頤靜原本以為,她的拒絕會刺激策凌對自己的追求慾望,卻沒料到,她自以為聰明卻帶來了反效果--
鼎鼎大名的策凌爵爺,竟公然為一名舞孃贖身,偏偏這美艷至極的舞孃,容貌竟酷似頤靜格格!
這則流言不下三日,已經在整個北京城內傳開了!
偏偏,只要與策凌身邊的熟人問起此事,他只但笑不語,讓人疑惑之餘也嗅到十足曖昧的氣味兒。
唯有莫洛貝勒,身為策凌的摯友,他當然猜得到策凌的動機。策凌這麼做等於向世人宣告,他要的女人就是頤靜格格!
簡言之,玉奴是個餌。
於是北京城裡的好事份子開始傳說,策凌爵爺利用玉奴這個艷餌,讓風聲傳到頤靜格格的耳中。
至於頤靜,她乍聽到這則傳言先是發怒,既而卻高興地笑出聲--一開始她因為策凌不來追求自己,卻替一名舞孃贖身而怒火中燒,然而一旦得知那舞孃的容貌竟然酷似自己,她便猜到策凌的心思。
顯然地,他沒有忘了她。
頤靜得意地想道:策凌想得到自己的居心,已經是昭然若揭了。
既然如此,她只要耐心等待,策凌一定會展開行動!
一個月後,在順親王的壽宴上,頤靜終於見到奉太后之命前來祝壽的策凌。只不過情況卻出乎她預料,因為這晚策凌身邊跟了一個女人,最可恨的是,他公開攜帶的女伴,竟然就是那名與她容貌神似的舞孃!
對頤靜而言,這簡直是天大的羞辱!
然而一向反應遲鈍、彷彿總是弄不清狀況的順親王承僖,卻對這名站在爵爺身邊的神秘女子,大加阿諛諂媚,還以為這是哪府親王的閨女,殊不知,這名與自己女兒容貌神似的女子,其實只是一名身份卑賤的舞孃。
見到自己的阿瑪如此,頤靜更是氣得全身發抖,她直覺在場所有的人都在暗地裡恥笑她!這對向來高傲的她而言,真是情何以堪!
宴會才剛開始不多久,她便一反常態壓抑自己喜愛浮華熱鬧的天性,獨自奔回閨房,瞪著鏡子忿怒地生著悶氣。
「格格!您……您怎麼這麼早就回房了?」頤靜的婢女小春看到主子一臉怒容地跑回房間,不僅屏息以待,小心翼翼地問候。
「廢話!我回不回房關妳屁事?!」頤靜粗鄙地大聲喝斥,與人前溫柔文雅的模判若兩人,簡直像換了一張臉。
小春畏縮地垂下頸子,瞪著石板地唯唯諾諾地問道:「格格,您要換衣裳嗎?或者您想梳頭?我馬上給您換個樣式--」
「滾開!」
頤靜突然大叫一聲,接著便將妝台上的胭脂粉盒掃落一地。小春嚇得瞪大了眼睛,忙蹲下身子撿拾地上的粉盒殘屑。這些年來的經驗讓她學會,主子發怒時最好別觸霉頭。
頤靜滿腹怨恨地瞪著婢女的背影,插在腰上的手指摸到腰上系的一塊白玉,她恨得將白玉扯下捏在手心,瞪著小春的背影讓她越覺得心煩,一時間怒火上攻,她舉起手只想把這塊白玉扔到小春的後腦杓上--
然而頤靜卻忽然想到什麼,她瞇起眼,緩緩將已經舉起的手放下,牢牢地將白玉捏在手掌中。
「小春!今夜我要用馬,妳給我備妥牲畜、還有箱子裡那件紅斗篷,亥時一到,記得打開後院小門。」她瞇著眼,低嗄地吩咐。
眼前只有這個賤婢最聽話、也最怕自己!
