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製郎君 第四章
    叮叮咚咚的音樂聲,從這棟掛著「天籟音樂教室」的招牌內傳出。

    霍紫苑自從那日在紐約音樂廳被迫辭職之後,她又找到了一份接待員的工作。

    以她這種容易快樂的個性,早將自己輕鬆地隔絕在世人閒語外,自然也就沒什麼可以傷到她了。

    紀斐然算什麼?!憑什麼掌控她的生命與生活!

    這時,那扇透明的玻璃門被人推了開來,一名似曾相識、舉止雍容高雅的女子朝她走了進來,而且有長驅直入的打算。

    霍紫苑迷惑地向她堆起笑容,「你早,我可以為你服務嗎?」

    這女子才止住了腳步,緩緩抬眼,「你是新來的吧?」不冷不熱的眼在霍紫苑那副眼鏡下停留了一會兒。

    「是。」她怎麼知道?

    「難怪。」她勾了勾唇,算是招呼,便逕自往辦公室走去。

    「小姐,請留步。那間是辦公室,只有職員才能進去。」霍紫苑匆匆地從接待台中走了出來,慌忙中,眼鏡險些落了下來。

    女子回過臉,冷淡得恍若世上一切全與她不相干似地,「你不知道我是誰?」

    「你是?」越看她越覺得眼熟,剎那間險叫出聲,「你就是國際知名的長笛家卓——」沒想到私下的她,竟是這麼冷。

    「謝謝媒體將我包裝得不錯,你的『眼力』還算不差。」卓妤嗤笑以對,轉過身子,又往辦公室走去。

    「卓小姐,請留步。你還是不能進去!」聽她的主任說,她的老闆很嚴格,舉凡不是工作人員,絕不可以越雷池一步。

    卓妤好氣又好笑地轉過頭,「你叫什麼名字?看不出你還真是盡忠職守。」

    「我是霍紫苑。」一股慍怒悄悄自腳底蜿蜒而上,原來這就是所謂的名人——目中無人!

    「好!很好,是哪位主管應試你的?」卓妤語含諷刺地問。

    干她什麼事?

    霍紫苑越想越不對,一雙黑玉眸子就這麼直直地盯著她,「小姐,你可否先到大廳坐一下?如果你要找人,我代你找他們來,好嗎?」她盡量使自己的口氣友善禮貌。

    「我想應徵你的人,一定忘了告訴你,這家音樂教室的負責人是誰了!」怎麼會用到這麼一個腦筋不轉彎的人。

    負責人?負責人?!她該不會就是——

    啊!她感到胸口的空氣瞬間被抽乾。

    「卓小姐,你該不會正好就是這家公司的負責人吧?」

    「你說呢?霍——紫苑,對吧?」卓妤冷然蹙眉,眼珠森寒得像冰。

    聞言,霍紫苑忽而輕愁纏上她的眼,卻一瞬即逝,「我很抱歉。」

    卓妤懶懶地揮了揮手,「待會有位紀先生來找我,請他直接到我的辦公室。」話落,她頭也不回地往室內走去。

    紀先生?

    紀?該不會正好是紀斐然吧?!

    她憶起那晚與紀斐然爭執時,似乎有一道柔美的聲音自身後打斷他們之間的對峙……

    啊!她猛抽了口氣。

    好像是她!

    果不其然,就在她驚悸未平之際,一股渾厚而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請問卓妤小姐在嗎?」紀斐然身著一襲黑色的亞曼尼西服,昂藏英挺地站在霍紫苑身後。

    該死!真是——冤家路窄!

    她頂了頂鼻樑上的鏡架,頭也不回地說道:「請隨我來。」聲音造假地咕噥著。

    「對不起,你說什麼?」這人說話怎麼像嘴裡含個棗子似地,而且連頭也不回一下就讓他進去,也不怕他可能是歹徒?

    他很好奇,有什麼女人可以在聽見他那迷藥般的嗓音時,不希冀回眸一探他的容顏?

