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
火焰自每個角落焚燒,五髒六腑在焦渴的焰火裡煎熬,熱氣不斷滲出,每個毛細孔都嚷著熱熱熱,單純而原始的欲望呼喊著解放。
唐灩在床上不安地扭動,雙手順著本能拉扯身上的衣物。她好熱,一種仿佛來自地獄的煉火令她似被火紋身,血脈裡流著的好像不是血,而是條吐著火焰的饑渴怪獸,正張著血盆大口吞噬她。
怎麼會這麼熱?
她好渴,凝碧呢?倒杯水,不,一壺水才夠,凝碧!
回應她模糊不清的呢喃的是聲無可奈何的低沉歎息,她勉強撐開眼皮,努力想集中意識。如意俊美的容顏像明滅的燭火般在眼前搖晃,激起她內心深處另一波饑渴,她忍不住伸出嫣紅的舌尖舔著干澀得仿佛被火焚燒過的嘴唇。
如意如受電殛。
唐灩發自本能的純真媚態,比任何煙視媚行的尤物更加激發他的男性欲望。
稍早他抱回唐灩時,已將一干閒雜人等請出房外,其中當然包括唐灩的侍女凝碧——一頭霧水的她,是被恍然大悟的孟子明硬拉出去的。
現在房裡只剩下他和唐灩,還有一股繚繞在兩人之間的性感氛圍。他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解除她吸入的媚藥藥力,卻遲疑著,活像個未經人事的處子般不知所措。
該死,他可不是個聖人!
十八歲時被他大哥帶去岳州城最大的妓院開過眼界,他不是沒有經驗的毛頭小子,但面對的是他一心向往的美好女子,他卻窘迫得不知該從何下手。
“如意……”夾帶啜泣的呼喚發自她抖顫的櫻唇,濕濡迷朦的薄霧彌漫於她寫滿情欲、求助他的眼瞳裡。柔若無骨的玉手怯生生地伸向他,是乞求、是允諾、是渴望……
理智的牆緩緩地崩塌,欲望順著本能熱烈焚燒。
如意握住唐灩的手,將她拉入懷中,雙手解開她的發髻,任雲瀑般的秀發傾洩,憐愛地一再以手梳理。
“如意……”她不安分地在他懷裡蠕動,下腹部傳來的灼熱欲念催促著她,本能地舞動纖纖玉指扯弄他的袍服。
如意寬厚的手掌自她光潔的額頭往後順過她烏柔的發絲,落在她曲線柔美的背脊。他抬起她圓潤的下巴,著迷地看著她被情欲主宰的無措小臉,嬌怯的美眸如霧迷津渡般茫然,唇邊不自覺浮出的誘惑笑容像香醇的美酒般醉人。
一縷溫郁的情潮自如意心底洶湧而出,眸光化作如巒如訴的浮雲流風,徘徊在她誘人犯罪的嬌美身軀,最後挪移回她臉上,看進她眼裡。
她眸裡閃漾著的是不可言傳的蜜語,全心全意的信任,而眼角的風情、主動纏上他頸子的柔軟手臂,以及不斷飄向他的溫暖體香,都弄亂了如意的自制。
氤氳蘭麝體芳滑,容光玉燦眉如月。
她像一朵美麗的香花,甜美無邪地為他綻放。
他只能虔誠地摘取這朵原來就屬於他的名花,以全部的柔情珍而惜之。
他俯向她,濕濡的唇覆住她等待的紅唇,隨著她的嬌喘,濕熱的舌尖卷掠向她,如一場春雨,滋潤了嬌澀、渴望的心井。
翻身從唐灩冒著香汗、裹著他味道和氣息的嬌軀上下來,如意順勢將疲累的佳人攬入懷中,知道這一切只是個序曲。
窗外已開始泛起魚肚白,而屬於他和唐灩的熱烈纏綿卻才剛要展開。
欲望如旭日高升,直燃到慵懶的午後。
☆ ☆ ☆
全身酸痛無力地醒來,發現自己枕著的是男人的裸胸,唐灩這番驚嚇可謂驚天動地。若不是及時發現結實胸膛的主人是她昨夜一場春夢裡的男主角,她的叫聲真的會掀翻屋瓦,讓三裡以外的人都以為發生了命案。