頤靜知道,只要她說一,小春便不敢道二。因此她時常支使小春,為自己準備夜間出遊的牲畜與掩蔽身份的斗篷,最重要的是,她需要一個人替自己開後門,並且守在後門口,在天未亮前開門讓她回家。
這賤丫頭還有利用的價值!如果現在一時生氣打傷了她,想要再調教一個這麼聽話的奴才雖然不是難事,但卻要費上許多時間與心思!
現下她可不想花這番力氣。
聽到吩咐,小春卻沒有立即答應反倒有些猶豫起來。「可是,格格,今日是王爺的壽宴,如果王爺找不到您--」
「閉嘴!」頤靜地下耐煩地喝斥。「喳呼什麼?!我要妳怎麼做、妳便怎麼做!還輪得到妳來教我?!」
「是……」小春低下頭瞪著地上的石板,不敢再多話。
這夜亥時一至,順親王府的後門洞開,一匹棕色牡馬自後門疾馳而出,馬背上馱了一人身披紅色斗篷,這人便是頤靜格格。
兩年前頤靜在提督府的宴席上,結識提督新寵的小妾李氏,兩人話甚投機、從此結為知交。李氏知道頤靜外表溫婉內在風騷,結交不到半年,便開始慫恿頤靜,夜裡喬裝出遊、一同玩樂。原來李氏本是九門提督隆大人,在風月場中相好的小娘,出身不同閣內閨秀,自然見多識廣,不能滿足於眼前富貴、卻無聊到極點的婚姻生活,「婦道」二字,她更是瞧也不屑瞧它一眼。
一年前頤靜被她說動,終於答應,李氏於是開始安排頤靜上妓館裡「見識」。
在這京城內最奢侈浮華的「百花妓館」的廂房裡,夜半子時,她時常與李氏隔著簾子,偷窺狎客與妓女們調笑玩樂的場面!
一開始頤靜還會因為那些妓女們放浪的行徑而感到羞赧,但日子一久,她的膽子也就漸漸大起來。更何況李氏還時常在她面前,嘲笑那些愚昧蠢笨的閨閣繡女,諷刺她們在床上像木頭一樣,只知道唯唯諾諾,根本就不懂得男人的心思!否則男人們為伺整夜流連妓院?在家裡也從來不碰正室、只愛娶回家的小娘?
頤靜一而再被灌輸這類觀念,久而久之,就算她還有幾分忌憚,也漸漸放開心懷,行徑跟著放浪起來!往常她只有在簾外偷覷的份兒,現在她甚至粉墨登場,只在臉上隨意覆著一張薄紗遮掩,便學起娼妓們換上敞著領子的單衣,走進簾子裡,客串起唱曲兒的風騷小娘。
但李氏明白,只是進簾子裡唱曲兒,次數多了,漸漸的滿足不了頤靜。
因此李氏開始替頤靜安排起「餘興節目」--
所謂的「餘興節目」,便是由李氏安排,讓幾名年輕英俊的王侯貴冑,到頤靜慣常唱曲的房間佯做風雅貴客,只等頤靜露了口風,私下裡說與李氏知道瞧誰順眼,便要讓這個小嫩蹄子試花!
原來李氏自攀上權貴、嫁入提督府後,她向來從不安分的心眼,便暗暗盤算起要如何使力,才能盤到一筆比她當年做花魁時還要豐厚的勾當!
正當她思來想去卻沒個搞頭,開始對這提督夫人的頭銜感到無聊之際,忽然結識了頤靜,觀察到她不安於室的性格、與貴冑子弟每回見頤靜時,如見一塊吧肉般飢渴目光,才終於讓她心頭一念篤定--
專做這富貴豪紳房內的牽頭,準是不錯的勾當!
話說,這勾當不但可讓子弟們圖得痛快,還可讓仕女們圖得歡暢!而她呢?她圖的可不單單是那白花花的銀兩!李氏前半生皆在風月場中打滾,熟諳人性,深知只要自己掌控這一干權貴的慾望出口,她就是這北京城裡的「地下提督」!屆時丈夫還要靠自己這層「關係」在官場中鑽營,那麼她這提督府的小妾,還怕地位不夠牢靠?!