    她很特別!這種感覺讓他立即聯想起霍紫苑,尤其這個女孩的背影……和她還真有幾分神似。

    突然,一絲促狹情緒油然升起,他破例地向她搭訕,「你可以再說一遍嗎?我沒聽清楚。」

    「請隨我來。」霍紫苑還是咕噥地呢喃,逕自跨步向前走。

    還在躲避他的問題!有問題!

    他一把抓住她,「你在逃避什麼?」當他倆觸碰的那一刻,就知道她是誰了。

    扳過她的身子,答案如他猜測般無誤,「果真是你!」

    「拿開你市儈、狡詐的手!」霍紫苑猶如一隻準備作困獸之鬥的小豹,明知無力抗拒猛獅,卻搏命演出。

    「你都是這麼對待客人的?嘖嘖嘖!這家老闆一定是沒將你看個仔細。」他揚起富磁性的聲音,卻說著如利刃般的言語,狠狠刺向她淌血的心。

    「只有對你、對你紀斐然!在我心中,你連過路客都不是。」從沒有人可以惹她惹到瀕臨爆發的地步,而他卻輕易做到了。

    「那麼說,我真該受寵若驚羅。」一聲幽魅的應對,透過傳聲系統進入她的耳膜,讓人瞬間蒙上一層驚悸。

    她不禁打了個寒顫,「我們老闆在辦公室等你,請隨我來。」

    「好個盡忠職守的職員,那我更不該錯過。」他還是立在原地,怎麼也不肯移動。

    霍紫苑走了幾步不見他跟上來,只好再繞回他身邊,「紀老闆,我可得罪不起你這尊大菩薩,否則我只能回家吃老米飯了。」雖然她這麼說,可是卻一點膽怯之意也沒有,聽起來反倒像是冷嘲熱諷。

    「怕什麼!世紀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誰教你和我有段不該發生的糾纏——」

    「住嘴!」她真恨他!老是要一再地提醒自己所犯下的錯。

    他斜睨著她,黑瞳猶如深不見底的古井,怎麼也看不清。只是他根本不知他這番逗弄,純粹是為了樂趣,而非雪恨。

    「我說過,永遠不會為你工作!」霍紫苑對天發誓,氣勢驚人,卻不知卓妤身影已輕悄閃出,靜靜地聽著他二人間的對話。

    啪!啪!啪!連三響不慍不火的掌聲響起,紀斐然一臉幸災樂禍,「演講得真好!可惜觀眾少了些。」

    「你……無恥!」她再次失控,只差沒衝到他面前將他一把撕碎。

    「這話該是我回敬你的!」沒有人可以用這種字眼形容他!他自認處世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地,尤其她更不配用這個字眼。

    「紀大老闆,我承認我無恥在先,但你卻無恥在後!你到底打算怎麼辦?」

    「陪我喝杯咖啡。」他斂下胸中怒火,一改冷凝的臉。

    「什麼?」她有沒有聽錯?

    這時聽見他們對話的卓妤,一顆心霍地擰疼,她想邀紀斐然喝個下午茶,十次有九次半,他都推說沒時間,如今竟要請這個醜八怪喝咖啡?

    紀斐然這個人向來冷鷙無情,讓與他接觸的人不自覺頻頻拭汗,而今他卻為這個女孩開了金口!這……太匪夷所思了。

    一種女人的直覺,卓妤直覺這個醜八怪會影響她的地位!

    忽而一聲嬌嗔,打散圍繞著他倆的奇異氛圍,「斐然你來了?!」她故作驚愕狀,又瞟了霍紫苑一眼,「霍小姐,我剛才好像有提醒你,如果紀先生來了,請他到我辦公室的,不是嗎?」

    嬌媚中夾著淬毒的冷光,有如麻顫的電流一波波電向霍紫苑的心湖。

    霍紫苑一見這形勢比人強,陡生去意。

    常言道,「壞壞壞,連三壞」她認了,既然工作都可拋,又有何懼?!

