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儀不是武士,雙手掌握的是方向盤,不是緩韁然而,她心愛的吉普車還是發揮最高效率,在她熟煉的操控下,奔馳在狹窄的道路。
她的目光專注在路面,她希望,也努力做到。但有些事不是希望、努力就能如人所願。譬如宋奕麒在環視了車廂一遍後,停留在她臉上的眼光。
靜儀說不出來是哪裡奇怪。她知道自己長得還可以,往昔也很能坦然地接受異性投往來的愛慕眼光,但對象是宋奕麒,想到他眼中的灼熱有可能是愛慕的情緒,心跳就亂了好幾拍。
平凡的自己有可能吸引住這樣的男人嗎?
她知道他未婚,可像他這種英俊、多金且事業有成的男子,應該有女朋友吧!會看上她嗎?
她覺得他不是那種花心的男人,他看起來是那麼正派呀。
「你的吉普車跟奕麟的不一樣。」他突然開日,聲音醇厚好聽,有如低音大提琴。
靜儀任聽覺享受了那聲音幾秒鐘後,疑問的挑高一邊眉毛。
「奕麟是我弟弟。」他微笑的說。「他有輛RANGEROVER。」
她吹了聲口哨,「RaNGROVER號稱是吉普車的勞力士,當然跟我這輛平民化的WRANGLER不一樣。說到這點,」她停頓了一萬,斜睨向他,忍不住將懸看在心口的疑惑問出來。「你會開國產車還真是讓我驚訝,我以為像你這種菁英人士會開賓土之類的。」
「國產車有什麼不好?」
「沒什麼不好,只是……」她困難的解釋著,難道要說他有錢,所以該開比較貴的進口跑車嗎?或許他愛用國貨呢!
靜儀轉了轉眸,客觀的道:「比起進口跑車,CEFIRO比較實在、平民化。而一般人的印象,你們這種商場上的大老闆會更講門面,通常會選擇進口跑車。」
奕麒發現他不喜歡她用「你們」來區分兩人,不悅的抿緊唇道:「我不是大老闆。」
聽出他的語氣有些不高興,靜儀驚訝的瞄他。
「我本來就不是。」他強調看,「我是跟朋友合資經營了一家公司,但不是大老闆。」
「可是……如果商業雜誌沒有胡亂報導,不管你是不是大老闆,貴公司的營業額可不輸大企業,你個人的年收入也有上億元之譜……」
「原來你認識我。」他意味深長的望著他。
「誰教你那麼有名,還被商業雜誌報導成台灣最具身價的什麼十大黃金單身漢之類的。」
「哦……」他拉長聲音。
「你別胡思亂想喔,我可沒有……」她鼓起頰,心慌得厲害,弄不懂自己想辯解什麼。「反正,因為雜誌上的照片很大,你這人長相又不是很普通,我會認出你來是很正常的嘛。咦……怎會扯到這裡來?」
「你說我是大老闆,應該開進口轎車……」他提醒她,深黑的眼眸裡泛露著某種異彩。她剛才的話是表示她認為他今她印象深刻嗎?
「對喔。」她瞄他,看他有什麼反應。
奕麒臉上帶著淺笑,好脾氣的說:「CEFIRO是朋友送我的。我之前是開BMW,那也是他送的。」
「女的?」
「為什麼這麼想?」他頓感啼笑皆非。
「我也不知道。」她心虛的伸了伸舌不曉得自己在亂想什麼。
奕麒被她俏皮的模樣逗得笑彎唇,幽默的回答:「很抱歉得讓你失望了,對方是個男性,而且是家父的老朋友。他是做汽車買賣,我剛回國時,提供他一些建議,這些建議剛好幫助他的公司度過財務危機,於是他就酬謝了我一輛BMW。今年,我又幫他公司做了些調整,他建議我將那輛開了五年的BMW換掉,給了我這輛CE-FIR09說是它的E-MOBILE行動資訊系統讓我在車上也可以辦公。不過說真的,我還沒練成可以邊開車、邊辦公的功力。」
靜儀聞言,嬌笑出聲,車廂裡原有的緊張都在他的巧言妙語下一掃而空。
見她被他逗笑,奕麒接著又道:「其實我跟朋友合夥
的公司資本額並不大,我們的主要資產是員工的頭腦。」
「員工的頭腦?」
「沒錯,我們賣的其實是腦力。當人們針對各項投資、及其公司的經營困難向我們提出徵詢,請求協助,我們會派出適當的團隊深入瞭解,解決他們的問題。你說我是大老闆,我覺得自己比較像是一家醫院的院長。只是本院醫療的對象多是企業體,診療的項目針對財經方面。就像你是看汽車毛病的醫生,貴車廠是家治療車子病症的醫院一樣。」這倒是個有趣的說法,靜儀從來沒聽人這麼說過,宋奕麒果然不簡單。
