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飛快駛回佟王府,珍珠腿上裂開的舊傷,隨著馬車一路顛簸,似乎越來越嚴重。
"阿哥,珍姐姐可能是腿傷發作,您抱她回房好嗎?"車子一停在府前,寶嬪立刻下車哀求允堂。
珍珠本以為那鐵石心腸、沒血沒淚的男人,大概會拒絕他向來不屑的親妹,可卻料不到——
"當然。"他竟然點頭答應了。
允堂咧開嘴,沖著馬車裡四肢僵硬的女人,笑開那張無害的俊臉,同時探出雙臂、一把將珍珠整個人騰空抱起——
"你——放我下來!"
她低喊,兩手揪住襟口,莫名緊張的連手節都泛白了……
耳邊只聽到自己血脈賁張的"噗噗"聲……她的脈搏,快得簡直要斷氣!
"別逞強了,柔順一點,對你沒有壞處。"他一語雙關地嗤笑,直接忽略她的意願。
說完,徑自抱著她一路往外走。
兩人劍拔弩張的模樣兒,寶兒小小年紀,似懂非懂。
可見到允堂把珍珠抱在懷裡,寶嬪嘴裡求著珍珠,小小的臉孔卻掩不住堆滿了一廂情願的傻笑……
她好喜歡、好喜歡珍姐姐,而且自私的希望珍姐姐能永遠伴在自己身邊!
"我什麼事也沒有,你——"
忽然看到寶嬪哀求、擔心的眼神,珍珠心裡的羞忿和氣惱,就再也發作不出來,只能任由這自大的男人擺布自己……
"再上點藥,過幾日就沒事了。"他低柔的嗓音驀地在她耳邊響起。
像是哄人、更多了幾許親暱的溫存,粗壯的男人手臂箝緊了懷中抗拒、不從的人兒。
隨著那句柔嗄的哄慰,濕熱的氣息噴拂在珍珠的耳背上,一陣騷癢的疙瘩瞬間布滿珍珠的身子——
屏住氣,她僵硬地別開臉。看到站在府前傻笑的寶嬪,詭異的情境竟然讓她覺得自己似乎被設計了……
男人臉上掠過一抹狡詐的笑,低沉的笑聲隔著衣料子從他厚實的胸膛傳出,引來一陣共鳴,震動珍珠的耳膜和心口……
"放、放我下來!"
她後悔了!後悔自己不該心軟!可現下……
似乎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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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占有她!
原本想等到她自願獻身,但現下如果敬王府世子也對她有興趣,那麼他的企圖就被迫得提前收網。
屋裡的火盆子正熱,四周彌漫著一股曖昧的熟炭味兒……
"我已經回到屋裡,貝勒爺可以離開了。"試圖推開男人還環在自己腰身上的大手,珍珠終於強迫自己回復冷靜以面對他。
"離開?"他低嘎的笑,大手拂過女人柔軟的腰枝,攏住那兩團渾圓若隱若現的下弧線。"我可不打算走。"
他抬起眼,盯住女人的男性眸子,抹上一層赤裸裸的欲色。
珍珠瞪著他,空白的眸光沒有表情。
"經過前夜仍然留你在王府,難道你會不明白,我對你有什麼打算?"他柔嘎地道,俊臉慢慢蕩卉一抹笑,明目張膽地揭示對她的企圖。
盡管她的臉色很鎮定,卻顯得蒼白,等他握住兩團渾圓的盈滿——甚至感受到手下的胴體傳來一陣輕微的戰栗。
不需要男人的女人?
他咧開嘴。青澀的反應,是騙不了人的。
"如果得到你,我就許你繼續留在王府。"平淡的口氣,像在談一場交易,優越的笑容,英俊的會螫傷人。
"這是逼迫?"她平靜的問,壓抑住胸口的起伏。
"這是交易。"他笑著回答。
"您……不怕引狼入室?"故作世故的問,珍珠平抑淡定的聲音,有一絲絲自己才能察覺的顫抖。
他咧開嘴,笑的很暖昧。"我才是那只狼吧!"
隨著大手上移,粗嘎的男性低音,挾著昭然若揭的赤裸欲望。
抬眼見到他灰濁的眸子,珍珠的胸口一窒,他灼熱的唇已經捕捉住她微啟的檀口……
含著欲色的眼眸捕捉到她逃避的眼波,她沉默的抵抗只增添了他的興味。沒料到的是,這具溫軟馥郁的胴體,竟出奇的誘人。
"你可以自己選擇的,離開或留下,沒人能攔住你。"銜住潔白的貝耳,他邪氣地低喃。
珍珠僵硬地怔住,沒有任何反應。但是一股陌生的無力感,卻不受控制地擰痛她劇烈收縮的心口……
"決定了?"他嗤笑,笑容很暖昧。"你不會不清楚,男人想要什麼!"
