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倫敦深夜寒意已濃。
曲寧一個人走在其他女人不敢獨自一人行動的街頭。寒冷的空氣使得她方纔的激動情緒似乎平息些。
見習的事……她考慮著是不是要放棄了。她知道成為組織的一員是父親的遺願,她不該輕言放棄。
可是為此她已經把自己的感情都賠進去,如今,她還要在這身心俱疲的情況下,和藺劭陽周旋下去嗎?她沒有把握,接下來的日子他會怎麼待她,她也不知道再繼續待在他身邊,自己又會沉淪到何種地步。
所以,在事情的輕重衡量下,也許放棄了見習、放棄了成為組織的一員,她能活得比較快樂吧?
父親是最疼她的,相信她的快樂比他的期望更重要。
她仰起頭看著天上的數顆寒星,莫名的為自己的決定感到一陣難過和憂傷!
「小姐,今晚你寂寞嗎?」
在曲寧想著心事時,由身後傳來一陣不怎麼悅耳的問候。
由雜杳的腳步聲響推定,她知道來者不止一人,只怕有三人以上。
在她心情不好的時候,竟然有人不怕死的相心提早投胎!
「小姐,別害羞嘛,今晚由我們陪你玩一玩!」其中有一個男人兒她對他們的話不理不睬,伸出手想拉她,好把她的身子扳過來。「希望別讓我們失望,是個美女才好!」
她拍掉對方的手,順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摑了對方一巴掌,以冷笑面對那幾個神情錯愕的男人。
「也希望你們別讓我失望,是耐打的一群才好。」四個?她猜得還算準。
她一回過頭,其中有兩個男人立即想起來她是誰。
「就是她!」其中一人大聲嚷嚷,「上一回我們奉命去試探那個叫藺劭陽的傢伙,是不是國際調查組織的人員時,就是這個女的從中破壞。」
經他這麼一提醒,曲寧也想起來了,這群人中的確有兩張不陌生的臉孔。
還記得她和藺劭陽第一次見面時,他正被一群人團團圍住,那其中有幾張外國人臉孔。
喔!原來他們還是遠渡重洋去打人的啊!
「就是她害我們回來時還被大哥打了一頓!媽的,我一直想找機會報仇,沒想到今天讓我給碰上了。」
「那你可要好好把握機會嘍!」曲寧冷笑。
「少廢話,兄弟,上!」其中一人率先開口,其他人聞聲亦蜂擁而上。
只見曲寧從頭到尾在四人的攻擊中輕鬆應對,快、狠、準的紮實功夫底子打得對方近乎招架不住。
狗急跳牆下,開始有人抄起傢伙,短刀、扁鑽之類的東西加入了混戰。
閃過急刺而來的扁鑽,曲寧秀眉一蹙,「卑鄙!」她長腳一踹,再一個旋踢動作,瞬時已有兩人倒在地上呻吟。
倒了兩個,接下來要再對付兩個也就沒那麼煩人。
沒想到其中一個看四個男人還打不倒一個女人,更何況是以二對一,於是尚未開打,就道義放兩旁,生命擺中間的不戰而逃。
「回來!沒用的傢伙。」看到惟一僅剩的戰友逃了,男人生氣的大吼。
「剩下你了。」曲寧抬手對留下的男人比了個「過來」的手勢,對方雖有些怕,仍以一臉豁出去的表情撲了上來。
沒兩三下就擺平他的曲寧,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三人。
「沒本事就別向女人搭訕,當心玩出人命!」說著,她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大步的離開。
才邁開數步,她就看到站在她前方不遠處的藺劭陽。
他來做什麼!此刻看到他,她仍忍不住的激動。她正想回身往反方向走,卻看到他彷彿看到什麼驚駭的事,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在她好奇的回頭看時,突然後方有人衝上來,抱著她撲倒在地,憑著那熟悉的古龍水味道,她知道此時自己是被誰擁在懷中。
約莫在她被撲倒的同時,她聽到了一聲劃破深夜寧靜的槍聲。
槍聲接二連三的響起,她的身子被抱著滾開。
待一切平靜,曲寧鬆了口氣,她真沒想到那幾個卑鄙的傢伙身上有槍。因為方纔他們也只亮出刀子和扁鑽之類的東西。
她太大意了!
幸好他動作快,否則她這一回只怕在劫難逃。
「謝謝你。」曲寧微微的將他推開,這一推才發現藺劭陽的胸前濕紅成一片,而她手上此刻按壓的地方正好是他的受傷處,縮回手一看,她的掌心全是殷紅。
天!他……受傷了!
