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死你的風流 第五章
    一個人不能太驕傲自滿,尤其是不可小覷比自己年齡小的人的能耐,謝鋒鎏在這點上是受夠教訓了。

    從呂鍛金、姚靜,到秋風、木葉,一個個年齡比他小,卻都帶給他前所未有的挫敗,不得不讓他懷疑是不是自己太笨了,怎麼連小孩子都比不上!

    這激起了他天性上的不認輸,在屢敗屢戰中,時光匆匆過了五年,從秋風與木葉的手下敗將,進展到跟他們打成平手,他的自信心一點一滴的恢復,在終於打敗他們一次後,他忍不住回想起五年前姚靜說的一句話。

    你要是能打敗秋風和木葉的聯手,丁烜殺根本不是你的對手。

    真的嗎?他還真有點想去找丁烜毅證實這一點,把他臉上的傲慢自大給打下來,好向呂鍛金證明他謝鋒鎏做到了五年前的承諾,再不是從前那個只懂得花天酒地的紈誇子弟!

    這五年來,他沒有玩樂,只有不斷的苦練再苦練,除此之外,就是擎天莊遠近的事業打理,他每一刻鐘都像在打仗似的,即使在睡眠中都是緊湊而不得閒。

    這樣的他在面對呂鍛金時,再不會像從前一樣的感到自卑吧!如今的他是個實力不遜於李巖、丁烜毅的有為青年,他要她對他刮目相待!

    但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呂鍛金刮目相待呢?這其實只存在謝鋒鎏自己的想像中,他並沒有具體的計畫。

    是以,當姚靜議事到一半,突然道:「我們也該遣媒去向笑天堡提親了!」謝鋒鎏頓時怔在當場,腦中一片空白。

    「看大哥高興得目瞪口呆,想必對聯姻之事十分贊同。」那雙充滿調侃的慧黠黑眸似笑非笑的朝他照來。

    他登時漲紅臉,語調粗啞的低聲咆哮:「你胡扯個什麼?」

    「我哪有胡扯?」

    姚靜以眼神示意眾執事退出議事廳,只留總巡院查中野在一旁靜坐,笑容可掬的接著道:「這全是為了擎天莊與笑天堡的利益。笑天堡可說是呂姊姊的嫁妝,誰娶了她,等於擁有了笑天堡。打從呂姊姊的三年父喪期一過,笑天堡的門檻幾乎被提親的人潮給踩壞,其中以影劍門丁家去得最勤。可這兩年來,呂姊姊卻一一回絕了包括丁烜毅等向她提親的名門子弟,除了父仇未報這個因素外,最大的原因在於向她提親的人中沒有一個是她看中意的吧。我左思右想,什麼樣的對象會讓呂姊姊中意?呂姊姊是不是已經有了意中人,而且在等這位意中人來向她提親,才一直拒絕別人?」

    「你認為她的意中人是誰?」他沒好氣的問。

    「不就是你嘛,大哥!」姚靜誇張的歎了口氣。

    「我?」他怔住,一股難以言喻的狂喜在胸臆間發酵,但隨即被一盆冷水給打醒,僵著臉低吼:「你開什麼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姚靜搖頭歎氣,「你想想,滇、黔一帶尚未婚娶的名門子弟都向笑天堡遞過婚帖,唯有身為擎天莊少主的你未曾遣媒去問,所以我想呂姊姊一定是在等你。」

    如果是這樣就好了!可謝鋒鎏很清楚不是。

    他陰沉的瞪視姚靜那張美麗絕倫的面容。男人沒事長這麼美幹嘛?想迷惑誰呀!他越看越火。

    「呂鍛金不是在等我,是在等你!」他一字一字的從齒縫中擠出,眼中射出夾雜著嫉妒的憤怒。

    「我怎麼聽這語氣有點酸溜溜?眼光像是恨不得把我一口吞吃入腹?」他邊笑邊道,氣得謝鋒鎏再次咬牙切齒。

    「哎,你吃我的醋沒道理。」他再次歎氣。

    「誰吃你的醋了?」謝鋒鎏賭氣的別轉過臉不看他。

    「一張臉臭成這樣還說沒吃醋?我說大哥呀,我與呂姊姊情同手足,沒有男女之情。」  

    「是嗎?」他從鼻腔裡哼出他的質疑。「呂鍛金每次見到你的親熱樣,即使是瞎於都可以嗅到她對你的……哼,總之,若要問我呂鍛金中意的人是誰,除了你外沒有別人。所以天殺的,不要說呂鍛金喜歡的人是我!明明你自己想要她卻故意把她推給我,是想讓我信以為真,在她面前自討沒趣嗎?我沒那麼容易上當,你高興的話,自己去娶她好了!」

