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幸好逃得快!要不以這身正式的和服周旋在賓客中,再撐個半個鍾頭她不死也成半條命。
誰說御影家的孩子出席宴會就只能穿這種包肉粽似的和服?她御影舞三歲就和台灣籍的母親被送到美國,一直到上個月才因為祖父公開承認她這非“正室”所生的孫女的身份,被接回日本,而她可憐的母親早在兩年前去世了。
要十多年來不曾穿過和服的她穿這礙手礙腳的蹩腳衣服,天曉得她有多難受?
天殺的無聊禮儀!
從會場逃離之後,她直接到位於偏郊的櫻館。她知道打從十多年前住在這裡的應容哥哥離開後,櫻館就再也沒有人住過。不過,這裡一直都打理得很干淨,因為爺爺認為應容哥哥隨時有可能會回來住。
她對那個叫應容的哥哥實在沒有多深的印象,因為他在她很小的時候就離開御影家。
她記得昨天剛下飛機時,在車上無意間聽到御影家的人提到櫻館有處水質極佳的溫泉,所以她打算去瞧瞧,希望那溫泉有夠大的蓄水池,如此一來她就可以讓因宴會而疲憊的身心好好地放松放松。
一思及此,她快步地往櫻館走去。
待她把身上的和服換了,且找到溫泉浴池時,已半個小時後了。
她拿著手電筒半摸黑地找到已多年不用的電源開關,試著將其打開,心中祈禱著已多年未用的燈尚具照明功能。
如願的,暈黃的小燈奇跡般的亮了起來!御影舞高興得在心裡直歡呼。
真大!身上僅裹著浴袍的御影舞心情愉悅的看著眼前如她所望的大浴池。水池中冒著輕煙,讓身上只穿著單薄浴袍而稍有寒意的御影舞二話不說的脫去袍子,撲通一聲宛如美人魚般躍入,悠然的嬉戲於水中。
玩了一陣子,她探出頭深吸了口氣。“舒服!真是舒服!”這池子是位處於室內,因此室內的水氣太重,霧蒙蒙的一片,幾乎什麼都看不見。
她放松心情仰躺在水面上,雙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拍動著。忽地,御影舞感覺到仿佛撞到一個東西……
怪了!在這四面八方都以石頭砌成的池子裡,就算撞到東西也該是會令她一撞就痛得呼天搶地的石頭,怎麼方才她撞的東西那麼不具殺傷力?
她很自然地停下看個究竟,結果,她竟看到一堵肉牆?!再往上一看,是一張完全沒有笑意的冰巖臉,那雙完全沒有溫度的星眸正以零下數十度的酷寒透進她驚駭的眼中。
忽然四周闃靜無聲,御影舞只聽到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聲音。
猛然吞咽下一口口水,好一會兒她才花容失色地大叫起來,“色……色狼……救……救命啊……”
“色狼?去你的色狼!”對方一只修長的手往她口上一覆,交換個方位讓她的身子靠在後頭的池畔,阻止她再胡言亂語。
忽地御影舞發現胸前軟丘傳來一陣詭譎令人不安的觸感,一低頭赫然發現眼前這陌生俊雅的男子一只手是捂在她的嘴上,而另一只竟然罩在她挺秀微略泛紅的胸部上。
她尖聲地控訴,“你不是色狼,你的手放在我的胸部上干啥?”
經她這麼一說,陌生男子放在她豐胸上的手忽地迅速移開。
“我……”他原本以為手是放在她的肩上,誰知道……難怪他老覺得左手抵住的地方軟軟的。
經這尷尬事件,御影舞才發現她此刻站的正好是水較淺的地方,水深僅達她的腰下,也就是說,她此刻正以跳“上空秀”的姿態面對一個陌生人!
噢!上帝,現在是什麼狀況?她又該怎麼辦?
對!她現在需要一件遮蔽身體的衣服,哪怕只是一塊布都好。
也不知道是緊張過度,一時腦袋燒壞了?抑或現在看到任何一塊布就像是在大海中攀到一塊浮木。她二話不說的扯下圍在對方腰上的浴巾護在胸前。
“喂……你……”對方尚未阻止她,她已得逞地逃開。
御影舞迅速地轉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攀上岸。一面逃也似地離開現場,一面警告對方,“你這賊……趕快離開吧!今天的事你要是敢對第三人提起,小心我跟你沒完沒了。死色狼!”