"啊……"
珍珠咬住唇,制止自己發出羞恥的聲音。
她不是孩子、更非無知的少女,當然知道男人要的是什麼。
"我想要你,你心裡清楚明白的很!"他瞇起眼。
"男人跟女人、千古以來干的都是一樣的事。如果你不願意,不會任我放肆到這種程度!"他喑啞地低道。
珍珠答不出話來。
他咧開嘴笑,眸光掠過她手臂那枚殷紅的血砂……
男人黑漆的眸子緊緊盯住她的表情,這個領域是珍珠陌生的,沒料到的是,在這野合的炕床上,他在她身上掀起的巨浪,竟然洶湧得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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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非,她不重視貞潔。
只是珍珠不認為,貞潔能替女人贏得什麼。
但是很多女人沒法子掙脫男人因著私欲、在肉體上設計的枷鎖,要女人從身體到思想,都只能歸附一個男人。
她不在乎,把自己的"貞潔",給一個並不了解她的男人。
雖然她並不愛他。可正因為沒有愛,她的貞潔很純淨、很絕對,她知道自己才是身體以及思想的主人。
況且,她相信今生今世,她不會愛任何男人。如果不是為了白蓮教,這輩子她更不可能有男人。
她不願同娘一樣。
因為愛上一個男人,從此賠上尊嚴和自主……
清晨,天未亮,她已經從貝勒爺床上悄悄下榻。
昨夜三更天,她被帶到"正乾樓"——允堂貝勒的寢樓,繼續他對她身子的占有。
一夜過後,她對男人、女人有了另一層了解。
從來,她不知道自己會有"欲望",也不明白那是種什麼滋味。
可那個男人……
回想起昨夜他對自己做的種種,珍珠竟然控制不住臉紅和羞怯……不,那是因為不了解而產生的不自在!
他能這樣對她,必定也同樣對待其他女人。昨夜不代表任何意義,它只是貝勒爺的一夜風流。
"珍姑娘?"
房外傳來婦人的聲音。珍珠認得出來,那是寶兒的奶娘。
"李嬤嬤,有事嘛?"開了門,她冷淡的問房門外那名中年婦人。
雖然是寶兒的奶娘,可李嬤嬤待寶兒並不好。寶兒雖然是主子,卻一見到奶娘就怕。
"是這樣的,我家閨女想見你。"李嬤嬤上下打量珍珠一番,然後哼笑一聲。
"閨女?"珍珠淡淡的問,沒攔住那打算硬闖進她房間的婦人。
她太熟悉老婦臉上這種笑容——
這張詭秘、狡詐的臉孔,所有的算計都將低劣的不足一哂。
"是啊,我的閨女,貝勒爺新寵的愛妾。"說到這裡,李嬤嬤昂首挺胸,驕傲得像一只火雞。
她的閨女——如玉,嬌艷的容貌就像她的名兒,美得如花似玉!哪像這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女人,沒有閉月羞花的容貌,竟也妄想勾引佟貝勒?!
"恭喜,"珍珠無動於衷地微笑。"不過令媛沒見我的必要吧?"平平淡淡地道。
李嬤嬤瞇起眼,仿佛珍珠說的不是人話。"當然有必要!昨夜你讓貝勒爺收了房,往後不就是想著爭寵?!我告訴你,你最好趁早弄清楚——"
"娘。"
一名身段娉婷、容貌姣美的女子從房外跨進來。
女子打量了珍珠兩眼,起初眼底那抹陰郁的光芒,在見到珍珠後就消失殆盡。
原本以為這回的對手,大概貌能沉魚落雁、閉月羞花,才能教貝勒爺愛上整夜——
可現下,她猜想,貝勒爺大概只是換個口味嘗鮮吧!
