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浮的步伐、昏沉的意識、胃袋翻攪、胸腔窒悶,在在讓她整個人難以喘息。
她到底喝了多少?怎麼醉得這麼厲害,都是倪競那個豬頭害的……
樊御妃在心裡犯嘀咕。
「FaY,小心點……」
安東尼奧·奧古斯都待她一出洗手間,連忙趨前攙扶她。
「唔……」她不適的輕喘,呼出的氣息噴拂在他臉上,讓他獸性大發。
他將她困在牆角,親吻著她的頰和雪白的瓷頸。
「別……」被侵拒的樊御妃推拒著他,卻撼動不了他半分。
美好的觸感,讓安東尼奧迷戀不已。
正當他的手要罩上她劇烈起伏的胸前時,一隻手赫然從身後搭住他的肩,一使勁,便痛得他齜牙咧嘴。
「是哪個不要命的傢伙?!」被打斷性致,安東尼奧極度不爽的喳呼道。
倪競手腕一轉,便將他甩到一旁。
樊御妃重新呼吸到新鮮空氣,糾結的眉心稍微紆解開來。
倪競有些粗魯的扯著她的皓腕,迅速離開現場。
樊御妃踩著高跟鞋,腳步踉艙,狼狽的跌坐在地。「嗚——」她低聲哀號,一臉痛苦,神志也甦醒泰半。她撫著疼痛的腳踝,沒注意到自己衣衫不整。
倪競脫下西裝外套,覆蓋在她身上。「你非得穿成這樣嗎?」
一襲無袖黑色繡花絲質洋裝,但上半身的兩側剪裁挖空直至腰際,卻巧妙的遮掩住胸前的重要部位。
頸部和手腕處皆以黑色珠鏈纏繞數圈,營造出頹廢、神秘的時尚感。
這樣幾近半裸的穿著,恐怕也只有她才有本錢穿。
跟一個年將半百的外國佬吃晚餐,有必要穿得這麼暴露嗎?
他的心泛起一絲酸意,只是他不願正視。
聽到熟悉的男性嗓音,感受到殘留著餘溫的外套,樊御妃才恍惚的抬起螓首。
倪競那張溫文俊雅的臉龐映人眼簾,不知為何,一股安全感湧上心頭,哽咽了她的喉嚨。
他總是在她危急之際,以英雄之姿出現,將她從魔掌之中解救出來。
「你在乎嗎?」她像是質問情人的小女人,冀望一絲關懷。
倪競板著臉,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僅淡淡的說道:「你喝醉了。」
樊御妃將外套拉緊,鼻端縈繞著淡雅的古籠水氣味,一股暖意充斥心田。
她拉著他溫熱厚實的手,貼在她冰涼的頰上。「你未婚妻呢?」姿態像只期待主人眷寵的嬌貴貓兒。
倪競沒有回答她近乎囈語的問題,僅是瞇起鷹眸,審視她脆弱的神情。
這倒是他頭一次,看她在人前展現出如此小女人的一面。
收起芒剌,雖然仍美的不可方物,卻少了生命力。
她是一株紅玫瑰,天生注定驕傲、美麗奪人。不禁使他回想起三年前,自己就是被她孤傲的氣質深深吸引。
當初,他傻呼呼的想徒手摘下,而被芒刺扎傷了。如今他已做好萬全的準備,將她採擷。等看膩了,便隨手丟棄,讓其他人收留。
他俯身想撈起她,她卻攀住他的頸項,熱情的吻上他的薄唇。
倪競本就無心抗拒,環住她下盈一握的水蛇腰往懷中帶,讓彼此的軀體更加貼近。
「我喜歡你……」樊御妃星眸豐啟,啄吻著他的下顎,低喃道。
他的疏離、有未婚妻的身份,和『他』如出一轍,俊逸的臉龐不知為了什麼,看起來頗為嚴肅,也跟『他』生氣時好像……
她喜歡看他生氣的表情,讓他看起來人性多了,不再那麼咄咄逼人、拒人於千里之外。
倪競愕然。
她悠悠的告白,狠狠撞擊他的心弦,他激動的將她緊緊鎖在懷中,狂肆的吸吮她的芳唇。
她癱軟的伏在他胸前,感受他略為急促的心跳。
她一直在尋找一副供她棲息、任她撒野的胸膛,當她累的時候,能給她一個暖暖的擁抱,而且能包容她偶來的任性……
她衣食無虞、是個被捧在手掌心呵護、人人稱羨的公主,同時在外人眼中的女強人-獨立、勇敢、會賺錢,儼然是都會女性代言人。