頦下的青髭造成的陰影,讓他看起來較有男子氣概,俊美的容顏顯得更為性格。
她近乎著迷地湊上水嫩的臉頰摩挲那裡,一種刺麻的感覺取悅了她。粉嫩的柔唇碰觸他疲累、松馳的唇角,腦子裡的片段記憶,肯定了那場春夢的真實性。
火熱的紅潮襲卷向她,她僅能記得昨夜她沖出去找如意,當她在破廟裡發現他的蹤影,想也不想地沖進去,迎上一片泛著醉人香氣的白霧便不省人事。
接下來的記憶都很模糊,但已經夠讓她面紅耳赤,羞得想鑽個地洞躲進那裡,再也不敢出來見人。一些她厚顏無恥、糾纏如意的畫面閃過腦中,某種令她全身發熱、拋棄一切矜持的情潮又在身體裡洶湧、泛濫。唐灩敏感地發現和如意接觸的皮膚酥麻了起來。
她又想要……
她好羞愧,對自己不知廉恥的想法感動無地自容。為了不讓自己做出記憶中的浪蕩行為,她急切地想掙脫如意的懷抱,勉強要坐起身,卻被如意一個翻身壓住。
他懶洋洋的張開眼,發現唐灩粉頰通紅,一雙水眸可憐兮兮地望著他,還以為媚藥的藥力尚未褪去。灼熱的呼吸體貼地湊到她如貝殼般美好的耳朵,一只手親密地罩住她一邊聳立的乳房,另一只手探入她腿間撩情撥欲。
“又想要了嗎?”沙啞酥軟的音調聽在唐灩耳中簡直誘惑無比,加上他在她胴體上挑逗的手,令她情不自禁地顫抖著弓向他,想要更多……
可是,好羞喔,她怎能縱容自己沉溺下去?不行,她努力深呼吸,想將體內的焦躁和腦子裡的妄想趕走,可是他在她乳尖上的輕揉慢燃,咬住她耳垂的舔吮,以及在她雙腿之間制造出令她瘋狂的毛手,都讓她情不自禁地呻吟出聲。
她想要抗拒,但更想要順應被挑逗的欲望,濕濡的眼眸反應矛盾的情緒,櫻唇卻不斷發出宛轉嬌啼……
“可憐的寶貝,我知道你累壞了……”如意對她的狀況十分同情,這樣火熱、頻繁的交合,就算是一個經驗豐富的女人都會被搞得疲累、憔悴。不過,唐灩的情況還好,除了眼瞼下的黑眼圈外,倒是嬌艷得像朵盛開的春花。
“心肝,我會讓你好過一點的。”盡管自己也是腰骨酸疼,如意還是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服侍佳人,以唇和手呵憐她的嬌軀。
“如意……”
“嗯,我知道。”他正忙著含住她敏感乳尖。
“喔,不要……拜托……放開我啦……”唐灩實在受不了了,再這樣下去,她一定會屈服在他火熱的挑逗下,一輩子抬不起頭。
凝聚全身剩余的力氣,她用力推著他的身軀。
“灩兒。”發現她清明眼瞳裡含著兩泡屈唇的淚水,如意恍然領悟到唐灩的情況並不像他想的那樣。他松了口氣,老實說,他幾乎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開玩笑,從昨夜胡天胡地到現在,就算是鐵打的人也會受不了。
“噓,別難過,是我誤會了。”他溫柔地將她攬進懷中,感覺到她的眼淚滴落到他一邊的男性乳頭,竟帶起一種他以為他現在應該不可能有力氣展現的反應。
該死,看來他的體力比他以為的還要深厚。
決定以言語分散遐思,如意將昨夜唐灩中了媚藥的事道出,“……閻紫姬那一把銷魂散正好撒到你,這是一種藥性極強的媚藥,如果無法適時得到紓解,可能會血脈暴裂而亡。所以我……”
唐灩好羞,將火燙的頰埋在他胸前。這事怪不得如意,只怪她行事莽撞,才會招來這種後果。不過話說回來,如意口中的閻紫姬是誰?她為什麼要向她撒銷魂散?
