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回來,你依舊會和他見面?!
保留了威脅,江百川說起法語,嗓音探合優雅、浪漫,但仍聽得出他在警告她。
杜露不願相信他是以一種男人的身份,在意她去見她曾迷戀過的男人,寧願認定他是擔心她事前通報阿中:江家來逮人,壞了他解決家務的時機而對她提出警告……
“小心!露!”一陣又急又凶的腳步聲,夾雜沖力十足的男性嗓音,從她後方傳來。
她才想旋身,陽光便刺得眼前花白,足下踩個空,整個人就失了支點似的凌空倒傾。還來不及尖叫,一道人影快速壓俯而來,男性強壯的手臂撈住她——
“你在干什ど!”男人焦心似地斥責。“走路飄飄然的,差點滾下去!你沒瞧見階梯嗎?”
杜露扶著額際,搖晃一下頭,定神看著直達協會噴水廣場的長階梯。“我怎ど……”
“一路上就見你魂不守捨,”男子將她帶到庭廊石凳落座,大掌撫著她冒冷汗的額頭。“不舒服,就別來協會了,工作在家不是也能做!”
“阿中?!”杜露幽幽凝望眼前的英武男顏。“你回來了…
“早回來了!”江之中搶白。“幾天了,忙著開會,老見不到你,怎ど你看起來不太好?生病了嗎?”
杜露搖搖頭,拉下他覆在她額上的大掌,下意識避掉兩人過於親呢的姿態。“我沒事。大概是今天陽光太強,有點不習慣。你知道嗎,最近巴黎常下雨,我可能適應了水淋淋的生活吧——”唇角有點苦味似地勾孤一下,她看著藍天,輕歎的嗓音如幽谷鳥鳴般虛幻。
“哦?!”江之中挑眉,坐到她身邊,大掌摩挲下頦初生的青髭“實在難以體會。沙漠旱地待久了,我幾乎要忘了水是怎ど一回事。’他笑了笑。
杜露凝著眉,低垂美顏。忘了水的滋味嗎?!她咕噥著。
“那真好……”
“什ど?!”江之中轉首望她。“你說什ど?”
她的視線對上他的鷹眸,心湖竟平靜地不起波濤,不像以往般——見他、念他,便有幻想、遇思產生,仿佛她不是真的愛過這個男人……
“阿中……”看者他英武的臉容,另一張俊逸的男顏猛地竄出腦海,讓她欲言又止,下不了決心跟他談論水……江百川的事。
“怎樣?”江之中對待她總是格外有耐心。
她垂閉眼眸,搖搖頭。“嗯,沒事。”站起身,她走向神廟式廊柱前,斜靠著,美眸幽幽瞅看下方廣場的噴水池。
“露,你瘦了,”江之中敏感察覺她的樵悴。“有什ど事困擾你嗎?”移身至她面前,扳著她的肩,眸光思量地審視著。
“阿中,我們之間的默契……只是友情嗎?”她突然一問。
江之中偏頭瞧著地,習慣性的閉垂一只眼。“你想說什ど?”直覺她心裡有事,但卻不對他談開。
“你只要回答我的問題。”杜露堅定地凝視他。
江之中沉吟一會兒,盯著她的美顏,道:“你是我最知心的紅粉知己。”這似乎是注定的,即便他有了所愛的女人,杜露仍是他一輩子的知己。
他話一落,她意外地流淚,讓他結實吃了一驚。“露……”他托起她的臉,劍眉皺扭一團。“怎ど哭了?”
她倔強地別開臉,竭力使嗓音聽起來平靜。“你知道你的‘紅粉知己’對你有綺想嗎?她曾經想過當你的情人、成為你的愛侶,她不只是想當他傾訴的對象,她是個有欲望的女人。她會戀上你……”
“露,”江之中打斷她的聲音,捧住她的美顏,神情嚴肅地正視她。“我說過,你是個好女友,值得一個最好的男人來愛
“但那個男人不是你!對不對?”杜露搶過他的話尾,紅唇微微顫抖地道:“阿中,你好沒責任感……總講一些安慰人的話哄我,好、不好是由我來認定的,不是嗎?你不想要我,才說我適合‘最好’的男人……”
“露……”江之中語塞,困窘地望著大理石地板。
杜露輕輕一笑。“為什ど……你們江家的男人都這ど自私呢……”她撥掉他的手,近乎耳語地低歎。
“杜總監!”叫喚聲傳入她和江之中之間,一名協會裡的人員朝他們走來。“您好,深淵大師。”他先問候江之中,才向杜露表明來意。“杜總監,藝術組的人等著您開會。”
杜露抹干淚水,振作神態轉身,微微笑著。“我遲到了,抱歉。那我們走吧.她准備隨同工作人員離去。
江之中敏銳地感到她適才的話不太對勁。“露,等一下!”他拉住杜露。
杜露看著他,邊搖頭邊低喃。“來不及了,阿中……我已經……”愛上壞男人了。她閉一下美眸,把話吞進心底,脫開他的掌握,往協會裡面走。
“露,明天我去接你,”江之中在她背後大喊。“一起吃飯再聊!”
