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杭州沈府雖值深夜但仍燈火通明,新嫁娘跑了,焦頭爛額的沈宗承夫婦一整天都在向賓客們道歉、對不起,只是在看到差點成了半子的張竹勳後,他們夫婦倆還真是為女兒捏了一把冷汗,心中暗讚女兒逃得好,逃得妙、逃得呱呱叫啊!
原因很簡單,他面額狹窄,長相刻薄,膚色蒼白又骨瘦如柴,這橫看豎看,連個中人之姿都沒有,除了名字還稱得上「上等」外,這人可得往「丑」字堆裡放呢!
莫怪乎他不像其他新郎倌都是騎馬迎親的,而是坐在另一隻迎轎裡,白簾遮窗,讓夾道爭睹娶得美嬌娘的張竹勳長啥模樣的鄉親父老也瞧不見其真貌。
只是當十六人大轎抵達沈府,張竹勳是「醜女婿也得見岳父岳母」,一下紅花大轎,人山人海的夾道鄉親差點沒被他這張其貌不揚的小頭小臉給嚇得人仰馬翻。難怪!這個同樣居住在杭州邊城,但自小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到五歲便被其父送到北京城生活的張竹勳直到成親的這一刻還是這麼「保護」他的長相,不給曝光。
沈靈兒的美貌可是遠近馳名呢!這和他一配不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眾鄉親議論紛紛,對這樁指腹為婚的親事可替人見人愛的沈靈兒大表委屈、抗議,而在聽到她溜了,大夥兒更是叫好聲不斷,氣得張竹勳的臉色又是一陣青一陣白。
直到敲打三更天後,看熱鬧的人才逐漸離去,但討不到老婆的張竹勳可是氣呼呼的坐在沈府客廳,賴著不走。
「一定是你們兩老將她藏起來了,是不?」
他那一張不順眼的臉又泛著鐵青,看在沈宗承夫婦的眼裡可直想著昏厥過去算了!
兩人面面相觀,尤其是沈宗承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摯友長得也是相貌堂堂,怎麼惟一的兒子長大後竟是如此呃——令人一見難忘,無怪乎,他早早的將他送到北京去,直到他今年十八,成親之日才現身!
看著他那張陰陰怒怒的瘦削之臉,沈宗承連一句「賢婿」也喊不出口來,只得喚道:「竹勳,靈兒真的逃婚了,馬廄裡少了一匹馬,我們也已派人出去找了,只是到這會兒也沒消息進來。」
「是啊,我們也擔心她的安危啊,她一個女孩家——」王艾儀跟著接話。
「是嗎?怎麼我覺得你們很高興她逃了?」他陰沉沉的怒視著二老。
兩人心一驚,擔心是不是真的將心中的欣慰形於神色?
事實上,從看到這個人品不才的半子後,他們發出的尋人令也有了改變,要家丁們「慢慢找」,就算有消息也要「慢慢回報」,最好是張家的人離開後,才進府回報。
「呃——你爹娘怎麼還未到?我請他們過府一敘的。」沈宗承連忙陪起笑臉。
他冷睨他一眼,「我爹娘早交代了,除非我將媳婦兒帶回去,否則他們是不會過來的。」
言下之意是他們一定要討到沈靈兒這房媳婦了!
也難怪嘛,他的長相曝光了,就算張府也算是富豪之家,但杭州府裡多的是這樣萬貫家財之府,誰願意將女兒嫁給他?
再者,他長相醜陋,沈靈兒貌美,將來生的子女也許能稍微平均一下,生個中等之姿的孩娃也不錯!
沈宗承是思緒敏銳之人,不難明白好友打的是何種算盤,但這番犧牲愛女的幸福,他這老父哪捨得?