但這些優點,卻成了愛情路上的絆腳石。
實際上,她也有感到孤單、寂寞的時候,當然也像全天下的女人一樣,渴盼真愛降臨。
經濟上,她是絕對獨立。但在情感方面,還是希望能有個依歸。
眼看著週遭的人,都成雙成對的好不甜蜜,唯獨她仍舊孤家寡人、獨來獨往。
她苦苦愛了三年多的男人選擇了別人。所有的傷心、絕望,只有她自己能獨自品嚐,沒人看見她軟弱、哭泣的樣子。
而這個男人卻總是在她無能為力、糗態畢露的時候出現。
不可否認的,他若即若離、忽冶忽熱的態度,確實令她困惑,但也備感新鮮。
佳人在抱,恐怕連神仙也會凡心大動,但倪競就是有本事緊急剎車,縱使已慾望高漲。
結束火辣辣的吻,他捉住她纖細的手臂,拉開兩人的距離。
「你醉了。」他冰藍色的眼眸,還殘留著一層欲色。
「阿競……」
樊御妃柔聲喚著他的名,似乎對他溫暖、寬闊的胸膛依依不捨。
他輕喟一聲,扶起孩子般賴坐在地上的嬌艷人兒。
無法想像,她也有如此孩子氣的舉動。
「阿競,抱我……」
她被他吻得嫣紅的唇片,吐露著誘惑人心的邀請。
她喜歡他的古龍水味道,不討厭他的觸碰與親吻,他的懷抱讓她好有安全感。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的口氣很沈。
原來她只不過是個以美色當武器的膚淺女人,為了達成目的,不惜犧牲色相。
哼!天下烏鴉一般黑。
倪競兀自在心中嚴厲批判著,殊不知自己過於憤慨的情緒,已超越了該有的冷靜與袖手旁觀。
不曉得是否醉昏了頭,樊御妃肯定的點點頭,雙臂婦籐蔓般纏上他的頸子,支撐她軟綿綿的身子。
粉紅小舌舔過他緊抿的唇,輕夸他剛毅的下顎,極具挑逗。
倪競望進她咖啡色的眼瞳,看見異樣的迷戀。
想必她把他當成別人的替身了。
猛地,他拉下她的手,捏住她優美的下巴,粗嗄的嗓音字字鏗鏘。
「樊御妃,睜開眼看清楚我是誰。」
此際,他下再是彬彬有禮的紳士,而是狂霸的獵人。
被他這麼一吼,她的思路清晰了不少,可是頭痛卻更加劇烈。
「唔……」
她不舒眼的呻吟著,水濛濛的眼瞅著他——藍色的眼珠不再冷淡,取而代之的是自信和她猜下透的複雜情緒。
他多變的形象,攪亂她一池春水。
「看清楚了嗎?」倪競嘶啞的問道。
一瞬間,樊御妃彷彿從他的眼中瞧見了……厭惡?!
她悚然一驚。
所有的理智紛紛回籠。
怔忡的盯著他教人讀下出心情的俊顏,心跳猛然失序,臉頰發燙。
她竟然也會感到害羞。
兩人就這麼無言的對視,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詭譎的曖昧氣氛。
「FAY……」
遠處突然傳來安東尼奧的呼喚,而且聲音越來越近。
樊御妃神經一繃,這才看清他們倆所處的地方-飯店的空中花園一隅。
「我送你回去。」倪競驀地冒出一句話。
「不行。」她拒絕。「我現在不能離開。」
招待安東尼奧是她的職責,萬一得罪他,只怕他會改變主意,不管三七二十一的離開台灣,那她拿什麼臉面對廠商。
再者,她也怕會因此而連累倪競。畢竟,他幫了她一個大忙……
「難道你希望剛才的事重演一遍?」他的音調沒有起伏,但一對好看的劍眉微微蹙攏,說明他的在意、在他們爭執的同時,安東尼奧已發現他們。
「Fay,我終於找到你了。」他的笑容,在看到倪競後凝結。
倪競的藍眸閃過一道銳利光芒,沒有一絲驚慌。
「哼!原來就是你這個臭小子,壞了我的好事。」安東尼奧一臉輕藐,憤怒的斥)貝。
「安東尼奧先生,請你別怪他。」樊御妃挺身而出,企圖緩和濃重的煙硝味。
她有些角色錯亂。
明明她該對著安東尼奧生氣,怎麼反過來安撫他的脾氣?
