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在王府發生了不愉快的事,因此夜隱藍在行經衡州郊區時,將水藍日托付給附近的靈山禪室,這裡的住持和他也有交情。
水藍日雖然捨不得和他們分開,可為了治好日兒姐姐的腳,和夜大哥身上的寒毒,他只好乖乖在這裡等了。
「一想到水兒那貓咪似的眼神我就心疼。」柳曦日紅著眼眶說道,經過幾天的相處,她早把水藍日當親弟弟看待了。
「別哭。」
夜隱藍抱著她走進客棧房間,將她輕輕的安置在床上,俯頭就給她一個火辣辣的熱吻,她氣喘吁吁地癱在他的懷裡,任由他忘情地在她的頸項間游移。
「嗯……夜……」被他吻得七魂掉了三魂,她眼露迷茫的望著他。
「喜歡嗎?」
柳曦日紅著臉,微微的點了頭。
「那就再來!」說著,他又欺了上來。
「啊!你故意的!」原來他想用這種方法讓她忘了與水兒分離之苦。
「很有效不是嗎?」夜隱藍也上了床,可他眼裡的笑意卻讓她恨得牙癢癢的。
「我不知道你這麼有心機。」她覺得又好氣又好笑。這傢伙居然對她獻美男計,害她忘了正在感傷的事。
「至少你不難過了呀!等我們找齊藥材,把你的腳治好,再去接他。」他不想見她傷心難過的模樣。
「別忘了還有你身上的寒毒,我們的動作要快一些。」
「所以就早點睡吧!」他溫柔地幫她脫下鞋,再讓她舒服地躺平,才將她攬進懷裡。
「睡覺?這麼早?」
他笑了笑,「早點睡才能幹正事呀!」
「正事?對了,我們已經到臨安鎮了,這裡有我們要找的第三樣藥草,西域奇花白葛鈴。」
「沒錯。」他摸摸她的頭。
「尹大哥不是說,白葛鈴只有知府大人家裡有栽種,你想他會不會答應給我們呀?」柳曦日擔心的問。
「為什麼要問他?」夜隱藍笑得邪氣。
「東西是他的呀!」當然有不給的權利。
「笨丫頭,你忘了我的職業是什麼了嗎?」夜隱藍好笑地敲敲她的腦門,她還真是奉公守法呀!
「啊?」她瞪大了眼,「不會吧!你要用偷的?」
他賊賊的笑著,「這樣最快了。」
「可知府不比一般豪宅,禁衛森嚴得很。」她不禁擔心起他的安危。
「你當我這十年來的名氣全是浪得虛名嗎?」不過,夜隱藍還是很高興她這麼在乎他的安危。
她搖搖頭,「不是啦!」
他繼續說:「而且,這知府大人對奇花異草非常迷戀,而且吝嗇得緊,想跟他要是不可能的事。」
「你已經查過了呀?」沒想到他的消息還真靈通。
「放心吧!我們只需要一株,他不會發現的。」
「你一定要安全回來,知道嗎?」她急切地要他的保證。
「等你睡醒,我已經回來了。」夜隱藍笑了,開心地在她唇上各下無數個溫柔印記。
「說活要算話喔!」她伸出小指頭。
他也伸出小指勾住她的,「睡吧!」
* * *
吉祥客棧 二樓包廂
「你真的好厲害耶!」柳曦日一臉崇拜地盯著他。
夜隱藍無法不遵守與她的約定,因為她一整夜沒睡,見他終於安然無恙地回到她身邊,才高興地摟著他又哭又笑的。
兩人就這樣相互依偎到天明,感情在無形中更加堅固了。
「就算我再怎麼厲害,你總也要吃點東西呀!」將一顆小籠包塞進她的嘴裡,夜隱藍直覺好笑,這種芝麻小事她居然也能興奮成這樣。
「你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出知府?天底下大概沒幾人了……不!該說是絕無僅有了。」她邊嚼著小籠包,邊口齒不清地繼續發表崇拜宣言。
「你越說越誇張了。」他又塞了她滿嘴的海鮮粥。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會嗎?」
「這點小把戲真的沒什麼。」夜隱藍聳聳肩,一副無所渭的模樣。
「這樣叫小把戲?」她臉著大眼,不可思議地望著他。
「對呀!比起皇宮內苑,這真的不算什麼。」