「這樣吧,我同你至貴府一談,不然,在此僵持也不是辦法。」
張竹勳看看他,再看看愁眉不展的王艾儀一眼,只得點頭道:「好,就先回我家,不過,靈兒是我的人,我也派人出去找,找到她,我會直接接她到我府上生活。」
沈宗承無奈的點點頭,真的是「目的糊到蛤蜊肉」,只是誰又知道當年才三歲的小男娃長得也還不錯嘛,怎麼十幾年過來會變成這等面目可憎之貌?
王艾儀的眼神也透著無奈,雖然不該以貌取人,但光他這副陰狠及不耐,她便可以確定他不會是疼愛靈兒之人,身為一個母親,她真的希望女兒逃得遠遠的,千萬別讓他給找到……
* * *
天泛魚肚白,尼姑庵便響起了莊嚴肅穆的晨鐘聲。
各個尼姑皆起床梳洗,準備做早課,但沈靈兒卻還窩在榻榻米上呼呼大睡。
子明和子空這兩個光頭尼姑的年齡和她不相上下,她們一胖一瘦,笑容可掬的,對這個仍穿著漂亮衣服的小美人可好奇極了!
不過,一看到子芸師姐沉著一張冷冰冰的臉走進睡房,兩人連忙挺直了腰桿,噤若寒蟬。
子芸其實一直是個好師姐,但幾年相處下來,她們也深知她晴時多雲偶陣雨的不定個性,所以她們已很會看臉色了。
「叫她起床!」她以冷眼睨著兩人。
兩人連忙哈腰點頭,湊近床鋪便搖起了沉睡的沈靈兒,「起來了,起床,靈兒。」
她眨眨眼,睡眼惺忪的瞅了兩人一眼,又倒頭繼續睡。
「呃——師姐她——」
「叫她起床!」她的聲音更冷。
兩名小尼暗暗的交換了一下目光,真是糟糕,沈靈兒昨晚偷跑又回來不知是不是惹火了子芸師姐?不然,師姐的火氣怎麼那麼大?
子芸半瞇著眼睛,強忍著對沈靈兒那張平靜甜美的臉孔摑耳光的衝動。
只是一想到她昨天和左敦揚閒話家常,她便又怒火騰騰。
子空和子明瞧她臉色愈來愈恐怖,這下又叫又喊的邊扯著沈靈兒的衣服,「起來了,快點啊!沈靈兒,起來啊!」
兩名小尼一急,四隻手搖搖晃晃的,震得沈靈兒不離開周公也不成,她倏地坐起身,睜著晶亮大眼瞪著她們,「我要暈船了啦,你們還搖!」
「呃——是子芸師姐——」尷尬的兩人忙將目光移向一臉鐵青的子芸。
沈靈兒順著她們的目光看過去,想也沒想的就起身,跎起腳尖,摸了子芸的額頭,「你生病了嗎?怎麼臉色那麼難看?」
子空和子明瞧她這白癡舉動,忍不住仰頭翻翻白眼,天啊,她看不出來子芸師姐氣得怒目切齒的?
子芸粗魯的一把扯下她的手,冷冷的道:「要在這兒生活就得幹活,不然,就滾到外面去!」
呼!沈靈兒詫異的吐了吐舌頭,「哇塞,你吃炸藥了?好凶——」
子空和子明忙不迭的雙雙伸出手搞住她的嘴,「呃——子芸師姐,我們帶她先去挑柴。」
「嗯唔……嗯唔。」被架出去的沈靈兒仍掙扎著要說話,但一見兩人頻使眼色後,終於乖乖的跟著她們走出了這間大通鋪房間。
* * *
子空和子明一直押著沈靈兒到頌經佛堂邊的小溪後,才放開她。
「天,我差點被你們悶死呢!」重獲自由的她拚命吸氣吐氣,一副差點沒氣絕身亡的模樣。
「還說呢,你是不是得罪了子芸師姐?」
「還是你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沈靈兒看著你一言我一句的兩人一臉呆呆的樣子,「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兩人皺著眉頭互看一眼,「對啊,她昨晚沒單獨和子芸師姐在一起啊。」
「是嘛!」
「咕嚕咕嚕!」沈靈兒的肚子唱起了空城計,她眼睛一亮,連忙彎身,從清淨的小溪裡勾起些水,漱漱口、洗洗臉後,便轉身往後山跑。
「你去哪裡?」兩人錯愕的大叫出聲。
「找左敦揚,叫他請我吃早膳。」她笑咪咪的往山路跑。
「不!別去啊!」兩名小尼急匆匆的追了上去,雙手大張的擋住她的路。
「你們幹什麼?」
「還說你沒得罪子芸師姐,你見到平揚居士了?!」子空送她一記白眼。
她點點頭,但卻不明白她們為何這般大驚小怪?