    「哎喲,真是越聽越酸了。」若不是怕他惱羞成怒,姚靜真想大笑出聲。「我還以為你很瞭解女人呢,五年前還自認為是脂粉帳裡常勝軍的你,沒想到竟一點都不瞭解女人的想法!你用點腦筋嘛,呂姊姊若當我是情人,怎麼可能當著眾人的面肆無忌憚的與我摟在一塊?大凡女子在心上人面前,都會有幾分害羞和拘謹,就因為呂姊姊只當我是弟弟,無男女之分,才會當著眾人的面與我這般親熱。如果她當我是意中人,反而要避著我呢。」

    見謝鋒鎏神情仍有懷疑,姚靜輕歎了聲。「你有見過她對李巖抱抱摟摟的嗎?在她心裡,李巖不只是從小一塊長大的師兄,還是令她仰慕、心生好感的異性,女性的矜持讓她無法以對我的親密來對待李巖。再說,你剛才說得那麼大方,但只怕我真的去娶呂姊姊,有人會拿劍追殺我呢。何況我若成了笑天堡的乘龍快婿,就不能再當擎天莊的諸葛亮,你可得準備好自己管事喔。」

    「我……才不需要你呢!」實情是,他聽了就想哭,一顆心都碎了。嗚嗚嗚……他哪根筋不對勁,竟建議姚靜去娶呂鍛金!這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嗎?還有那個李巖,他從未當他是對手,沒想到他會是呂鍛金所仰慕、心生好感的異性,虧他以前還這麼崇拜他,李巖怎麼可以!

    「我當你是氣話。」姚靜微哂道。「雖然我沒有終老擎天莊的打算,但得等到你能自立,才是我功成身退的時候,為了盡快達成這個目標,擎天莊與笑天堡必須要聯姻。」

    「你說聯姻就聯姻呀,你把我跟呂鍛金當成什麼?」他彆扭的回答。

    「說話別那麼沖,如果你們對彼此沒有感覺,我怎麼撮合都沒用。」

    「說來說去,你就是要說呂鍛金對我有什麼,是不是?」他越說越生氣,氣他也氣自己。

    姚靜這麼說是什麼意思?他知不知道他會信以為真!而一旦信以為真卻發現事情不是這麼一回事,教他拿受傷的男性自尊與碎裂的心怎麼辦?

    「呂姊姊是否中意你是一回事,先問自己是否喜歡呂姊姊吧!喜歡的話就去追求,自個兒在心裡胡思亂想,呂姊姊也不會是你的!」

    「我沒說我……喜……」他結結巴巴,就是無法全盤否認。

    「你自己清楚就好,沒必要說服我。」姚靜對他的口是心非頭痛了起來。「這件事我會先探呂姊姊的口風。還有一件事,我們派駐在大理的探子回報,說李巖從清雲道長口中探得重要線索,自點蒼回笑天堡途中遭到不明人士的狙擊,幸好他機警的躲過。午膳過後,我就出發往大理,與李巖共商大計。擎天莊就交給你,有事可跟查叔商量,再飛報給我。」

    「知道了,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不用你時時刻刻在身邊耳提面命。」他嘀咕道。

    「我知道你長大了。」姚靜的回答頓時讓他啼笑皆非,更可惡的是,他居然還煞有介事的摸了摸他連寒毛都沒有的下頷,裝出老成持重的滄桑樣。「有自己的想法,不想再聽我嘮叨了,可為了對義父及家父有所交代,我還是得再多說一句,請你好自為之。擎天莊的下屬個個有能力,也都對你盡忠,千萬別辜負了大家對你的期望。」

    聞言,謝鋒鎏不由朝天翻瞪了一個白眼。

    *****

    姚靜前腳才走,李巖派來的信差後腳就到。

    「什麼?呂師妹離家出走?」謝鋒鎏看著信簡直難以置信。

    雖然呂鍛金給他的第一印象是魯莽的,但之後的表現倒不是個衝動行事的女人,她怎會離家出走?

