後努力,如果連爭都不爭,他算什麼男子漢!
他沉默太久,做君子做過了頭,什麼都沒得到,這不是他能夠忍受的結果。
他喜歡她,絕無法眼睜睜看她被人追走,而自己什麼作為也沒有。
葛鎬一的眼中閃過一道化悲憤為力量的銳光,是付諸行動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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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宅
譚氏夫婦結婚三十週年的家庭慶祝會,盛語昕的座位緊挨著譚巖,始終維持在臉上的笑容卻顯得有些慌。
固然她與在場的三位女生相談甚歡,氣氛融洽,可是譚氏夫婦談話間不時傳出的煙硝味,著實令她很不適應。
她的父親盛偉行在外是個狂人,但在母親面前總展現出最溫柔深情的一面,數十年如一日,直到現在,她幾乎沒見過父母吵架或鬥嘴,所以看著譚氏夫婦的相處模式,她竟覺得有些害怕。
父母不合……她實在無法想像譚巖和他的手足們,從小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
「不要怕,他們一天不吵就不痛快,即使是結婚紀念日,總也得吵上幾回合,不足為奇,你以後就習慣了。」
譚巖在她耳邊說著悄悄話,在眾人未注意時,不著痕跡的親吻、廝膳著她白皙圓潤的耳垂。
他那一吻,教她臉上染上紅暈,胸口一陣強烈悸動,眼睛緩緩浮出淚霧,唇邊卻掛著嬌柔而滿足的笑靨。
就在她附耳也想低聲回譚巖幾句話時,熱絡的場面霎時在譚夫人周仁美口快說出一段家族秘密時,凝結——
咦?愛神詛咒?!
她剛剛有漏聽了什麼嗎?
「什麼愛神詛咒?!」出於本能,她與其他在座的三位「外人」異口同聲的問。
譚家兒女身上都各自承受著一條不同的詛咒,所以個個情路坎坷?
在譚氏夫婦一陣爭執及譚家兄弟勸阻無效之下,秘密一步步揭開。
盛語昕側首疑惑地望著譚巖,想由他來證實他父母所說關於詛咒之事,然而譚巖僅是默默看著她,卻無言。
從他幽暗無奈的眼神中,她想,他是默認了詛咒之說。
「原來你真的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盛語昕咬著唇道。稍早葛鎬一對她說過的話,立即浮上她的腦海。
想不到平時不特別聰明的葛鎬一,卻有如此敏銳的觀察力!他竟看得出譚巖眼裡藏著秘密,而她口口聲聲愛他,卻渾然不知他的心事!
原來,出眾、迷人的外表下,是個背負著愛神詛咒的靈魂。怪不得譚巖開宗明義就警告她不能愛上他。
怪不得他眼裡總是無奈和苦悶的憂鬱晦光,以及難以探測的深沉……
怪不得他被封為千年冰石,從來不交女朋友!
怪不得他不敢放手去愛,直到隱諱的感情再也壓抑不住,他才會瘋狂的找上門來!
但是,他是否欠她一個解釋?他不該隱瞞的——就算一開始不敢講,在那夜他許下承諾,決定兩人的未來關係時,他就該據實以告。
「我可以解釋。」譚巖望著她,低聲的說。
盛語昕無意識的咬著下唇,胸口有一把火在燃燒,這時她才發現自己竟然如此生氣,比當時被他一聲不響的「遺棄」時,更加的憤怒與不諒解。
她是打算要與他共度一生的,但在她的認知裡,她堅信相愛的人之間不該有秘密,世上有很多不幸的發生,都是因為秘密造成的,她絕不希望自己和譚巖會因為某些無傷大雅、卻足以致命的「秘密」揭穿時,而破壞彼此的信任與相知相愛的美感。
在愛情的領域裡,她要的是,絕對坦誠。
「你當然要解釋!」
哪管愛他愛到她什麼都願意犧牲,可盛語昕卻對於他隱藏著秘密,不誠實相待感到氣怒萬分,雖然她知道最後還是會選擇原諒及接受,但畢竟氣不出不痛快。
譚巖起身牽起她的手,不和家人說一聲再見就往外走……
反正現場不只他倆有事解決,其他還有三對早已陸續相偕、或獨自的,逃的逃,飛的飛,沒人有心思顧及禮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