「你雖然說得這麼容易,可我畢竟念過企管,我知道那其實是非常的專精。」
看出她眼中的佩服,奕麒倒有些不好意思。「車輛的修理、養護也很專精呀。」
「會嗎?」對於從小摸到大的技術,靜儀倒不覺得會比財經問題難搞。
「對我而言,懸吊臂桿裝置比任何財經問題的分析都要雜難懂。」
他歎息般的語氣、若有深意的眼光,在震動她的心魂,靜儀對眼前男子的愛慕又深刻了幾分。
先前對他的佩服多是出自對他財經能力的肯定,隨著兩人的談話,她發現這位眾人眼中的財經界金童,不只有顆可媲美電腦精準的頭腦,他的心胸溫柔寬民個性幽默開朗,不會因為自己有所專精,就恃才做物,看不起別人減相反的,他還會調侃自己,用最簡單的話來為人釋疑。
而他深深注視著她的眼神,更有種無形的力量撩動她的心弦,引她意惹情牽。
若不是她已經把車停下來,在他溫柔得讓人心慌的眼光注視下;在兩人近得可聞見彼此的喘息聲的距離;在她深深著迷的將他臉上的每根線條都清清楚楚地看進心理,那張泛出小麥色健康色澤的臉龐,修長明朗的濃眉下深炯閃亮的眼瞳,以及那因莫名緊張而抿起的漂亮嘴巴,組合起來的男性魅力足以讓她神魂顛倒,忘記自己正在開車了。
幸好,她已經把車停下來,而且車子就停在餐廳門口。
這個意念一進入腦中,靜儀閃電般的回過神,發現兩張臉竟靠得如此接近。
火焰瞬間席捲全臉,靜儀猛的往後撒,宋奕麒的俊臉也是漲紅的,車廂裡的氣氛一時顯得尷尬。
靜儀清了清喉嚨,企圖沖淡兩人間的不自在。
「到了。」她垂下秀麗如彎月的長睫毛,低聲道。
「這麼快?」奕麒低啞的聲音瀰漫著濃厚的惆悵意味,靜儀訝異的抬起眼睛看他,兩片豐潤鮮紅的櫻唇不禁揚起一抹清淺的弧度。
「距離本來就不遠嘛。」她說。
「那……」不想跟她道別,佔據奕麒心房的意念是如此強烈。
然而,他只能瞪視著她明媚的笑靨,藉著眼神傳遞心中的想法,向來能侃侃分析財經問題的伶俐喉舌卻僵硬得不知所措。「等一下。」
幸好陳靜儀說話了,他繃緊的情緒倏的放鬆。見她從吉普車的實物箱裡取出一把流子,示意他低下頭,為他梳理凌亂的黑髮。
當她的手,輕輕碰觸到他的發、他的額,他發現自己竟像株被春風拂過的小草喜悅的顫抖。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狂喜呀?
生平未曾有過,只因為她的碰觸。
先前蠱惑他的親密氣氛再度在兩人間流動,注視著她姣好的臉龐,心房怦怦狂跳。若不是才做過身體檢查,他可能會懷疑自己是否突然得了心臟病。
「把頭髮梳好,免得嚇壤跟你約會的淑女。」彷彿感應到兩人間的氣氛太過親密,她故作輕快的說,纖纖親手輕緩的為他梳理不聽話的髮絲。
「我是去赴同學會。」不願她誤會,奕麒解釋著。
「哦。」她微扯嘴角,清淺的漣漪自唇邊擴散,發現他眼中燦起的兩道小花火,先前燒著頰膚的火焰又被燃起,靜儀呼吸困難的避開他的凝視。
「梳好了,你看一下鏡子。」
在她的示意下,奕麒對著車內的後照鏡望了望,隨即轉向她。
靜儀的眼光充滿期待,奕麒卻只是怔怔的瞧著她,為即將來臨的離別感到苦惱。
「你是不是應該……」等不到他做任何表示,她就說道:「把車鑰匙交給我?我想修車廠派出的拖吊車應該快了。」
「沒……錯!」奕麒為自己的糊塗自責,心中有抹難以言喻的失落。他還以為她會說什麼呢,原來是這件事。
他將轎車的鑰匙交給她,兩人的手碰了一下,一種很微妙的感觸自指尖一路傳向大腦中樞,奕麒覺得自己的心跳得更快;呼吸也急促了起來。
靜儀接過鑰匙,睫毛垂下遮住眼中的表情,兩片濕潤的紅唇輕啟,那如上好瓷器撞擊的聲音又一次想起,
「我想如果順利的話,星期一就可以通知你來領車了。打名片上的電話就可以嗎?」