她的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不會吧?你去過?」
「對呀!除了房子大一點,奴僕多一點,沒什麼大不了的。」夜隱藍進去「借」了幾次東西,看多了也不覺得哪裡特別了。
說完,他又夾了口清爽的小菜餵進她的嘴裡。他不關心他是不是很厲害,倒是比較在乎她有沒有吃飽。
「你絕對是天上人間絕無僅有的唯一高手。」她邊說還邊點頭,以強調自己所言不虛。
「你喔!」夜隱藍側頭舔去她唇邊的小飯粒。
他從不認為自己有多厲害,也不喜歡聽見別人對他的奉承讚美,可聽見她發自內心的崇拜稱讚,意外地竟讓他覺得好貼心,只要是她說出來的體己話,都讓他好開心。
「下回也帶我去開開眼界吧!」一早心情好得不得了,柳曦日難得開朗地說笑。
「當然!」他摟緊她的身子,「你想去哪裡,我都會帶你去的。」
「夜,你真好。」她笑得好幸福。
夜隱藍忽然皺著眉頭,仔細聆聽著隔壁包廂傳來的聲音。
「怎麼了?」
「隔壁來了兩個惡人。」
「惡人?你怎麼知道?」她只聽到對方大聲吆喝的聲音而已,不過這聲音聽來似乎有些耳熟。
「渾身殺氣。」夜隱藍降低音量解說。
他不是很擔心,像這種無法隱藏自己殺氣的人,多半都不是什麼厲害人物,只是三流貨色殘暴易怒,他不想讓她遇到麻煩,所幸包廂是獨立空間,對方應不至於闖進來。
「是嗎?希望他們早點走。」她不自覺的感到恐慌,悄悄倚進他的懷裡。
「不舒服?」夜隱藍擔心地撫著她的額際。
「他們的聲音有些耳熟。」她心中的恐懼感逐漸擴大。
隔壁的人旁若無人的高談闊論,沒多久夜隱藍就知道為何她會怕成這樣了,因為他們顯然是柳家莊的人。他將她抱進懷裡,雙手緊緊地環著她。
「你想仙客福林現在到底在哪裡?」其中一人說道,聲音聽起來像柳佑。
另一個人的聲音懶懶的。「誰知道?」像是柳智。
柳佑說話了,「其實,找不找得到仙客福林,對我們也沒太多用處嘛!」
「說得也是!真不知道爹他們在想什麼?」
「咱們柳家的財產多到用不完,何必去找什麼鬼藥草,我才不信那種東西能長生不老。」
「反而是沒找到那野種的屍首問題比較嚴重。」柳智說。
柳佑深有同感。「對呀!那野種拿著爺爺的遺囑,萬一她沒死,哪天聯合外面的姘頭回來,我們豈不是全沒搞頭了?」
「可惡!年紀比咱們小,居然還要叫她一聲姑姑,真是氣死人了。」
「姑姑又怎樣?還不是天天被咱們修理,哈哈哈……」
柳智接著說:「不過,她死了之後還真是無聊,以前心情不爽就可以找她出氣,打她個半死氣就消了,現在有一肚子鳥氣都不知道要找誰發洩。」
「這個我爹最厲害了。上回把她吊在柴房裡抽了幾百鞭,鮮紅色的血一直滴,讓我看得有多爽!」柳佑邊說邊笑。
「那有什麼?我老娘才厲害,她每次都拿針剌她的手指頭,腳趾頭,既沒傷口又能虐待地,那種淒厲的叫聲聽了才真的過癮。」柳智比手劃腳的,一臉興奮的表情。
「那野種居然想繼承柳家全部的財產,下輩子都別想!」
「就是嘛!死得好!」大家都恨得牙癢癢的。
「捎封信回去問問看,看看屍首究竟找到了沒,不然我實在不安心。」
「說得也是,害我都無法全心享樂。」
夜隱藍實在聽不下去了。這群人渣!當初他該回去殺光他們的!
他怒火狂燒,衝動的想殺到隔壁去為她報仇,卻被她死命地抱著;瞧見她眼裡的恐懼痛楚和脆弱焦急,他只好強壓下心中的怒火,再次摟住她微效顫動的柔弱嬌軀。
可惡!她在柳家過的到底是怎樣的生活呀?
* * *
兩人回到房裡後,夜隱藍的怒火仍舊很旺,沒揍那兩個人渣一頓,他真的很不甘心。
「告訴我實話!」
「什麼?」柳曦日回到房裡後,情緒明顯平穩許多。
「你的身世。還有,你為什麼會待在柳家那個鬼地方?」夜隱藍專注地看著她。
他非常自責,因為他居然粗心到沒有問她的過去和被追殺的原因,而且,她居然見外的從未向他提及自己曾被虐待的事!