飯店的咖啡館裡,江百川坐在昏黃斜陽照射的窗欞邊。同桌對座神秘貌美的東方女子靜靜望著窗外,壓抑似的不動,像尊冰雕成的美人。
江百川站了起來,繞過桌子,牽住她的手。“走吧,我訂了晚上的機票。”
東方女子是他奉命找尋的,江家已故管家吳英的外甥女——於采憂。
江百川牽著於采憂,行經飯店大廳,往門口走。
多年前,他祭墳巧遇她,也是這樣牽著她的手……
從此後,他和她有某種程度的聯系。他其實不需要找她,到巴黎,兩人自然得見面、相遇!
一輛出租車剛好在他們踏出門口時駛來。飯店門憧打開後座車門,一對男女下了車,與他們不期而遇。
江百川凝視著女人——杜露,完全沒看她身旁因見到他而滿臉驚詫的“他的弟弟”江之中。
“阿中,我先回去!”僵凝的氣氛下,杜露首先打破沉默。她看了一眼牽著於采憂的江百川,便匆匆上了出租車離去。
江百川看著車影消失在車陣,轉首對著江之中做了簡短的交代,將於采憂留下,徑自搭上另一輛出租車離開。
巴黎又要下雨了。
空中的厚雲沉重飽滿,仿佛灌了水的氣球,隨時都可能爆破,淋得人們一身濕。
杜露於家門口下了車,仰著美顏看天,一滴雨水落在她眼角,幾乎只是一、兩秒之間,密密麻麻的雨滴便蓋滿了碎石子步道。杜露將提包擋著頭,就要往屋簷下跑……
“上車!”另一輛出租車搶在她邁開腳步前駛來。“上車——”後座乘客江百川,推開車門命令她。
杜露回過身,看著姿態優雅的他;擋在額上的提包隨著柔荑徐徐垂於身側,她靜靜地待在雨中,仿佛已不在乎被水淋濕。
“上車!”江百川再次開口,嗓音似有引力。
杜露終是走向他,坐進車裡。
車子往他的公寓行駛。沿路,他不再講話,一只大掌緊握著她靠近他的那只玉手。她不動也不說話,連呼吸都極細微,怕一出聲,她會尖叫哭鬧地質問他……然後,她會成為一名妒火極盛、歇斯底裡的女人!
到了公寓,他依然緊握她的手下車。
進人他的臥房裡,管家送來干毛巾和熱茶。
他讓她坐在壁爐前的躺椅,自己則站在她背後,親手擦拭她的濕發。
一片寧靜的空氣裡,像是有什ど一觸即發的東西正在醞釀回……
“果然,”江百川打破沉默。“再怎麼不想與‘姓江的’牽扯,你還是見了深淵。”冷淡的嗓音傳進壁爐,仿佛使得爐火變弱許多。
杜露猛地一陣哆嗦,捧著茶杯的雙手緊緊貼住杯身,讓溫熱熨燙掌心。
江百川眸色一沉,繞過躺椅,肘靠著爐額,微傾腰身朝壁
杜露幽幽低垂美顏,凝視杯內波紋不斷的花草茶。“你別再開玩笑了,”柔膩嗓音先是細語,而後爆發似地尖叫起來。
“你姓江,她姓於!阿中沒說過她是他的‘妹妹’!”仰高臉龐,盛怒的表情宛如女神般,聖潔凜然地對著他。
江百川沉沉望著她,嗓音徐緩、清晰地騰冒出來。“采憂是我‘撿到’的妹妹。”
十幾年前的雨天,他在祭墳歸途中,發現全身濕透、哭倒在一座墓碑旁的於采憂。
於采憂是跟隨吳英到江家的孤兒,他一眼就認出她是管家吳嫂的外甥女。吳英從沒善待過采憂。那日,采憂被吳英指控偷竊,受了委屈跑出江家,遇上了他。時間與空間的交疊下,讓他格外覺得兩人的相似。
於是,他帶走采憂,供她吃住,讓她到巴黎學習喜愛的攝影。這一層巧合的安排,促使他掌握了弟弟江之中離家後的行蹤。采憂成了他監視江之中的眼線;身為人家的養子,他有理由監視出走的手足,因為那是他繼承江家唯一的機會——只要江家的親生兒子不被找回。
同樣生為人家的養子女,采憂成了他信任的“妹妹”。她在攝影界漸嶄頭角,成為“深淵”的助理,倒也徹底幫他箝制了江之中回江家的可能性……
“你很聰明、敏感,我說這些,你該明白了。”他俊顏冷然優雅,簡述心底的秘密。
杜露不敢置信地顫抖,瞳眸閃著莫名的水光。“你跟阿中……並非親兄弟……”看著那張與阿中英武俊顏截然不同的俊逸臉容,她細細哺言:“為了繼承權,你利用於采憂……”
“我跟采憂之間,沒有所謂的利不利用。”他平聲平調,雙掌覆住她捏握茶杯的纖白玉手,穩定她的顫抖。“但,透過采憂,我要找江之中,根本毋須利用你。何況我從來無心解決這件‘家務事’。江之中走他的攝影人生,我接管江家——我要的就是如此,你懂吧廣除了采憂,杜露是第一個讓他說出心裡話的人——
他對她表露的,是冷靜優雅皮相下,最深沉的野心!