看著御影舞跑遠的身影,仍在池子中的冷然男子先是錯愕,然後忍不住地大笑起來……
“世上也有這樣的女人?”優雅威儀的男性低沉嗓音響起,語氣中饒富興味。
賊?基本上這整座館就屬於他應容一個人的。若說他是賊,那何人才堪稱這櫻館主人呢?
他瞇著眼,思索了一會,方才那名美麗如同水中精靈的女子可能是御影家的人吧?
御影家?一思及這詞他的心情又變得低落。
*****
下雪的天空真的好美!
原來雪在日本也可以下得這麼美,怪不得母親在生前老是懷念著日本的冬天。御影舞站在書局外,抬頭看著自天上飄落的雪花。
回日本認祖歸宗?一想到這可笑的理由御影舞就更加無法對御影家產生認同。她的父母親都已經不在人世了,她這之所以會回日本是因為母親的好姊妹蘭姨告訴她,她媽媽生前最大的希望就是她能回御影家,受到御影老爺的認同,別再視她為外頭的野種。
因為母親這個希望,她回日本了。可是她發現這裡的生活根本不是她所想要的。在這裡她根本感覺不到親情的溫暖,在御影家她得到的只是一種御影家人因不敢冒犯御影老爺的權威而表現出來的冷淡禮貌。
她甚至可以感覺到父親生前所娶的“正室”母女的深刻敵意。她們恨她,她也恨她們,感覺一向都是相對的。
她那溫柔若水的母親沒有把當年她在御影家怎麼受到正室夫人母女的欺負告訴她,可是由蘭姨口中她知道當年太多太多的事。
三歲以前她一直都住在日本,雖不記得很多事,不過她一直記得母親常常摟著她哭,或許當時母親在御影家真的受到很多委屈。
她無法認同御影家,甚至對其中的某些人感到恨意,那恨意隨著待在御影家的日子愈久就愈深。
嘿!她是怎麼了?今天不是想給自己一個好心情才跑來逛書店的嗎?怎麼又想起這些呢?
深深地吸了口氣,御影舞推開書店的門走了進去。
在放滿原文書的書架上找著自己想要的書,但找了半天才發覺想要的書放在書架的最上層,實在是拿不到。御影舞“鐵齒”的踮高腳尖,但努力了半天仍徒勞無功,正打算想其他方法時,一只長手往她頭頂上掠過幫她將書拿了下來。
“謝謝你。”御影舞將書接過來,“啊……你……色……色狼!”
她一聲色狼立即引來許多人的側目。
原以為經過她這樣一喊,眼前這色狼一定很快就會消失在她面前,可是情況和她預期的卻完全不同。
他不但沒有拔腿就跑,甚至雙手將她圈進他胸前的小范圍裡,神色自若地說:“色狼?這名稱用在你身上可比用在我身上適合多了。”
御影舞偷偷地瞄了下四周看好戲的無聊觀眾,“你……你……別胡說!”
“胡說?怎麼會?那天是誰抽掉我腰上圍著的浴巾……”他尚未把話說完,圍觀的人就驚呼出聲。
御影舞用手捂住應容的嘴,凶神惡煞地將臉湊近,“你到底想怎麼樣?”說著,放下原來要買的書,拉著他的手大步地往外走。她實在沒有勇氣將這個男人單獨留在這裡,天曉得她轉身後他又會做出啥可怕的行為。
這可怕、變態的男人真是她的夢魘,有他在的地方她就會惡夢不斷。
將應容拉到沒有人圍觀的地方後,她停下腳步。“你這……”
“色狼是吧?”應容優雅從容地從口袋掏出一根煙,瞇著眼看著她,“忘了方才的教訓?”見御影舞似乎不太明白,於是他更進一步說:“我不習慣被人冤枉,尤其被叫成色狼。方才你也體會到被當色狼的感受了,不是嗎?”
“你是為了……為了讓我有所體會才……才叫我那麼丟臉?”這個可惡的臭男人!
“要不,你以為是什麼?”他悠哉地點燃煙,深吸一口氣,“御影家的女孩做任何事情都該合宜,而不是像你這樣莽莽撞撞的。”
御影家?御影舞十分不愉快地拉長了臉。誰規定御影家的孩子就該怎麼樣?