「你受傷了!」她嚇得連聲音都變了,急急忙忙的將他扶了起來。「我……我打電話叫救護車!」看著他的血不斷的滲出來,她有些手足無措,連按手機叫救護車時,手都抖得厲害。
她試圖幫他止血,可一點用處也沒有。
她害怕的哭了。
「別哭,我沒事……你沒受傷就好。」藺劭陽努力的擠出笑容安慰曲寧。但胸口傳來的驟痛令他很快的便端不住笑容。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救我?」對他而言,她和他交往過的女人不是沒兩樣?若說她有什麼特別的,那也不過是她是他的部屬而已。「不值得的……」
他沒道理為了救她受那樣的傷。
「傻瓜!」他看著她,眼中的深情第一次表現得那麼清楚。在那一瞬間,曲寧怔住了,不太相信他會用那樣的眼神看她。
那眼中有著對情人才有的愛憐和溫柔,以及……他總是藏在嘲弄和霸氣後的真情。
在他溫柔的眼神注視下,她淚掉得更凶,慌了的心揪得緊疼。
有很多事情因此有了解答。
雖然沒有得到藺劭陽的親口承認,可曲寧卻知道他對她是不同於其他女人的。
由於等不及救護車到來,曲寧找了部車子送他們到最近的醫院,坐在車子裡她緊緊的抱著藺劭陽。
天吶,她好害怕,生平第一次那樣害怕失去一個人!去年她最親愛的父親去世時,她只覺得傷心,可她現在面對可能失去藺劭陽的心情,竟然是如此無助和害怕,那彷彿世界末日到來的恐懼盤據在她胸口,她感覺到快窒息了。
看著他緩緩閉上的眼睛,她好害怕那是最後一眼,她拚命的搖著他,「你睜開眼吶!別這樣……你醒一醒……」
在她強烈的搖晃下,藺劭陽似乎有了片刻的清醒,他張開那雙幾乎不能對焦的眼,在失血過多的情況下,他的意識逐漸模糊,只知道有人在叫著他、拚命的搖動他……
在他被黑暗吞沒之際,他心中掛念的仍是曲寧。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這是他昏迷前的最後一句話。
曲寧的淚水不斷的掉落在他俊雅的臉上,她緊緊擁住他,拚命的想感覺他身上的溫度。她怕一鬆手,下一次再碰觸到他時,一切已變得冰冷。
天啊!他怎能這樣對她?
他怎麼能夠讓她知道他真正的心情之後,就再也對她置之不理了?這是他懲罰她對愛情感覺遲鈍的方式嗎?
不可以,不可以這樣!她可以原諒他之前的蠻橫無理,可如果他就這樣離開她,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的!
真的不會原諒他……
???
「現在情況怎麼樣?」大衛匆匆忙忙的趕來,他在接到醫院內一位也是組織成員醫生的通知電話後,立刻風塵僕僕的趕來。
「情況有點糟。」史帝夫喃喃的說。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他在數個小時前才接到他的電話,把他那借酒裝瘋的妹妹給送回家,怎麼現在就發生這種事?「他發生事情的時候,有誰在場嗎?」
史帝夫說:「是一個東方女子把他送到醫院來的。看她緊張擔心的樣子,我想她和艾瑞克該是熟人才是。」接著他喃喃的說:「我怎麼好像對那女孩有點印象?」
和艾瑞克在一起的東方女孩?大衛很直覺的想到被妹妹罵得狗血淋頭的曲寧。
「那女孩叫曲寧嗎?」
約莫同時,史帝夫好像也正好想起什麼的說:「就是她!對了,我曾在寄發組織裡見習生的資料給各個指導人時,看過她的資料。」會特別注意到她是因為她出眾的長相。
沒辦法,組織裡一向陽盛陰衰,偶然出現個學妹,通常是辦事能力、專業領域的能力一流,可相貌卻……很恐怖。
難得會出現這種色藝雙全的美女,他自然得特別注意,然後便又很自然的注意到她的指導人……
當時他心中還暗喊不得了!她的指導學長竟然是組織裡的萬人迷艾瑞克。
「曲寧是組織裡的見習生?」大衛相當訝異。妹妹不是說……說她是妓女?
