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雲霧瑩幽,縹緲裊繞。天漸漸披上黑影,黑壓壓地自上罩了下來
清冷的空氣和著鵝卵石上{z的腳步聲,緩緩地翻進葉彤立於林中的別墅內。
葉彤正以小刀切著黃耆,刀工之細只怕御膳大廚也為之汗顏。身邊的中藥小爐上正冒著裊裊輕煙,空氣中飄散著菊花、人參的藥香味……
「你在煮什麼?」紀霍然已不用輪椅代步,人也顯得利落多了。
「我在煮藥茶。」她將已切好的黃耆放入藥爐中,接著又放了菊花、金銀花、黨參等中藥材入內,稍稍攪拌後,又將蓋子蓋了上去。「只要二十分鐘就可以喝了。」
「也是為我煮的?」這些天他已經吃了好多帖她調配的中西藥,外加「開刀」,還真給她醫好了半條命。
「我們一起喝。」她終於坐定,玩著手中的小刀。
「這是什麼茶?」他很好奇,這個女人怎麼什麼都會,而且還不只懂得皮毛。
「你可以稱它為黃耆茶。」
「黃耆茶?」
「嗯。通常中藥的藥材吃多了,和西藥一樣,多少有負作用,只有黃耆得天獨厚,你可以天天喝、時時飲。」
「這麼神奇?」紀霍然的好學精神,一下子被激發起來。
「這方帖子,是一名洛杉磯掛有中、西醫執照的醫師傳授給我的。她吃了好多年,連小感冒都不曾有過。」
「太不可思議了。」
「這是真的,否則,我的聰明哪來的?」她第一次這麼自豪地說著。
「聰明也和黃耆扯上關係?小彤,你真的比江湖郎中還能兜。」他開懷地笑了,一瞬間這些日子的郁氣全消失殆盡。
「健康寶寶是很難瞭解醫理的。」她一點兒也不以為意。
「黃耆本身有活血作用,如果與其他藥引如:菊花、金銀花、決明子、黨參、咸豐草一起煮,平日當水喝,長久下來,不但可以活血,而且聰明。對女人而言,還有養顏的效果;一般人常飲,則不易感冒。」
「瞧你將它說得好神。」紀霍然只是笑,沒有褒貶之意。
葉彤搖頭輕笑,「總之,你當我一天的病人兼客人,我會以此好好替你調理,這帖方子是多少人求也求不到的。一般的中醫師可不會對你說這麼多。」
「是,小彤大夫。」紀霍然莫測高深的雙眼逸滿了佩服。
「來吧,溫服、冷飲都可以。不過,我喜歡熱飲。」葉彤盛了一碗熱氣蒸騰的黃耆茶遞給他。
「謝謝。希望它不會像昨天那些可怕的中藥這麼難喝。」紀霍然似笑非笑的神情更突顯出他的致命吸引力。
「放心吧,它絕對是甘中帶甜,容易入口,保健又強身。」顧盼中多出幾分關心,為她向來淡然的臉,增添幾許風姿。
他淺酌一口,感覺還不錯,「好茶。」
這時已攀進屋裡的「刺客」,熟悉地找到他倆的位置,長毛地毯卻將他的足音輕而易舉地掩蓋掉。
然而,最高明的竊盜者,通常有一對靈敏的耳朵,如果此人又時時刻刻處在戰備中,那麼渾身的毛孔都是警戒器,只要有任何的風吹草動,他們總是第一個知道的。
葉彤是偷盜中的大盜,僅管來此隱世,但長久培養的生存本能,卻一直處在戰備中。所以,那極其細微的聲音,還是傳進她的耳膜裡。
咻地一聲,她已將放在火爐旁的銳利小刀,往聲音來源射去,雙手不忘護著正在品嚐黃耆茶的紀霍然,「誰?」
來者也不客氣地反擊,射出手中的飛鏢……
咚!咚!咚!連三聲,重物遂嵌入木牆上。
「小心!」紀霍然倏地將她撲倒在地。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葉彤連忙爬起來,火速追了出去。
來人彷彿知道她的身手,立刻以更勝她的速度撤離。黑暗中,只聽見車子加速離去的引擎聲,十秒鐘不到的時間,神秘客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種不好的預感突然盤踞葉彤的心間,像塊磐石窒壓在胸口,怎麼也揮不去。
幾乎沒有人知道她有這麼一幢別墅;而「葉彤」這個角色向來不與人結怨,自然不會有人為了復仇而來,這麼說,只有認識「她」的人,才會找到此地!最令她置疑的是,在她身手之上的高手,扳指可數。
如果真的是黑爵士派人來「試探」她的,那麼他們的處境可能很危險。
一次意外,可以說是疏忽或是倒霉;二次意外,絕不是偶然!