安東尼奧嗤笑道:「堂堂男子漢,居然需要女人保護?」
倪競黯下眼瞳,沒有答腔。
安東尼奧繼續取笑。「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妄想英雄救美、一步登天?」
即使對方比自己年輕、體格又好,長得也一表人才,但想必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伙子,他根本下放在眼裡。
倪競越過樊御妃,勾起唇角,直挺挺的站在他面前。
安東尼奧見過無數大場面、大人物,竟震懾於他給予的壓迫感。
「勸你最好別幹傻事,否則……」
威脅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倪競便賞了他一記硬梆梆的拳頭。
樊御妃瞠目結舌,不敢相信他竟出手打人,對像還是全球知名的服裝設計師。
萬一消息傳出去,恐怕對他的前景非常不利。
在這弱肉強食的社會,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基本上就已立於不敗之地了。
柏較於安東尼奧的高知名度,與政商名流的良好關係,倪競的名氣雖日漸船高水漲,但仍顯得薄弱許多。
「安東尼奧先生……」她趨前察看他的傷勢,只見兩道鼻血淙淙淌下,煞是駭人。「你還好吧?」
她從沒想到,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倪競,出乎居然這麼毫不留情。
「我……嗚……」才一扯動嘴角,安東尼奧便痛得齜牙咧嘴,話不成句。
樊御妃一時也亂了方寸。
「罪有應得。」
倪競冷哼一聲,牽著她的手昂然離去,徒留安秉尼奧在原地氣得跳腳。
「這筆帳,我一定會連本帶利討回來!」
步出飯店,在等待泊車小弟將車開來的空檔,樊御妃掙脫倪競溫厚的大掌,定定的瞅著他。「謝謝……」
她覺得很過意不去,又感動不已,一股暖意洋溢心頭。
他瞥了她一眼,下置可否的說:「我只是替自己出氣。」
「安東尼奧先生恐怕不會善罷干休,不過你放心,我……」
「連你也看不起我?」
倪競倏地打斷她的話,俊臉上佈滿陰霾。
「我不是那個意思。」樊御妃連忙解釋。「我只是擔心他會找你麻煩。」她的音量,在他冷漠的注視下越來越小。
今晚他的眼神,格外具有侵略性。
「怎麼?你想派人保護我嗎?」他撇唇譏笑。「我的事,不必你操心。」
一遇上他,她總是變得口拙,找不到話反駁。
她不懂他,完全不懂。
他時而溫柔、時而尖銳的態度,徹底混淆她的視聽。
她已分不清哪個才是真正的倪競……
泊車小弟將車子駛至定點,恭敬的候在車門旁,等待車王上車。
倪競惱怒,於是頭也不回的往愛車走去。
隨著車門落合、他毫下眷戀掉頭就走,樊御妃競感到無比悵然。
她的心,懸在他身上。
接近他的目的,逐漸變質。
她的心也產生了些微的化學變化,某-部分遺落了,卻填滿了另一部分。
惹毛了知名品牌服裝設計師-安東尼奧·奧古斯都,樊御妃當然不會妄想他還會出席服裝設計大賽。
主辦廠商得知大師離台後,錯愕、驚慌,隨即是瀕臨爆發的脾氣。
「我都已經昭告天下了,錢也都付了。這下子大師缺席,我的損失、我的信譽誰來負責啊!」
魏老闆苦著臉,原先梳理得整齊的發,被他抓得亂七八糟。
「樊小姐,我不是請你好好招待他的嗎?你怎麼讓他給跑了!」
言語中,淨是責怪。
「對不起。」樊御妃誠摯的道歉。
「對不起就算了嗎?」魏老闆仍舊無法接受事實。
原本估計可以賺進大把、大把鈔票的美夢,一夕之間成空。
甚至,還得背負數以千萬計的虧損,敦他怎麼嚥得下這口氣、怎麼甘心哪!
知道對方嬌貴的身份,亦下是他得罪得起的,但他就是忍下住說了重話。
樊御妃沒有動怒,因為她明白商譽的重要性。「魏老闆,我會勸服安東尼奧先生回來的。」
「萬一他不來呢?」
安東尼奧可是出了名的挑剔,當初邀請他時可是費盡心思、又不惜砸下重金,才讓他點頭答應的。
「那我就負起你所有損失。」她毫不遲疑的允諾,只差沒舉手發誓了。
魏老闆沉吟了會,勉為其難的點頭。
「奸吧!看在你這麼有誠意的份上,我就相信你。」
他也不怕她跑了、更不必擔心她付不出錢來,她可是鼎鼎大名「虐君」的妹妹呢!
她大可拜託顏子堯——流行時尚圈的帝王出面。對他而言,這不啻是小兒科,三兩下就能擺平。
但她就是不想麻煩別人,尤其是他。
自從確定他的心意後,她就警告過自己,不准再找任何機會接近他。
她相信以自己的能力和交際手腕,這點事應該難不倒她。
一踏出魏老闆的辦公室,樊御妃的手機悠悠響起。
她翻出手機,按下通話鍵,連「喂」部還來不及說,對方已經劈哩啪啦的說了一串。
「你的進度嚴重落後羅!經過我的一番努力,詠然好像已經有喜了……」
「……」
面對亢奮的東方神,樊御妃無言以對。
東方神繼續發表大論。「你還是趁早認輸吧!你的「獵物」好像對你沒什麼興趣耶!」頓了下,狂傲的笑道:「嘖嘖嘖!我欣賞倪競,跟我一樣有個性……」
狂神接下來自吹自擂的話驟然終止,不是因為他良心發現,而是她把電話關機了。
「真是羅嗉的男人。」她輕斥。
在她紊亂的腦子裡,競浮現倪競那張稜角分明、俊酷的臉孔。
你的「獵物」好像對你沒什麼興趣耶!
東方神嘲諷的話,在樊御圮耳邊轟然響起。
真後侮告訴那個大嘴巴。她懊惱下已。
她迅速上車,啟動引擎,紅色跑車如箭矢般,朝「物競天擇科技公司」方向疾駛而去。
她會證明,她並非只會在舞台上搔首弄姿、憑借良好背景走紅的花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