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籐日真開完會後回到辦公室,心不在焉地打開手機,想播通電話給童緋璇,不知她今天心情好些了沒。
屏幕上,閃動著有留言的訊息,他按下密碼,聽取留言。
是緋璇!
一聽到她的聲音,香籐日真滿足地笑了,姿態輕鬆地往椅背靠去,可越聽他眉頭越深鎖,當他聽完留言後,緊張的情緒早已取代了驚喜。
老天!她竟然要去找亞梨不會吧?
她根本不瞭解亞梨是什麼樣的女人。和亞梨認識的時間不算短,他十分清楚她深沉、善妒又有些偏激的要命個性,這女人有時候為了得不到想要的東西,即使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
最後一次見到她時,她對他說的話,此時又清楚地浮現在腦海中,閉上眼,他彷彿看到她以憤恨而嫉妒的表情說,我會報復,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你好過,尤其是你那心上人……
這個時候,緋璇如果主動找上她,那不是很危險?
她難道不知道他只喜歡她一個嗎?為什麼不相信他呢?他從來沒喜歡過亞梨,她找她又能證明些什麼?
即使亞梨真的喜歡他多於她喜歡他,那他就要被放棄了嗎?和一個他不喜歡的女孩在一起,她的祝福又有什麼用?他喜歡的只有她啊!
她的留言真是令他啼笑皆非,無奈又擔心。
他打手機給她,打通了,可是沒人接,再試一次還是沒人接電話,越想心思越紊亂之際,他撥了通電話回家,是前田管家接的。
「童小姐在家嗎?」
「不在。」頓了一下,她說:「我五點左右購物回來時,看到她上了一個染著紅色頭髮的女人的紅色奔馳敞篷車。這年頭的女孩子染頭髮染成那樣能看嗎?童小姐也真是,怎麼和那種人走在一塊,我本來想叫她,可車子一下子就跑遠了……」
紅色頭髮、紅色的敞篷奔馳跑車?他可以斷定,緋璇是和亞梨出去了。匆匆說了句,「我知道了。」他掛上電話。
亞梨會把緋璇帶去哪裡?香籐日真現在惟一想得到的地點就只有他去過數回,她那棟位於高級住宅區的大樓公寓。
不行,他得去看看才能安心。拿起外套就往外走,在他要上車之際,手機響了。
「喂,香籐日真。」這個號碼有些熟悉,是誰的?
「香籐先生,是我。」亞梨咯咯地笑了。「你今天心情好嗎?」
「你把緋璇藏在哪裡?」他冷著聲音說。
「喲!你的消息倒挺快的嘛!」她冷笑。「沒錯,她是在我手中,你想念她嗎?想念她的話就到我住的地方來看她啊!」
「你在玩什麼把戲?」深吸了口氣,他壓抑著怒意。
「把戲!我怎麼敢?她可是你香籐日真惟一動心愛上的女人呢!她到我這裡來,我只會好好地『招待』她而已。」頓了一下,她故意吊他胃口,「只不過……」
「什麼?」
「我方才心情不好到外頭走走,留了兩個男人和她在家裡,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我可不知道啊!你知道的,年輕人血氣方剛,而你情有獨鍾的女人也的確美得沒話說,那種誘惑……很難拒絕得了的,是不?」
「本田亞梨!」這女人……這女人……
「我現在要回家看看,怎麼樣,要不要一起來湊湊熱鬧?」她得意地呵呵大笑。
她就是要香籐日真在她開門的第一時間趕到!她要讓他看看自己喜歡的女人慘遭蹂躪的樣子,她要親眼目睹他痛苦、傷心、絕望的模樣。她今天的安排,全都是為了要看他那張高傲而不妥協的臉垮下來。
她要讓他知道,他沒辦法給她幸福,她也絕對不讓別的女人從他那裡得到幸福。她要讓他心之所繫的女子,因為他而遭到不幸、痛苦,身心受創!
她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
「你這惡毒的女人!」他咬牙切齒地說。
亞梨冷笑了聲,「你現在開始感覺憤怒了嗎?別把情緒發洩得太快,待會兒開門後,還會有更精彩的哩。」她期待看到他臉上的痛苦。
「你瘋了。」
「我是瘋了,那也是拜你之賜。」吁了口氣,她說:「半個小時後我在我住的大樓樓下等你,來不來隨便你。」說完她即掛了電話。
本田亞梨瘋了!她真的瘋了!在這種情況下他若不照她的意思去做,他擔心她不知道又要對緋璇怎麼樣!
匆匆上了車,他在心中不斷祈禱著,緋璇沒事,你千萬要沒事啊!只要她平安,要他怎樣都可以。
上天……你聽到我的祈禱了嗎?