子明將她拉到一旁的大樹下,壓低聲音道:「他是子芸師姐的愛人,你別去招惹他。」
「愛人?」她一臉呆樣,「可是子芸師姐是尼姑啊?!
「這說來話長,總之,子芸師姐沒有斷了七情六慾,常常還往竹林小屋去,這是好多師姐妹都遇見過的。」子空一臉神秘。
「可她出家了——」她還是呆呆的。
「就是如此啊,所以雖然——」兩個小尼姑面露羞怯,子明不好意思的低頭道,「平揚居士長得很帥,可是我們也只敢偷偷的瞄,哪敢像你這麼大聲嚷叫的說要去找他吃飯?」
聞言,沈靈兒更悶了!她不解的指著兩人,「你們不也是看破紅塵的尼姑嗎?」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子空才道:「我們兩人是妙軒師太撿到的孤兒,從小就在這兒長大,當尼姑好像很正常,一直到了我們有一天看到平揚居士,心頭小鹿怦怦亂撞後,才發覺不太對勁呢!」
「那是塵緣未了,你們情竇初開呢!」沈靈兒笑逐顏開的大聲宣佈。
「噓!」兩人連忙再次搗住她的嘴,子空又瞪她一眼,才和子明放開了手,「別胡說了啦,我們去挑柴,不然,子芸師姐會罵人的!」
「可是我餓了!」她可憐兮兮的抱著肚子。
「但沒有挑完兩擔柴回來,再頌完半本佛經,是不能用早膳的。」子明提醒她。
聞言,沈靈兒怔愕的瞪著兩人,「你們在開玩笑?」
「當然不是,我們的作息一向是如此。」子空聳了聳肩,覺得很平常。
「那——那——」她潤潤紅艷艷的小嘴,對著她們擠眉弄眼一番後,便拉起裙擺往後山跑,笑盈盈的道,「那你們還是照你們的坐息走,而我肚子餓了,自然也要照我自己的坐息走嘍,拜拜!」
子空和小明錯愕的看著她嬌俏的身影消失在山坡上,同時搖頭。
「她當不成尼姑的,真的!」
「我也這麼認為!」
* * *
左敦揚一向是早起之人,只是沒想到昨日的嬌客竟也是早起的鳥兒。
看著她如五彩粉蝶愉悅的奔來,他不由自主的回以一個真誠的笑容。
「早,左敦揚!」清晨的空氣沁涼,她一段山路奔跑下來,兩頰紅撲撲的,可愛極了。
「早,靈兒姑娘。」
她柳眉一皺,在他跟前站定,「叫靈兒便成,姑娘省去可好?」
他微微一笑,點點頭。
她上下打量起一身銀白長衫的他,眸中有著俏皮,「龍眉鳳目,氣宇非凡,果直不是池中之物!」
聽出她的弦外之音,他揚起一道濃眉,「你話中有話?」
「嗯,你長得這般俊美,雖隱居山林,怕是還是有許多桃花傾心相戀?對嗎?」
他濃眉一揚,「怎麼才一晚上的工夫,你便得了許多傳言?」
她嬌俏一笑,「我身邊就只有尼姑,但沒想到愛慕你的尼姑居然那麼多?」
「那麼多?」就他所知只有子芸一人?