顯然有人要加害她及紀霍然!至於是否要他們的命,就得看先前嵌入牆上的那三枚「武器」的力道與材質了。
葉彤沉著臉,飛快折回屋內,只見紀霍然已經取下那三枚武器,疑惑地端視著她。
「你有仇家?」對於她的身份他早就懷疑,只是礙於現在身不由己。
她僅是搖頭,瞥了一眼那三個白中帶灰的小東西,它正是她庭院中的鵝卵石!
看來,來人並無意置她於死地,但警告與監視的意味濃厚!
再睨向那木牆上的凹洞,足足嵌入半個子深,可見那人的功夫了得。
「告訴我,你到底遭遇了什麼麻煩?」紀霍然好歹也是受過自衛訓練的練家子,怎麼可能看不出來人的用心與企圖,剛才那個人絕不是一般的宵小。
原本以為小彤之所以救他,是有所圖謀,更有可能加害他;現在看來似乎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樣,敵人的目標是小彤,只是她為何會和人結怨呢?還有,她怎會有如此不凡的身手?更重要的是,她為什麼會搭救自己?
難道說,那天她真的是在無意間救了他,而引來這一連串的惡運?
不對啊!怎麼看對方的目標都是她!
小彤?她到底是誰?有何目的?又和誰結了怨?
一連串的問號不斷地在他腦中翻滾著,雖然他打一開始,就對她的身份多所懷疑,卻從沒想過她的背景是如此複雜!
小彤,你到底是誰?
經過多日的相處,他驀然發覺自己對她的感覺已從驚艷、神秘、不信任、關心,到此時的……害怕失去!
就算這一切都是她精心設下的網,他也決定跳下去,奉陪到底!
「你到底遇到了什麼麻煩?」他再次問道。
「沒有。」小彤婉約一笑,將先前打破的杯子碎片,以抹布熟練地包了起來,「小心點,你到旁邊坐一下,別動,免得被刺傷。」接著,她又若無其事地拿出吸塵器,吸著可能散落的玻璃碎片。
紀霍然那雙盛載著同樣固執的眼,霎時如焚風刮起,一把扯掉吸塵器的插座,「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害怕失去的感覺,強烈地撕扯著他的心,決定盤問到底。
葉彤湛然的雙眸只是眨動了一下,又恢復先前的冷然。「這麼用力扯壞它做什麼?現在只好用手撿了。」完全答非所問。
紀霍然只覺得胸臆中的炸藥越堆越高,只要一根火柴就足以炸平整座山谷,「小彤!」陰晴不定的神色,顯示他極力壓抑怒火。
「我再煮一點黃耆吧。」她揚著一抹教人發寒的微笑,深幽而邈遠。
「我不要喝,我早已被你這種事不關己的態度,氣得熱血沸騰,哪還需要它來活血。」兩道淬著利刃的眼光正在「殺」她。
「可是,你還需要它讓你更聰明些啊。」瞧她說得多無邪,明明是另有所指,偏又言不及意。
「小彤,我警告你,我聰不聰明,自己清楚得很!我只想知道,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猛地抓住她的雙臂,用力搖撼著;而她就像個碎布娃娃,任他這麼左搖右晃,既不抗拒也不反應。
最終,他歇手了,滿臉痛心,「為什麼?你為什麼總是這個樣子?」凝視著她絕色的臉蛋,那任人宰制的漠然,淒楚得令他痛入心田。
他終於明白,何謂無力感。
現在的他真的……真的感到無力,卻又不甘心啊!