    「堡主留書出走,說要到擎天莊找謝二公子。」信差恭謹的稟報。

    謝鋒鎏當然明白他口中的謝二公子是指姚靜,心裡跟著不是滋味起來。莊外的人甚少知道姚靜不姓謝,還以為他是他的親弟弟呢,可他不但不是他的親弟弟,還是呂鍛金離家出走要找的人。

    「呂堡主又不是沒來過擎天莊,有必要因此留書出走?」他狐疑道。

    呂鍛金這五年來到過昆明三次,每一次都是由李巖護送前來擎天莊做客,為什麼這次不肯等李巖?

    「堡主不知何故與李爺大吵一架,嚷著要到昆明。李爺因有事待辦,希望堡主等他半個月,堡主卻在隔天不告而別,李爺立即派人追蹤,察知堡主在半途巧遇影劍門的丁少門主,兩人結伴往昆明來。李爺因走不開身,要小的趕到貴莊稟報,希望二公子能親自去接堡主。」

    謝鋒鎏越聽胸口擰得越緊,一種混雜著酸意的憤怒和不快襲上胸口,他繃緊強壯有力的下顎,深黑的雙眸危險的瞇起。

    「你說她跟丁烜毅結伴同行?」

    信差被他語氣裡的暴怒嚇了一跳,渾身冷熱交替,竟不敢迎視他銳利而冷峻的眼光,小心翼翼的低著頭回答:「是的。」

    「該死的!」他忍不住詛咒出聲。

    呂鍛金是笨蛋嗎?難道她不知道丁烜毅對她懷有野心,竟然跟他同行?丁烜毅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正人君子,她就不怕孤男寡女惹人議論?還是她根本就對丁烜毅有好感,所以不怕他對她做出不軌的事!

    「姚靜去大理了。」他陰沉的回道。

    「二公子不在莊內?」信差表情錯愕,有些不知所措。「這可怎麼辦好?」

    謝鋒鎏眉頭一皺。沒想到姚靜才離開,就發生這種事情要他傷腦筋!

    「萬福,立刻要飛雲衛與這位小哥去搜尋呂堡主的下落,另外叫雷霆衛預備,一有消息,咱們立刻出發!」

    「是!」

    *****

    飛雲衛出發不到一天,立刻傳回消息,謝鋒鎏得知呂鍛金與丁烜毅來到昆明附近,可惡的丁烜毅竟不直接送她到擎天莊,反而慫恿她前往路南參觀當地有名的石林風光。

    謝鋒鎏聽完報告後便知不妥,丁烜毅分明心懷不軌,若讓呂鍛金繼續跟他在一起,不知會發生什麼亂子。他再也坐不住,點齊雷霆衛成員出發。

    來到路南境內的山區,透遇茂密的蘆葦叢,望向宛如一彎新月的湖面,村莊的燈火與天上的星光相輝映,紛紛投映在湖水上有如一池碎琉璃般耀眼。

    今夜,熱鬧繽紛,正如新月湖畔的彝族村落舉行的盛大婚禮。

    彝族男女嗜酒,遇到婚喪大事必舉行隆重宴會,今晚的婚禮更形鋪張,有他們慣常喝的蕎麥酒及玉米酒,豬羊牛雞的燒烤應有盡有,可說是豐富極了。

    村人不分男女老幼圍在一塊彈琴、吹簫,唱歌、跳舞、吃肉、喝酒,每個人都顯得興致高昂,就連在異鄉為客的呂鍛金與丁烜毅都融入歡笑聲中,只有他,只有他……

    謝鋒鎏越想越嘔。

    他兼程趕來,一心懸念著她的安危,她卻跟丁烜毅在這裡放浪形骸!

    瞧她粗魯的大口喝酒吃肉,還跟著那些野男人又跳又唱,心裡可曾想過他在蘆葦叢裡喂蚊子的狼狽淒涼?

