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後的獵物 第四章
    虛浮的步伐、昏沉的意識、胃袋翻攪、胸腔窒悶,在在讓她整個人難以喘息。

    她到底喝了多少?怎麼醉得這麼厲害,都是倪競那個豬頭害的……

    樊御妃在心裡犯嘀咕。

    「FaY,小心點……」

    安東尼奧·奧古斯都待她一出洗手間,連忙趨前攙扶她。

    「唔……」她不適的輕喘,呼出的氣息噴拂在他臉上,讓他獸性大發。

    他將她困在牆角,親吻著她的頰和雪白的瓷頸。

    「別……」被侵拒的樊御妃推拒著他,卻撼動不了他半分。

    美好的觸感,讓安東尼奧迷戀不已。

    正當他的手要罩上她劇烈起伏的胸前時,一隻手赫然從身後搭住他的肩,一使勁,便痛得他齜牙咧嘴。

    「是哪個不要命的傢伙?!」被打斷性致,安東尼奧極度不爽的喳呼道。

    倪競手腕一轉,便將他甩到一旁。

    樊御妃重新呼吸到新鮮空氣,糾結的眉心稍微紆解開來。

    倪競有些粗魯的扯著她的皓腕,迅速離開現場。

    樊御妃踩著高跟鞋,腳步踉艙,狼狽的跌坐在地。「嗚——」她低聲哀號,一臉痛苦,神志也甦醒泰半。她撫著疼痛的腳踝,沒注意到自己衣衫不整。

    倪競脫下西裝外套,覆蓋在她身上。「你非得穿成這樣嗎?」

    一襲無袖黑色繡花絲質洋裝,但上半身的兩側剪裁挖空直至腰際,卻巧妙的遮掩住胸前的重要部位。

    頸部和手腕處皆以黑色珠鏈纏繞數圈,營造出頹廢、神秘的時尚感。

    這樣幾近半裸的穿著,恐怕也只有她才有本錢穿。

    跟一個年將半百的外國佬吃晚餐,有必要穿得這麼暴露嗎?

