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璧三年
初冬的皇城,雖然因大雪而顯得有點寂靜蕭索,但銀輝遍灑了御花園的每一個角落,松椏覆蓋著白雪的銀裝天地,倒也別有一番令人想踏雪尋梅、飲酒作樂的興致。
「佐靖,看到莫觀白剛剛在朝上的神情嗎?一陣青、一陳白又一陳紅,像是作夢也想不到他私通狼邪的事會讓朕知曉似的,哈,朕想起來就遍體通泰,萬般舒暢哪!」
一個得意的男音在白雪皚皚之中揚起,充滿了笑意。
旁邊俊顏懾人的男子瞄了那名得意的發話者一眼。「皇上一直讓莫尚書以為明年開春時,他有希望晉陞丞相之位。」
提到這個,單御天更得意了,唇角笑意更形擴大。「你也知道,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朕當然要先把那傢伙捧得高高的,這樣摔下來才夠痛。」
單佐靖深潭不興波瀾,唇角勾起淡淡微笑。「那麼,我想莫觀白現在已經夠痛了。」
「是痛得不得了。」單御天似乎覺得單佐靖的說法不足以形容他的傑作,因此連忙加上一句。
單佐靖聳聳肩。「皇上怎麼說怎麼算。」
單御天微蹙著眉。「怎麼,你好像不太認同朕的樣子?」
他從容自若地道:「怎麼會?皇上想太多了。」
兩人沿著通往御花園的長廊漫步,兩旁的紅梅迎風斗雪、傲然盛開,太監、宮娥熟知單御天與單佐靖談話時不喜有第二人在場,因此都離得遠遠的,在一旁等著單御天召喚伺候。
「不會就好。」單御天打蛇隨棍上,笑嘻嘻地說:「既然現在有了除掉一名叛臣這樣大快人心的事,待會與朕對弈一局如何?」
近日國事繁忙,他已經五日未與單佐靖對弈了,不禁手癢得很。
單佐靖似笑非笑地問道:「皇后剛剛產下小皇子,皇上不必陪皇后嗎?」
以前皇上與皇后感情不睦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御天還曾對他說過,就算宮裡的嬪妃都死盡了,他也不會碰皇后一根頭髮等等之類的狠話。
可是,這兩年來他們感情卻突飛猛進,還再接再厲的產下了愛的結晶,為天龍王朝延續皇族血脈,能夠尋獲人生中的最愛,如今又為人父,他也替御天感到高興。
「皇后是朕的愛妻,自然要陪!」單御天忙不迭點頭,接著又笑嘻嘻地道:不過是晚上陪,現在朕的時間是留給佐靖愛卿你的,如何,對弈一局?」
單佐睛的黑眸微閃笑意。「微臣要回靖王府用晚膳。」
「行!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的。」單御天沒皇帝樣地撞撞單佐靖的臂膀。「怎麼?又要趕回去陪你的小語妍吃飯啊?」
兩年前,他從任冠口中得知佐靖南巡時,帶回一位聰敏靈秀的小女孩,並認小女孩為義妹,此事令他這位皇帝大感興趣。
皇城多美女,佐靖不愛那些美女也就算了,千里迢迢帶回一個小女孩,不但不收為奴婢或侍妾,還認人家為義妹,這事說有多詭異,就有多詭異。
因此,他死纏爛打要見佐靖的小語妍,但佐靖總是推拒,就連他端出皇上的架子,佐靖也置之不理,不給見就是不給見。
最後他想出絕招,下旨要封小語妍為靖樂郡主,心想,這下總要讓他看看佳人了吧?
結果,由佐靖代小語妍進宮領封,而且當場還拿出一些聽起來冠冕堂皇,實則毫無道理的理由壓死他,讓他不好再提要見小語妍之事。
就這樣,兩年過去了,佐靖越是保護,他便越對小語妍感到好奇不已,卻始終不得其門而入。
無緣一窺小語妍的廬山真面目,以至於讓他覺得當皇帝也不是萬能的嘛,起碼佐靖在這件事上就一點兒也不買他的帳,讓他嘔極了。
「回自己府中吃飯不是很平常的事嗎?」單佐靖微微一笑,「皇上別想太多。」
單御天一直對語妍的存在有著強烈的好奇心,這點他很瞭解,不過御天也該知道,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讓任何人騷擾語妍的,這點他更堅持。
「好,朕不想太多,也不談你的小解語花。」單御天爽快的說,接著又嘻皮笑臉地道:「不過話說回來,朕與皇后都從相敬如冰進展到鶼鰈情深了,你呢?難道那些仰慕你的千金小姐,你一個都看不上眼?」
這兩年來,和佐靖過從甚密的女子就只有小語妍和四星的梁子楓而已,所以,怎能不急死他這個皇帝呢?