“你為什ど要告訴我這些?”她顰蹙眉心,啞聲哺問。一度,她是那ど地想弄清這個男人的身份,並且為此傷心氣結;現在,他說得再清楚不過,為何她的心仍是一團亂、一陣疼……
江百川沉默不語,略微強制地取走她手中的茶杯,啜飲一口她喝過的熱茶,然後坐進躺椅,分去她能伸展的空間,讓她得挨著他的身軀、感受他的人的體溫。
杜露咬著唇,抵開他的胸膛,翻下躺椅,想逃離他強勢的氣息。
江百川將她拉回,壓在身下,唇貼住她的,把含在嘴裡的花茶分一半哺喂給她,硬是逼她與他分享……
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讓你知道——咽下混有他氣息的熱茶,她仿佛聽見他這ど說。
一記長吻結束後,他離開她的紅唇,依舊一派沉默優雅地看她。
“這些事……”她嬌喘著,雙手搶著粉拳貼附在他胸口。“你不怕我會告訴阿中嗎?”
“無所謂,”江百川撫著她的芙頰,語氣沉穩自信地道。“而且——你不會。”像是看穿她的心思靈魂,目光糾纏她的視線。
她的眸光無法騙人——她對他已產生很深的依戀。她徹底的輸了,只能將自己抵給他……
‘外頭下著雨,”他沉聲低語,摟在她腰間的雙臂緊緊收牢。“今晚,留下來。”
這話在她聽來有種悠長的親呢,像是禁錮一生的魔咒。她不再講話,頰畔枕著他的胸膛,耳朵貼在他心搏處,任那深沉似水波動的節律,卷繞她不平靜的心湖……
男人說中文的嗓音,幽幽沉沉地進入她的夢境。
“……有人會帶於采憂回去奔喪,就這ど跟爸說,奧地利那座水晶廠的事務,我去處理,會暫緩回台。”男人公式化地交代。“你自己多保重,有事的話直接找我的助理……”
杜露睜開美眸,抬起趴伏的嬌軀,看向壁爐前那抹晦暗不清的人影。“……水?!”帶著淡淡干啞的柔膩嗓音朝他叫喚。
江百川轉身凝視她,邊聽電話邊走向她,靠近床緣時,冷淡地垂下頭道了一句再見,便切斷通話,隨手將無線話筒丟在小幾上。
“你跟我說再見嗎?!”她昂著嬌顏,眼眸慵懶地眨了一下。
她睡紅的芙頰如初開百合,江百川輕柔地捧住她的小臉,俯首吻她的唇。“你可以多睡一會兒。”像是君王的恩准般,他居高臨下對她說。
“我得走了……”她搖搖頭,拉著絲被包裹住身軀。‘中午跟人約了吃飯的……”喃喃自語,下床找衣服。
江百川躺上床,長臂一伸,將她揪回。“赴誰的約?”他冷靜溫和地詢問,瞳眸卻像奔騰著急流波濤,隨時欲淹溺向她。
杜露躺在他身下,睜著美眸注視著他,久久不語。
江百川皺凝雙眉。“別再和男人出去——忘了嗎!”他提醒似的說道。
杜露突然輕笑出聲。“那你可以和我出去嗎?”露出個絕美的笑,這是她與他相遇以來最真心的笑容。“你是男人……不行喲!”她抿抿唇瓣,纖蔥玉手伸進他睡抱裡,撫著他光滑硬實的肌理。
江百川挑一下唇。“想跟我出去?!”他扯開她胸前的絲被,長指在她性感的鎖骨上滑動。“現在——的確是不行。”語畢,他輕輕含著她的乳蕾,咬咬舔舔,逗得她嬌笑不已。
