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催殘暑去,雁帶早涼來,紅葉萬山霜,圍籬菊醉時。”這一直是紀香緹對山口家後幢別院的感覺。
“真美。”她低喃贊美,雪白的和服將她挺立於楓紅中的身姿,映照得更加清朗晶透。
“景再美,也比不上人嬌。”山口賀夫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瀟灑不羈地銜著一根草枝。
杏腮微紅的紀香緹,不知該拿他怎麼辦,只好仰首繼續欣賞美景。
“我們山口家最美的地方不是雕梁畫棟的建築;也不是四面花海的繽紛絢彩;而是這‘寄月湖’”山口賀夫漫不經心的雙眼,這時有了別於以往的光澤。
“寄月湖?”寄情於明月?意境真美!
紀香緹對它多了一分眷慕,但看到湖水,渾身卻不自主打著冷顫。
“來吧,我帶你去。”他鼓勵道。
“不……我想,留在遠處眺望,更可看出它的風情。”不知為何莫名地異水,讓她再裹足不前。
“寄月湖不該遠觀。”他執意拉起她的小手。
她利落地甩開他,再一次為自己矯捷的身手詫異莫名,“我……對不起。”英文流利地脫口而出。
這表示,她可能受過西方教育,而且是個練過防身術的矯健女子?
“是我太唐突了,應該是我說對不起才對。”紳士地令自己有些驚訝。
“沒關系。”紀香緹扯了扯香唇,無意再責備,也不願往前一步。
“寄月湖在開鑿時,我父親特別引進華嚴瀑布的溪水注湖。它不但甘美無比,而且澄涼清澈。”他繼續說道。
“哦?”她有點被打動,想一嘗它的沁美。
“這還不是寄月湖最神奇的部分。”他瞞向湖面。
她隨著地的目光,回到那波光鄰鄰的湖面,委實不知這金澄澄的湖面之下,還隱藏了什麼樣的玄機?
“一夜,我父親乍醒,忽見這湖被月光映照的像是被仙人灑了金粉般地燦亮耀人,次日,這湖水便多了
一項美麗的傳說。”他勾了勾性感薄唇。
“什麼傳說?”她眨著無邪的眼,興趣盎然地問。
“嘗一口寄月湖的水,即可心想事成,尤其對婚姻、愛情最有效!”頃刻間,他為自己突生的浪漫感到荒唐。
這些事都是下人說妁,他從沒嘗過、也不信,倒是在湖裡面游過幾次泳,被老爸狠狠罵了好幾回,說他不該折斷池裡的花極。
“真的?”她不知該求些什麼,卻為這傳說心動。
“你也想嘗一嘗?”山口賀夫精明地讀出她的企盼。
“我……”她猶豫了好一會兒,“那該求什麼呢?”
“求我們花好月圓囉。”他又不正經了。
“你……別開玩笑!”她瞪了他一眼。
他的確是個俊美無儔的男子,可是……為什麼她卻一點兒也不心動呢?腦海反而閃現山口嘗君的身影!
“哈!我是認真的。”他似假還真地逗著她。“來,我們一起去喝一點,兩個人同時喝,那就更靈驗哦!”他這回有備而來地再次鉗緊她,任她如何使勁兒也掙脫不開。
“不——要——”她哀嚀地拒絕。
她怕……她怕……怕水!而且,她根本不想和這個男人廝守一生啊。
“別怕,就當是做個小小實驗,好玩嘛!”山口賀夫一旦執意,不達目的絕不妥協。
有時他也會為自己的行為感到不解,但就是沒法控制意欲而希的念頭。
“山口賀夫,放開你的手,我真的不要喝、我不要,”淚水幾乎奪眶而出。
山口賀夫就是不肯松手,“因為我不是我大哥嗎?”說不出是妒還是怒,直感到胸口悶窒得很。
紀香緹突然啞口無言。是往了他嗎?還是……不願意靠近水邊?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山口賀夫以為他二語道破,仿若舊創被人硬生生的扯痛,更決意拉她到湖邊。“喝一口,就一口,隨你許什麼願。”猛地,掬了一掌心的湖水,逼近她的唇畔,“喝!”