單佐靖好整以暇地說:「微臣的心中只有國事與家事,沒有其餘雜事。」
「哎,婚姻大事豈能歸類於雜事?」單御天邪邪一笑。「纖袖郡主對你一直有意思,你知道的。」
過王府的纖袖郡主是名弱質娉婷的美人兒,一顆芳心繫於佐靖身上,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聞言,單佐靖溫雅一笑。「微臣與纖袖郡主只有兄妹情誼。」
自從御天與他的皇后感情穩定之後,就一頭熱的要幫他撮和姻緣,三天兩頭就興致勃勃的對他提起一次,某某千金、某某小姐的芳名不絕於耳,令他感到啼笑皆非,從古至今,可沒看過對做媒人這麼熱中的皇帝啊。
「錯,大錯特錯。」單御天搖頭晃腦了起來。「你這麼想,人家可不這麼想……」
「微臣不想知道人家怎麼想。」單佐靖立即截斷他的話。
他搖頭,一瞼的不以為然。「嘖,好狠的心。」
單佐靖微笑地說:「不是自古有雲,無毒不丈夫嗎?」
「少誆朕,別以為當皇帝就沒時間讀書。」單御天揚揚眉梢,「再沒學問也知道那句話的意思不是指這個。」
「是嗎?」單佐靖仍舊微笑。「皇上不是要與微臣對弈嗎?如果再聊下去,恐怕就沒有時間,微臣要回府晚膳了……」
「哈哈,天色還早嘛,你不會對朕這麼殘忍的是不是?」單御天乾笑兩聲,立即搭住他的肩,笑得諂媚。
「頂多以後朕不再提起這麼掃興又沒建設性的話題就是。想想也對,女人有什麼好聊的?咱們男人應該以國家大事為重才對,佐靖,你看朕說的有沒有道理……」
☆ ☆ ☆
靖王府
繡戶微啟,湘簾半垂。
碧紗窗外暮色沉沉,一名少女在桌前凝神作畫,她手握羊毫,飽醮濃墨後,下筆如飛,瞬間將窗外一株綻放的紅梅入畫,畫得栩栩如生,十分生動。
見到自己完成的作品,少女微微一笑,一雙顧盼生姿的雙瞳隱約閃動笑意,似乎對剛完成的畫作非常滿意。
「小姐,可以關上窗子了吧?」採菱咕噥著,這麼敞著窗,您要是著涼就槽了,王爺可是會怪罪奴婢的。」
小炭爐使室內十分溫暖,一點都感覺不到窗外的寒意,若不是小姐堅持要開窗作畫,屋裡肯定會更暖和。
羅語妍笑了笑,起身走到圓桌旁。「也好,關上窗子,點上冷香吧。」
畫了一下午,確實有點累了,也該休息休息。
「是。」採菱連忙關上窗子,取出一隻精巧的橙色香盅。
冷香雖取名冷香,但一點兒也不冷,是她們小姐親手採擷桂花而成的,那香味不黏膩又使人心曠神怡,比市面上販售的任何檀香、麝香都還香上幾倍。
她點上冷香,一時間,桂花幽香飄滿室內。
「元宵燈會又近了。」羅語妍笑盈盈地說:「採菱,去年你不是很遺憾沒搶到狀元燈籠嗎?今年咱們早點出發,或許能為你搶得一隻狀元燈籠,看你能不能沾沾喜氣,當上狀元夫人。」
說著,她拿起茶杯近口。
「等等!小姐。」採菱連忙撲過去奪下她手中的茶杯。「」這茶涼了,奴婢再幫您沏壺熱茶來。」
羅語妍啼笑皆非的看著她奪盃的狼狽姿勢。「只是杯冷茶而已,不需要這麼緊張吧。」
「當然要緊張!」採菱揚起眉。「臘月天的,喝冷茶對您的身體不好,奴婢這就去幫您重沏,順道準備幾樣糕點,您從中午就沒吃東西,這樣會餓壞身子的。」