    他的心泛起一絲酸意,只是他不願正視。

    聽到熟悉的男性嗓音,感受到殘留著餘溫的外套,樊御妃才恍惚的抬起螓首。

    倪競那張溫文俊雅的臉龐映人眼簾,不知為何,一股安全感湧上心頭,哽咽了她的喉嚨。

    他總是在她危急之際,以英雄之姿出現,將她從魔掌之中解救出來。

    「你在乎嗎?」她像是質問情人的小女人,冀望一絲關懷。

    倪競板著臉,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僅淡淡的說道:「你喝醉了。」

    樊御妃將外套拉緊,鼻端縈繞著淡雅的古籠水氣味,一股暖意充斥心田。

    她拉著他溫熱厚實的手,貼在她冰涼的頰上。「你未婚妻呢?」姿態像只期待主人眷寵的嬌貴貓兒。

    倪競沒有回答她近乎囈語的問題,僅是瞇起鷹眸,審視她脆弱的神情。

    這倒是他頭一次,看她在人前展現出如此小女人的一面。

    收起芒剌,雖然仍美的不可方物,卻少了生命力。

    她是一株紅玫瑰,天生注定驕傲、美麗奪人。不禁使他回想起三年前,自己就是被她孤傲的氣質深深吸引。

    當初,他傻呼呼的想徒手摘下,而被芒刺扎傷了。如今他已做好萬全的準備,將她採擷。等看膩了,便隨手丟棄,讓其他人收留。

    他俯身想撈起她,她卻攀住他的頸項,熱情的吻上他的薄唇。

    倪競本就無心抗拒,環住她下盈一握的水蛇腰往懷中帶,讓彼此的軀體更加貼近。

    「我喜歡你……」樊御妃星眸豐啟,啄吻著他的下顎,低喃道。

    他的疏離、有未婚妻的身份,和『他』如出一轍,俊逸的臉龐不知為了什麼,看起來頗為嚴肅,也跟『他』生氣時好像……

    她喜歡看他生氣的表情,讓他看起來人性多了,不再那麼咄咄逼人、拒人於千里之外。

    倪競愕然。

    她悠悠的告白,狠狠撞擊他的心弦,他激動的將她緊緊鎖在懷中,狂肆的吸吮她的芳唇。

    她癱軟的伏在他胸前,感受他略為急促的心跳。

    她一直在尋找一副供她棲息、任她撒野的胸膛,當她累的時候,能給她一個暖暖的擁抱,而且能包容她偶來的任性……

    她衣食無虞、是個被捧在手掌心呵護、人人稱羨的公主,同時在外人眼中的女強人-獨立、勇敢、會賺錢,儼然是都會女性代言人。

    但這些優點,卻成了愛情路上的絆腳石。

    實際上,她也有感到孤單、寂寞的時候,當然也像全天下的女人一樣,渴盼真愛降臨。

    經濟上,她是絕對獨立。但在情感方面,還是希望能有個依歸。

    眼看著週遭的人,都成雙成對的好不甜蜜,唯獨她仍舊孤家寡人、獨來獨往。

    她苦苦愛了三年多的男人選擇了別人。所有的傷心、絕望,只有她自己能獨自品嚐,沒人看見她軟弱、哭泣的樣子。

    而這個男人卻總是在她無能為力、糗態畢露的時候出現。

    不可否認的,他若即若離、忽冶忽熱的態度,確實令她困惑,但也備感新鮮。

    佳人在抱,恐怕連神仙也會凡心大動,但倪競就是有本事緊急剎車,縱使已慾望高漲。

    結束火辣辣的吻,他捉住她纖細的手臂,拉開兩人的距離。

    「你醉了。」他冰藍色的眼眸,還殘留著一層欲色。

    「阿競……」

    樊御妃柔聲喚著他的名,似乎對他溫暖、寬闊的胸膛依依不捨。

    他輕喟一聲,扶起孩子般賴坐在地上的嬌艷人兒。

    無法想像,她也有如此孩子氣的舉動。

    「阿競,抱我……」

    她被他吻得嫣紅的唇片,吐露著誘惑人心的邀請。

    她喜歡他的古龍水味道,不討厭他的觸碰與親吻,他的懷抱讓她好有安全感。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的口氣很沈。

    原來她只不過是個以美色當武器的膚淺女人,為了達成目的,不惜犧牲色相。

    哼!天下烏鴉一般黑。

    倪競兀自在心中嚴厲批判著,殊不知自己過於憤慨的情緒,已超越了該有的冷靜與袖手旁觀。

    不曉得是否醉昏了頭,樊御妃肯定的點點頭,雙臂婦籐蔓般纏上他的頸子,支撐她軟綿綿的身子。

    粉紅小舌舔過他緊抿的唇,輕夸他剛毅的下顎,極具挑逗。

    倪競望進她咖啡色的眼瞳,看見異樣的迷戀。

    想必她把他當成別人的替身了。

    猛地,他拉下她的手,捏住她優美的下巴,粗嗄的嗓音字字鏗鏘。

    「樊御妃,睜開眼看清楚我是誰。」

    此際,他下再是彬彬有禮的紳士,而是狂霸的獵人。

    被他這麼一吼,她的思路清晰了不少,可是頭痛卻更加劇烈。

    「唔……」

    她不舒眼的呻吟著,水濛濛的眼瞅著他——藍色的眼珠不再冷淡,取而代之的是自信和她猜下透的複雜情緒。

    他多變的形象,攪亂她一池春水。

    「看清楚了嗎?」倪競嘶啞的問道。

    一瞬間,樊御妃彷彿從他的眼中瞧見了……厭惡?!