當然,要高張艷幟,幹起這盤勾當,單靠頤靜一人是不夠的!頤靜只是受她利用的其中一枚艷棋,私底下她羅織艷色,並藉由各項交際場合,假行媒妁、實行淫業,不多時,這項營生她已幹得有聲有色!
而這刺激又冒險的遊戲,頤靜很快便玩上了癮。並且,她漸漸習慣了男人們的擁抱。
但是她自始至終卻不曾相信過李氏,之所以與李氏廝混在一塊兒,她圖的可是自個兒的歡樂。但此時此刻,她卻由衷感到一股深沉的忿怒--回想起那些曾經與自己玩樂過的男人,竟然沒有一個比得上策凌!
「怎麼了,我的美人兒?妳昨日不是才說,今日妳阿瑪在府裡辦壽宴,走不開身?怎麼這會兒人來了,卻嘟著嘴兒悶悶不樂的?」李氏從廂房裡走出來,她正招呼一名翰林院的官員,剛為那道貌岸然的學究安排妥當、讓他美人在抱、享盡一夜風流。
「姐姐,妳聽說過策凌這個人?」懶得扯閒話,頤靜一開口便問起策凌。
李氏眉梢一挑,從頤靜提起這名字時,那股酸勁兒裡聽出玄機來。「名滿京城的策凌爵爺,既強壯又英俊,更別提他可是當今太后的內侄孫--可怎麼了?策凌爵爺他可是得罪妳了?」
「那麼妳聽說過,策凌近日在『富貴酒肆』包養了一名舞孃之事?」
「噢,原來是為這事兒呀!」李氏就著身邊一張椅子坐下,呷了口茶才接下道:「那不就是小事嗎?」
「可那賤人,仗著得似我容貌一些微末毫釐,竟然藉此勾引爵爺!」頤靜於是將當日與策凌在萬春園中發生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李氏。
「我說她『呸』呢!」李氏聽出趣道,掩嘴呵呵笑起來。「不過東施效顰,那小賤人哪配得起妳身上一絲微末毫釐?要真當回事兒不是抬舉了她?」
頤靜瞇起眼,思索著李氏最後一句話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妳道策凌爵爺的心思是什麼?其實他心窩裡頭想要的可人兒是妳呀!」李氏細聲掐嗓地道,邊察顏觀色,邊注意著頤靜的反應。
近日來她便覺得這妮子不太對勁,對於玩樂的事兒好像失去了興頭。她正愁少了機會試探,沒料到這妮子倒自個兒把心事對她說了--原來這妮子迷上了城裡最有價值的男人,策凌。
「妳的意思是?」
「嘖嘖,虧姐姐教了妳這麼些時候,怎麼妳還瞧不出,男人欲擒故縱的老把戲?策凌爵爺雖然明擺著包養那小賤人,可實則他卻正暗示著,他想要的女人其實是妳呀!」李氏笑道。
李氏說的,頤靜相信確有幾分道理。「可是他卻把那賤人帶到我府中,這又是怎麼回事兒?」
「傻妹子,他就要試試妳吃不吃味兒呢!」
「真的?」
「怎麼了?」李氏揶揄道:「我瞧這回天仙美人兒好像動心了?動心者、心煩則亂,所以外人一眼便能看透的,妳反而瞧不出了?」
頤靜不語,反覆思索著李氏的話,想要理出一個道理。
「唉,見妳如此我看了怎麼忍心喲!不如這樣吧,妳不常說我是妳肚子裡的知己?妳要信得過姐姐,那麼這事兒妳就交給姐姐去辦,我保證不出一個月就給妳稱心合意的答案,如何?」
「姐姐,我自然信得過妳,」頤靜欲言又止,停了半晌才接下道:「不過,在爵爺面前,我可是個閨女。」
「唉呀!我知道嘛,回回妳都是個閨女!這還用得著提點?」李氏掩嘴嬌笑,那模樣風騷極了。