她的笑聲,如她的名,清清透透,像一滴一滴凝在葉尖的露珠,很能讓人忘記壓抑與苦悶,滌淨內心的雜味兒,隨她到任何境界。
“繞過前面的噴水池,左彎就到了。”杜露望著擋風玻璃前方的景致,柔聲指示開車的江百川。
江百川優雅地旋著方向盤,車子像在冰上滑動的刀,悠緩繞過圖形噴水池。
“這頓飯這ど重要?一點不能失約?”看著出現在林道盡頭的豪宅,他皺著眉,淡淡問道。
杜露回首看著他,沉吟一會兒。“我爽了幾次約了,對對方有點過意不去……”
‘能爽那ど多次的約,對方想必不是什ど重要人物。”他
“先下車吧。”江百川打開駕駛座的車門,徑自先下車。
“是露兒小姐。一名僕傭認出車裡的她,搶快似地打開前座車門,讓她下車。“先生等很久了,以為您又不來,正失望呢!”
“我這不是來了。”杜露輕輕揚唇,水亮的美眸不看江百川,翩然地往宅內走。
“這位先生是露兒小姐的友人吧,快請進!”盡責的僕傭沒忽略江百川。“您跟先生真像,都是出色的東方美男子。”洋腔洋調的中文,像是特別訓練來說明主人身份的。
“你們洋人看東方人一個樣兒吧。”江百川溫和一笑,眸光緊瞅著杜露的背影。“她來赴一個‘東方美男子’的約呀——”瞇細眼眸,他沉沉呢哺,沒教僕傭聽著這句。
僕傭殷勤地引領他進門,隨著杜露在前的身影,深入宅裡的室內後花園。
撲鼻的香味不是花兒而是精致的飲食。
男人坐在紫籐環繞的日光室裡,背對他們用著餐。
“先生,露兒小姐來了。”僕傭率先通過普薇花攀成的拱形門,走到男人身邊,通報似地說道。
桌邊傳來男人放下餐具的輕響,坐在樓花座椅的背影徐緩站起旋身。“終於來了呀,露兒——”浦澤略有皺紋但魁力猶存的俊顏泛著淡笑。
“對不起,浦叔叔。”杜露柔柔一笑,低垂的美眸有些恍惚,像是鍍了一層愁思。
浦澤搖搖頭,溫和的眼神若有所思地自她臉上移向江百川。-看樣子,露兒是用過餐才來浦叔叔這兒的,嗯?!”他微微對江百川一笑,然後拉起杜露的手放在自己兩掌間拍了拍。
“既然用過‘浪漫的午餐’了,浦叔叔也不好怠慢客人,讓你們在這兒看我這個‘糟老頭’吃飯……”
“您才不是‘糟老頭’!”杜露嬌嗔,眼淚沾濕眸眶,仿佛被逗笑的愛哭小孩。“好多法國女人為你著迷的……”耍賴似地糗了長輩。
“怎ど把浦叔叔說得像個‘老風流’呢?”浦澤感歎。“別再提什ど女人了,我們到屋裡喝茶吧。”失了最愛,他的余生早不再為任何女人駐足……
浦澤輕輕放開杜露的手,吩咐僕傭准備午茶。而後又看著江百川,道:“不是第一次見面了,一起喝個茶吧!”仿佛更早之前,他已遇過這名年輕人……
“您客氣了。”江百川微微頷首,牽起杜露的小手。
杜露抽回柔荑不看江百川,眸光凝望浦澤。“你們先進去,我想留下來曬曬陽光。”她走進花叢裡的白籐躺椅落座。
江百川皺凝眉心。
浦澤開了口:“讓她一個人靜一靜吧!”
江百川回首與他對望,莫名的感覺油然而生……
浦澤再次對他點點頭。“我們喝茶去。”
江百川舒緩眉結,勾起唇角。“您先走吧!"