自從兩年前語妍小姐被王爺帶回王府開始,她就負責照顧語妍小姐的工作,如今她們情同姊妹,只不過仍有主僕之分。
王爺再三交代,語妍小姐的體質較弱,要她多費心照顧,而她也親眼目睹語妍小姐昏倒過幾次,因此,雖然這一年來語妍小姐已經很少昏倒了,她還是不敢掉以輕心。
羅語妍揚起一抹隨興的笑。「好吧,你說怎麼樣便怎麼樣。」
她知
追根究底,都怪她本身的體質不好,否則採菱也不會這般神經兮兮了。
「奴婢這就去。」採菱連忙端著茶壺托盤去張羅。
羅語妍輕輕舒展懶腰,索性躺到象牙床去小憩一會。
這張華美的象牙床是她義兄佐靖費了許多心力從外國尋來的,只因向鴻大哥說這對調養她遺傳性貧血的體質有幫助,因此佐靖便不遺餘力找來。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自從這張可調陽補陰的象牙床運來她房中之後,她便鮮少昏倒,不似以前在羅家時,三天兩頭就會昏倒一次。
在這裡,大家都待她很好,四星清楚知道她的來歷,他們從未嫌棄過她出身寒微,每個人都把她當自己妹子一般疼愛,而佐靖更是對她照顧得無微不至,兩年來她生活得很開心。
有時她仍會想起她在東風縣的日子,不過那些都已經離她很遠了,自從進入靖王府,她被保護得很周全,早已忘卻人間煩憂。
「熱茶來了!」
採菱推開房門,除了三壺清香四溢的熱茶外,還有一盤杏酥、棗糕和湯餅等等點心,推了滿滿一個盤子。
羅語妍輕攏微散的髮絲起身,看到她端來的一大盤食物,不禁微笑搖頭。
「嘩,這麼多東西我可吃不完,採菱,你要幫我吃一些才行。」這個採菱,總把她的胃當無底洞似的。
「不行。」採菱搖頭,強調道:「這些都是為您特別準備的,王爺一直說您太瘦了,趁著冬天比較有食慾,您要補胖一點才成。」
羅語妍眼中帶著笑意。「我義兄自己身材碩長、王樹臨風,十分瀟灑,卻這般陷害我吃東西,太不講義氣了吧?」
聽到她的調侃說法,採菱不禁大聲說道:「小姐,王爺是關心您啊!」
王爺對語妍小姐的關心眾人有目共睹,她常想,如果王爺和語妍小姐之間能開花結果那有多好?
王爺英氣逼人,而語妍小姐靈秀過人,這樣天造地設的一對佳偶,卻一直徘徊在兄妹之情與男女感情之間,發乎情、止乎禮,怎不教人替他們著急呢?
「我知道。」羅語妍端起碧玉杯品啜一口,音調依然柔雅,「不過,能吃是福,吃撐了可不是福。」
採菱急切的說:「話不是這樣說,您要知道,外頭那些官家千金個個都比您胖,人家說胖一點的女子才比較容易生養孩子。」
羅語妍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我替誰生養孩子?」
「當然是王爺啊。」採菱回答得乾脆叩肯定。
她搖頭。「你別胡說了。」
她與佐靖……
不可能,佐靖一直將她當成妹妹,他對她的噓寒問暖也僅止於兄妹之間的情誼,關於這一點,她自認為自己應當很清楚。
再說,皇城裡足以和佐靖匹配的千金那麼多,她憑什麼條件和那些出身名門的千金競爭?