頤靜不知道李氏會怎麼安排,但可以想見的是李氏必然想不到,今夜是頭一回,她開始懂得如何反過來利用李氏的手段與豐厚的人脈。
「不過,妹子既然稱我一聲姐姐,我這姐姐也有段話要勸妳。」李氏忽然轉口道。
「姐姐有話請直言。」
「先說好,我不是倚老賣老,只是覺得妹妹長得貌美如花似天仙一樣,雖然策凌爵爺俊俏風流與妳十分匹配,妹妹想與爵爺風流快活姐姐可以代為安排,不過妹妹這樣好的人才應該飛黃騰達才是!妳該要為未來好好盤算,另覓良婿--」
「爵爺是皇太后最疼愛的內侄孫,難道倘若我--倘若我能嫁給爵爺,這樣還不算『飛黃騰達』嗎?」
「爵爺確實是首選!不過有個人的名號,妳該聽過!」李氏神秘地掩嘴笑道:「要是能嫁給這個人,妳的後半生不僅止能飛黃騰達……」
李氏故意左右顧盼,然後才附在頤靜耳邊低聲道:「妹妹還能飛上枝頭,母儀天下!」
頤靜倒抽一口氣!「姐姐,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李氏低笑。「皇八爺,妹妹肯定知道吧?皇八爺在朝黨中運作,人緣跟聲勢都比皇太子高上一截!至於這皇太子嘛……皇上還健朗著,龍椅這位子,皇太子還不見得坐得上。」
頤靜垂下眼。「皇八哥,妹妹知道是知道,只沒緣結識。」她低聲道。
「想要緣分,姐姐也能給妳牽線。」
聽見李氏這話,頤靜猶豫不決起來。
「凌爵爺風流俊俏,妹妹儘管與爵爺倆雙宿雙飛、自在快活,但妹妹可別就這樣死心眼兒了!誰說妹妹將來要嫁的,準準會是策凌爵爺呢?」
頤靜瞪大了眼睛。
李氏這番話,讓她心頭活了過來。
「妹妹想圖快活,有什麼比『偷情』這兩字,還叫人覺得刺激的?」李氏壓低聲挑弄著頤靜的芳心。
頤靜被這話說動了!
當時她肯隨李氏,私下幹這些閨女做不得的勾當,圖的不就是個刺激快活?
「妹妹儘管好好考慮,」從頤靜的表情看來,李氏便知道她動了心!「策凌爵爺的事姐姐會盡心替妳安排,至於皇八爺……妹妹幾時想見,幾時再告訴姐姐一聲就可以了!」她嬌笑著呢聲道。
頤靜一顆忽然七上八下、猛烈地跳起來……
她從沒想過,一個女人能有這麼大的本事,可以把北京城裡最引人注目的兩個男人掌握在股掌之間!
然而今時今夜,她就像突然開了竅--
倘若真能如此,那麼她頤靜豈不就是全北京城裡,所有女人嫉妒羨慕的對象!
女人的直覺,向來是最敏感準確的!
當晚玉奴陪伴她的主人,才剛到王府不久,就接收到順親王府的大格格頤靜,兩眼中朝她投射過來的那股強烈恨意。
很快的,她就發現自己與頤靜格格的容貌,竟十分驚人的相似!
「妳發現了?」主人低沉好聽的聲音,在她發呆時響起。
「啊,」玉奴收回目光,柔媚地同視她的主人。「那是順親王府的大格格嗎?她的模樣兒……」她欲言又止,不敢僭越。
「她的模樣與妳神似。」策凌接了她的話。
「不,她比我美多、也高貴多了!玉奴如何能與她比較?」玉奴柔聲道。儘管心中忽然升起一絲不該有的嫉妒,也被她壓抑下來。
策凌低笑不語。
玉奴感覺到頤靜的目光,始終徘徊在自己與主人之間,她很容易便猜測到,頤靜對自己的恨意,應該肇因於她的主人。
這個女人,順親王府的大格格頤靜,與自己一樣愛戀著她的主人!
