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佟王府,一切盡在謀略中。
佟王府的一舉一動,早在白蓮教主——鳳璽的掌握。
當日白蓮教派在佟王府監看的線人,見到一群佟王府的傭婦在廢宅裡包圍住小格格,才會利用小格格失足墜井一事,讓珍珠順利重返王府。
縱然寶嬪是一顆活棋,如果沒有小寶嬪,儘管鳳主子布下的棋局再巧妙,重回佟王府的事就不能這麼順利。
可一個小生命何其無辜?
當時她厭惡生為兄長、卻不保護孱弱親妹的允堂貝勒。他的冷血、無情,著實教人寒心到骨子裡。
自從上一回寶嬪跌進池子裡,他無動於衷的反應,更讓她肯定了那想法。
現下,明知道她是個賊,他還願意留下她?
如他所言,他知道她沒那麼簡單,他留下自己的動機,大可能不單純。
一個人的性格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改變,珍珠不信,他當真會毫無防備就留下她這個禍患。
"叩叩。"
門外傳來兩下敲門聲,打斷珍珠韻沉思。
"誰?"
"是我。"
"有事嗎?貝勒爺?"
她沒上前去開門。
才正捲起裙角在房裡換藥,這時候不適合有人打擾。
她不開門,門卻逕自被推開,珍珠早就明白,那扇薄木門擋不住男人的霸氣。
接近粗魯的把門撞開,男人的臉色明顯的不悅。"昨夜你上哪去了?"他一進門就質問。
他換了一身藏青色的長褂子,英俊瀟灑的舉止動作,縱然霸氣,卻顯得那麼理所當然。
忙撇下撩高的裙角,珍珠回身倒了一杯茶,卻是給自己喝。
"咱們賣唱的酒肆,有一個說書的瞎眼老伯。他常說道,那傳說中的採花賊往往都有一身好功夫,他們夜裡身著黑衣、來去如臨無人之境。"
"你在玩什麼把戲?"他瞇起眼,口氣明顯的不耐煩。
"貝勒爺出入我的閨房如人無人之境,天縱英明,簡直比說書的所言還要神奇。"
呷了口清茶,她淡淡地諷道,暗喻他平日出入花叢的行徑如同採花賊。
他的英俊瀟灑她早就知道,不至於如同那些青樓女子、或者深宮格格一般,被他欺世的外表所蒙昧。
男人有多俊、多壞,她是一點兒都不在乎的。那些全都會老、會朽、會壞,她看透的,是人的心腸。
豈料他竟然咧嘴一笑,不悅的神色一轉,對於她的撩撥竟然不為所動。
"論起穿上黑衣、來去自如的功夫,我還遠遠及不上昨夜的小賊。"他低沉的語調挾了一絲嘲謔。"更何況,昨夜這小賊跟我有了進一步的'關係'——"
珍珠突然被茶水嗆住——
"慢些,咽的太快容易噎著了。"他一語雙關地道,咧開嘴,皮笑肉不笑地上前替她拍背心。
分明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他的話才是噎著她的真兇。
"貝勒爺大駕光臨,有何貴事?"她回開身,冷冷淡淡地問他。
"我聽寶嬪說,你受傷了?"他低嘎地問,暗沉的眸子顯得陰鬱。
"托貝勒爺的福,這點小傷不算什麼。"她輕描淡寫地道。
莫非他專程來慰問她的傷勢?
他咧開嘴,視線掠過擱在桌上的傷藥。"腿伸出來,我瞧瞧!"
"不打緊的!"本能地縮回腿,一到間,她腦子裡浮現出昨夜煽情的畫面。
"怕什麼?!"
她想避開他,卻反而被他牢牢抓住小腿——
捕捉到她一瞬間慌張的眼神,允堂原本不豫的俊臉掠過一抹詭秘的笑意。
"別逞強,痛的是自己的皮肉!"