葉彤見他如此,心中矛盾亦如拔河繩的兩端,左右不斷地拉鋸著……
長久以來,她疲憊及渴望得到休憩的心,在此刻苦澀得像一張綿密不透氣的網,緊緊地將她纏住……她並非鐵石,如何能不動容?
但她內心卻有個小小的聲音,不斷警告自己——動心,就有破綻;有破綻,打擊她的人自然可以輕而易舉地拿下她!那時她便不能保護他,甚至因此會讓他受到波及。
為此,葉彤小心翼翼地掩去傷懷與戀慕的神色,然而卻管不住關懷的手伸向紀霍然的俊頰上,像羽毛一般輕柔地撫著。
「病剛好,別太激動,我想待會兒再試試那個大哥大,如果我們運氣好,它也許可以恢復功能,這樣你就能夠向家人報個平安。」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就讓它壞吧。我不能在這時候丟下你,我們一起走,連夜一起走。」
「夜裡霧大,一不小心很可能跌入山谷。你多心了,我們不會有事的。」
「小彤——」他必須承認,方纔的景況真教他大失分寸,淌自內心深處的驚惶與自責讓他惶惶不安。
若是平日,他才不在乎任何的威脅,可是如今他是半個病人,要同時帶小彤脫離險境,可能心有餘而力不足,惟今之計就是立即撤退到安全的地方。
「該吃藥了。」她輕鬆地躲開他的鉗制,取出抽屜的白色藥包,須臾間,她改換了藍色的藥包遞給紀霍然。
他只是看了那藥包一眼,到口的拒絕又收了回來,「好,我吃了它之後,你就必須和我一起走。」顯然她是不會吐露真言了。也罷!現在只好趕緊將她安排到安全的地方,至於真相,就暫且先放一邊吧!
「好吧。」她突然變得容易溝通了。
紀霍然不語,只是偏過頭,快速吞服著藥……
葉彤分毫不動地立於原地盯著紀霍然直瞧,希望那藥對他有安眠的作用。
果然,他「合作」地感到頭重腳輕地說:「好累……」不由地眼皮沉重,向睡神舉了白旗。
「睡一下,待會兒我們再走。」她還是那張迷離的臉。
直到確定紀霍然完全昏睡後,她走進臥室,拿出那個根本沒有故障的大哥大,撥了通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電話……
「喂。」那端低沉的聲音亦如她多年所知悉的深沉。
「為什麼?」葉彤森冷地問道。
「你在說什麼?」對方冷靜地反問。
「你知道我在問什麼!」她不容他逃避。
「你總是這樣嗎?隨便丟句無厘頭的問話,就要對方回答?!」男子顯然被激怒。
她像是瞭解自己一般地透視他,「你生氣了,表示你在乎;你在乎,便知道我身陷在什麼樣的危機中,但答案只有你知道,誰教你是『他』最親近的人。」她一口氣說了超過五句話,每句話都像鞭笞在那人的心口上。
「彤——小心。」男子故疑陣地說。
葉彤什麼也沒說,便收了線。
這就是答案了!
既已知答案,又何必問得這麼詳細?
黑爵士做事向來不問原因,只求結果。
看來,她可能觸怒他了。
只是她不明白,她與紀霍然在一起,究竟犯了他什麼大忌?
拿起大哥大,她重新折回客廳;而裝昏的紀霍然登時機靈地閉上雙眼。
他根本沒有吃那包藍色的藥!