哎!她果然是醉瘋了。
「是啊,她的指導學長是艾瑞克。」
大衛這才想起藺劭陽曾告訴他,他到英國來的隨行女郎是見習學妹。只是他沒想到令他動了心的冰山美人便是她,直到現在他把曲寧的名字和妹妹哭訴的話串聯。
史帝夫看了下表,對大衛說:「不多聊了,你先去手術室外等,我要處理一下組織的事,待會兒就過去。」
「嗯。」
大衛下了樓走在通往手術室的通廊,遠遠的他就看到手術室外的座椅上坐著一個將臉埋進雙手中的東方女子。
想必她就是曲寧吧?
他走近她,在距離她數步時開口問:「曲寧嗎?」
心思慌亂的曲寧聞聲抬起了頭,眼前陌生的臉令她臉上出現疑惑。
「我是艾瑪的哥哥,大衛。」畢竟她仍是個見習生,將來能不能順利成為同事仍是個變數,因此,組織人員的事,他還是保留一些好。
見她在淡然的看了他一眼後,又繼續垂下頭不說話,大衛主動問:「我可以知道事情發生的經過嗎?」
沉默了一會兒,曲寧原本干了的淚又湧現。「都是我不好……」她在哽咽中把事情發生的經過說了一次。「如果不是我,他不會受傷,我不值得他那樣對待。」她相當自責。如果她不外出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而藺劭陽也不會受傷。
她的情緒由方纔的擔心害怕轉為自責內疚。
大衛看著手術室門外仍舊亮著的紅燈。「因為是你,他才會那麼做的。」
曲寧訝異的看著他。
「你知道嗎?艾瑞克那傢伙可是真的喜歡你哦,你大概還不知道這件事吧?那傢伙雖是有名的花花公子,可遇到真正動心的對象時,他是笨拙而任性的。」上一回他告訴自己,他在追一個冰山美人時,他就想,追?那就表示那女人是棘手人物,否則女人通常是不待他追就主動貼上來。
一這麼想,他就隱約猜到,以艾瑞克的傲氣,在面對真愛,而對方又不懂他時,他那蠻橫陰鷙的性子一定會被逼上抬面。
對於他的話,曲寧只是沉默的掉著淚。
「他那種人是天之驕子,一向只有女人喜歡他,他也習慣只是接受,不付出。因此在他遇到喜歡的女子時,他心裡的衝擊是很大的,對於愛人,他還在學習和摸索的階段。」
「我知道。」她也是在幾個小時前才察覺到他對她的情感。
他真的很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感情,他的在意常令她誤以為他自以為是、蠻橫自大。
可他會這樣,只怕也是她的態度逼出來的。她常誤解他對她的好,也因此他開始把溫柔藏起來,用他以為對的方式愛她。
「我和他是好朋友,因此他上一回還告訴我,他在追一個冰山美人,後來由艾瑪口中,我才知道艾瑞克說的『冰山美人』是一個叫曲寧的女子。」
一提到艾瑪,大衛連忙又說:「對不起,我想我妹妹昨晚的失態行為一定讓你很困擾吧?你就把她昨晚的胡鬧當成是一個感情失意者的發洩,別和她計較。」那傢伙現在正醉倒在床上睡死了。
艾瑪的事他不擔心,她一向哭過、鬧過就沒事了。
對於他的話,曲寧只是搖了搖頭。她也為曾經誤會藺部劭和艾瑪感到不好意思。
其實現在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耍藺劭陽沒事。
「怎麼那麼久?」曲寧喃喃自語,看著手術室仍緊閉的門扉。
「艾瑞克會沒事的。」大衛像是安慰她的說。「那傢伙一向好強,在他還沒有告訴你他愛你時,他不會那麼甘心走人的。」
在他說完這句話不久,手術室的門終於打開了……
???