「嗯,我把手機號碼也告訴你。」他深吸了口氣,不願讓聲音顯得太過急躁。
「好。」靜儀把他先前給的名片取出來,記下他所說的號碼。
她抬起眼,深深的望向他,嘴巴蠕動著似想說什麼。
這時候,一道人影走近吉普車,靜儀猶疑地改口道:「我會打電話給你,若有什麼問題,也可以隨時聯絡我。」「好……」他還沒說完話,車窗上便傳來一聲輕敲,奕麒轉頭去看,發現老同學在車外擠眉弄眼,他有些無奈的彎了彎嘴角,回過頭道:「我得走了,那……再見……」
「再見。」
在她的輕聲回應中,他依依不捨地打開車門,一下車就被張康佑的巨掌在背上重重打了一下,緊跟著是打雷般的聲音落下。
「大忙人,這會兒才來呀!你不知道我快急死了,跟大家說你會來,結果等了快一個鐘頭!要不是我忘了帶你的手機號碼出來……」
奕麒無暇理會他的埋怨,微低著身朝車裡的人兒揮著手,目送那輛白色吉普車離去。
「還看!」見他癡癡的凝望著遠去的車子,張康佑打趣的道:「這麼捨不得,為什麼不請人家一塊進去?邀請函上寫得很清楚,歡迎攜伴參加呀!」
「人家不是——」
「不是什麼?可別告訴我,那個,『人家』是你的司機。
我記得你一向是自己開車的,咦,你的車呢?」從以前就嗜看推理小說的張康佑,瞇起細長的鳳眼,銳利的打量他。
奕麒被他看得心虛,難以招架的解釋,「我的車子拋錨了,是那位小姐好心送我過來的。」
「這小子就是比人家多了些好運道!連車子拋錨,都能遇到美女拔刀相助!」張康佑大呼小叫的嚷著。
「什麼拔刀相助?」奕麒對他的亂用成語直搖頭,與他並肩朝餐廳走去。「人家可沒刀。」
「我當然知道。嘿嘿……」他拉著他,停在餐廳門口,瞇著眼,發出暖昧的笑聲。「人家是個大美人吧?讓你捨不得下車?我透過餐廳玻璃門看那輛吉普車停在門口有好幾分鐘,才好奇走過去瞧的。」
沒想到自己與靜儀在車上的一幕會被人瞧見,奕麒顯得有些不自在,避開他好奇的眼光,低聲道:「我們進去吧,大家都在等。」
「這樣就想把我蒙過去呀。」張康佑不以為然的嘟嚷著。「你每次都這樣!可惜了那位大美人呀!你這只悶葫蘆,從以前到現在就是大木頭,有桃花運也不懂得把握,換了我呀——」
奕麒好氣又好笑的頂他一句,「換了你又怎樣?別忘了你已經死會!」張康佑臉上興奮的表情垮了下來,微嘟著嘴埋怨,「說得也是。早知道就不要這麼早結婚。可……不對呀,我是要你把握機會,跟我是否死會有什麼關係?」。奕麒急忙走進餐廳門裡,避開張康佑的進一步逼供。滿室的喧嘩迎面而來,許久未見面的老同學熱絡的迎上來,介紹他們的另一半,僅有極少數的幾位,跟他一樣是單人赴約。
他的心情意外輕鬆,甚至有些慶幸。
慶幸自己仍然未婚,慶幸自己還沒有女友,慶幸自己是單身。
因為陳靜儀。
她那聲再見仍輕柔的迴盪耳際,如一陣春風叩響他心扉,帶著暖暖的氣流氤氳在心中,讓他即使身處在雙雙對對的朋友中,也不因自己的形單影隻感到惆悵,反而有種難以言喻的甜蜜流竄在血液裡。
雖然還無法確定之前令他意亂情迷、之後又讓他充滿期待的感覺是什麼,只曉得剛剛和她分手,他就想望著下次的見面。是的,他們很快會再見面,再相見時,他將
要確認她是否還能激起他心中的波濤;他期待她可以,到時他將探尋兩人間無限的可能性,期待這份感覺即是世人執意尋覓的。足以填補生命空缺的圓滿。
下定決心後,奕麒唇邊浮起神秘的笑意,感覺著一股情感的暖流漫過全身。
靜儀試著將盤據腦中一雙深透若有情意的黑眸給推到角落,在限速之內將車子開到最快的速度,企圖讓速度感暫時替代混亂著心緒的陌生情驚,一心只想快點趕回那輛CEFIRO的停放處。
看到那輛車,免不了想起它的主人。唉,真是不想也難呀。
至於為何會對個初次見面的陌生人牽繫於心,她也—不明白。
但他是陌生人嗎?她忽然不確定了起來,無法把初次見面的宋奕麒定位為陌生人。在短暫的相處之後,他們像是超越了陌生人的分際。他對她而盲,不是陌生人,是……她也不知道是什麼啦,不是陌生人就是了!