“不——”她拼命地掙扎,身子在瞬間進發出潛在的力量,掙脫了他的禁錮,卻也同時失去重心往前傾,栽進了湖中……
山口賀夫見狀,霍地清醒——
他……做了什麼事?天殺的!他真該死!
“救……命……”紀香緹慌亂地拍打湖面,連喝了好幾口湖水,一徑地想著——“山口嘗君救我,救我!”
突然,山口嘗君出現,跳進了湖裡,一把抱住即將滅頂的紀香緹。“別怕。”他安慰著。卻也在上岸的那一刻怒然大喝,“賀夫,如果她有半點閃失,你自己提著頭來見我!”啪地一巴掌打在山口賀夫的臉上。
山口賀夫怔住了。
大哥……從沒有動手打過他,從來沒有!更別說為了一個女人打他!
他沒有反擊,只是佇立在原地,目送他們離去。
是他的堅持造成了這次的錯誤,他無話可說,但心頭卻隱隱失落……
不知是為了兄弟之情不如男女之愛;還是紀香緹不願接受自己而失望?困惑就像被擾亂的湖水,見不到原本的清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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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口嘗君抱著渾身打顫的紀香緹往自己的臥室疾行,心中似有一道滾燙的熔巖直濯而下,灼得他一身躁悶。
為什麼這個笨女人會一徑地往湖邊走去呢?
本想狠厲地痛罵她一頓,伹見她唇寒凶顫,到口的話全被逼了回去。偏偏怒氣怎麼也壓不住,才一到房門邊,他就粗率地踹開木門,“砰”地巨響,也將懷中的她嚇得緊緊抓著他不放。
“到了,去換衣服,免得二度感冒更記不起自已是誰!”他盛怒的道。
“嗯。”紀香緹幾乎可以聽見自己嚶泣的啞音o
“換了衣服再哭,免得發燒!”到口的關心硬是被山口嘗君說成指責。
“我……我……知道。”紀香緹心驚膽顫地飲淚,卻不知該怎麼做。
“換衣服啊,難不成希望我幫你換?!”山口惱怒的情緒因她柔弱、無助的神情而泛濫。
“不。”她好生委屈。
“那還不快換!”他粗魯地將她推至屏風後頭,明明擔心她纖弱的身子骨,受不住這沁寒的湖水折騰,偏偏又表現得像個急躁粗心的冷漢。
“可是……可是……”她硬是逼退珠淚,凝視他。
霎時,山口嘗君懾於她的麗顏,怔忡地怎麼也開不了口?更找不回自己先前霸氣、盛怒的聲音。久久之後,他終才以低啞的聲調問著,“可是什麼?”
“我不知道我的衣服在哪裡?”她這才說出了自己的顧慮。
“哦!”該死!每天都是下人為她准備衣物的,難怪她……歉疚倏地爬滿那張俊美無比的臉龐,“我叫人拿來,你趕快將濕的衣服脫下,先穿我的!”
“謝謝。”她嬌弱嗓音,低若林中穿梭飛舞的精靈。
山口嘗君迅速返至屏風外,推開一門之隔的房間取了衣服,再次匆匆折返紀香緹的房間。
才一回屏風前,山口嘗君就為光線映照出她玲瓏有致的身影而心動不已……
全裸的女人他不是沒見過、魔鬼身材的女體亦不乏見,只是投射於屏風上的美麗身影,較前者更具有誘惑力。
登時,他胸中猶似百獸奔騰,躁動幾乎不能壓抑,緊緊抓著手中白藍相間的和服,他深深喘了口氣,旋即偏過頭,呼吸仍然急促,久久不能平復,下腹似有潮騷,來來回回沖撞著!