他絕不會放過這群利慾薰心的惡魔!
「我娘是爹出外遊玩時邂逅的對象,就算差了三十幾歲,兩人還是一見鍾情、情投意合,曾有過一段恩愛纏綿的幸福日子,可惜我老爹風流成性又沒責任感,回家沒多久就忘了我娘了。」
夜隱藍挑了挑眉,「而你娘卻懷了你?」
「對呀!她含辛茹苦地養了我十二年,我那不負責任、年老色衰的老爹因為家中妻妾不貼心,才猛然想起外頭還有個多情又溫柔的小情人,這才回過頭去找我娘,結果只來得及見著她最後一面。而我娘死前唯一交代的事就是要我回柳家認祖歸宗,要我爹好妤待我。」柳曦日的臉上並沒太哀傷的表情。
「你爹才剛死,為何之前都任由你受其他人欺負呢?」夜隱藍非常生氣。
「回到柳家後,我才發現柳家實權全在大娘和二娘手中,就連其他數不清的姨娘都很強勢,而爹是個閒人,又沒什麼主見,他又長年臥病在床,根本自顧不暇,哪有多餘心力照顧我?結果就那樣了。」她聳聳肩,不願再回想那段可怕的記憶。
「結果就任由你被欺負六年?」那個該死的老傢伙!
「算了,我本來就打算在爹過世後離開那個家的。」她笑了,他居然比她還激動,又不是他被人虐待。
「那種無情無義,又骯髒齷齪的地方,你該更早離開的!」
「我答應過娘要陪在爹身邊的,再說,我如果早些離開,就碰不到你了呀!」倚在他的懷裡,她淡淡地笑了,他是她這輩子收過最好的禮物了。
「忘了那群人渣。從今而後,我就是你的家人,你只要有我就夠了。」夜隱藍捧著她的小臉,真心的承諾著。
「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過去不堪的歲月沒讓她掉淚,可他一句簡單的承諾卻讓她濕了眼眶。
「因為你是你呀!」他就是認定她了。
「我?為什麼是我?我的條件這麼差啊!」柳曦日一直想不通他為何會喜歡她。
「條件?你指什麼?容貌嗎?請問柳姑娘,美醜究竟如何區分?在我看來,你就是世上最美的女子。」夜隱藍從未以容貌考量過任何事情。
「你的眼睛沒問題吧?」柳曦日被他逗笑了,自己的容貌不過中上之姿,哪可能如他所言呢?
「你的腳一定會好,更不足以成為你自卑的理由,」夜隱藍賊賊地笑了。「其實,我認為你腳沒好反而更好呢!」
「為什麼?」他居然希望地永遠好不了?她吃驚地瞪著他。
「這樣我就不用怕你會莫名其妙跑掉了呀!你會永遠待在我的身邊,我又能時時親近你,我當然覺得這樣最好了。」夜隱藍說笑的成分居多。
「哪有人這樣的!」開玩笑也該有個限度才對。
「對我而言,能跑能跳、或是進出只能由我抱著行動的柳曦日,是無差別的。」額頂著她的額頭,夜隱藍笑得好溫柔。
「你真的不在意?」她吶吶地問道。
夜隱藍的回答是輕輕啃了她兩口。
「啊!你又咬人家!」他是不是咬上癮了呀?
「不准懷疑我!」夜隱藍又咬了她兩口。
她瞪了他一眼,「霸道!」
「你乖乖聽話就是了。」
「你別去找他們,好嗎?」她很怕他會去找柳家的麻煩。
他看著她,「你是擔心我,還是擔心他們?」
「好不容易離開了,我希望永遠都不要再和他們有任何關連,所以我不希望你和他們起任何爭端。」說到這兒,她不禁歎了一口氣。
「你從沒想過要報仇嗎?」
「他們畢竟是爹的親人,我……算了!」她真的不想再生事端了。
「放心吧!報復並不一定要見血,不整整他們,我心中的怨氣永遠也消不了,我自有我的辦法!」他絕對要讓那群人渣生不如死!
「你的怨氣?又不是你被虐待。」她覺得有些好笑。
「欺負我夜某的女人,就等於是欺負我,我當然有怨氣要發洩了。」夜隱藍已經想好要怎麼整他們了。
他的女人?聽起來好親密,好令人安心,她真希望自己能一輩子待在他的身旁,永遠都是他的女人!