若不是佐靖,只怕她還在東風縣賣畫看相哩,現在的生活對她來說已經像在天堂了,她不會希冀更多。
其實,只要能待在靖王府,待在佐靖的身邊她就滿足了,其餘的,她不想庸人自擾。
採菱揚揚眉。「我可沒胡說,王爺帶您回靖王府,您就是靖王府的人,將來自然要成為靖王府的王妃。」
羅語妍微感失笑道:「告訴我,是誰誤導你這個錯誤的觀念?」
「我的直覺告訴我的。」
「哦?」她很有興趣聽聽採菱的直覺是怎麼回事。
採菱理直氣壯的說:「不然王爺為什麼每天無論多晚回來也會過來探望您?即使再忙他也會抽出時間找您說說話,而且出遠門一定帶著您同行,兩年來都是如此,這樣情深意重,您能說王爺對您沒什麼嗎?」
「就因為這樣?」羅語妍戲譫地道:「任大哥也天天來找我,每天必定會跟我說說話,每次出遠門也有他同行,莫非我也是日後任夫人的不二人選?」
採菱漲紅了瞼爭辯,「那不一樣,任爺找您是因為要……」
「誰在說我?」
任冠大剌刺地推門而入,腰際還繫著三壺酒。
「說曹操曹操就到,而這個曹操真是來得不是時候。」採菱不由得咕噥。她差點就可以和小姐說清楚、講明白了,偏偏殺出個程咬金,真是氣人。
「任大哥。」羅語妍笑盈盈地問:「找我喝酒?」
「對啊!」任冠興匆匆地拍了拍腰間酒壺。「這是我托朋友從華夷山帶回來的私釀好酒,特產的玫瑰甘露加在其中,聽說其味甚甜,但後勁很強,你敢不敢試試?」
「沒有問題。」羅語妍微笑吟道:「把酒臨風,動觀竹月三五夜,品茶邀月,靜聽松風幾多濤。」
「說得好!」任冠豪氣干雲的解下酒壺擱在桌上,濃眉一揚,示意杵在旁邊的採菱倒酒。
「任爺,您要喝酒便自個兒喝,何必一定要找小姐當您的酒伴呢?」接過酒壺,採菱邊倒酒邊埋怨。
任冠看著她嘖嘖了兩聲。「採菱,你什麼都好,人美、聲甜,做事也勤快,不過就是太囉唆了。」
「我囉唆?」採菱不服氣地嚷道:「我是為了小姐的身體著想,您又不是不知道小姐的身子是什麼情況……」
他擺擺手。「哎呀,別說這麼多了,咱們的向神醫都說酒對語妍無害,你有膽坐下來跟我們喝一杯,無膽就到廚房幫我們準備下酒小菜去。」
採菱咬著下唇考慮,半晌之後——
「我……去準備小菜。」她不甘願的蜇身就走。
「記得炒一盤我最喜歡的辣牛肉蒜苗啊。」任冠愉快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知道啦!」採菱快步走向廚房,真是拿他們兩個沒辦法。
哎,看來她又得去準備醒酒的特製茶了,否則王爺回來若聞到語妍小姐房中有酒味,她可擔不起責任哪。
☆ ☆ ☆
梅花在盛冬時分越冷越開花,一片雪白的、粉紅的花苞一夜之間綻放,將靖王府的後花圈點綴得嫣紅可賞,令人流連忘返。
羅語妍攏攏肩上的雪白皮裘,伸手輕觸綻開的花蕾,鼻子凍得有點紅。
從她出來賞花開始,採菱已經催她進屋兩次了,怕她受涼感染風寒,可是她還不想進屋,冬日的景致轉眼便會消失,每年都有不同的變化,她要好好的把這一刻的美景留在腦中。
「語妍!」
單佐靖踏雪而來,唇角帶著笑意,深沉含威的黑眸則有著溫柔。
「大哥退朝啦?」羅語妍連忙迎向前,親暱地拉住他的修長大手。「跟我說說今天上朝發生什麼事?上回那個自作聰明的三品秘書監有沒有被皇上懲罰?或者,皇上又出了什麼戲弄人的難題給他了?」
初來靖王府時,她十分不習慣她的救命恩人、她的義兄居然是一位這麼高高在上的人物——天龍王朝的治國王爺!
可是現在她卻十分喜歡聽他講述朝中之事,尤其是一些文武百官的功績,和皇上對群臣的功過賞罰,每每讓她聽得津津有味。
單佐靖扶住她的肩頭,替她將鬆了的衣帶繫好。「採菱說你站在這裡賞花已經兩個時辰了,她很擔心你,還……」
「我知道。」羅語妍美目閃過一絲戲謔笑意。「煮了熱湯,而且是百合蓮子桂圓湯。」
他輕敲她頭頂一記。「既然知道,還不進屋喝湯?」
她偏著頭說:「可是美景稍縱即逝。」
單佐靖搖搖頭。「真傻,今年的冬天過去,還有明年的,你的鼻頭都凍紅了,還不保重自己的身體?」
羅語妍嬌柔一笑。「難道大哥沒聽過『人事依舊,景物全非』嗎?明年的美景哪能和今年比呢?」
他凝視著她靈秀清麗的笑顏,那一雙明澈的眸子與兩年前無異,依然撩動他的心。
十四歲,一般閨女在這個年齡已經與人論及婚嫁了。
他要永遠留著她嗎?