實在是這些天他一直吃白色藥包的藥,如今藥包顏色突然改變,那表示一定有問題;再者,她太過爽快答應和他一起離去,在在流露出破綻。所以,他才會假裝服藥,以便知道她有何計劃。
果然,大哥大沒壞,而且她也知道偷襲他們的幕後指使者是誰,
唉!他們到底陷入一場什麼樣的賭局中?
葉彤緩緩走近他蹲了下來,以他從未聽過的口吻喃喃自語,「我該拿你怎麼辦?霍然。」
紀霍然的心跳突然快了一拍,為什麼當她呼喚他的名字時,似乎……似乎像是認識許久的舊識?但是,他們才剛認識啊,她……到底是誰?
「為什麼我們要相識?而且……還是在那種情況下?」她輕喟道,思緒幽幽地飄回十二歲那年,與紀霍然相會的夜晚……
他不該對她……鄙夷、唾棄的!不該對她盛氣凌人的,不該……不該用那種口氣和眼光凌遲她的!
如果他不曾這麼做過,她也不會因挾怨帶恨,而答應雷門入黑風堡!
如果不曾入黑風堡,她也不會有此刻的矛盾與掙扎。
恨也是他,戀也是他!
她該拿他怎麼辦?
誰能告訴她,這已由恨轉變為戀慕的情感該歸何處?她又該如何面對他?
唉!就讓老天爺安排吧!正如她出生時的命運一般。
多諷刺卻又無法掙脫的事實!
她重重地歎了口氣後,立時像個大力士,輕鬆地將幾近七八十公斤的紀霍然扛了起來,往他的臥室走去。
紀霍然再一次感到驚訝不已。
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麼出身?為什麼他根本不記得曾經「認識」她?
紀霍然發現,自己對她的情愛,已隨著好奇越發加深……
迷離的夜,就這麼遺留著未解的迷離魔網,等候著時間來抽絲剝繭。
葉彤將紀霍然安置好後,就回到主臥室,不慌不忙地扭開了浴室的水龍頭,準備洗個按摩洛。
窗外蕭索的涼風吹得樹影搖曳晃動,幽詭的氣氛透過玻璃窗傳遞著冷瑟,這夜森寒得像隆冬的夜。
葉彤熟練地將長髮盤了上去,並以大髮夾固定住,接著緩緩地褪下衣衫,裸白的胸前瞬間躍出一朵宛如火鶴花的胎記鮮紅生動,勝過任何的圖騰或是刻意紋身的刺青。
她輕輕地撫著它……
對外封閉心靈的人,只有面對自己時,才會流露出最真切的情感。
有時葉彤也不禁懷疑,自己是否還有愛人的能力,直到救了紀霍然才赫然發現,一個人要做到全然無情談河容易?尤其是對一個已經「關注」十年的人,根本就不可能。這一刻她才明白,會去「怨」一個人,多因「情」而開始。
「唉!」輕喟後,她裸裎地走進以霧色玻璃迴旋設計的浴室中。
嘩——水龍頭的水注如巨雨狂洩而下。
這時房間空調系統的氣孔,突然釋放出微量的麻醉劑,當她驚覺不對時,已經太遲了,勉強抓了條大浴巾將裸裎的身子圍住,蹣跚地撞出浴室,終於不支倒地。
這時,蓄意釋放迷藥的男子,緩緩從黑暗中走了出來,黑色修長的身形像尊石雕,冷冷地睨著葉彤,直到確定她真的昏迷後才折返過身,迎面而來的情境卻讓他錯愕了半晌——
因為紀霍然正拿著葉彤那把精巧的手槍對著他,冷靜地命令著:「打開窗!」
紀霍然一直慶幸自己有副好鼻子,乍間空調放送的輕微異味,以為只是自己的錯覺,偏巧聽見葉彤房裡有怪聲,連忙趕了過來,立刻證實這股詭香,的確是有心人故意這麼做的。
如果他沒猜錯,這種麻醉藥是一種日本早已不用的古老配方,難道這個人是日本人?