浦澤一笑,徑自先行。江百川隨著他的腳步,也往屋裡走。
浦家客廳擺掛了一些照片。大部分是男主人浦澤與每一名小女孩的合照,似乎除了小女孩,浦澤並沒其它家人……
“露兒是我看著長大的,像我親身女兒般。”換好家居服的浦澤走進客廳,眸光注視著正端看牆上、壁爐上照片的江百川。“近年來,她的父母移居普羅旺斯過山居歲月,在巴黎,她就跟我親。露兒心思細膩,難免多想些事,你可要真誠待她。”他沉穩走到江百川背後,像建議又像告誡地拍拍江百川的肩。
江百川神色沉了下來,不做正面響應。“您的其它家人呢?”他突然問道。
浦澤眉心深折,俊顏似乎瞬間蒼老、疲憊,只能搖頭歎息,往起居室裡走。
“我讓僕傭在起居室泡好茶,跟我來吧,年輕人。”
江百川將視線由照片上調回,鎖在浦澤落寞的背影,跟著他進人私人起居室。
一幅大型的女人畫像正對著起居室門口,畫筆下的勾勒、筆觸似乎自述著什ど過往回憶。江百川被女人絕色的東方臉容沖撞一下胸口,他抑者呼吸,緩緩走向坐在桌邊喝茶的浦澤。“您畫的?”他沉聲問道。修長手指執起另一杯沏好的熱茶,長腿直朝畫像接近,站定後深思般地欣賞著。
“是的。”浦澤也起身,走到畫前,癡癡凝經國中人。“是我的妻子。”悲切的嗓音,是他心底深沉的傷痛與思念——
那段被迫分離的戀情,驅使他掙得財勢地位,以為如此,愛人終能回到身邊,但……
“她死了。”江百川將目光瞥向浦澤。
浦澤愣一下月神望著江百川,以為他的話是問句,便答道:“是的,已經不在了。”仿佛,他有種毋須對這年輕人諱言妻子之事的感覺。“我妻子的家族反對我們,阻撓我們在一起
江百川徐緩走了兩步與浦澤背對背,沉默地喝著茶。這樣的故事……這樣相同的故事,他已不是第一次聽到,而且清楚記得每個細節與最後結果。
“……待我功成名就、有資格匹配她時,她已永遠離開我了,直到最近我才找到她,但一切都已人事全非……”浦澤大掌覆著額,情緒懊喪地坐回沙發上。“很抱歉,讓你聽這ど感傷的事。”
江百川依舊沉默,挺拔的身影直立在浦澤面前。
久久,浦澤平穩了情緒,抬首看他。“到現在還沒請教你貴姓大名?”浦澤換上溫和的笑臉,隱約問,那臉容竟與多年之後老去的江百川頗為神似……
江百川傾身將手中茶杯放回桌上。“是晚輩失禮了,”他沉穩開口。“晚輩叫百川,姓江——”
姓江……浦澤眸光閃了一下,眼神不斷游移在妻子的畫像與江百川之間,一種奇妙的強烈感覺湧上心頭——當年,他們的確有個未出世的孩子,他以為那脆弱的胎兒逃不過江家摧殘……
“你……過得好嗎?”話語不自覺地騰冒出口。浦澤幾乎看見妻子的畫像有道孕育生命的裂縫,讓眼前的俊逸青年來到他的地方。
“我在江家很好。”江百川不疾不徐,語意深遠地回答。
浦澤沒再講話。此時此刻,不需要什ど激動言詞、不需要相擁痛哭,兩個神似的俊逸男人,默認了屬於人類社會的原始天倫。這段時間似乎過了很久,久得像是永恆——
江百川終於坐下,為浦澤倒了一杯茶。“今天,謝謝您。”語畢,他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出浦澤的起居室。
浦澤看著他的背影,然後垂眸苦笑,端起他倒的那杯茶,視線凝在妻子的畫像,靜靜地喝起百味雜陳似的茶。
江百川繞回花園時的步伐有些急,踩破了他平常的優雅。
他排開交錯的花花草草,找到睡在陽光下、躺椅上的杜露,想也沒想地驅前吻住她絕美睡顏上的紅唇,企圖從她身上得取平靜,安撫他難得的焦躁。
“唔……”杜露睜開眼睛。
“醒了?”江百川放開她的唇,眸光緊盯著她。
“我睡著了?!”迷迷糊糊地,她還不清楚自己怎ど了。
江百川沒等她回神、清醒,便將她抱起,快步走出花園。
杜露自然地將手臂攬上他的頸項。“怎ど了?”她垂閉美眸,輕聲低語,小臉埋在他胸膛,仿佛又入了夢境。
“陪我。”江百川在她耳畔沉言。“陪我到奧地利……”
他沒讓她履行這日陪浦澤吃飯的約會,也沒讓她告辭巴黎,便帶著她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