仿佛賭氣似的,他用力將和服拋進屏風,“衣服拿來了!”便倏地反過身子,打算回房沖個冷水澡。
豈料,向來出手無誤的他竟沒丟准,和服落在屏風之外。
“啊——”紀香緹只聽衣服落地聲音卻不見衣裳,驚悸地蹲下身,遮掩著光裸的身子低語,“我沒看見它。”
自再見她旖美誘人身影,不禁痛苦的蹙眉,卻也不得不折回屏風前。
羞澀難當的紀香緹退到屏風的尾端,而山口嘗君再次將和服拋到屏風架上,不知為何,突然間那面絲織而成的屏風倒了下來……
“啊——”紀香緹驚叫著,倉皇的雙瞳,在澄黃燈光的照射下發出宛若黑膽石的光彩。
山口嘗君也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本能地睇視著慌亂抓著和服蔽體的紀香緹。
凝見衣衫凌落、雲鬢帶水,幾抹凌散的發絲遮在精巧的五官上,眼帶幾分迷蒙,仿是未醒的慵懶,裸露的脖頸,襯出纖纖細致的身形,冰肌玉骨、滑美動人,更有一股暗香襲人,閃現出楚楚風韻。
須臾間,山口嘗君將她一擁入懷,住她的豐滿牢貼在自己的胸腹間,感受最真實最原始的蠱惑律動
不知是驚、是慈,還是悸,紀香緹就是不敢動地任他擁著自己,聽著他鼓動心跳,臆測著可能會有的發展。
旋而,山口嘗君利落地扯開身上濕透的衣服,光裡的胸膛貼著她隔著和服的嬌軀,有勁的手游移,享受著如緞般美好的觸感。
身下的人兒對這般迷人的挑逗,不知該怎麼反應,只能直立起身子更加地貼近他,任感覺飛升……
山口嘗君以敏銳的指尖繼續撩探,感到女體己漸放松,他的手再次收緊,唇也印了下來……
兩唇相觸仿佛火山爆發,一發不可收拾。阻隔的和服也在這時棄守落地,裸露的酥胸堅挺地脹痛著,牽引著她身體的每根神經,更加敏銳感覺他一次次的碰觸……
彼此間天生的契合感,瘋狂地席卷了雙方的殘存理智,漸漸地,二人體內的騷動已凝聚成一團熱火,只待最後的引爆。
“你——真是個磨人的小東西。”他吐氣道,口氣溫柔得連自己都無法相信。
“你、你——說什麼?”她聽見耳邊傳來他那如愛撫般的日語,很想知道他對自己說了些什麼。
他未回答她。纏綿的吻立時吻住她的唇,不許她出聲,修長的指滑過她光裸的背脊至雙臀,或擰或揉
“哦——”她顫抖地低聲吟哦,雙腿幾乎無力承擔她纖柔的身子。
他撐起她全身的重量,霎時覺得她真的好纖弱。
熾熱的欲火似在狂燒,不明所以的顫栗也在身體的深處撩探,和著興奮緊窒越發地在二人體內狂燃.仿佛只有合而為一方能歇止。
“讓我愛你。”他又說了一句日語。宛若說給自已聽似的,並非用她所熟悉的語言表達。
“什——麼?”漸紅著臉問,宛似迷途的羔羊。
他又靜默不語,只是吻著她。但那吻卻似狂風遽雨,越發地激揚,似要傾出所有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的激動。
“叩!叩!”門聲驟然響起,緊接著聽見侍女謙恭的聲音,“大少爺,紀小姐的衣服送來了。”木門外的中年婦女,跪地叩問。
這敲門聲將兩人陡地拉回現實,濃烈奢華的熱情饗宴瞬時結束。
彼此似乎都感到隱隱的不捨與郁卒,卻又不想觸及,因為這事發展太快,快得讓人無法正視。
山口嘗君清了清嗓音,一如以往淡漠地說著,“放在門口,下去吧。”
“是。”侍女再次叩首,弓著身子慢慢退去。
遂後,山口嘗君彎下身子,將先前滑落在地上的和服拾起,仿佛目光沒有焦距似的將衣服被在她的身上。
“光穿上它,沐浴後,我會將侍女送來的衣服放在你的桌邊。”
雙頰丑紅的紀香緹只是一徑地點頭,“謝謝。”卻也如沉睡的公主在菲力王子的一吻下蘇醒了,再也不是個不懂世事的少女。
但她沒表態自己已改變的事實。
女人的身體常在被所悅納的男人開啟時,有如春天綻放的花朵美艷無比。這即是宣布了一個事實——她們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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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香緹感到自己的臉頰,似乎被一股無情的力道持續地拍打著,她想喊停怎麼也發不出一語,額頭仿佛被火鉗烙過似的,喉間更火辣辣地無法吞咽。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這麼熱?