她很快領悟到後一個問題的答案,閻紫姬想陷害的對象並不是她,而是如意。他的美貌的確很容易引人垂涎,閻紫姬一定也是愛慕他的女人之一,只是沒想到閻紫姬沒害到如意,反而……
她的臉頰再度灼燒起來,心裡卻甜絲絲的。慶幸中了媚藥的人不是如意,否則後果堪慮。
唐灩沒說話,讓如意誤會她可能在怪他。畢竟他和唐灩尚未成親,逾距做這種事,難怪她會又羞又惱。
他應該給她一些保證,讓她寬心。
“灩兒,你放心,這事我會負責到底,回到成都以後我們立即成親。”
廢話,就算他不提,她也不會放他干休。
目前困擾唐灩的是另一個問題。
“閻紫姬是誰?”她突然從他胸前抬起頭,熠熠有神的眼眸瞅向他。
“我沒跟你提過她嗎?”如意顯得很驚訝。“她是尹姨娘的女兒。尹姨娘就是我二哥的阿姨,後來又被我爹納為妾……”
“知道了。”唐灩懶得聽他廢話,干脆打斷。“她跟昨天潛入客棧的刺客有什麼關系?”
“紫姬姐是閻羅堂堂主,而昨夜的刺客應該是閻羅堂的人。她一定是被尹姨娘逼得沒辦法才會……”
聽他的口氣,好像對閻紫姬有維護同情的意思。唐灩感到不悅。
“那麼說她應該是奉她母親之命前來殺你。”她故意指明道。“問題是媚藥並不算毒藥,她拿媚藥對付你,不是很奇怪嗎?難道是拿錯瓶了?”
“拿錯?”如意心裡雪亮,閻紫姬不是這種糊塗蟲。再說,一個未出閣的閨女身上帶著媚藥,若說沒有什麼圖謀,誰會相信。
“你認為是拿錯嗎?”唐灩瞇眼審視他,想從那張溫雅的俊臉上瞧出他和閻紫姬是否有私情。
“應該不是。”他無奈地歎了口氣。“紫姬姐會使出這種極端的手段,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她……她也喜歡你?”酸澀的醋意在唐灩心裡醞釀。
“我之前並不知道……”
“那你現在知道了,有什麼打算?”她扁嘴蹙眉。如果如意的答案不能讓她滿意,她一定會……嗚……她也不曉得該怎麼辦啦。
“打算?”如意弓起俊眉,畢竟對閻紫姬也是有感情的,他並不想做得太絕。“我向來視她如姐。”
“只是這樣?”
唐灩吃醋的語氣讓如意驚覺到未婚妻一再追問的用意。天哪,她不會懷疑他和紫姬姐……
在這種情況下,越描會越黑,如意只有采取轉移注意力的方法,反正他還有些體力。嘻!
“當然是這樣啦,灩兒。”他明亮的眼眸因欲望而暗沉下來,漂亮的唇形邪邪地勾起一抹笑,在她雪嫩的頰上嘖嘖有聲地親吻。
“你是這麼這麼的美麗,而我是這麼這麼的愛你。”如蜜的情話如江河滔滔不絕,他一手覆住她沉甸甸的乳房,滿意地發現她同樣為他燃燒。
“你……你做什麼——唐灩結結巴巴了起來,他唇、手所到之處,無一處不酥麻火熱,而他插入她兩腿間的腿,不安分地來回滑動……
“灩兒,你的身體好燙,我想一定是媚藥的藥力又發作了。”他的舌頭頑皮地在她乳頭繞圈,牙齒在肌膚上輕扯咬嚙,留下濕濡的痕跡,讓唐灩忍不住輕顫。
“我……我才沒有……”
“別逞強了。”他從她雪白的酥胸抬起頭,朝她露齒一笑,眼光灼熱無比。“你已為我准備好了。”他經指尖碰觸她腿間的濕濡向她證實。
“我……”情欲似火焰洪流在體內流竄,不知名的悸動令她全身戰栗,再也分不清這種感覺是不是媚藥的效力,只知道自己無力抵抗,只能癱軟在如意的挑逗下,任他予取予求。
☆ ☆ ☆
一行人在唐灩“余毒”全清後的兩天出發。
放縱情欲的後果,是連下床的力氣都沒了,害得唐灩只好躺在床上休養了兩天。
而害她的人,仍生龍活虎的忙上忙下,還能涎著臉摒退凝碧,賴在她床上向她索吻求歡。
她非常堅持不讓他得逞,除了吻以外,什麼都不讓他得到,但也被他弄得釵橫鬢亂,僅剩下一件貼身褻衣。他真是太過分了,也不怕他們的事被人知道。
唐灩是非常臉嫩的,盡管如意對外宣稱她中了劇毒,可她仍不放心。今早上馬車前和蕭雪吟碰面,她便一直擔心會被這個對頭看穿她的“奸情”。
好羞人呀。
坐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上,唐灩的頭越來越低,凝碧無聊地看向車外,“咦”了一聲。
“小姐,起霧了。”
一大早天氣便陰沉沉的,唐灩本來想勸如意再多留一天,蕭雪吟卻吵著要上路,還連嘲帶諷地怪她沒事中什麼毒,耽誤了大家的行程,氣得她一句話都不想說。
怪哉,又沒人阻止她蕭大小姐上路,她大可以催促鄭民安帶她先行離去,她跟如意不會攔著他們!