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亞梨的住所樓下,才下車他就看到一部紅色敞篷跑車開過來,在他身邊煞住。
「很準時嘛!」亞梨摘下墨鏡,打量著他冷沉的表情。在這個時候他仍是端得住一張冷靜的臉,只有急切的眼神稍稍透露了他的焦慮不安。「我當你會沒勇氣到這裡。」
「你最好祈禱緋璇沒事,否則,我絕對不會讓你好過。」他的聲音透著令人不寒而慄的銳利。
「我不是被嚇大的,告訴你,你的緋璇絕對會『有事』,而我十分期待欣賞你痛苦的樣子。」
「警告你,別玩火。」如果不是看在她是個女人的份上,他現在早打得她滿地找牙。
「我敢玩表示我有所依恃。」她冷笑,「方纔那一個多小時的精彩內容,劇情是兩男一女的3P遊戲,有攝影機全程拍錄,你若有興趣,我可以送一盤錄像帶給你。當然,我會保存母帶,你要是敢對我怎樣,我就把它公開。」
香籐日真拳頭握得老緊,他真的沒見過這樣喪心病狂的女人。
看他捏緊的拳頭,亞梨笑得更囂張,「怎麼,想打我?」她故意湊近他,「有本事就打呀!如果不怕你的心上人被逼著去自殺的話,那就打啊!」看那童緋璇一臉未經人事的單純樣,要是有朝一日那記錄自己難堪遭遇的錄像帶流入市面的話,不自殺才怪。
為了緋璇,他得努力將一觸即發的怒氣壓抑下來。深吸了口氣,他說:「我要見緋璇。」
「聰明。」她得意地一笑。
搭著電梯上了樓,來到她住所門前,她故意看了他一眼。「準備好接受刺激了嗎?」
「該面對的,就不需逃避。」他現在擔心的哪是自己,萬一緋璇真的遭到……她個性這麼倔強要是想不開怎麼辦?
一思及此,他真的連想下去的勇氣都沒有。
「看來我是白替你擔心了。」亞梨將鑰匙插入鎖孔內一轉,將門推開。房子裡果真如預期般的凌亂,但為什麼沒看到童緋璇?那躺在角落的男人身影是怎麼回事?
她正要進入一探究竟,頭才往前探了些,還來不及弄清怎麼回事,一重物擊中她,她白眼一翻遂暈了過去。
解決了亞梨,童緋璇手上的棒子原本要再去向她身後的男子,可她定睛一看——
香籐日真?
剎那間彷彿在夢中,她怔住了,美眸頓現一層薄霧,方才嚴陣以待的沉肅表情漸漸緩和下來,露出抹馨甜的笑容。
「香……香籐君?真的是你嗎?」她手上的木棒落了地,整個人撲往他身上,像害怕眼前的一切是美夢稍縱即逝般地摟緊他,感覺他的存在。
香籐日真也緊緊擁住她,滿溢的喜悅讓他忽略,自己環住她腰身的手竟然微微地顫抖著。
她沒事!她沒事呵……在這一刻他真的激動到差點跪下來感謝上蒼的保佑,讓她安然無事地回到他懷裡,他可以感覺到她的心跳、味道、髮香……所有的擔憂害怕全離他遠去。
他的生命真的不能缺了這個小妮子啊!在這一刻他有很深的體會。
「你沒事吧?」激動過後,他拉開一步的距離仔細審視確定。
「沒事。」童緋璇紅著鼻子,看了他一眼又忍不住往他懷裡鑽,等溫存夠了,她才補了一句,「有事的是這個,還有那邊那兩個。」她指了指倒在地上的亞梨和被她擺平的兩個男子。
開玩笑,她畢竟是出身「武林世家」,身手也許沒家中老爸和老哥行,可是要解決一、兩個沒有經過訓練而空有蠻力的男人,根本不是難事。其中一個男的在一開始將她推倒在沙發時,她腿一踢,恰好命中他的要害,莫名其妙就撂倒了,因此要收拾另一個便容易多了。
「真的沒事?」香籐日真不放心地再一問。
「沒事。不過,十分鐘前我報了警,因為我擔心亞梨還會再玩什麼花招。」畢竟他倆是朋友,也許他不想將事情鬧大。「你不會不高興吧?」
「不會。」他拍拍她的臉,「懂得保護自己是好事,再說亞梨會落到這步田地,也是她自找的。」站在認識一場份上,他也頂多為她歎息一聲,「不過,有件事情我不高興。」
「什麼?」
「為什麼不相信我對你的感情,非得跑來這裡冒險?感情的事是主觀而自我的,誰說誰對誰的感情下得重,誰就得喜歡誰?」這簡直是謬論。為她擔心而緊繃的情緒一放鬆,他開始數落她,「你的意思是如果確定亞梨喜歡你多於你喜歡我,那你就要放棄我嘍?」
「不是這樣的。」她的臉因為想起那通留言而紅了。「我以為……以為……」
「以為什麼?」
「我以為你是同時喜歡我和她,因此很難取捨。為了能夠擁有一對一的單純感情,我才自作主張地找上亞梨的。」
「那現在呢?」他倒想知道她從這一次的冒險中得到什麼結論。
「我知道……知道你真的只喜歡我一個了嘛!」看著他不高興地生氣樣,她嘟著嘴扯了扯他的衣角。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
「對不起嘛……」她想以撒嬌把這件錯事矇混過去。「更何況,如果沒有經歷這件事情,我可能……可能還是會懷疑你的真心,可見這件事也不全然沒有收穫,對吧?」現在是她理虧,態度要謙卑一點。
「也就是你對於我對你的心情,一直都懷疑嘍?」真是有些令人洩氣,他全心全意地真心相待,人家卻拿他當偷心賊防。
「誰叫你以前那麼花,連Club的小姐都視你為最佳金主的不二人選。」他若只是多金也就算了,還長得一張極度不安全的桃花臉,她當然會不放心。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皺了下秀挺的鼻子。「喜歡上你,我真的很不安呢!本來我死不承認,想騙自己當作沒這回事,後來不得不承認了,我只好先冷眼旁觀嘍,這也是為了保護自己免受傷害嘛。」喜歡上一個花心大蘿蔔有多無奈他都不知道。
「結果呢?」
「本來我快相信你對我是真心的,可是就在那個時候,我看到你和亞梨一起去珠寶公司,然後我……」這件事她現在知道是誤會,可是當時,那已足以推翻她對他才建立起的信任。「刺激可大了。」
經她這麼一提,他想起他們的冷戰。是了,就是那個晚上他們約吃飯,她卻沒赴約,然後一切都不對勁了。
天!她該不會因此而認為他和亞梨交誼匪淺吧?