    登時,她做作地粲然一笑,「抱歉,是這位紀先生不想立刻進去,任憑我怎麼請也請不動。」她這是什麼意思?!好像是責怪她故意巴著紀斐然不放似地,簡直欺人太甚!

    「喔——是嗎?」

    「的確是如此!誰叫紀先生『位高權重』,任我怎麼請都請不動。」霍紫苑立即劃清界線,反正是紀斐然自己不願進去的,她才不背黑鍋呢!

    「夠了——霍小姐,如果紀先生不願進來,你也應該馬上通知我紀先生人已經到了,不是嗎?你到底知不知道一位稱職的櫃檯服務人員,應有的工作態度是什麼?」她的話雖說得輕聲細語,卻字字提針帶刺。

    霍紫苑當然聽得出卓妤話中有刺,卻不願-不弱。

    「真是抱歉,我是不知道你心中的稱職櫃檯服務人員應該怎麼做;但我自問已盡了本分,只是——紀先生怎麼都不願隨我進去,還抓著我的手不放——」她故意說得曖昧,不過是想挫挫卓妤的凌人盛氣。

    「我看——是你故意纏著紀先生不放吧?」她卓妤豈是好惹的。

    「卓小姐,我怎麼敢纏著紀先生不放?不信,你可以問問紀先生!」事情既然是他紀斐然引起的,又怎可讓他置身事外。

    「斐然,我相信你沒有強拉她,對吧?」卓妤雖然滿肚子氣,還是極力在紀斐然面前,維持她一貫的優雅形象。

    「好像是我拉著她的……」紀斐然似假還真地回答。

    「卓小姐,我說的沒錯吧。下次可不可以請你查明事實真相後再訓人呢?否則這有損你一直刻意在人前維持的完美形象。」

    「霍紫苑,你說話不需要那麼犀利吧?」紀斐然忽然覺得霍紫苑的話說得太重了。

    她一聽紀斐然竟然這麼護著卓妤,就更憤怒了,「是誰說話犀利了?」

    「斐然,你不要生氣,都是我不對,我應該先將事情問清楚的——」卓妤一見紀斐然為自己說話,立即故作大方道。

    「你的確應該先問清事情的來龍去脈;不過她身為員工,也應該對老闆維持最基本的尊重。」紀斐然持平的說。

    「這麼說來,都是我的錯了?!」什麼跟什麼嘛!這一切全是他紀斐然引起的,現在卻反過來責備她!有沒有搞錯?!「反正,我只是個無關緊要的小職員,兩位陷入愛河的大老闆,當然是一個鼻孔出氣!」

    不覺中,她竟說出連她自己也不相信的話。

    這話聽在卓妤耳中可樂了,也就理所當然地挽著紀斐然的手肘,狀似親密的說著:「好了,事情就這麼算了。斐然,到我的辦公室吧。」

    「等一下,什麼叫事情就這麼算了,我霍紫苑可從來不打糊塗帳,是我的錯,我絕對認錯,不是我的錯,我可不願無故受辱。」看他們二人那麼親密,霍紫苑又是一陣怒火中燒。

    「難不成,你要我這做老闆的給你賠不是?那還需不需要擺桌酒席正式致歉?!」卓妤的火氣也上來了。

    「擺酒席致歉倒不必了,不過一句『對不起』對你來說應該不是難事——」

    她卓妤何時受過這種鳥氣,杏眼立時微睜,「你這是什麼態度?」

    「我只是陳述事實,要個道歉罷了——」霍紫苑也不願居下風。

    看來,這兩個女人真的槓上了!