    她悚然一驚。

    所有的理智紛紛回籠。

    怔忡的盯著他教人讀下出心情的俊顏,心跳猛然失序,臉頰發燙。

    她竟然也會感到害羞。

    兩人就這麼無言的對視,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詭譎的曖昧氣氛。

    「FAY……」

    遠處突然傳來安東尼奧的呼喚,而且聲音越來越近。

    樊御妃神經一繃,這才看清他們倆所處的地方-飯店的空中花園一隅。

    「我送你回去。」倪競驀地冒出一句話。

    「不行。」她拒絕。「我現在不能離開。」

    招待安東尼奧是她的職責,萬一得罪他,只怕他會改變主意,不管三七二十一的離開台灣,那她拿什麼臉面對廠商。

    再者,她也怕會因此而連累倪競。畢竟,他幫了她一個大忙……

    「難道你希望剛才的事重演一遍?」他的音調沒有起伏,但一對好看的劍眉微微蹙攏,說明他的在意、在他們爭執的同時,安東尼奧已發現他們。

    「Fay,我終於找到你了。」他的笑容,在看到倪競後凝結。

    倪競的藍眸閃過一道銳利光芒,沒有一絲驚慌。

    「哼!原來就是你這個臭小子,壞了我的好事。」安東尼奧一臉輕藐,憤怒的斥)貝。

    「安東尼奧先生,請你別怪他。」樊御妃挺身而出,企圖緩和濃重的煙硝味。

    她有些角色錯亂。

    明明她該對著安東尼奧生氣,怎麼反過來安撫他的脾氣?

    安東尼奧嗤笑道:「堂堂男子漢,居然需要女人保護?」

    倪競黯下眼瞳,沒有答腔。

    安東尼奧繼續取笑。「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妄想英雄救美、一步登天?」

    即使對方比自己年輕、體格又好,長得也一表人才,但想必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伙子,他根本下放在眼裡。