    「少莊主,我們為什麼不過去?」萬福低聲咕噥著,不明白他們為何要在這裡餓肚子,不去加入村子裡的熱鬧宴會。

    聽說彝族人滿好客的,他們這時候過去應該不會被揈出去才是,何況他們是光明正大來找人呀。

    謝鋒鎏也想知道自巴在彆扭什麼!

    趕到路南後,在隸屬飛雲衛的屬下帶領,和雷霆衛隨從在太陽西落時來到新月湖畔的彝族村莊。他並沒有立刻去找呂鍛金,反而吩咐眾屬下散開、各自找隱身之處,就近監視呂鍛金與丁烜毅。

    監視他們做什麼?早早把人帶走,也用不著在這裡喂蚊子了!

    「我們是光明正大的來接人,躲在這裡好像有點……」萬福小聲的咕噥。這時候一對情侶從他們隱身的草叢附近走過,瞧那摟摟抱抱的親熱樣,簡直比今晚的新郎新娘還要性急。

    「我們應該走到呂堡主面前,告訴她您是代替二公子來接她,呂堡主聽了一定會鳳心大悅的歡迎我們,到時候,嘿嘿……我們就有一頓好吃的了!」

    用過午膳後,他們只停下一次喝水,此刻的他已是餓得前胸貼後背。他可不像那些經過嚴格訓練的雷霆衛成員一般耐操,從小跟著少莊主錦衣玉食,除了腦子還管用外,體力與耐力都禁不起折騰呀。

    「就知道吃!」謝鋒鎏壓低聲音不悅的道。

    他才不要因為姚靜的關係,讓呂鍛金對他……笑呢!但他更介意的是,她明艷的笑容為別的男人展開,而不是他!

    「少莊主,您別這麼說嘛!飲食男女,人之大欲!肚子空著,腦袋也空了。」

    無暇理會貼身小廝的辯解,謝鋒鎏為自己竟會在意呂鍛金對誰笑而頭焚心痛。雖然一再否認,卻阻絕不了胸口處因呂鍛金而起的紛亂情緒,那是酸甜苦辣混為一氣的感覺。

    每次想到她或看到她時,心裡都會甜甜的。

    同樣每次看到她、想起兩人的初次見面,他慘敗在她手中,她眼神裡曾有過的鄙視、抱歉、同情,心頭便會如黃連般苦,以至於每次見面時,他都害怕會再從她眼裡看到類似的情緒,而一再的逃避。

    而一旦見她對某人--如姚靜特別的親熱,一旦看到她對某人--如丁烜毅笑得開懷,一旦知道她全心敬慕的是某人--如李巖,陣陣酸苦的味道便無法扼止得直往喉腔冒。

    更別提此時看到一群彝族青年為她粲若春花的嬌笑所迷醉,將她圍在中間,一股嗆辣的狂暴之怒便翻江倒海似的幾乎淹沒了他的理智,恨不得衝出去把她搶過來!

    他究竟怎麼了?

    難道真被姚靜說中了?

    他喜歡她?

    這個領悟令他失了一下神,重新凝聚視線投去時,發現呂鍛金不知去向,就連丁烜毅也看不到。

    該死,他們跑哪去?

    當他心急如焚的在夜色裡尋找兩人的行蹤,萬福還在絮絮叨叨的念:「像這些彝族男女,就因為吃飽喝足,所以有心情花前月下,一對對手挽手的溜到隱密角落談情說愛去。偏偏他們以為的隱密角落卻躲著我們這群可憐的弟兄在喂蚊子。雖說該非禮勿視、非禮勿聽,偏偏少莊主要我們留神呂堡主與丁烜毅,為了盡忠職守,我們的眼睛不能閉、耳朵不能掩,被迫將他們的濃情蜜意看在眼裡、聽在耳裡,害得我們心如小鹿亂撞,口乾舌燥……」

    「你有完沒完!」他越聽越火!

    呂鍛金與丁烜毅該不會是吃飽喝足,也跑去一旁花前月下吧?該死的!