將愛車停妥,靜儀仍待在車內,與奕麒相處的點點滴滴又在記憶裡來回翻轉。
現在回想起來,方覺得不可思議。她不是那種多管閒事的人,何況在急著趕回家吃晚飯的路上,也沒心情左顧右盼,注意到路旁有個發呆的大帥哥呀。
不可否認的,宋奕麒相貌體面,是個俊男人,加上成功人士的菁英氣質,溫文爾雅的紳士儀態,的確是……有那麼一點點……好吧,如果她夠誠實的話,宋奕麒的確很迷人,迷人到……只要看到他,她就好像得了心臟病似的,心兒怦跳不休,劇烈撞擊著脆張的心房,彷彿隨時都要突胸而出。
即使現在想到他,她都還覺得渾身熾熱呢!
可當她的車子開過去時,她並不曉得閃過視線裡神情落寞的男子就是宋奕麒呀。她只是覺得他的車子出問題,開著開著就不由自主的繞轉回來,至於是什麼原因
靜儀愕然良久,發現無論如何絞盡腦汁,仍然無法解釋當時那麼做的動機。既然想不出來,就索性不去想了,只深深地吸一口氣,讓胸中溢滿夜來山林裡的冷冽空氣,試著讓腦中的迷霧散去。
宋奕麒,他的名字、他的人,卻無法隨著腦子裡的一團混亂散去。靜儀領悟到有什麼事情發生了,使得她的生命將有所不同。雖然是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不在期待之中,但既然發生了,就不是她逃得了、避得去的。
只能接受。
覺悟之後,反而釋然了,心頭有一種溫柔的情愫在醞釀,在擴散……
叭叭叭!
突然響起的喇叭聲,差點把靜儀的魂魄嚇飛。她趕緊撫了撫胸口,一輛拖吊車從旁邊駛過,停在CEFIRO的
前方。不久後,車上跳下一名高瘦的男子,還在半途撥了撥那頭及肩的自然卷髮。
是阿丹!
認出是向來愛玩愛鬧的表弟,靜儀也趕緊下車。
「想嚇死人呀!」她忍不住擺出表姐的架式,以茶壺樣向表弟大發嬌嗔。
路特丹表情無辜地大呼冤枉,「我哪有!我從對面車道開過來時,就沒見你招呼,還以為你等得不耐煩睡著了,才在;回轉之後,按喇叭叫你呀。」
靜儀給了他一個大白眼,知道這小於存心鬧她,不想跟他打口水仗,沒好氣的問:「怎麼是你來?」
「沒辦法。你下班後,狀況突然多了起來,人都派出去了,你又說得像很緊急,我就親自跑一趟。」
都知道是緊急事件了,還慢吞吞的來!靜儀暗惱道,瞧這小子還有臉擺出一副很委屈的樣子給她看呢!
「算了!你把車子拖回去。咯,這是車主的鑰匙,要小心點,可別碰壞了喔。」
「我哪次搞壞過!」像是嫌她囉唆,路特丹粗聲回道。
後來像是想起什麼,又補了句話,「姨丈不久前還掛電話到車廠,若不是接了他的電話,我早趕來了。吱!你不過是晚幾分鐘到家,他們就一副你遭人綁架的緊張祥。你們一家人都快成了制約動物了。」
「制約動物?」
「就是時時刻刻遵照固定模式過活,彷彿一不那麼做,就活不下的動物嘛!像姨丈每天一定是准五點半回家,你則是六點回家,精難得讓人以為你們是兩個鬧鐘。
今天若不是那個姓張的小妞非得你陪在一旁,才肯相信她的愛車沒被我們修壞,你今天還不是準時下班!」
「什麼姓張的小妞?」她沒好氣的瞪他,「她是我大學同學那!人家肯來咱們這裡修車是給我面子,我陪她喝喝咖啡,親自驗車有什麼不對?再說,小青不是不信任我們,她只是跟一般人一樣只會開車,對車子的構造和性能不瞭解,才會多問了些事,你還擺出一張臭臉給人家看,我還沒說你呢!」
「好好好;算我不對,行了嗎?」
阿丹捂著耳朵,擺明就是嫌她吵嘛,氣得靜儀咬牙切齒。
「本來就是你不對。」她嘟喚著,「對了,我爸有說什麼嗎?他怎麼不打手機給我?」
「他知道你在開車,怎敢打手機給你?要是讓他的寶貝女兒為了接他的電話而出了什麼意外,教他情何以堪呀!」
聽出表弟語氣中的嘲諷,靜儀實在很想給他一個大鍋貼,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於。
竟拿長輩的關愛當成毒藥!父親不過是想得周詳,他不認同就算了,何必拿這種語氣說嘴!