是的,自從主人將自己買回後,相處的這段時間雖短,但玉奴已經不可自拔地愛上了她的主人--就在主人將她買回後的某一日,她發現自己竟然為了討得主人的歡心,心甘情願地在主人面前寬衣解帶,恬不知恥地扭動著身體為主人獻舞!她向來賣藝不賣身,之所以甘願利用女人最原始的本錢,為一名男人做這樣的犧牲與奉獻,除了愛之外,她想不出還有其它理由!
除了主人英俊的外貌與強壯的男性體魄外,玉奴會愛上自己的主人,還有另一項更重要原因!
那就是策凌總是無時無刻提醒她:「別叫我主人,現在妳是自由的。」
玉奴寧願相信,他這麼說全是為了自己。
但這話聽來卻總有一絲冷淡、一絲嫵情!
「何必妄自菲薄,也許有朝一日,妳能與她一樣富貴。」半晌,策凌徐徐道。
這話忽然間給了玉奴希望--她目光熾烈地望向她的主人,幻想著,如果有朝一日能嫁給主人,那麼她就絕不再自以為比不上頤靜格格,她再也不會讓自卑淹沒自己!
但玉奴明白,現實中,這樣的「可能』是極其渺茫的!
夜深了,策凌仍流連在順親王府,這讓玉奴感到一絲焦慮。「主人,咱們回去吧?回到屋子裡,玉奴給您跳一曲舞舒舒心。」她壓下不安的情緒,兩片飽滿的櫻唇貼附在主人耳邊柔媚地道。
策凌沒有立刻回答,似乎在考慮什麼。「也罷!看來今夜已再無趣事,咱們離開吧!」
得到主人的承諾,玉奴沒來由地鬆了一口氣。但她隨即現發現,主人離開王府大廳前,那最後一眼的目光,競瞥向頤靜格格離去的那一扇門。
而最近這幾夜,她更發現爵爺每一晚都夜王三更才回府……
她非常留心爵爺房裡的動靜。每晚爵爺屋裡燈熄後,她還時常流連在爵爺的屋前不捨得去睡,於是發現了爵爺夜半出門的秘密。
然而爵爺三更半夜出門到底為了什麼?
玉奴雖然胡思亂想萬般猜測,卻始終沒有真正的定論。可她因情而產生嫉妒的內心,想得到的只有一個答案--
那就是,爵爺夜半出門,必定是與頤靜格格幽會!
玉奴雖然不願意相信這個猜測,然而這卻是唯一可能的答案……
肅全氣定神閒地,親手為太后身邊侍候的長順公公沏上一壺好茶,可等他一回到後堂焦慮就全顯露在臉上!
爵爺這夜出門都沒說幾時要回府,這還不打緊,就怕爵爺從前堂踏進府內,便要被撞見--
「肅全。」
肅全正在憂愁時,忽然聽見身邊有人叫喚自己的名字,冷不防地嚇了他好大一跳!
「爵爺!」他瞪大眼睛,驚嚇地望著突然出現的主子。
然後肅全眼角瞄到了洞開的窗子,於是明白主子是從窗外跳進來的!
「爵爺,您剛才跳過的那道窗正靠近玉奴姑娘的閨房,」肅全忽然想起問主子:「她會不會發現您--」
「就算她發現也無妨。」他並不在意。
「可是--」
「我每夜出去,不一定夜探宮廷。很多人能證實我在別處『廝混』,即使玉奴知道我每夜出府也無關緊要。」
從皇宮出來後他會直接前往「富貴酒肆」或「怡紅樓」,混跡妓館就是他最好的掩護。
當然,其中也有與「她」幽會的時候……
策凌咧開嘴,想到「她」身上的軟玉溫香與溫柔可人,他的眸光深溫起來。
「噢。」肅全訕訕應道。
他一直沒同意主子把一名妓館的姑娘弄進府裡,儘管這玉奴姑娘只是個幌子,讓京城眾人誤以為,策凌是個喜愛混跡風月場、無所事事的爵爺,可這風聲對爵爺府而言也委實太不好聽了!