黑衣蒙面人冷冷地瞅了紀霍然一眼,「看來你倒是樂得醉臥美人鄉,而不關心家人是否憂心!」一時之間,紀霍然怔住了……
這人是來「救」他的?!
「我不懂你的話。」紀霍然仍舊拿槍指著他。
「你失蹤了這麼多天,也不見你打電話與家人聯絡,所以,你大哥委託我找到你。不過,看來他們白操心了,你根本是樂不思蜀。」渾厚性感的嗓音中夾著嘲諷。
「閉嘴!」紀霍然顯然有些惱羞成怒,「解藥拿出來。」
「沒有。」黑衣人吊兒郎當地說。
「不拿出來,小心槍子兒無眼。」紀霍然威嚇道。
「我只是用了極微量的麻醉藥,半小時後她就會醒過來。走吧。」
「走?」
「我得帶你回去覆命。」黑衣人說得理所當然。
「不!我必須留下來。」紀霍然固執地說。
「果然是英雄難過美人關。」
「你少故作清高!」他也不客氣地反咬了黑衣人一口。
「喏。」黑衣人遞出了大哥大,「打個電話回去,免得丟了我的信譽。」
「信譽?」
「我歷來出任務從沒有失敗的紀錄,我可不想為你破例。打吧!」黑衣人灼人的視線像兩道電流火熱且炙烈,根本不容人反駁。
紀霍然猛地抓下電話,「你可以走了。」
他只是搖頭,一副非看紀霍然撥電話才肯罷手的態勢。
「媽的!」紀霍然惱怒地抓起電話,背對著他按下大哥的專線。
「喂,大哥,我是霍然……」紀霍然簡單地說了目前的狀況就收線,半褒半貶地反過身子,「原來你就是黑白兩道聞之色變的『浪潮』。」和他先前的臆測正好吻合。
誰知空蕩蕩的房間除了他與葉彤之外,根本不見他的蹤影。
紀霍然火速地衝入黑暗之中,卻什麼也沒有發現,只有闐墨的穹蒼與他對望。
好厲害!果然如傳言所說——來無影,去無蹤。
還好剛才他們是「朋友」,而非敵人!否則以他現在的體力,很難和他抗衡。
紀霍然趕忙折回屋內抱起昏迷的葉彤,一抬眼便迎上她胸口那朵鮮紅欲滴的火鶴花胎記。
是驚,是訝,也是悸!
它……是朵火鶴花!
「花」對他而言一向是禁列品;尤其這一陣子,更是視火鶴花為毒物,如今看著她身上的胎記,整個心猶如被地獄之火無情地怒燒著,疼痛難抑。
「火鶴花、火鶴花……」紀霍然喃喃道,所有的疑惑與記憶,如雪崩的亂石,一路奔滾下來……
她身上的火鶴花印記、先前的那遍神秘電話,以及在他假裝昏迷時,她對自己近似傾吐的談話,還有……她對「三星極光」若有似無的關注,和保險庫中所留的「火鶴花」印記,在在說明了一件事——
她和「火鶴花」脫不了干係!
只是,她如何知道那保全系統,是以他的血作為打開保險庫的惟一方法?!更不可思議的是,她從哪裡獲得他的血,借此通過保全系統的監測?
除非……她是個非常懂得保全系統的人!也就是說,她是一個瞭解那套程式設計的人!