“香緹,香緹。快醒醒!”
山口嘗君焦躁的聲音似遠還近、似真如夢。
夜半時分,一向淺眠的山口嘗君,忽然聽到從隔壁房間傳來香緹囈語聲,趕忙起身察看,原以為她只是做噩夢,誰知趨前一看才發覺她滿臉火紅,伸手一摸,額頭火熱燙空,於是急忙叫喚,誰知怎麼也叫不醒她,便不再猶豫地取出針劑,為紀香緹注射了一針。
“哦……”她微微感到天崩屋塌,一根層梁正好打在自己的手臂。
不知過了多久,好像沒再聽見山口嘗君強迫自己蘇醒的聲音,才幽幽轉醒……
她微微打了個哈欠、伸了伸懶腰。
木門在這時小聲地被推了開來,手揍著湯藥的男子不知她已蘇醒反倒顯得詫異,尷尬地問著,“你醒了?”
“嗯。”紀香緹從來未見過冷靜自信的山口嘗君,也有這不為人知的一面。
她喜歡現在的他,像個“真實”的男人。誰說男人只有冷與霸?
若不是剛才幸見他促窘的神情,她會以為他這外表絕美、近乎不似真人的男子,根本就是個一觸即破的華麗泡影一旦夢醒,他根本不存在於真實的世界裡。她喜歡這樣的他!真的喜歡。
“過來把藥喝了吧。”他斂了斂心神,凝視著因落水而感冒的紀香緹。
“我病了?”她精神很好啊!
“嗯。”他刻意與她保持距離;怕會再次輸矩。
“我很好,我不想喝。”她倔強地拒絕。
“我說你病了就是病了。快喝了它,這藥得趁熱喝,藥效才顯著。”他冷硬地命令著,壓著一觸即發的霸氣與火焰。
“你沒聽過,藥即是毒,能不吃就不吃。”紀香緹無視自的權威。
山口嘗君聞言,眸中頓時掠過一道冷芒。
向來只有他下達命令、他人聽令的分,惟一能夠支使他的人,也只有父親山口冶夫,如今他的威倌竟受到一個小女人的挑戰!“藥是否為毒,端看人的健康與否而取用。我說你病了,就得服下它,否則我會親自喂你!你希望我這麼做嗎?”胸口的簇火已燒至他的喉間。
“你……你不會的!”她抬起下顎,作勢反擊。
“你是喝還是不喝?”他詭譎冷寂地瞅著她,無視那根本唬不了人的作態模樣。
“我……我……不喝!”她豁出去了,諒他也不敢對她如何。
顯然她對男人太不了解了,或者該說她對山口嘗君自頭徹尾不曾了解過。
他冷靜地將湯藥放在矮木桌上,忽然像只捷豹撲了上來,一把摟住她的柳腰,並將她的身子貼近自己跪坐在榻榻米上的雙腿,認真地打著她雪白和服下的臀部。“我的話從不打折扣,這頓打是你自找的!打完以後,你還是得喝藥!”他連打了她三下。
“哇——”她不敢相信他真的采取行動,登時嚎啕大哭起來,本能地扭轉過身子跪坐在他的前方,使勁兒地捶打著山口嘗君的胸膛,“你憑什麼打我?憑什麼?你真可惡、可恨!”珠淚漣漣,有委屈、有宣洩,也有自己厘不清的情愫反復地折騰她。
如雨的拳頭就這麼捶打著,直到打累、打夠,她才止歇。
“發洩完了嗎?”山口嘗君冷冷地迎視這一切,心動的感覺再次如初雪輕輕地飄落心田,可是他卻強抑住這樣的心旌揚動。
紀香緹噙著淚、喘著氣,卻不再反抗。
山口嘗君端起桌上湯藥,大含一口,另一只手將紀香緹扣進自己的胸臆,唇,跟著落了下來,強迫她接受他口中的藥。
藥盡,唇暫離。
紀香緹不可置信地瞠視著他,“你……你真是我見過最霸氣的男人!”
