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決、俐落的搶先一步將車子停至停車格,熄掉引擎。
拔出鑰匙下車、瀟灑的甩上車門,樊御圮看著停在前方的豪華房車,揚起一抹得意的笑。
對方後座的乘客,也在同一時間下車,溫婉的臉蛋凝聚著不悅。
樊御茫噘噘唇、聳聳肩,踩著優雅的步伐從文婉荷身邊經過。
文婉荷也隨後跟上。「樊小姐似乎很喜歡來這裡,你有朋友在這上班嗎?」她明知故問。
樊御妃頓住腳步,回身看她,發現她手中提了個便當盒,笑著接下:「又來送便當?我幫你轉交就好。」
文婉荷一臉詫異,卻不能表現得大過強悍。「樊小姐,不必麻煩了,我自己來就奸。」柔柔弱弱的,標準的小媳婦語氣和腔調。
「沒關係,反正順便。」樊御妃回她一記燦笑。
文婉荷的眼底閃過一道憤恨的光芒,嬌美小瞼上的兩道秀眉揪得死緊。
哼!自以為是、厚臉皮的女人,充其量只不過是個花瓶罷了——除了好看,一無是處。她在心裡惡毒的冶哼咒罵。
「可是……」
「你的腳不方便,我幫你就好,你可以先回去。」
樊御妃並沒有惡意,卻不曉得自己的直接傷了別人。
她將文婉荷哄回車內,吩咐司機開車。
司機被她絕麗的姿色勾去了三魂六魄,中了蠱似的聽從她的命令。
溫柔嫻雅的文婉荷不好意思發作,只得忍氣吞聲,綻出虛偽的笑靨。
「那就麻煩你了,再見。」
她客氣的朝樊御妃頷首示意,雙手卻緊握成拳,隱忍著滿腔怒火。
「拜拜。」
樊御妃擺擺手,目送車子離開後,才進入「物競天擇科技公司」。
南跨進公司大廳,不等接待小姐開口,她馬上主動告知來意。「我替倪董送便當來。」揚了揚手上的便當盒,證實她所言不假。
接待小姐從前幾次的經驗推斷,這位自信非凡的美女應該是董事長的好友,因為,董事長從沒陸罪下來。
穿過大廳,來到公司內部,樊御妃從容的接受眾人投射而來的目光。
她一身雪白褲裝,搭配一頭棕紅色長鬈發,濃淡台宜的彩妝,突顯她精緻的五官。
加上一七二公分、凹凸有致的完美身材,徹底地俘虜所有人的眼睛——不論男女。
樊御妃經過某男職員身邊時,朝對方甜甜一笑,然後把便當擺在桌上。
男職員瞪大眼,不敢置信。「這……」
「請你吃的。」
她俏皮的眨眨水媚大眼,如此簡單的舉動,就輕易迷倒-大票男人。
收到便當的男人,癡迷的盯著她,失了心魂,只差沒流下口水。
好美啊!是他這輩子見過最美的女人。
頓時,他瞭解到「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的真諦。
男職員捧著便當,恍若什麼稀世珍寶,不准其他同仁碰觸。
樊御妃順利闖關成功,天生麗質的容貌是最佳武器。
她悄悄打開董事長辦公室的門,倪競正冷凝著臉,對著話筒交代事情。
她沒有出聲打擾他,但視線卻情下自禁的膠著在他略帶愁緒的俊顏上,移不開眼。
他不苟言笑的肅穆模樣,格外牽動她的心,教她怦然心動。
倪競擱上電話,迎上她注視的媚眼。
窺視被逮個正著的樊御妃,以微笑掩飾尷尬。「嗨!」
他並未被她的笑容迷惑,僅是冷淡的回道:「樊小姐不懂敲門的禮節嗎?」
被他這麼一說,她的雙頰立即酡紅,一時找不到話反駁。
面對他,她永遠屈居弱勢。
而且,所向披靡的撒嬌利器用在他身上絲毫沒有效果。
他宛若刀槍不入的戰士,沒有任何人、任何武器傷得了他一分一毫。
即使,他的外表溫文儒雅,但經過這幾次面對面交鋒後,她赫然發現,他根本表裡不一。實際上,他十分具有侵略性的王者氣息,尤其是他那雙異邑的藍眼珠,總合她無力招架。
白天,在工作崗位上,他漠然、客套,又拒人於千里之外,在在顯示標準的南人本色。夜晚,卸下疏離後,他顯得溫柔多情,至少,她是如此感覺。
雙重性格嗎?她疑惑。於是忍下住想一探究竟。
「有事嗎?」他不帶感情的問。
這句話,似乎成了他的口頭禪-對她。
「嗯。」樊御妃點點頭。「關於安東尼奧大師的事……」
「我會自己解決。」說話的時候,他的表情很凝重。
這是他製造的假象——想讓她誤以為事態嚴重。