「哦,其實是三個,子芸、子空還有子明,其他的我還沒問過,也許還有很多人呢!」她一臉煞有其事的樣子。
子空、子明,原來是那兩個小尼姑,他笑笑的搖頭,沒有說話。
沈靈兒凝睇著俊朗的他,「你不喜歡女人嗎?」
「為何有此一問?」
「不然,為什麼連子芸師姐那麼美的人你也不要?」
她的問題很單純,卻也很真,他苦笑,「外貌不是重點,重要的是兩人之間的情緣深淺。」
她頓了一下,恍然大悟道:「你一定也跟子芸師姐說過那樣的話,不然,不會我一讚她好美,她一張臉反而冷冰冰的。」
「你——她沒對你如何吧?」想起她昨晚的怨妒,他不由得擔心起這個全無心機的小佳人。
她聳聳肩,「她今天早上好凶哦,跟昨天的態度差了有十萬八千里,莫名其妙的叫人把我從暖被中挖起來呢,還一早要我擔柴——」
「那你最好還是照做,不然,你可能很快就得離開這兒。」
「為什麼?」
「她是妙軒師太的大弟子,妙軒師太入關,庵裡便由她做主。」
「這——」她面露遲疑,想起子芸今早的凶巴巴狀,她還真的有一丁點的害怕呢!
她皺皺嬌俏的鼻子,眼神帶著請求之光,「還是讓我留在你這兒好不好?」
他搖搖頭,「孤男寡女,就算我不為自己的名譽著想,也得顧及你的清白。」
「那說來說去,我真的只有尼姑庵可待,也非得去撿回兩擔柴不可?」她小臉蛋滿是哀怨。
「咕嚕咕嚕!」她的肚子適時的又叫起空城計,她抱著肚子,歪著頭看著他,一副賞點吃的成不成的樣子?
他笑逐顏開,對這名嬌憨佳人還真是沒轍。
「進來吧,我熬了些清粥。」
「有肉肉嗎?」她很直覺的問,因為昨天在尼姑庵吃了兩頓素食已經有點兒想念暈味了!
他搖搖頭,「全是清淡素菜。」
「這樣啊——」她嘀起了小嘴兒,「好吧,沒魚蝦也好。」
「也沒有蝦。」他很直覺的回答。
她睜大了眼,隨即噗哧的大笑出聲,「不是啦,意思是有得吃就好了,不是真的要吃蝦啦!」
聞言,左敦揚也大笑出聲,生活中有她,笑聲好像愈來愈多。
* * *
樸拙的前廳內,左敦揚目露柔光的看著吃完兩碗清粥,還將他煮的三盤自耕的青菜一掃而光的沈靈兒,見她終於放下碗筷,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他忍不住再露笑意。
「呼,好飽哦!」她摸摸肚子,笑嘻嘻的看著他。
「真的吃飽了?」
「嗯。」她用力的點點頭,卻又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大口,「我以為君子遠庖廚,沒想到你煮的東西這麼好吃,比尼姑庵裡煮得都還要可口呢!」
他微微一笑,「這裡只有我一人,民以食為天,煮久了自然便抓到訣竅,只是庵裡的素菜也很不錯,你對我的廚藝是太過捧場了。」
「是嗎?」她搖搖頭,「怎麼你也吃過庵裡的素菜?」
「廟裡每半年皆偕同眾尼下鄉為一些貧瘠老人煮食,妙軒師太通常會邀我一起下鄉。」
「哦。」她開心的點點頭,看來她待在尼姑庵多些日子也挺好的,新鮮事好像不少,尤其還有左敦揚為伴呢!