“霧越來越大了。”凝碧喃喃念道。
官道兩旁的景致變得模糊,在他們前方幾尺外的蕭家馬車儼然被吞進霧氣之中,看不真切。
唐灩輕蹙起眉,淡淡的薄霧飄進車內,彌漫在她和凝碧之間,心裡興起不祥的感覺,如果她是敵人,一定會趁著濃霧大起之際埋伏在狹隘的道旁。正這麼想時,最前方引路的鄭家人馬突然傳來馬匹驚惶的嘶叫聲,箭矢破空的聲音傳來,唐灩聽到一聲慘叫。
駕駛唐家馬車的唐門家僕機警地停下馬車,負責後方安危的君家家僕在李漠的指揮下嚴陣以待。唐灩正想下車查看究竟,如意已來到她身邊。
“灩兒,你沒事吧?”
“我沒事。”原本是真的沒事,一聽到他焦急的問候,卻虛軟地投進他懷裡。”
“那好。”抱住心愛的人兒,如意思緒轉動不停。閻紫姬說到做到,閻羅堂這次不會再留情了。上回碰面時,他注意到刺客的身手比前幾次的水准都要高,此次的霧中埋伏更不容小覷。
殺伐聲自四面八方傳來,如意當機立斷,抱著唐灩下馬車,要孟子挽扶凝碧。
“灩兒,你們在這裡等一下,我去看蕭小姐有沒有事。”
“我跟你去。”她抓緊他,不讓他放她一個人。
“乖。我很快回來。”在她頰上落下一吻,如意倏地往前方掠去,沒多久即和鄭民安護著蕭雪吟和她的侍女過來。
“灩兒,我們將三輛馬車圍在一起,四周都有人戒護。在這種大霧之下,我們固然看不清楚敵人的方位,敵人也摸不著我們的動靜,然而我們吃虧於對方是一等一的殺手,聽力和反應力都不容小覷,現在只能靠著本能應敵。”
“你是說……”
“這會是場慘烈的肉搏戰。”如意眉間浮起隱憂,他從來沒想到會因為他一個人而連累這麼多條人命。先前幾次,他都很小心地沒讓手下傷亡,也多虧幻電的暗中保護。咦?幻電人呢?他會不會也出了什麼事?
“如意……”
唐灩還想說什麼,如意卻舉起手要她噤聲,沉寂的氣氛像暴風雨前的寧靜,他感覺到死亡的陰影逐漸飄近。
“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動如山,難知如陰,努如雷震。”孫子兵法裡的六句真言是閻羅堂殺手奉行的圭臬,他們行動之迅速、靜默,使得閻羅堂成為殺手界裡的龍頭老大。
多次刺殺他失敗,必然使得閻羅堂臉上無光,這次定是精英盡出,非得手不可。
想到即將來臨的血流成河都是因為自己,如意心痛如刀割。他不能讓他們為他犧牲生命,他絕不要踏著朋友的骸骨得到勝利,那會是一場慘勝,會讓他良心不安。
為了這原因,所以他不爭。盡管他手中有致勝的王牌,仍選擇退在一旁靜觀其變,沒想到敵人還是不放過他。
“灩兒。”他突然將未婚妻摟進懷中,繾綣萬縷柔情的眼眸深深看向她。他從懷裡拿出一個紅色錦袋,將一只雕龍玉佩交到唐灩手中。“這是君家的玉龍令,我現在把它交給你。”
“這……”唐灩困惑地瞅向他。
孟子明在看到那只玉佩時神情激動,玉龍令是君家最高權力的象征,通常前任主人彌留之際才會交給下一代君家主人,沒想到會在他的少爺手中,這是怎麼回事?