    紀斐然向來厭惡這種場面,口氣也不覺提高了幾分,「你們兩個鬧夠了沒有?」

    聞言後,霍紫苑感到一陣冷涼,悵悵落落的輕愁攬上心頭……

    既然紀斐然一邊倒,她就算要到一個道歉又如何?倏地,她口氣疏冷道:「卓大老闆,我不幹了!你另請高明吧。」說罷,轉身大步離去。

    「你——」可惡!卓妤狠狠地在內心惡咒著。

    紀斐然看著霍紫苑疲憊卻驕傲的身姿消失在門口,心口彷彿裂了一道縫,「我也要走了。」他連看也不看卓妤一眼,便毫不戀棧地走了出去。

    ***

    霍紫苑的纖蔥十指,有力地滑在黑白相間的風琴鍵盤上,清亮的嗓音正唱著兒歌。

    「你叫什麼名字?你叫什麼名字?我的名字叫米奇。」她慈愛的目光,正睨視著風琴下方十幾張天真的小臉蛋。

    這群黃、白、黑皮膚的小娃兒也認真地高聲合唱著,「我的名字叫米奇……」

    快樂洋溢的氣氛,迅速染著窗外頎高俊挺的人影。

    他微微地勾著笑。想不到其貌不揚的她,也有這麼真情流露的一面!

    他有些心動,甚至期盼自己是那琴鍵,讓她皙白手指撫上他的心……

    老天,他在想什麼啊?!怎麼一首兒歌就將他的魂魄給勾了去!

    紀斐然自責地斂去笑靨,故意端著張臉,準備進去會會她。

    這陣子追著她的身影打轉,似乎已成了習慣,好像不這麼做,生活便失去了重心。他不想細究這中間出了什麼問題,總之,看著她瞋、她笑,已變成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樂趣。

    不!他紀斐然的情緒,何時被女人牽著鼻子走?而且還是個外型極不起眼的女孩!

    「你叫什麼名字?」霍紫苑的歌聲再次響起,打斷紀斐然神遊的心緒。

    倏地,他往教務室走去,一到了裡邊便尋得園長。他只與園長說了幾句話,就見這名中年婦人,臉色瞿然慘白,三步並兩步地跑進霍紫苑的教室內。

    園長清了清乾澀的喉頭,「抱歉,打擾一下。」

    風琴戛然止歇。

    霍紫苑不明所以地凝向她,人也站了起來,「園長,有事嗎?」

    小朋友也凝視著園長婆婆,一張張天真的臉蛋寫著與霍紫苑同樣的困惑。

    「我有件事想對你說,可以出來一下嗎?」園長歉然地笑問。

    一股沒來由的涼意,倏如秋風掃落葉的態勢,刮進了她的心扉……

    「好的。」她力圖振作。

    才一走到教室外,那英挺的身形立刻攫住她的視焦。

    耳邊傳來園長抱歉又惋惜的說著:「這位官員說我們聘雇沒有執照的員工是違法的;但如果請你走路,他倒可以通融,不發出檢舉通知書,所以……」

    霍紫苑一聽,突如陣風地跳到紀斐然面前,她真想一口咬死這個欺負善良小動物的土狼!但為顧及身後的小朋友,只得極力克制怒火,「姓紀的,你玩夠了沒有!」

    她一直以為「成人世界」,才是紀斐然的管轄範圍,沒想到「兒童世界」他也能涉足,可笑的是,他隨便一句謊言,也能令頭髮已近花白的園長信以為真!

    真是天道淪喪,好人受難啊!

    此刻,紀斐然卻動也不動地立於原地,一瞬也不瞬地解讀她眼中的怨、口中的怒,向來令人驚讚的臉龐,又增添了一份邪惡的美感。

    「這話也是我想對你說的。你的手……只適合在實驗室玩燒杯、試管,或者……」後話他沒有說出來,實在是,他也很驚訝自己竟將她的柔荑與男女交纏之事連成一線。

    不,他從不缺女人,而且在他身邊的個個都是上上之選,哪會看上她?!