她十分激動地指著他的鼻子說:“色狼就是色狼,解釋那麼多!”這男人算哪根蔥?敢說她不像御影家的孩子,不像就不像嘛!誰又希罕了?
應容秀雅而濃黑的眉一鎖。心想,這女子的劣根性還真不普通的根深蒂固!但,以御影敬之的傳統家風,怎麼可能教育出性子那樣倔的孩子?
御影舞倔強的性子令應容感到耐人尋味,也激起他一股近似想征服她的微妙感覺。
他,應容,是密警五君眼中的冰塊男。在他身上發生過太多事情使得他的性情由熱情轉為濫情,又由濫情轉為自閉內斂的冷情,也就是現在人人眼中的冰塊男。
而他冰封已久的心在遇到眼前這小蠻女時,竟意外地沉不住氣,第一次見面她就讓他拾回“笑”的感覺,不可否認他對她印象十分深刻。而且她似乎也挑起了他埋在心底深處的某種情愫。
他自己也不明白,平時嚴肅冷漠的自己怎麼會無聊到想逗著一個女子玩?這事情要是讓其他密警五君知道,八成個個訝異得下巴脫落。
可是,他就是無法控制自己,只要一看到這女孩激動的可愛模樣,他就忍不住想逗她。
“你叫一個男人色狼那是要付出相當高的代價的。”他近似半恐嚇地說。只要她姿態不要老是擺得如此高,今天的游戲就到此為止。
“你敢?”她燃著怒焰的眼眸沒有懼意地迎向應容。
很顯然的,姿態一點也沒降低!應容玩味地挑眉。
“你在向我挑釁?”應容臉上有抹耐人尋味的笑意。
御影舞根本無視於他的存在,將臉一撇。“挑釁就擔釁,誰怕誰呀?”
其實御影舞暗中偷偷地深吸了好幾口氣,雙腿也有點發軟,但是,就目前的情勢她也只能裝作不怕。因為已經騎虎難下,誰表現出害怕的樣子誰就輸了。
“你很冥頑不靈哦!”仗著身高的優勢,他雙手一撐輕易地將她圈人他的勢力范圍。
“你……你這色……色狼到底想干什麼?”她方才干啥為了躲避那些無聊的旁觀者,而將他拉到這四下無人的巷子裡?現在可好了,連個救她的人也沒有。這個色狼不知會做出什麼事?
吻?一個可怕的字眼出現在腦海中,於是她不經大腦就說:“你……你最好不要妄想強吻我,否則我一定咬斷你的舌頭讓你再也無法殘害其他女性同胞!我……我……我的牙齒很利的哦。”
“吻你?”應容連想都沒想過,他撫著額大笑起來。
“你……你笑什麼?不要笑了好不好?”不知道為什麼,看他大笑,她的心跳忽然跳得好快!“有……有什麼好笑?”
應容止住了笑,“你的話總是有辦法讓我笑得很開懷。”
“那又怎樣。”
應容定定地看著她,“御影家有你這麼一號人物,想必御影老爺很難不日漸蒼老吧?”
“我爺爺老不老干你啥事?”奇怪?這色狼似乎很清楚御影家的事。
“你是御影老爺的孫女?幾歲了?”是御影瞳的妹妹嗎?瞳是美人,然而眼前這女孩比她多了份清靈之氣,性情似乎也開朗驕蠻許多。
“干……干你啥事?”
應容淡淡一笑,站直身子,沒有再多說些什麼,他轉身大步離開,留下一臉疑惑未解的御影舞。
這漂亮而軒昂的男子是誰?為什麼他知道御影家的事?又為什麼他會出現在應容舊時所住的櫻館?
應容?
霎時御影舞想起了一些事,莫非方才那男子就是應容?
當年她和母親離開日本時才三歲,在日本的三年中她和應容好像只見過兩次面。在她兒時印象裡應容一直是個像白馬王子般的人物。
方才那個男子也好看得不得了,這麼一想,他和印象中的應容慢慢重疊,也許那個男的就是應容!
那也就是說她跑到人家的地盤去洗澡,又大罵主人為賊?!搶了人家圍住重要部位的浴巾跳上岸後又對人家諸多威脅……
終於想通了前因後果的御影舞忽地僵化如石,一時間覺得今年的冬天特別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