「對了,這兒算哪裡呢?是鄭州、北京,還是長安?我這一逃出來是有路就鑽,有山就爬,也不知到了哪兒了?」她邊問邊拿起杯子喝了一小口。
他搖搖頭,「都不是,這兒是杭州市郊。」
「噗!」她嘴裡的茶水當場成了一道水箭噴了出來,還好左敦揚問得快,急忙離座,身上才沒被她給濺濕了。
他不解的看著一臉錯愕的她,一邊拿起乾淨的毛巾遞給她,「你還好吧?」
她接過毛巾,擦拭滿嘴的水漬,再瞥了全見盤底的桌面一眼,吁了一口氣道:「好在,我們都吃完了,不然,我這口水一噴,可全完了。」
他直視著她將長髮撥向身後,柳眉一皺,突地低頭,嘴巴嘟嘟嚷嚷的念起來。
「怎麼了?」他不解的問道。
她抬起頭來,一臉委屈,「我在說有沒有搞錯啊?我騎了好半天的路呢,怎麼可能才到杭州市郊?」
他露齒一笑!「這兒確實是杭州市郊,下山的路是得耗點時間,不過,一下山就是杭州街道。」
她咋舌,「那我離家裡就只有這麼一段山路?」她以手指比出一個小小的距離。
「沒錯,從我這住處,繞到後面的山崖,還可以一覽杭州全景。」
天!她還真是會逃呢!居然繞到自己家的後山來?
「你住杭州?」
她沮喪的點點頭,「完了,真的完了,我爹娘一定一會兒工夫就找到我了!」
「他們會押你回去成親嗎?」
「一定是的!」
聞言,左敦揚的心沒來由的也沉甸甸的。
她咬著下唇,「看來我真的只有出家為尼一途了,不然,我一定得嫁那個張竹勳的!」
「張竹勳?」
「嗯。」沈靈身扁著小嘴,交擰著雙手,「他那人很怪的,咱們全杭州的人都沒有人見過他,聽說他爹將他送到北京去唸書,直到他今年十八才回來成親,而且還是成親的前一日才回到張府,更匪夷所思的是,我差小磊去探探他長啥模樣,他們的鄰居居然也沒人見過他?!」她大大的歎息一聲,「一定是見不得人,不然怎麼這麼神秘!」
「你爹娘呢?既將你許配給他,應該知道他的人品相貌?」他定定的望著她。
她擺擺手,「甭說了,他們看到的是三歲時的他,還說不錯,但搞不好是『小時了了,大未必佳』啊!」
他思忖一下再問:「這事沒有轉圈餘地?」
她用力的搖搖頭,「我爹是個一諾千金之人,說什麼也不願意退了這門婚事。」
問題確實有些棘手,她不是嫁給他人便是削髮為尼二途——
他凝睇著一臉困擾的她,一時也無言。
「算了,不多想了,我吃太飽了,該起來走走。」她站起身,動動脖子,晃到長廊盡頭,好奇的看著後面的四合院,再回頭看他,「我可以看看嗎?」
「嗯。」他走到她身前,暫時將心中問題擱置後,帶領她在他獨居的雅靜舍居前後逛逛。
兩人一路經過青翠的小田園、小橋流水、小亭台,還有四間素雅的大房間,而認真說來,每個房間的裝飾都很相同,皆是原木及竹製品,戶內明淨,顯示主人對樸拙的情有獨鍾。
繞了一圈回來,沈靈兒的頭一句話卻是,「有那麼多間房間,卻捨不得讓出一間給我住下!」
他愣了一下,哭笑不得,她剛剛的困擾似乎已完全的扔至九霄雲外了,不過,這樣也好,目前他也苦無對策,船到橋頭自然直,等問題浮現時自有解決之道吧!