可阿丹就是那張嘴壞,要是她不信邪的想導正他錯誤的觀念,還會被他反唇相稽,說她未老先衰,跟老太婆一樣嘮叨。
「廢話少說!你有沒有跟我爸講,我在路上耽誤了,
要他們先吃飯?」
「我都說你們一家子是制約動物啦!」他攤了攤手,眼白朝上一翻。「說了還不是白說,他們一定會等你吃飯的,不過……」
他故意拉長聲音,賊溜溜的眼眸裡有抹惡作劇。
「我跟他們說,你在路上見到一位帥哥落難,見色忘義,棄他們而去了。說不定他們聽了後,會開開心心的吃晚餐,不等你了!」
「你說什麼呀!」她心虛的漲紅臉,「害羞了呀?其實你年紀也不小了,翩翩君子,淑女好逑,這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沒什麼好害臊的!」他故意調侃她,「再說,如果不是讓你眼睛一亮的大帥哥,你會好心到特別繞回來幫他,還載人家去約會?」
「你怎麼……」
「我怎麼知道是不是?」他得意的截斷她的話,擺出福爾摩斯的精明架式審視著她。「我隨便瞄一眼,就把犯罪現場看的分明。這車是停在下山的路上,你回家是另一邊車道,那時候你急著趕回家吃晚飯,會去注意對方的車有事就很奇怪了,還好心的繞回來幫他,不表示他有特別吸引你注意力的地方嗎?」
「我敬業樂業,想為車廠創造業績,不行嗎?」她還在努力澄清。
「少來了!咱們車廠的生意沒遭到需要你明明都回家遲到了,還浪費時間拉生意!而且依照你那種小心使得萬年船的個性,也不可能冒險去幫個陌生人呀,就不怕會遇到壞人,被劫材劫色,小心連命都沒了喔!」說道這裡,他的語氣轉為恐嚇。
他的確沒考慮到這點,靜儀秀眉微蹙。可,宋奕麒為何也沒想到?他可比她有身價多了,不怕她綁架他嗎?
「阿丹,你別危言聳聽了。」就算現在覺得自己當時的作法太過魯莽,她也不打算在表弟面前示弱。「再怎樣,我都跟外公練了幾年的武術,遇到壞人,還有能力自保。」
「你是沒遇到壞人,才敢說大話!」
「我好端端的站在這裡,就是個鐵證了。」
「哼!」他從鼻孔裡哼出他的不以為然,雙手交叉在胸前,冷冷的瞪著她。「那是你運氣好,沒讓艷遇成了厭遇!」
靜儀皺了皺鼻子,咕噥道:「現在是誰在教訓人了?拜託,我是你表姐那!」
「只比我大三天的表姐!」
「就算是三秒鐘,還是比你年長。」
「看不出來。」
知道再扯下去,回家就更晚了,靜儀不打算理會他的冷嘲,指著CEFIRO道:「先把車子拖回去再說。下坡路的要小心我希望明天能排修,來得及的話,後天我就可以通知車主了。如果他滿意我們的服務,說不定以後會交給我們定期檢修哦。」
「那是一定的。誰教你是個大美人呢,這傢伙要是沒瞎,准粘著你不放。」說道這裡,他機靈的瞇起眼,仍然想大聽先前被閃掉的話題。「是個帥哥沒錯喔?」
「帥不帥,等人家來取車,你就知道了。」她沒好氣的道,敏捷的鑽回自己的車上。「我先走了,要小心喔。」
說完也不等他回答,將車往後倒退,觀准兩邊的車道都沒有來往的車輛,俐落的做了回轉,很快將表弟撇在身後。
她是大美人嗎?
對著後照鏡,靜儀扮了個鬼臉。
長得不賴,就不知道來奕麒是怎麼想的。
想到宋奕麒,連帶想起阿丹那番胡言亂語,不曉得他是不是真的把那些話跟老爸講了,若是真講了……
那就糟糕至極!
萬一老爸信了,那她回家可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