“這是爺爺臨終時交給我的,大家都以為這塊傳家玉佩應該在我父親手中,事實上,爺爺是給了我。你是我的妻子,盡管尚未過門,我還是認定了你。如果可能的話,我會選擇跟你廝守一生,但我不能坐視我的人被殘殺。灩兒,有了它,你就是君家的主人,但我寧願你選擇交給我大哥,也不願意你被血腥圍繞。大哥會照顧你的,你記住,我永遠愛你。”
激狂的愛意和絕望的深情,令如意不顧眾目昭昭,摟住唐灩狂吻。如果可能的話,他要和她吻到天荒地老,但他有自己的責任,他要保護唐灩、他的手下、他的朋友。
他一向談笑用兵,雙手不曾染上血腥,今天卻要為他所愛的人破例。他會努力保重自己,可是敵人那麼凶狠,他也沒把握能全身而退。
一聲淒厲的慘呼像戰鼓般催促著如意,他放開被他吻得朱唇通紅、眼光春情蕩漾的唐灩,不捨地再流連一眼,便像支箭般離開她的視線。孟子明和鄭民安立刻緊追上去。
唐灩怔怔地摸著自己的唇,仿佛還留有如意的溫度。手中握著如意交給她的信物,以指撫著玉佩上的精美雕刻,她的腦子亂成一團。如意剛才的那段話是什麼意思?
從馬車與馬車的隙縫向外極目眺望,霧氣彌漫的空間裡喊殺聲連連,僅能見到人影移動和刀劍相擊時發出的火花。
如意呢?
仿佛是回應她的疑問,如意在以掌擊中一名敵人的胸口後,擎劍如天神般向四方大吼:“君如意在此!”說完便揀通向密林的右方路徑竄去。數條不知從哪竄出來的人影立刻追了過去,孟子明和鄭民安發狂地截住其中兩人,不讓他們加害如意。
唐灩臉上血色盡失,恍然明白如意那段話的意思。他想以自己為餌引開敵人,因為他才是這些人的最大目標。他要犧牲自己來救大家,否則所有人都將在這場濃霧之下成為那票殺人不眨眼的殺手的俎上肉。
意識到他竟然這麼殘忍的對待她,撇下她一個人,獨自去面對危險,唐灩的心都碎了。幾日來的濃情蜜意在腦海裡電光般閃過,她怎能失去他?如果擁有天下的財富和權力,卻沒有他陪在身邊,這些對她又有什麼意義?
失去他,等於失去了生命的光和熱,面對沒有光和熱的未來,她寧願死掉算了。
對他強烈的愛在血脈裡奔流,她只知道她不能失去他,從心底最溫熱處激起一股強大的力量,促使她混亂的情緒平靜下來。她要和如意在一起,她要救如意,不能讓任何人傷害他!
不顧凝碧的阻止,她從馬車裡拿出一只隨身的小箱子,裡頭有她熟悉的暗器和藥物,以最快的速度將它們安置在身上,另取一只小型的緊背低頭弩裝在背上,手臂則綁上甩箭筒,全副武裝。然後看准如意剛才離去的方位,唐灩從另一個方向繞過去,將凝碧的哭喊拋在身後。
她不是去送死,而是要幫如意。自幼訓練出來的聽風辨位上乘耳力在這時候派上用場,唐門中人都有極佳的方向感,這是練暗器時必備的法門。
尋著模糊的打斗聲,唐灩首先看到的是一叢刀芒在霧中燦起,她放輕腳步快速掠向前,認出在前方約一丈距離和三名青衣大漢打斗的人是鄭民安。她覷准時機,賞了其中一名大漢一支浸了麻藥的箭矢。
大漢悶哼一聲,不支倒地。鄭民安的壓力頓減,乘機傷了一名對手。唐灩沒空留下來觀視戰況,掠過他們繼續朝前闖,在濃霧的樹林間穿梭,沒走幾步又遇到打斗,孟子明全身浴血,吃力地和兩名敵人交戰。
唐灩故技重施,以暗箭傷了一人後,沖向另一人,頭一低,背上的弩箭立刻射到對方肩上。她上前扶住力竭的孟子明。
“你要不要緊?有沒有看到如意?”