見他不語,她誤以為他又是想到那「孤男寡女」的世俗觀,便重重的點頭道:「是是是!反正男女就是授受不親,我不可以再做這種要求了,對不對!」
話都被她說完了,左敦揚也不知該說什麼。
他搖搖頭,笑道:「趁你精神還這麼好,我帶你到山林走走。」
她挑起一道柳眉,「要我撿柴?」
他點點頭,「我幫你。」
聞言,她笑開了嘴,「好,有你陪,我很願意去撿柴。」
對她的坦率,他再一次笑臉相對。
只是兩人一踏出廳門,便瞧見在前方竹林探頭探腦的子空和子明。
左敦揚朝她們點點頭,兩位小尼姑的臉頓時羞紅不已。
沈靈兒大剌刺的走向前去,「你們在這兒很久了?」
兩人點點頭,子空道:「你沒跟我們回去,我們也不曉得子芸師姐會不會生氣,便一直待在這兒了。」
她吐吐舌頭,「糟糕,那你們一定餓壞了,可是我將左敦揚煮的東西全吃光了。」
聞言,兩人想不嫉妒都難,異口同聲的道:「真好。」但這口氣還真是酸溜溜的。
左敦揚搖搖頭,「算算時間,應該是吃早齋的時間了,你們還是先回去用餐吧!」
「可是我們沒去撿柴——」
左敦揚明白的走到平台後一角,綁結了兩擔柴出來,「這你們帶回去。」
兩人欣喜的笑開了嘴,「謝謝平揚居士。」
她們哈腰稱謝便轉身離開,但見沈靈兒還杵在他身邊不動,連忙又回轉身子問道:「你不走?
她搖搖頭,笑咪咪的指指身旁的左敦揚,「他要陪我一起去撿柴,而且我吃飽了,也想活動活動一下。」
她們詫異的看看他再看看她,再互視一眼,心想子芸師姐若知道這事,沈靈兒在庵裡的日子怕是不好過呢!
只是能怎麼辦呢?腳長在她身上,而她一副捨不得走——
兩人同時歎了一聲,「那我們先走了。」
她笑盈盈的朝她們點點頭,對她們的歎息聲毫無所覺。
不過,左敦揚卻想得多了,子芸自己放不下感情,他對沈靈兒的照顧,無異成了沈靈兒待在尼姑庵安住的變數之一。
但是將她留在身邊似乎很自然,何況一旦她家人追尋而來,他日的變數又是如何?
既是掌控不了的事,那便交由上天安排吧!
* * *
「老爺,夫人,不好了!不好了!」總管阿泰慌慌張張的跑進沈府大門。
沈宗承和王艾儀一聽這驚慌聲,心不由得揪緊,三步並作兩步的奔出房門。
跑得氣喘吁吁的阿泰滿身是汗,差點喘不過氣來。
「怎麼了?是不是有小姐的消息了?」沈宗承急忙問道。
中年發胖的阿泰連做了幾個深呼吸後,才喘著氣道:「張——張少爺查到小——小姐的去處了。」
「什麼?!」兩人臉色一白。
「他正帶著一大群人到後山去呢!」
「後山?」沈宗承皺起了濃眉,「這——別告訴我,靈兒不見了一天一夜,居然只逃到咱們後山?」
「是,咱們家丁也問到了小姐的行蹤,聽說一路朝妙軒庵去呢!」
聞言,沈宗承夫婦差點沒暈倒,怎麼那麼長的時間讓她逃了,她就只跑到後山去?
「老爺,這可怎麼辦?」王艾儀憂心忡忡的直拉著夫婿的手。
一夜未眠的他,至張府一敘後發現好友根本是故意隱藏其子的陰沉與面貌,為的就是要讓兒子娶得美嬌娘。
談了老半天又無共識,他只得沮喪的回府來,心中惟一希望的便是女兒在外平平安安的,也躲得過張竹勳,但看來是沒希望了。
「老爺——」王艾儀也是兩眼的黑眼圈,心肝寶貝有消息了,但當下看來卻不是個好消息。
「我們也準備上山吧。」他喟歎一聲,該面對的事還是躲不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