他只是冷哼,以手拭了拭唇邊的藥汁,“你記起自己是誰了嗎?”
她再次怔忡。她……是誰?
“記不起自已是誰,也就是說,你現在的生命中只見過兩個男人,一個是我;一個是讓你險險淹死的賀夫!你說,是他霸氣還是我?”他的話刺痛了她急於翻索的記憶。
“請出去吧,我想靜一靜。”紀香緹心痛地說。
“剩下的藥,是我喂,還是你自己喝?”他不改初衷,堅持到底。
瞥了一眼那碗湯藥,她幽然地歎氣,“我不想被迫喝藥,你先出去,我會喝了它。”
“不可能!”他冷硬的口氣,像為尖銳的個性下了注腳。
“求求你,我需要……一些私人的空間與時間。”她哀呢喃。
不久,他終於起身折回一牆之隔的和室。
紀香緹待他一走後,便將湯碗湊近唇邊;聞了聞又放下,突地,不知那來的念頭與抗力,她毫不猶豫地打開木窗,將湯藥灑入園內的土壤中。
她笑了,笑得詭側。
女人的心,一旦堅決起來,總像不畏烈火的飛蛾,以身祭火,只為求得一時的暢快!
她是女人,而且是那種外柔內剛的女人。執意起來,更甚飛蛾!
只是另一扇門外的山口嘗君,不知自己碰上了和他一樣硬底的對手。
好戲上場,情慷也在此時更具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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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英亭
大約一小時前,紀香緹忽然接到一通自稱是她“親人”的電話,並約她一小時後在落英亭相見。為了一探真相,即使對那個“親人”有戒心,她還是依約前來。
身後的男僕一路跟著她,仿佛是受到主人的再三叮嚀,以保護她的安全為首要任務似的。
“你請留步。”她輕聲地說著。
“這是我的責任,請紀小姐見諒。”忠僕仍舊亦步亦趨地跟著。
真像個盡職的保鑣。
保鑣?
紀香緹突然覺得這種寸步不離的保護,有種熟悉的感覺。
難道,她以前就是這麼被呵護著?她到底是誰?
待會兒,見著她的“家人”得好好問問。
走近落英亭,她沒見著半個人影,男僕顯然比她更機警,“紀小姐,我想是有人開你的玩笑,我們回去吧,免得大少爺知道了可不好。”
“你說得也許有理,但是既然來了,就等一會兒,只要五分鍾就好。”雖是詢問口氣,卻毫不猶豫地跨進落英亭,擺明了不走。
“那我陪小姐。”
紀香緹睨了他一眼,更加肯定他是個如假包換的保鎬。
五分鍾過去,她等候的人仍舊未出現,男僕再度催促,“紀小姐,我們真的該回去了。”
“嗯……”她猶豫不決。不禁暗忖,約她來的人會不會因為“外人”在場而不便現身?;
雖然這個理由實在牽強,但依他要她直接來落英亭見面,而非在山口家,就可判斷此人的行徑異常。
或許……他根本不是她的“家人”,但卻是個知道她身世的人!