今天是藺劭陽允許被探病的第一天。
曲寧在探病時間的前一個小時就出現在醫院。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往探病時間挪近,她竟然感到一絲絲的興奮和緊張。
在探病時間到來時,她捧著一束象徵愛情的紅玫瑰出現在病房門口。深呼吸了幾次後,她才鼓起勇氣敲門,旋轉門把走了進去。
她的眼睛在進門的瞬間和藺劭陽對個正著,心跳頓時無預警的加速,臉也紅了起來。她沒有遲疑太久,很快的移動步伐,故作鎮定的來到他面前。
「你……好些了嗎?」
「還不錯。」藺劭陽似乎可以感覺到她在緊張。「你怎麼了?臉好紅呢!不會是因為看到我而害羞吧?」看到她,他又很自然的想逗她。她臉紅的樣子,別有一股嬌柔感。
「光是聽你這麼說,就知道你好得很。」她挪了張椅子在他床旁坐了下來。看著他依舊有些蒼白的臉,她的心又一陣揪緊。「那晚的事我很抱歉。」
「沒事。」看著她又泛紅的眼眶,他忙安慰她,「我現在不是很好嗎?你看到啦!」有時候他真怕了曲寧的眼淚。他一向對女人的眼淚沒感覺的,可面對她時,他真的會感到手足無措。
「在那麼危急的情況下,你為什麼要救我?」她是知道為什麼,但還是希望他親口對她說。
藺劭陽從來沒遇過那麼尷尬的狀況,這不是要他直接告白嗎?他很自然的想閃躲,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
「因為……你是我負責的見習學妹。」
曲寧對於他的答案很不滿意。「很令人失望的答案。我以為……」她忽地打住不說。
「什麼?」
她搖了搖頭,有些痛恨他的不誠實。忽然她想到一個逼他說實話的方法,雖然這一招可能會加重他的病情。
但誰教他對自己的情感那麼不誠實?
曲寧故意看了下表,「我不能多留了,待會兒跟法蘭克還有約會呢。」她心想,對不起了,法蘭克,又讓你背黑鍋。她站了起來,還沒踏出第一步就被藺劭陽拉回座位。
「不准去!」又是那該死的傢伙!
「你幹啥那麼生氣啊?」他想裝傻,她的功力絕不會比他差。「我只是你的見習學妹,我和別的男人交往,你表現得太在乎嘍!」她抽回自己被握得緊疼的手。
藺劭陽氣綠了臉,「我當然在乎!不在乎你的話,我幹啥不顧生命的去救你,你這遲鈍的白癡!」
他氣得想殺人,曲寧卻在心中偷笑得快得內傷,嘴角還忍不住的揚高了角度。
感覺到不對勁,藺劭陽問:「你在笑什麼?」
「你這些話早說不就得了。」她依然笑得甜蜜,「承認喜歡我有那麼難嗎?你寧可讓大衛知道、讓艾瑪知道,就是不讓我知道。」
她的話令他紅了臉,敏銳的感覺到方才法蘭克只是一顆激他說實話的棋子。
他有些狼狽的換了個坐姿。「我怎麼知道你那麼遲鈍。」他是不太會表達自己的情感,可是她真的一點都察覺不到他的感情嗎?「更何況你傳達給我的訊息,一直好像是我在自作多情。」愈是在乎她,他就愈沒把握。
曲寧學他的語氣,「我怎麼知道你那麼遲鈍。」
「你是說……」藺劭陽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她橫了他一眼,驕蠻的說:「喜歡一個霸道、蠻橫,又人人皆知的花花公子真的很辛苦耶!這個可惡的男人還公報私仇的要我假扮伴遊女郎羞辱我,總之,這個人真是壞透了!」
「然後呢?」他第一次感覺到原來被罵是一種享受哩!
「但我還是……還是……」
「我愛你。」在她紅著臉說不出愛戀他的話時,他忽然說。
他的求愛三字真言令她的心臟差點不堪負荷,瞠大眼看著他。
「我怕被你捷足先登了!那我多沒面子。」
她感動得泫然欲泣,她一直以為這輩子是得不到他的愛的,沒想到……
「我……我也愛你!」
藺劭陽溫柔的吻去她臉上的淚,深情盡在不言中。
當他抱住曲寧的同時,忽然想到和爺爺的約定。
看來他不用回去任那老頭拍賣了。
唔,在和他約定的時間內,把曲寧拐入禮堂應該沒問題吧?至於曲寧加入組織的事……一個女孩子成為組織成員,負責各種危險的任務,他實在不放心,更何況他明年就退出組織回SVN,她怎麼可以不跟在他身邊?
不怕!她的考核成績可是操在他手上哩!
藺劭陽偷看了下一臉幸福的曲寧。心想,親愛的,對不起,你被我設計了!誰教我一不小心愛上你,非得要你隨時隨地的伴在我身邊,不願讓你去任何地方、受任何風險呢!
愛上他這樣霸道的男人,她也只得認了!
紅色含苞的玫瑰象徵愛情,他們的愛情正要開始。
—本書完—
*欲知情人風騷之最,請看艾佟的《風騷情人》。
*欲知情人強悍之首,請看陽光晴子的《強悍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