「他對你採取行動了嗎?」她比他還緊張,愧疚感更加深。
倪競不發一語的盯著她,眉宇間的死結透露出不好的訊息。
「我會到義大利向他賠罪,不會連累你的。」她打聽過他的行程,得知他飛回義大利的別墅休假,沒有其他約會。「所以,你不必擔心。」
她故作輕快,朝他甜甜一笑,企圖安慰他。
「不需要你多事,我能……」
不等他說完,她走到他身畔,突地抽起他手中的鋼筆,捉著他的手腕。
「做什麼?」他瞟她一眼,質問道。
表情很疑惑,心裡卻泛起冷笑。
「請你吃午餐。」樊御妃答得理所當然。「答謝你昨晚的見義勇為。」
「不必了。」倪競不假思索的拒絕她的盛情邀約。
她的自尊又被狠狠的踐踏了一下,揚起的嘴角僵住,胸口有些鬱悶。但她選擇忽略那奇異的感受,很快調適過來。「我已經訂好位子了。」
她沒有鬆手的跡象,迫使倪競不得不離開座椅。
欲擒故縱,是他的拿手戲之一。
他看得出來,男人們心目中高不可攀的「艷後」,已對他產生高度興趣。
這正是他要的發展。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男人眼中的性感女神,在他看來,只是朵披養在高級溫室裡,備受呵護的玫瑰花,美的過於刺目。
他要將她摘下,然後,丟在地上躁躪。
他承認自己小心眼——但男人的氣度本來就不大,尤其是驕傲的男人。
樊御妃不由分說的挽著他離開辦公室,員工們個個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
俊男美女走在一塊,真是養眼啊!
自然而然的,大家都將他們視為一對天造地設的情侶,也成了員工茶餘飯俊的八卦話題。
想吃美食,各國名廚彙集的「帝王飯店」,是老饕們的最佳去處。也是招待重要客人的絕佳選擇。
樊御妃自然也不例外。
昨晚吃義大利菜餚,今日則換個口味,改吃清淡精緻講究的日本科理。
「這裡的每一種料理都很棒哦!」
她啜了口清香甘醇的茶,讚美道。
「你一向這麼以自我為中心嗎?」倪競淪不防開口。
「嗯?」她愣了下,沒料到他有此一問。
「從來不懂得尊重別人的意願,以自己的感受為感受。」他繼續數落。
樊御妃放下茶杯,久久答不出話來。
沉默半晌,她才吶吶地擠出三個字。「對不起。」這也是她最常對他說的話。
他默下吭聲,無聲的鞭答著她高傲的尊嚴。
「你很討厭我嗎?」她第一次那麼沒自信,問這種蠢問題。
「你做了什麼讓我討厭你的事嗎?」
他的口吻聽似包容,事實上卻是濃濃的反詰。
樊御妃像涸犯錯的小學生,低下頭,迴避他過分炯亮的眼。
他從不給她明確的答覆,而且還會將問題丟還給她。
她咬了下唇,一瞼困窘。「我太自作主張了。」
倪競彎了彎嘴角,不置可否。
他的目的,就是想讓她認清她的缺點。
他會讓她曉得,她一無是處——除了無可挑剔的外表。
她的優點,僅此而已。
窒悶的氣氛在兩人之間蔓延,一方痛快暢意,佔了上風。另一方則節節敗退,心情跌落谷底。
「兩位的和風沙拉。」
送菜來的,不是訓練有素的侍者,而是掌管帝王飯店的主導者,「閻帝」——顏子堯。
樊御妃起初感到訝異,綻開笑,但下一秒立即沉下臉。
倪競捕捉到她閃逝而過的愉悅之情,他原本的好心情一掃而空,心中泛起一股酸意。
她還眷戀著顏子堯,就表示他下的藥還不夠猛。
他要完全攻佔她的心房,讓她的眼裡除了他,再也容不下別人。
顏子堯對上倪競的眼,登時被他的藍眸震住——這是個不簡單的男人。
他在商場上,接觸到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而這些人都有共同的特徵——自信、以及不凡的凜冽氣勢。
「倪先生?幸會。」
熟記商場上每一號人物,是身為企業領導者必備的功課之一。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誰也無法確定,誰會在下一秒成為自己的敵人。
他伸出手,表示友好。