    「把自己說得這麼辛苦,我倒要問問盡忠職守的你,可有瞧見該死的呂鍛金和丁烜毅跑到哪了嗎?」他臭著臉問。

    萬福眼一溜,鬼靈精的指著右前方突出於湖面的平台。

    「小的當然瞧見了,而且看得一清二楚。那不是呂堡主和丁烜毅嗎?咦,呂堡主好像喝醉酒,那個姓丁的去扶她,瞧她又歪去了,不讓姓丁的扶。哎,她可真調皮呀,人家好心扶她,她還歪來倒去……嘖嘖嘖,伸手打人呢。呂堡主真是喝醉了,而且酒品很糟,那個姓丁的脾氣還真好,被人這樣推擋了好幾次,臉上的笑容依然燦爛如星。」

    他越說越高興,謝鋒鎏的眼睛也越來越像星星--是氣得眼冒金星!

    「那裡距離這裡有好幾丈遠,現在又是黑夜,你怎麼可能看清楚他有笑沒笑?」謝鋒鎏沒好氣的問,全身蓄滿怒氣的朝乎台方向接近。

    「少莊主,不是小的誇口,小的自幼就眼力過人……」他邊回道,邊跟在主人身後,眼中的光芒帶著一抹曖昧。「況且,只要是正常男人看到喜歡的女人喝醉酒,沒有不笑得格外開心的。我看那個姓丁的八成是不懷好意,不然何以把喝醉的呂堡主帶到偏僻的平台?照理說,該找個女人照顧她才是……呃,不好,呂堡主她--」

    萬福的話還沒說完,只見站在平台邊緣的呂鍛金一個用力掙開丁烜毅的擒抱,重心不穩的墜下湖面。

    這一幕看得謝鋒鎏魂飛魄散,不假思索的施展蜻蜓點水似的輕功飛向湖面,丁烜毅遲疑了幾個眨眼也跳進湖裡救人,萬福立刻用力吹了聲響亮的口哨,雷霆衛在他的一聲令下全體出動,目標是阻止丁烜毅,讓他們的少主人順利英雄救美。

    至於萬福本人,自然是一身清爽的守在湖邊,注意他的少莊主會從哪頭冒出來。他可一點都無意去瞠那淌渾水,人家說:君子動口不動手,他只想做那種動口的君子。

    二公子原本就有意撮合少莊主與呂堡主,現下是大好機會,就讓他善用這顆還管用的腦袋及這張挺管用的嘴巴,代二公子為兩人造一段天定良緣吧!

    *****

    話說謝鋒鎏幾個起落來到呂鍛金落水處,窮盡目力卻找不到伊人蹤影,只看到丁烜毅潛進水裡,急忙跟過去救人。

    他的水性極佳,擎天莊就建在滇池畔,他從小就喜歡游水,有時候半夜睡不著覺,還帶著萬福跑去滇池玩水,久而久之,視力即使在黑暗的水面下亦能視物。

    在丁烜毅浮出水面喘氣時,謝鋒鎏一鼓作氣的潛下湖底,很快發現呂鍛金。他飛快游過去,抓住她下墜的身軀,不旋踵浮出水面,眼前只見一片刀光劍影,原來是他帶來的雷霆衛正圍攻丁烜毅。

    雖然也想加入他們狠狠揍丁烜毅一頓,無奈昏迷的佳人亟須他照料,只得悻悻然的撇下他們,往湖岸游去。

    萬福迅速確實的守在岸邊,幫忙接過呂鍛金,由謝鋒鎏為她急救。一陣手忙腳亂之後,呂鍛金咳出腹內的積水,但很快又暈了過去。

    「呂……鍛金,你醒一醒……」謝鋒鎏急得六神無主,用力拍打了她臉頰好幾下,無奈她不醒就是不醒。

    萬福看著呂鍛金嫩頰上的輕微紅腫,不禁搖頭暗忖道:不曉得少莊主是不是乘機報仇喔!

    「少莊主,現在最要緊的是找個地方救治呂堡主,換掉這身濕衣服。夜寒露重,繼續讓她在這裡吹風,會得風寒的。」

    「好,我們現在就送她到村子裡。」

    「少莊主……」萬福搖頭、歎氣,外加翻眼一瞪。「那個姓丁的定然不會善罷甘休,依小的之見,我們該另覓住處,好甩脫姓丁的糾纏。飛雲衛已經覓好落腳處,眼下有雷霆衛拖住丁烜毅,少莊主只要抱著呂堡主跟小的走--」

    「你不早說?還不快點帶路!」

    一陣氣急敗壞的怒吼,聽得萬福不禁覺得自己好命苦。明明是他自己笨,還怪他不早說!