「你不會以為我是陪她去買首飾的吧?」
「我本來的、的確是這麼想的。」她紅了臉。「後來亞梨說,你和她是不期而遇,你其實是要挑禮物給我的……可是,當時的情況真的很容易令人誤解嘛!」
「你對我的信任就那麼一些?」他真不敢想,要是亞梨沒有跟她說,他八成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她為什麼不直截了當地問他?看來,她對他的信任還真是有待加強。
「我……我知道自己錯了嘛!」看香籐日真緊繃的臉色還是沒有緩和下來,她低下頭,臉更紅了,「我承認我是多疑了些,可那也是因為……因為我……我……在乎你啊!如果不是那樣,我大可對你和任何女人走在一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反正我又不在乎,對吧?」
「在乎?」香籐日真暗地裡已經漸漸揚起笑臉,可是表面上仍一臉氣未消的酷樣。「我怎麼知道你為了什麼而在乎?」那句「喜歡你」他是在留言中聽到了,可沒有面對面地再說,他還真沒真實感哩!
「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在乎還有為了什麼?」他根本就是裝蒜。
「我怎會知道?」他非要逼出那句話不可。「我又不是你,怎麼知道你的在乎是什麼含意?」
「不就……就是……是……」她狠狠地吞下一大口口水。她以前不也跟二十九個男生告白過嗎?這是第三十次,也是最後一次,她怎麼反而表現得那麼遜啊?真是自我厭惡!管他的,豁出去了!「就是喜歡你嘛!」
「什麼?沒聽清楚。」
「我喜歡你。」
他緊繃的臉終於笑開了。「這句承諾可被我等到了。」
「我喜歡你,那你呢?」說了好幾次,好歹換一次回來吧!
「我早就承認喜歡你了,不是嗎?」
「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我好久沒聽你說。」她看著他,換她勒索了。
「我喜歡你。」
「好吧!勉為其難地接受嘍!」她俏皮地對著他一笑。
得了便宜還賣乖八成是指這種人。香籐日真看她笑得得意,輕點了下她的鼻尖,「有沒有興趣再和我賭一把?」
童緋璇抿了下唇,「不要,你是我的剋星,和你賭什麼我輸什麼,根本沒贏的機會嘛!」可不知他想賭什麼,越想忍不住心癢難耐。「不過,你可以說說看,說不定我會改變心意。」
「賭童伯伯現在在不在日本。」
「我爸?絕對不可能!」她十分篤定。
他應該是還在中國大陸吧,他們那部電影的導演是著名的完美主義者,光是男主角的武打部分就一再重拍,聽說原本兩個月便可完成的武術指導部分,正無限期延長中。為此,老爸還推掉了下一部武打片的武術指導。
「那麼肯定?」
「當然。」她上個星期才和老爸通過電話。「如果是賭這個,我敢賭,我老爸一定不在日本,這個我一定贏。」
「那好。」他看著她,「如果你贏了,想要什麼任你開口,如果你輸了……」他話打住地看著她。
「我輸了怎麼辦?」
「那就答應我的求婚。」
童緋璇怔了怔,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不敢賭?」這回的賭他可是十拿九穩,昨天早上上班前,那時她還在睡覺,他接到童伯伯打電話來說,劇組打算先拍文戲的部分,武打延後一個星期,因此,他打算利用空檔到日本陪女兒過生日。
而他要他先不要告訴緋璇,想給她一個驚喜。
今早出門前他才交代司機記得去接機,想必他現在已到日本了。
「誰說我不敢賭。」在香籐日真的注視下,她心跳得好快。「賭……賭就賭嘛!」誰怕誰?烏龜怕鐵錘!
這一回她才不信那麼背,又輸了哩!
「你說的?」
「我說的。」她給了他一個笑容。「看來我要迎接我們之間的第一場勝利了。」才這麼說時,背包裡的手機響了,她連忙接起電話。
「喂,童緋璇,哪位?」
「小璇,我是老爸,我在日本嘍……」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