    「閉嘴!你不要再用權勢阻撓我,如果你一意孤行,我會……我會……」她氣得口吃了起來,

    「你會如何?又能如何?你無權無勢,怎麼扳倒我?」他平靜地看著她。

    今天,她好像變了!變得……反正是……更順眼了。

    「你卑鄙!竟然調查我!」她的雙瞳冒出滾燙的熔岩,幾乎氾濫。

    「不然怎麼追討債務?別忘了,我可是你的債權人。」他毫不動氣。

    「你知道了些什麼?」她吼道,現下也顧不得為師者的形象了。

    園長見狀,連忙將這群倚窗眺望的小蘿蔔頭塞進教室,讓這個突然失業的女孩盡情發洩她的怒焰。

    紀斐然仍直瞅著她,如數家珍地說,「你父親是個盡責的研究員,不諳人情世故,在郊區有棟祖宅,一家三口和樂融融。你高中時,就以優異的成績進入哥倫比亞大學,二年半之後又直升碩士班,在『偷』了我的十萬元之後,博士班終於得以畢業。」

    「夠了!什麼偷,說得這麼難聽!」

    「難聽還算好的,你做的事才難看!」剎那間,懾人的氣勢在他粲亮的目光中,更形迫人。

    「你去告我啊!」逐日來累積的壓力,頓時使得她心灰意冷,想一了百了。

    「那得花律師訴訟費,你出得起嗎?」

    「神經病!」她冷啐了他一口。

    「那不就結了。我不直接找你,找律師做什麼?不合經濟效益。」

    「那你成天追著我跑,不用工作嗎?這就合乎經濟效益了?」她白了他一眼。

    「我喜歡這種方式。」反正他就是和她耗上了。

    「這是哪門子的經濟效益論!」她臉上已經氣得忽白乍紅的。

    「紀氏經濟效益論。」他不掩其笑地盯著她,那黑眶眼鏡下的雙眸,似乎有種魔力在向他招呼,謂撥著古老的情弦……

    難道這眼鏡是個「假象」?

    霍紫苑可沒給他時間多想,「你又弄砸了我的工作,我就算是有心償還你的債,也沒辦法!」話落,旋即走人,不給他反擊的機會。

    「霍紫苑,身為分子生物學的博士,難道你甘心一輩子到處打零工,而不願與我共事?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想盡辦法,就是為了能夠多依偎在我身邊一分鐘?」他自傲地向她喊話。

    「啊哈,可笑的沙文主義者!」她霍地反過頭嗤言以對。

    「有意思!總之,你欠我的,就必須以我的方式償還。我相信絕對沒有人可以比我提供給你的更多。當初你不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而來我的公司應徵的嗎?」他說得字字溫和,卻句句帶著扎人的勾刺,扎得霍紫苑渾身青腫。

    「紀斐然!」她的頭已如老式火車頭正冒著蒸騰的氣煙,足以焚盡所有接近她的人。

    「考慮的如何?」他依舊冷然自持,不慍不怒。

    「休想!」

    「話不用講得太滿。對了,我的名片還在吧?記得,如果改變心意,給我通電話。」他一把將她圈進臂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吻了她的臉頰。

    原本逗弄的舉動,卻在唇印觸及她若凝脂的粉頰上時,起了莫大變化……像雷電交擊,亦似海潮漫過,再次攪得他全身每一處關節,咚咚作響,連心臟也感染似地加速跳動。

    這只是個簡單的吻,不是嗎?為何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紀斐然驚駭地收回失神的心,眼中飄過一絲自責的火花,霜降的臉斜瞟向霍紫苑那張同樣失神的眼。

    不待她反應,他率性地先走出幼兒園的大門。

    他不能讓她處處佔上風,更不能讓她瞧見自己對她產生了反應。

    霍紫苑呆望著他的修長身形消失在巷口,撫著被他霸氣吻上的臉頰,怔仲了好一會兒。

    他的影子、他的震怒、他的狂熾、他的陰驚,瞬時像個吸盤,佔據她所有的思緒,怎麼也揮之不去。

    他……對她,到底有何企圖?

    哥倫比亞大學分子生物學博士的人才,何止她一人?為何他獨獨想強留她?單純只是為了她欠他的「債」嗎?

    剪不斷,理還亂。拖著沉重的腳步,霍紫苑走在澄清的夕陽中……

    明天,她該找什麼工作?

    突然,她想到了一勞永逸的辦法。

    啊哈!看他紀斐然奈她如何?

    原本慘澹的心情,繼而退去……燦爛的笑靨,再次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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