    但這些話他只敢在心裡嚷嚷,一等謝鋒鎏抱起呂鍛金,他機伶的趕在前方帶路。

    ******

    黑暗的綠樹叢裡,隨處可見峭石插天、石筍叢集的情景,這是路南最著名的石林景觀。謝鋒鎏與萬福主僕施展輕功趕路,誰都無心欣賞如劍戟排空、莽莽蒼蒼的石林之美,就算他們有心欣賞,雖有滿天星斗照明,壯觀的石林仍不如白日看得分明。

    走不到半炷香的時間,一名著青衣的漢子從路旁竄出,藉著星月光輝看清楚他們,躬身行禮。

    「飛雲衛賈六接到通知,前來迎接少莊主。」

    原來是萬福放出訊號要人來接。開玩笑,他也是第一次來路南,黑夜裡豈分得清楚東南西北,要不是從新月湖到這裡就一條山徑,他說不定還迷路呢!

    在賈六的帶領下,他們沿著石林矗立的小路而行,眼前一道山壁擋在面前,還以為賈六要帶他們去撞壁,沒想到山壁旁卻閃出一條只容一人側身通行的梯道盤旋而上,走到最上頭,視野突然開闊了起來。

    這裡林木青蔥,碧草如茵,明妍的花朵不時從崖間探出頭來,四周則點綴著奇峰怪石,只是黑夜裡看不分明。  

    沿著山壁前行,有一崖洞如廳似屋,賈六的同伴從裡迎接而出,領他們進入燒著溫暖炭火的洞內。

    洞裡有洞,賈六安排他們住進右方的洞室,那裡有石床石桌石椅,石床上還鋪著溫暖的毛皮,洞裡也燒著小火爐,進入裡頭只覺得溫暖如春。

    謝鋒鎏放下呂鍛金,轉向萬福道:「去找個侍女照顧她。」

    後者聽了後,重重的歎了口氣。「少莊主,您以為這裡是客棧,還是擎天莊的別館?這裡只是路南山區一個偏僻的石洞耶,您要小的到哪找侍女來著?」

    謝鋒鎏眉頭一蹙,理所當然的問:「沒有侍女?誰來替她換掉一身濕衣服?」

    萬福立刻躬身上前。「只要您允許,小的願意服侍呂堡主。」

    什麼?他聽了心火直燃,惡狠狠的瞅著小廝咆哮:「你敢!」

    萬福機伶的往門口閃去,邊笑邊道:「小的當然不敢。小的這去準備干衣服及熟食,就勞煩少莊主幫呂堡主及自己換掉身上的濕衣。」

    說完,萬福人一閃,溜之大吉去也。

    謝鋒鍌瞪著空無一人的石室入口,當萬福的話漸漸融入他的理解中,心跳和呼吸一  下比一下急促了起來。沉靜的石室內,似乎只聽得見他的喘息及脈搏跳動聲,生平頭一次,有種不知所措的惶惑。

    他可以感覺到一股混合著莫名躁動的奇特張力在他與床上的呂鍛金之間,使得他的思緒在理智與渴望之間擺盪。萬福的意思是要他,要他……

    他呼吸一緊,一股熱力從小腹處隨著血液的流動往四肢擴散。他什麼都還沒做,光想到要幫呂鍛金脫下那身濕衣,鼻間便有種粘稠的熱流似要衝破鼻腔壁而出。

    「怎會這樣?」他不禁喃喃自問。又不是沒替女人脫過衣服,雖然有五年的時間沒做過這種事了,但有些事是做過一次就不會忘了怎麼做,為什麼他會猶豫該不該做,怎麼做的問題?

    這麼想,好像他真想對呂鍛金做什麼事。

    他用力搖晃了一下頭,藉此甩掉腦中的一團混亂,再看向呂鍛金時,發現她雙眸緊閉,瞼色蒼白似雪,蜷縮著身子似在發抖。

    該死的,都到什麼時候,他還在想這些有的沒的。

    謝鋒鎏邊責怪自己,邊朝床上的佳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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