“我沒事。”孟子明喘氣道,事實上他只是受了一些輕傷,並無大礙。“少爺朝那個方向走。”
“我去追他。”放下孟子明,唐灩急掠向前。約走了一百多步,隱約聽見打斗,她心一急,不顧一切地往前趕,伏在一株樹後,在霧氣中隱現的激烈打斗震住了她。
現場分成兩群打斗人馬,靠近她的這群人是以快打快。銀衣打扮的男子是幾次現身援救如意的幻電,他以精准的劍法應付圍攻他的十數名藍衣勁裝大漢,每一劍必沾上血,令對手負傷。唐灩注意到周圍已倒了四、五名大漢,幻電不愧為幻電,身影快逾閃電,在敵人之間穿梭不停。盡管如此,敵人的合圍之勢仍未松馳,幻電想在最快的時間內突破包圍,趕去營救另一方被閻羅堂的頂尖高手合擊的如意,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而被閻羅堂的高手夾擊於山崖附近空曠地方的如意,正面對幾夜前遭遇的閻羅堂右護法宮群、判官郭邪,以及稍後趕來的左護法仇裔,和在一旁觀戰的閻紫姬。
仇裔的身手僅次於閻羅堂總護法宇文無中,武功之詭譎、難應付,比宮群和郭邪合起來的威脅更大,使得如意在和他初次交鋒時便吃了大虧,被他的掌風掃中,險些震得五髒六腑離位。
“君如意,你超出我預料太多,竟然能接下本座十余招,原來不是本座的屬下能力太差,而是你根本出乎我們的意料。”仇裔傑傑怪笑道。
如意把握機會調勻呼吸,悶不吭聲,緊握劍柄的虎口湧血。剛才接了仇裔一輪猛攻,令他體力大耗,他不曉得自己還能支撐多久。
眼前的情形令唐灩心急如焚,卻明白此刻絕不能慌張,但她該怎麼做?眼觀四面、耳聽八方,發現周圍茂密的樹木是她最佳的掩護,她要利用暗器先減輕幻電的壓力,讓他找到機會突圍前去援救如意。
她從腰間拿出兩支飛鏢,以兩種不同的角度射向兩名勁裝大漢,鏢無虛發,兩人在鏢上麻藥的作用下應聲而倒。
幻電警覺到有人暗中相助,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加緊對敵人攻擊,唐灩竄到另一個方位,使出手中的甩箭,又扣上兩支飛鏢,朝閻羅堂的殺手射去。
一旁觀視的閻紫姬發覺不對,柳眉輕蹙,正待說話時,仇裔已展開另一波攻勢。
唐灩聽到一聲令她膽戰心驚的悶哼,再也顧不得自己的安危,往如意的方向急奔而去。一名殺手攔在她前方,唐灩頭一低,緊背低頭弩的弩箭直接命中他胸口,她跨過對方倒地的身軀,一手拿著飛鏢,一手扣了把銀針,殺氣騰騰的朝前方沖去。
幻電替她清除了障礙,但當她撲向山崖邊時,只來得及看到如意嘴角滴血,劍撐在前方地面支持住身體。
“如意!”她發出一聲悲呼,教發現她身影的如意心神震蕩。唐灩紅了眼,腦海裡除了救心愛的情人外,再也容不下任何思緒。飛鏢、銀針、袖箭和緊背低頭弩箭輪番發射,讓閻羅堂的三名高手手忙腳亂。
閻紫姬卻趁這時候一掌拍向分神注意唐灩的如意,只聽他慘呼一聲,滾向山崖邊。
唐灩大驚失色,急撲向他,同時將一把銀針射向閻紫姬。她抱著如意滾下山崖,本能地蜷縮身軀,包裹住如意受傷的身體,在空中移形換位,以背部降落在一株長在陡峭坡地上的老松,順著坡度滾過樹木、石頭。她忍住全身的疼痛,唯一的意識是絕不能放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