葉可珞的保全設計,在全美可是有名的「獨一無二」,簡單的說,任何一家經由她設計的保全程式,絕不會重複使用,
所以,舉凡竊盜要破解她的程式,根本不可能有實物練習,都必須現場直接拆解,一個不小心,就極可能觸動警報器而銀鐺入獄。
所以說,一般小毛賊絕不會碰葉可珞所設計的保全系統!除了「火鶴花」,還有「火龍」幾個大盜,才敢碰她設計的東西。
如果大膽假設葉可珞監守自盜,那麼……「火鶴花」就是葉可珞!葉可珞也可能就是「火鶴花」!「老天!」這個大膽的臆測,令紀霍然震驚不已。
換言之,如果這兩個女人實為一個人,而他在小彤身上發現諸多太像「火鶴花」的疑點,那又證明了一件事——
小彤極可能就是「火鶴花」!而這三個女人——「火鶴花」、「小彤」、「葉可珞」也可能全是一個人。
天啊!小彤啊小彤,他不記得自己曾得罪過她這號人物啊!
她存心挑他的堂口、試圖偷他的「三星極光」,這麼做究竟只是單純的行竊,還是授意於多次來電「關心」的人?
他彷彿被擊垮了一般,耙著頭髮盡情發洩那股無從釋出的沉甸甸的情緒。
儘管如此,他還是珍愛地將小彤抱回床上,輕柔地替她蓋了被子,喃喃低語,「小彤,如果你真的都是『她們』,那麼你的確是個高明的試探者兼偽裝者,但卻忽略對手和你一樣有推敲與反擊的能力。只是……你這麼做,是為了什麼?」
這局棋賽,他該如何與她對奕?
放手廝殺,或是放水任她過關?
「嗯?」葉彤輕幽地囈喃著。
受過嚴格訓練的「死士」,連睡眠的意識都是活的;葉彤忽然抓住昏迷前的意志,瞬間瞪大彩瞳,卻迎上紀霍然一秒即逝的關心流盼。
「你怎麼在這裡?我昏迷了多久?」她下意識地抓住被沿。
那雙藍綠湛亮的雙瞳,陡地刺穿紀霍然的推測!
小彤的眼瞳是少見的藍綠色,而葉可珞則是墨黑的;這麼說……她們可能不是同一個人吧?
他的理智又開始動搖……他私心地盼望,小彤不是她們。
紀霍然那雙幾經波轉的雙眼,忽而像道警鐘敲在葉彤的腦門上,她立刻明白一件事——這個男人對她的行為有所顧忌與懷疑。
她只能靜默,因為任何一句不適當的話,都可能造成更深的「誤解」。
她可不希望到了最後關頭,功敗垂成。
顯然兩個不輕易透露真情的人,因背道而馳的想法讓錯誤一再延燒。
儘管紀霍然弄不懂他們之間現在的感覺,但卻隨著一次次奇詭的交手越陷越深,終於管不住心,他俯下身子……
她旋即推拒,卻迎上他霸氣的堅持,厚重的胸膛驀然抵住光滑如緞的嬌軀,毫不猶豫地印上他的吻……
葉彤立即憶起那次在他的辦公室所經歷的事,整個人又驚慌又微顫。
「小彤——」愛的宣告化作滿腹的柔情。
他從未想過,會為一個女人失了神魂!
紀家在全球的經濟舞台,一直佔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他們家的男性可以說是所有女人傾慕的對象,他的床畔永遠不愁沒有女人暖被,如今……卻獨為身下這個看似荏弱卻又神秘的女子,迷失了心智……
這……究竟是分什麼樣的戀慕?!一徑強烈地在他心頭抽芽。
「彤兒……」他欲言又止,他怕,她會因他的讚美,而誤會他因自己高漲慾望而誘哄她。
她的心是何等的玲瓏剔透!
他怕,真的怕,怕稍一閃失,好不容易建立的親密關係將毀於一旦。他只能、也只好以吻封緘,
「彤兒,我該拿你怎麼辦?」
她什麼也沒有說,也不敢回應。
她怕,和他一樣的恐懼——
怕這只是春夢一場!
夜深,露重。他倆就這麼挨著對方,沉沉睡去……情也在分秒流逝中,更見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