「嚇了你一跳?」策凌咧開嘴。
「奴才以為--就怕你從堂前進來,正巧撞見長順公公!」肅全喘了好大一口氣兒。
「我老遠就見到守在堂門前的小公公了!」策凌將藏在懷中的一冊簿子交到肅全手上。「皇太子的賬冊,仔細鎖在寶篋裡,明日午時前交給四阿哥。」他吩咐肅全。
見到那本賬冊,肅全兩眼一亮。「爵爺,您得手了?!」
肅全伸手接過那本冊子,然後翻開一閱--
庚辰年丑月 蠲銀十萬全,挪作皇太子寄兵部尚書耿額,奉予領侍衛內大臣索額圖。
肅全瞪著那賬冊上的文字,皺起眉頭。「鐲銀都能挪為私相賄賂,豈不是無法無天了?」他喃喃道,然後合上賬冊。
除了那十萬蠲銀一條,賬冊裡頭盡皆外派地方官吏與太子府私通,私賄皇太子的證據。
「這回再不得手,我就得收山了!」策凌自嘲低笑。
脫下一身黑衣,就見到策凌的手臂上露出一道剛結痂的碗大疤口!他的眸子瞥過那道傷痕時略閃了閃,腦中驀然浮現第一回夜探太子府失手被傷的情景,以及在那名女子香閨中兩人獨處的畫面……
策凌想起她蒼白著小臉卻倔強的眼神,他撇起嘴。
片刻後策凌回神,若無其事地換上日常穿慣的衣裳。
「長順在府裡待多久了?」策凌隨口問。
「近兩個時辰了。」肅全答。
策凌挑起眉低笑。「他還真有耐心。」
「我瞧公公可不敢沒有『耐心』,他領著皇太后的懿旨呢!」肅全道。
策凌低笑。
他知道長順所為何來!
只有為了「那樁事」,皇太后才會慎而重之地,要求長順一定得將懿旨傳到他耳中。
「我從堂前進來。」換好衣裳後策凌撂下話,然後跳出窗外--
他故意從府外大門前走府內前堂。
「爵爺!」見到策凌,長順喘了好大一口氣!
他等了又等,終於讓他等到正主兒了。
「長順公公?」策凌故作驚訝狀。
「爵爺,奴才在這兒等了您許久,終於讓奴才等到您回府了!」長順趕緊迎上前去。
策凌立即讓坐,再吩咐侍從奉茶。
「這麼晚了,公公還守在這兒莫非有要事?」他明知故問。
「明日一早,辰時三刻,太后娘娘宣各府皇子、皇女們入壽寧宮覲見,當然還包括了您,策凌爵爺。」長順公公開門見山。
策凌斂下眼後咧開嘴,故意問長順:「公公可知道,皇姑奶奶召侄孫入宮覲見,所為何事?」
長順笑得有幾分詭異。
事實上,這幾日皇太后風聞宮人閒言閒言,說的是有關凌爵爺買妓登堂入室之事,皇太后憂心之餘又記掛起爵爺的婚事,於是興起了快斬立決的念頭--
「能教皇太后擱著心上的,不就只爵爺您的事兒?」長順笑道,不敢直接點破。
策凌咧開嘴。「有勞公公走這一趟,皇姑奶奶的意思我明白了。」他知道,他買玉奴回府的事,風聲必定已經傳進宮中。
「爵爺,話我可帶到了,奴才明日準時候見?」
「當然。」策凌笑著送走長順。
待長順一走,他的笑臉就收起來。
他想自己選女人,不過很顯然,他的皇姑奶奶並不同意。
「看來,上回沒牽成姻緣,這回皇太后是吃了秤砣鐵了心,非要給您指個皇格格了!」肅全不知何時回到堂前站在策凌背後,幽幽地補上兩句。
皇格格?
策凌沉下眼。
他明白皇太后不會放棄掌控他的婚姻大事,然而皇太后執意要指給他出身尊貴的皇格格,卻與他真正想要的女人,毫無干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