    倪競越過樊御妃,勾起唇角,直挺挺的站在他面前。

    安東尼奧見過無數大場面、大人物,竟震懾於他給予的壓迫感。

    「勸你最好別幹傻事,否則……」

    威脅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倪競便賞了他一記硬梆梆的拳頭。

    樊御妃瞠目結舌,不敢相信他竟出手打人,對像還是全球知名的服裝設計師。

    萬一消息傳出去,恐怕對他的前景非常不利。

    在這弱肉強食的社會,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基本上就已立於不敗之地了。

    柏較於安東尼奧的高知名度,與政商名流的良好關係,倪競的名氣雖日漸船高水漲,但仍顯得薄弱許多。

    「安東尼奧先生……」她趨前察看他的傷勢,只見兩道鼻血淙淙淌下,煞是駭人。「你還好吧?」

    她從沒想到,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倪競,出乎居然這麼毫不留情。

    「我……嗚……」才一扯動嘴角,安東尼奧便痛得齜牙咧嘴,話不成句。

    樊御妃一時也亂了方寸。

    「罪有應得。」

    倪競冷哼一聲,牽著她的手昂然離去,徒留安秉尼奧在原地氣得跳腳。

    「這筆帳,我一定會連本帶利討回來!」

    步出飯店,在等待泊車小弟將車開來的空檔,樊御妃掙脫倪競溫厚的大掌,定定的瞅著他。「謝謝……」

    她覺得很過意不去,又感動不已,一股暖意洋溢心頭。

    他瞥了她一眼,下置可否的說:「我只是替自己出氣。」

    「安東尼奧先生恐怕不會善罷干休,不過你放心,我……」

    「連你也看不起我?」

    倪競倏地打斷她的話,俊臉上佈滿陰霾。

    「我不是那個意思。」樊御妃連忙解釋。「我只是擔心他會找你麻煩。」她的音量,在他冷漠的注視下越來越小。

    今晚他的眼神,格外具有侵略性。

    「怎麼?你想派人保護我嗎?」他撇唇譏笑。「我的事,不必你操心。」

    一遇上他,她總是變得口拙,找不到話反駁。

    她不懂他,完全不懂。

    他時而溫柔、時而尖銳的態度,徹底混淆她的視聽。

    她已分不清哪個才是真正的倪競……

    泊車小弟將車子駛至定點,恭敬的候在車門旁,等待車王上車。

    倪競惱怒,於是頭也不回的往愛車走去。

    隨著車門落合、他毫下眷戀掉頭就走,樊御妃競感到無比悵然。

    她的心,懸在他身上。

    接近他的目的,逐漸變質。

    她的心也產生了些微的化學變化,某-部分遺落了,卻填滿了另一部分。

    惹毛了知名品牌服裝設計師-安東尼奧·奧古斯都,樊御妃當然不會妄想他還會出席服裝設計大賽。

    主辦廠商得知大師離台後,錯愕、驚慌,隨即是瀕臨爆發的脾氣。

    「我都已經昭告天下了,錢也都付了。這下子大師缺席,我的損失、我的信譽誰來負責啊!」

    魏老闆苦著臉,原先梳理得整齊的發,被他抓得亂七八糟。

    「樊小姐,我不是請你好好招待他的嗎?你怎麼讓他給跑了!」

    言語中,淨是責怪。

    「對不起。」樊御妃誠摯的道歉。

    「對不起就算了嗎?」魏老闆仍舊無法接受事實。

    原本估計可以賺進大把、大把鈔票的美夢,一夕之間成空。

    甚至,還得背負數以千萬計的虧損,敦他怎麼嚥得下這口氣、怎麼甘心哪!

    知道對方嬌貴的身份,亦下是他得罪得起的,但他就是忍下住說了重話。

    樊御妃沒有動怒,因為她明白商譽的重要性。「魏老闆,我會勸服安東尼奧先生回來的。」

    「萬一他不來呢?」

    安東尼奧可是出了名的挑剔,當初邀請他時可是費盡心思、又不惜砸下重金,才讓他點頭答應的。

    「那我就負起你所有損失。」她毫不遲疑的允諾,只差沒舉手發誓了。

    魏老闆沉吟了會,勉為其難的點頭。

    「奸吧!看在你這麼有誠意的份上,我就相信你。」

    他也不怕她跑了、更不必擔心她付不出錢來,她可是鼎鼎大名「虐君」的妹妹呢!

    她大可拜託顏子堯——流行時尚圈的帝王出面。對他而言,這不啻是小兒科,三兩下就能擺平。

    但她就是不想麻煩別人,尤其是他。

    自從確定他的心意後,她就警告過自己,不准再找任何機會接近他。

    她相信以自己的能力和交際手腕,這點事應該難不倒她。

    一踏出魏老闆的辦公室,樊御妃的手機悠悠響起。

    她翻出手機,按下通話鍵,連「喂」部還來不及說,對方已經劈哩啪啦的說了一串。

    「你的進度嚴重落後羅!經過我的一番努力,詠然好像已經有喜了……」

    「……」

    面對亢奮的東方神,樊御妃無言以對。

    東方神繼續發表大論。「你還是趁早認輸吧!你的「獵物」好像對你沒什麼興趣耶!」頓了下,狂傲的笑道:「嘖嘖嘖!我欣賞倪競,跟我一樣有個性……」

    狂神接下來自吹自擂的話驟然終止,不是因為他良心發現,而是她把電話關機了。

    「真是羅嗉的男人。」她輕斥。

    在她紊亂的腦子裡,競浮現倪競那張稜角分明、俊酷的臉孔。

    你的「獵物」好像對你沒什麼興趣耶!

    東方神嘲諷的話,在樊御圮耳邊轟然響起。

    真後侮告訴那個大嘴巴。她懊惱下已。

    她迅速上車,啟動引擎,紅色跑車如箭矢般,朝「物競天擇科技公司」方向疾駛而去。

    她會證明,她並非只會在舞台上搔首弄姿、憑借良好背景走紅的花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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