倪競起身,與之交握「久仰大名。」他加重力道,罕見的藍眼眸迎向他深黝的黑瞳。
顏子堯收回手,挑高眉楷,微揚的唇角有一抹興味。
「這是我未婚妻親手科理的,兩位請慢用。」
他刻意強調「未婚妻」三個字,語氣裡淨是滿滿的自豪。
明知道已是不可改變的事實,但樊御妃的心仍不免抽痛了下。
為什麼,她還不死心?她不是很瀟灑嗎?怎麼唯獨放不下他……
她對自己的反應發脾氣。
顏子堯額外的補充,亦在倪競的算計中。
「兩位若有任何需要,儘管開口,不必客氣。」
顏子堯全然職業化的口吻,讓她萬分難受,卻沒有立場反駁。
侍他離開後,樊御妃像洩了氣的皮球,垮下肩膀,美麗的眼也失去光彩。
「你愛的人是他吧?」
倪競佯裝不知情的猜測,彷彿一把利刀插進她心臟。
她有氣無力的乾笑道:「怎麼可能?你比他好多了。」
蒼白虛弱的笑容,任誰都看得出來她的言不由衷。
「你把我當成他的替代品了。」
他再次殘忍的戳破她隱藏的心事。
「沒有。」她氣呼呼的,音量不自覺的提高許多。
答得太果斷、太迅速,反而顯得矯枉過正。
「我是真的喜歡你。」
真的、真的喜歡他……
但為什麼她的心會那麼苦澀。
「不必對我說謊。」倪競盯住她,斬釘截鐵的說。
她也被他惹毛了。「為何你老是質疑我?」她的棕眸閃著盈盈淚光。
「因為你在款騙我。」
他直截了當的揭穿她的伎倆。
樊御妃錯愕的僵住身子,心跳得好急。
絕麗的面容上,一陣青、一陣白,有著被拆穿的難堪。
原來她的演技那麼蹩腳。
難怪神總是取笑她,在伸展台上走台步,騙騙人還可以:演戲?免了。
「我沒有。」
僵硬的口氣,連她自己都感到可笑,更遑論說服精明的倪競。
「你沒有說謊的天分。」他句句都坦白的近乎傷人。
真是剋星!樊御圮氣惱的瞪著他。
非但沒有安慰她,還反過來落井下石。
可惡又討厭的男人-可是,她競覺得有些溫暖。
以往,她僅能躲起來暗自療傷,哭泣、抽煙、喝酒,任何能麻痺知覺的方式,她都下放過,直到累極後睡去。
醒來後,她重新投入人群,對外展現她的美、她的自信。
只有眼前如謎般、難以捉摸的混血男人,徹底看透她的偽裝,居然讓她有如釋重負的感覺。
「你真是不體貼。」她嬌瞠道,笑中有淚。
這才是他的真面目吧!
什麼風度翩翩的紳士,全是他與她保持距離的招數。
「我勸你別浪費心思在我身上。」他凝視她強顏歡笑的脆弱,剛毅的心蕩起一絲漣漪。
她抬眸,捲翹的睫毛上沾染著淚水,猶如鑽石閃耀著光芒。這一切,映入他眼壓、直射他陰沈的心,讓他有片刻恍神。
他極力抗拒著那份當年初見她時的悸動,不肯妥協。
「別忘了,我也有未婚妻。」
他說著自行捏造的謊言,試圖傷害她,從中獲得報復的痛快。
她沒再說話。
侍者又陸陸續續端上生魚片、炸物,她緘默、專注的盯著美貪,原先的好胃口已被一連串的打擊填飽。
「在懺侮?」
倪競打破沉默,似笑非笑的睨著她。
她有好感的男人,偏偏都對她不屑一顧,而且即將屬於別的女人,這是多麼可笑。樊御妃悲哀的自憐。
未婚妻……
那又如何,既然他們可以玩「狩獵遊戲」,把別人的女友、甚至是未婚妻佔為己有,她為什麼不行?
她不也是鎖定他為獵物,才積極接近他的嗎?
怎麼能遭遇一點挫折,就打退堂鼓?
強烈的念頭盤踞她整個腦海,又重斬尋回當初的決心。
況且,她和狂神的賭局,還沒分出勝負呢!
心情急轉直下,心中多了一份篤定,樊御妃一掃剛才的悒鬱。
食慾又慢慢回籠。
她拾起精美的筷子,挾了一塊色澤瑰麗的鮭腹生魚片,蘸了厚厚的芥末送入口中,嗆得她眼角泌出淚水。
一口接著一口,芥末刺激著她的鼻腔,不斷地引出她的淚,模糊了她的視線。
既然愛情不來找她,那就由她去尋覓、去追求。
倪競伸進口袋,摸出一隻精巧的鑽石耳環,擺在空盤上讓服務生收走,物歸原攔。
兩人各懷心事,都想要征服對方。
因為他們都大過驕傲,所以,不懂得退讓,也不願承認失敗。
這場「狩獵遊戲」,究竟孰勝孰敗?還是,兩敗俱傷——
幸福,似乎還離他們很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