這樣色貌不美、只堪堪稱得上清秀的女子,對於只愛美人的貝勒爺來說,簡直是例外中的例外——
可這例外,卻讓她心頭有些隱隱不安。
"如玉,你來的正好!快告訴這女人,你是貝勒爺的什麼人!"見到女兒,李嬤嬤宛如得了靠山,尖銳的聲音又拔高八度。
移開目光,李如玉美艷的容貌多了一份城府。
"娘,別再說了,你知道貝勒爺不愛咱們爭這些。"李如玉冷冷淡淡地道。
不請自來擅進別人的臥房,卻視主人如無物。如此的目中無人,李如玉高傲得連她自己都不想掩飾。不過珍珠沒打算去計較什麼。
一個女人若能如此驕傲又篤定,那也不是件壞事,只不過這一切的驕傲來自對外貌的成就感,就不免讓人覺得膚淺。
李嬤嬤對女兒的想法可不以為然。"可你得教她知道,你在貝勒爺心中是什麼地位——"
"我在貝勒爺心中是什麼地位,這點合府的人都很清楚。不會有人這麼沒臉皮,拿金子往自個兒的臉上貼。"李如玉沒表情地冷笑,陰冷的杏子眼仍舊不瞧珍珠一眼。
"可是她——"
"不好意思,我想歇息,不留兩位了。"沒空看人演戲,珍珠下逐客令。
明顯的逐客語意,讓李嬤嬤瞪大眼睛。
"咱們走吧,娘。這地方——"李如玉環目四顧這間平常的客房,輕蔑地嗤笑一聲。"也沒什麼好待的。"為自己的勝利下了注解。
縱然同貝勒爺睡了一夜,看來這女人沒得到什麼好處。可向來,爺對心愛的女子總是特別大方。
這代表,就算是貝勒爺的"例外",也總比不上貝勒爺的"最愛"。
跟這樣的女子計較,反而有失自己的身份。
一對勢利的母女終於離開臥房,珍珠面無表情地從懷裡掏出藥粉,開始處理腿上的傷口。
雖然環境讓她自小就習慣漠視自己的感受,但卻無法分辨,此刻心頭是什麼滋味。她沒有資格評斷誰比較膚淺,只是不明白,為什麼總有人能活得如此傲慢,忘了自己是誰? "那傷口只能塗上我的藥。"
男人的聲音,突兀地出現在珍珠背後——
又是一個不請自來的人。
"不必了,貝勒爺的藥該留給值得的人。"她淡淡地回道。
"這算是拒絕?"允堂的口氣硬了幾分。
她甚至沒回頭看他一眼——這一點讓他不悅。
"不是。"處理好傷口,珍珠終於轉身望住他,淡定的眸光沒有一絲漣漪。"不過是一點小傷罷了,不需用到太貴重的藥。"她撇清的很干淨。
不想攪亂一池春水,如果不是發生剛才那段插曲,她今天早上的心情原本還不壞。
盯著她過分冷靜的眸子,允堂本來愉悅的心情,忽然不爽快起來。"藥本就是拿來用的,無所謂貴重!" "貝勒爺有何貴事?"
他的口氣重了些。瞥了他一眼,她岔開話題。
"貴事?"允堂容色一整,臉上的神情有點陰沉。"你想當昨夜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珍珠抬起眸子,黛色的眉梢輕挑,神情忽然有些困惑。
"這樣不好嗎?從此不必擔心甩不開民女、更不必憂心有後患。"淡淡的,她懷疑地、大膽地問。
如果只是同寢一夜便要負責,那麼向來風流的地,肯定時常有難以擺脫的"後患"吧?倘若有哪個女人言明不依附、沾黏,不是每個自負風流的男人,求之不得的事?
"那是我的事!什麼時候膩了,我會通知你!"他瞇起眼,危險的口氣有一絲警告。
聽到這話,她收回眸光、抿唇輕笑,忽然明白了——原來,男人不喜歡女人太冷靜?看來她還是不太懂男人和女人之間的游戲規則。
"我要你搬到'會花樓'。"允堂忽然道,冷淡的口氣裡有一絲命令的意味。
"會花樓"就在"正乾樓"左側,珍珠知道,那是府裡姬妾的居所。
他竟然要她搬到那裡去!
"如果不搬呢?"她問。
直接明快的拒絕,顯然引起他的不快。
"那就離開王府。"他冷硬的回答,同樣直接明快。
她知道,他是主子,她不能同他講道理、無法提醒他曾經許下的承諾、或者控訴他隔日就翻臉食言的惡行。
"爺希望民女什麼時候搬進去?"轉過身,她的態度很淡,語調平定得沒有情緒。
"立刻。"命令的口氣沒有絲毫內疚。
他不滿她的反應——極度的不滿!但這女人似乎懂得怎麼躲開他、避開足以激怒他的正面鋒芒。
而正是這點口他對她"看似"逆來順受的態度,一次比一次更加懷疑……
"民女明白了。"她悠淡地回答。然後轉身,探手自床榻邊取出隨身的小包袱。"民女這就搬到'會花樓'。"
至此,她同他無話可說。他不走,那麼她走。
允堂僵住,從來沒有一個女人敢給他臉色看。縱使表面和順,他看得出來她沒把他的威權放在眼底。
本以為,經過昨夜已經馴服了她。但這女人的傲氣,顯然不會隨著他的意志起舞。
不理會他陰鷙的臉色,珍珠徐步退出房外,姿儀從容有禮。
"站住!"上前抓住即將脫離自己視線的女子,蠻莽的手勁沒有絲毫憐香惜玉。"今晚,我要你到'正乾樓'陪寢。"
她抬眸望他。
陪寢? 這不屬於她字匯裡的言辭,竟然無端端地降臨在自己身上。多奇怪的兩字呵!她實在想笑,卻必須抑制自己發笑的沖動。
"怎麼,不願意?"男人陰沉地問。
"隨貝勒爺怎麼高興,就怎麼著。"卸下強擄住自己的鐵掌,珍珠淡淡地回答。
之後,含笑著,退出男人目光掌控處。
肌膚之親呀……
並非因為肉體銜含而有了系戀。
虛弱的是感情,經不起考驗的是人性。脆弱的、失敗的,是投射在對方身上的幻想和冀望……
她沒有奢望。無所求便無所失。即便曾經同寢一夜,自始至終,她很清醒——一夕承露,除卻肉體,她不會在他的心上駐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