* * *
揚州大街
「天大的消息呀!」路人甲邊跑邊吼,「柳家把全部的家產捐出來賑災了。」
「真的假的?」路人乙伸手攔住他。
路人甲氣喘吁吁的說:「知府已經貼出公告了,還頒了塊『清廉傳家』的御賜匾額給他們了,你說這是真是假?」
路人丙也湊了過來,「聽說知府今兒個就要進駐柳家清點家產,真沒想到那群吸血鬼會做這種善事。」
「唉!那種貪婪又沒良心的人家若不積點陰德,將來—定不得好死哪!」路人丁搖搖頭說道。
「這下子咱們揚州百姓有福了。」
揚州城人人奔相走告,地方惡霸柳家莊已經成為歷史,他們再也不用怕被欺凌了。
停在一旁的馬車慢慢駛離揚川城,裡頭傳來年輕女子的疑問。
「這就是我們拿到黃蘇蒂之後,你在揚州瞞著找做的好事?」柳曦日訝異的望著他。
「單是聽見大家歡呼的笑聲,我就覺得自己像個聖人般偉大。」夜隱藍怕她又擔心他的安危,所以事先沒告訴地這件事。
「我還以為你去查千年夜明珠的事了。」柳曦日有些不悅的嘟著小嘴。
「我的確是去查過了,不過很顯然的,東西並不在柳家莊。」
「你別偏離主題啦!」她更氣了,這傢伙分明想引開她的注意力嘛!
「唉!日兒,我既然答應過你不砍他們,那就偷光他們吧!反正你又不在乎那些財產。」他嘴上說得輕鬆愉快,事實上他花了不少精力才辦妥這件事。
「你這個大笨蛋!為什麼不事先告訴我呢?」
「你不希望我這樣仿?還是你想留著那些財產?」他懊惱的抓抓頭髮,當時他跟她要柳老爺的遺囑時,她連問也沒問就給他了,他還以為她不在乎呢!「也對,那些財產畢竟是你的爹留給你的,那怎麼辦?現在也要不回來了呀!」
「我管那些財產做什麼?我是在擔心你!」要在柳家偷齊所有的證件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啊!
「之前你不是還稱讚我是天下第一的高手嗎?擔什麼心呢?」夜隱藍笑著親親她的臉蛋,不告訴她果然是正確的,讓她多了幾夜的好眠。
「所有的房契,地契、財產證明、印鑒全歸不同的人管,你如果事先跟我說,至少我可以告訴你東西在誰的手上呀!笨蛋!」她氣呼呼地吼著他。
「別氣了嘛!反正我都已經了結柳家莊了呀!」他倒是難得的像個小孩似的跟地撒嬌。
「笨蛋!」還好他沒事,不然她一定會哭死的。
「所以我做的是好事囉!」夜隱藍笑著揉揉她的頭髮。
「當然!這回你偷得真好,他們不僅為了幾個臭錢想殺我,對所有的佃農也相當殘酷,這下子他們的家產全沒了,真是大快人心。」她終於說出積壓已久的真心話,臉上更是拄著陽光般的笑容。
「太好了。」一瞧見她迷人的笑靨,夜隱藍高興地摟著她又親又啄的。
「你怎麼高興成這樣?」
「我好高興你還會恨人。」夜隱藍額頭頂著她的額,認真的說著。「會怨恨表示他們虐待你的陰影一定能去除。」
「我第一次聽到這種謬論。」柳曦日也笑了。
原來她也是個愛恨分明的女子,瞧見柳家的下場,她心中揚起無限的報復快感。
「聽為夫的準沒錯。」夜隱藍得意地笑著。
「你喔!」聽見他自稱「夫」,柳曦日嬌媚地紅了雙頰,既然她會恨,那應該也有愛的力量吧?
只要提起勇氣,她應該能回應他對她所有的情意吧?尤其他為她做了這麼多的努力,再不給回應就太不應該了,她要全心去愛這個賦予她全新生命的男子!
「我們出發到獨山去吧!」夜隱藍笑了,從她撥雲見日的爽朗笑容裡,他知道她終於走出自卑的情緒,願意接納他了。
「嗯!去找我們的解藥。」柳曦日主動倚進他的懷裡,她要盡快醫好自己的腳,陪著他走遍大江南北,做一對人人稱羨的神仙愛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