或者,該是為她找婆家的時候了?
「大哥,你在看什麼?」羅語妍不解地問。
每當他這樣看她時,她的內心都會感到微微的悸動,深凝的黑眸,像要告訴她什麼,卻又什麼都沒說。
聞言,單佐靖掩飾性的輕咳一聲,將適才的思維丟開,笑道:「告訴你一件事,你一定會有興趣知道。」
「什麼事?」她對他所談論的任何事都有興趣知道,即便只是一點點小事,她都會感到很快樂。
「還記得羅文文嗎?」單佐靖笑著提起,「她嫁人了。」
「是嗎?」羅語妍烏黑清亮的眸子湧現笑意,由衷地道:「真是恭喜她了。」
對於她那位總是感到飢餓的胖姊姊羅文文,她實在沒齒難忘啊。
「猜猜她嫁給誰?」他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我猜不出來。」羅語妍搖搖頭,等他揭曉謎底。
「那個欺負過你的縣令之子,張寶良。」單佐靖笑著回答,「聽說他們成親之後,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夫婦倆身上經常都有對方的抓痕。」
「為什麼?」她稀奇地問,這樣還能成夫妻?
「因為張寶良惡性不改,婚後還是喜歡尋花問柳,而羅文文的醋勁奇大,既然管不住丈夫,她乾脆殺到青樓找那些女人算帳,弄得張寶良十分沒面子,回家打她出氣,一來一往,惡性循環。」
羅語妍聽了忍不住大笑。「絕配。」
單佐靖也逸出徐徐笑意。「全縣的人都這麼說。」
前些日子他代御天出巡,重返東風縣,所以才知曉羅文文嫁給張寶良之事。
不過也因此知道了另一件事。
原來兩年前他擅自帶走語妍時,她有一位名叫沈少衡的青梅竹馬,一直默默照顧著她,待她極好,若不是他帶走語妍,可能他們已經成親了。
而現在,沈少衡已另娶他人為妻,開枝散葉,生兒育女,為此他很自責。
他以位帶語妍回靖王府便是對她最好的選擇,沒想到卻是斷了她原本會有的幸福。
他該如何補償她呢?
「下雪了!」羅語妍輕呼,她興奮的伸手去接雪花。
雪花紛紛飄落,遮蓋亭台樓閣,也飄落在兩人肩頭上。
「進屋吧。」單佐靖攏住她的肩頭,替她拉上皮裘的帽子遮雪。
「然後我們一起喝湯!」羅語妍興致高昂地邊走邊說:「我昨天畫了幾幅畫,
還沒提字呢,大哥幫我提字好嗎?」
「好。」他還從未對她說過一個「不」字。
「昨天任大哥帶了壺酒來,香醇甘濃,還有一些沒喝完,待會讓採菱溫了酒,我們喝一點。」羅語妍更加興匆匆地說。
單佐靖笑著搖搖頭。「你快被任冠這個酒仙給帶壞了。」
她抬起頭衝著他嫣然一笑。「喝酒不是壞事,況且向大哥說我可以喝酒。」
「但一個女孩子家練就一身好酒量可不是什麼好事。」他微蹙起眉,用兄長的語氣訓誡。
任冠簡直把語妍當成他喝酒的哥兒們,品酒一定找她,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養成的習慣。
羅語妍溫柔的說:「冬天既不能狩獵,也不能賽馬,喝酒治性,只是排遣無聊。」
單佐靖忽然神秘一笑。「那麼相信你有了它,就不會太無聊了。」
「什麼?」她看向他俊挺的側臉,一時之間猜不著他的意思。
「你不是想養只小動物做伴嗎?」他提高左手的竹簍笑道:「我替你找到一隻可愛的小傢伙了。」
她這才注意到他的左手一直持著一隻小竹簍,不禁睜大明眸。
她是提過想養只小動物,只是她不敢相信他真的替她找來了,她的眸光采向竹簍——
「是什麼動物?讓我看看。」驚喜之餘,羅語妍伸手就要搶竹簍。
「到屋裡再看。」
「先讓我看看嘛!」
「這裡冷,到屋裡再看。」
「我先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