“紀小姐——”男僕的情緒隨著時間的流逝而益發不安。
“我沒事,只想坐在這裡貨下花,據說落英亭的櫻花有二分之一是出口家捐贈的?”她試圖轉移話題讓氣氛輕松些。
“是的。”男僕與有榮焉地答道。
“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守在我的附近,但不要讓我看見你,以免壞了我賞花的樂趣,好嗎?”雖說是詢問,其實命令的意味十足。
男僕無奈,只得遵從,“好的,紀小姐千萬小心,有事請立刻大聲叫喚筱原。”
“好的,筱原。”她虛應道。
男僕這才匆匆退開。
第二個五分鍾又過去了,紀香緹不禁懷疑是有人惡作劇,就在她跨出落英亭的台階時,櫻花叢中忽地閃出一道白光擋住了她的去路。
本能地,紀香緹往後一退,嬌容失色。
“對不起,沒嚇著你吧?”全身雪白的男子,聲音低啞地問著。
“沒——”同樣身著雪白和服的紀香緹,才一迎上對方的臉龐時,霎時無言。
這個男人一眼探去白衣勝雪,頸間還系了一條窄徑的圍巾,一頭長發被整齊地扎成馬尾,安格拉羊毛的小圓領毛衣,外加一件合身的燈心絨長褲,整個人看上去清爽地宛如終年積雪的北國的貴族。
但他那張臉,卻打破了先前給她的感覺。
那是一張邪魅的臉,冷到極至卻又邪冶地閃著狂妄。周身包圍的疏離感讓人自動與他遙遙相隔,也就無法探知他的情緒波瀾。
邪冷男子扯開笑容,“讓你久候了。”
“你——”他就是她的“親人”?!
不,不可能。
他們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相同的;若有,只怕是這一身雪白的衣著了。
“小鈴子——”男子一閃神,徑自落入遙遠的回憶中……
“小鈴子?”她幽幽低喃。
不,她不是叫紀香緹嗎?
“哦,你不記得我了嗎?”他持續任追憶的情緒發酵,仿佛回到與小鈴子相處的片段中。
“你是誰?”她總覺得他不是在對她說話,而是和另一個女人!
“我?”男子忽然間轉醒般,凌厲的眸中躍動著不知名的自負與狂傲,“我告訴你我是誰,但這只是我們之間的秘密,如何?”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嬌顏冷凝了。她更加確定這人根本不是她的家人!
“因為……”他竟附耳上來。
她警敏地閃躲,“別過來!”
“哈!你怕我?小鈴子。”他刻意呼喚這個名字,借此滿足缺憾的圓。
“我誰都不怕!只是不喜歡有人閒來無事亂認親!”美顏沉斂。
“你們果然不同!小鈴子。”男子這才死心仰天喟歎。
“我不叫小鈴子!”
“那你是誰?”寒光的眼眸,孤絕地凝向她。
“我是……你沒有必要知道。”她轉身就走。
他攔住她的去路,“你不記得自己是誰,所以才會在‘親人’的召喚下與我見面,對吧?既然你失去記憶,又怎知道我不是你的親人?”
為了打探她的身實身份,他可是費了好一番苦心,豈知派出梁子的答復竟是——“不知她是誰,聽說好像失去了記憶……只能確定,她是山口嘗君一個很重要的朋友”。 去何從
原以為這只是山口嘗君要的一點小花樣,為一探真假,他便以“親人”為餌,試試看這位嬌客是否會依約出來。
她是來了!可是,現今看來,她真的失去了記憶……不過!
流川風子心中忽然有了個計劃。
“你?”這個男人詭詐地令人防不勝防,“你究竟是誰?為什麼找上我?”
“哈!我可以告訴答案,但是老話一句,你保證不對任何人言及我是誰。”鷹隼深沉的眼,淨是勝負已定的篤定。
“好。”反正說個小謊,也沒有什麼損失。紀香緹忽而螓首微仰,綻出絕麗的笑容……
男子登時神色一幻,幽渺晃首,“敝姓流川,至於為什麼找上你,這是我個人的小秘密。”
“紀小姐——紀小姐——”原先走開的男僕遠遠瞧見流川風子的背影,急呼呼地高聲嚷著。
“我得走了,下回見,小鈴子。”他執意這麼叫著她,話落,白色身影亦消失無蹤。
紀香緹面對他如此快的身手,疑惑更深了。
他到底找她做什麼?
“紀小姐,你沒事吧?”男僕關心的口吻有著自責。
“沒事。”彩虹般的雙瞳漾起了迷惑。
“他是誰?”男僕不放心地迫問。
“一個問路的人。”她也不知道他是誰。
男僕縱使不信,也無可奈何,但卻知道這事得向大少爺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