見她裙下裹著白布,他未經她同意就撩起她的裙角——
"……"驚訝的說不出任何話,毫無心理準備下,珍珠反而無法像昨夜一樣坦然接受他的觸摸。
"那些藥沒用,會讓你留下疤痕的。
忽然單膝跪在她面前,他專注地盯住她光裸的小腿,然後從懷中掏出一隻小藥瓶,低著頭處理她腿上的傷口。
珍珠看不見他的表情,卻能感覺到自己的臉孔在發熱——
"無所謂,我不在乎……"她的聲音,有一絲自己才能發現的顫抖。
"你應該在乎。"他低嘎地道。
從來沒有人對自己說過這種話。"在乎什麼?外表?還是其他?"她防衛起來。
"沒有人會看到你腿上的疤,除非是你的丈夫!"他抬頭瞥了她一眼,深沉的眸子掠過一抹濃厚的意味。
她窒住了,忽然意識到自己的情緒不受控制。別開眼,她故作冷淡地道:"我說過,傷不重……"
"明天我會帶寶兒往四爺府邸一趟,她希望你跟著一道過去。"他道。
他的話,有效地遏止了珍珠的抗拒。
明知道她是昨夜的小賊,他仍然讓她進四爺府?疑惑地瞪住他,珍珠不得不懷疑他心頭盤算的詭計……
"你認定我是賊,不但留我、讓我親近寶兒,還讓我跟進四爺府?"她按下掀開的裙角,斂下眼瞼輕聲反問他。
"怎麼,怕了?做賊的可不是我,沒必要防著我吧?"他咧開嘴,輕淺地笑道。
他似乎有揭穿她心緒的本事。
不自在地別開眼,發現傷口已經處理妥當,原本腿上的紅腫疼痛,已經奇跡似地消失無蹤。
"既然我是賊,俗話說:'積習難改'。"再一次抬眸,她已經深吸一口氣,穩定地盯住男人剔亮的眼。
她不怕,打從頭開始,她就做好了不能全身而退的準備。
允堂咧開嘴,英俊的臉孔透出一絲詭譎。"那就試試,這話到底是真是假。"
珍珠睜大眼睛瞪住他——不明白,他到底有何用意?!
屋裡火盆子的熱氣越發悶得人快窒息,男人深邃的眼睛像黑洞一樣把她往裡頭吸……
似乎,她好像掉進某個陷阱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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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進到禎四爺的府邸,是珍珠始料未及的事。
她被吳遠山救出佟王府後,之所以又回來,為的正是那顆夜明龍珠。
夜明龍珠,那顆原本該當含在已故孝莊太皇太后博爾濟吉氏口中、能在幽冥中放光,指引生人明路、照亮死人黃泉路,真正舉世無雙的龍神寶物——
二十多年前夜明龍珠被聖教中的盜墓人盜得,卻又陰錯陽差,讓教主身邊一名貼身婢女偷走,從此失去下落。
現在的恭親王福晉——
金鎖,她曾經遺失的那把小金鑰,正是開啟寶盒——那只內藏夜明珠的小金棺,最重要的鑰匙。
數月前小金鑰被一名妓女竊走,當時珍珠答應傷心的金鎖找回金鑰,卻從教內秘藏的圖式繪本,得知她那把金鑰,竟然是開啟金棺的鑰匙。而金棺內,藏的正是當年失竊的夜明龍珠。
之後允堂貝勒奪走金鑰,此舉卻讓白蓮教得以知悉,他身上竟然擁有那隻金棺——
前夜她在允堂房外聽到關於夜明龍珠的對話,更確定了允堂的生母,與白蓮教有非比尋常的關係——允堂貝勒的生母,極可能就是當年那名叛教竊寶、前任教主身邊最親信的婢女。
至於恭親王府福晉,金鎖,她與允堂貝勒各自擁有金鑰及金棺,她同佟王府的關係已經可以輕易推知……
允堂的生母,可能就是金鎖的親娘!
金鎖真實的出身,竟然是一名王府失落的格格!
可為什麼……
"她"要帶著金鎖離開佟王府,離開她的親生子、與當年可能尚不滿週歲的小寶兒?
這一切迷團仍然有最重的癥結點、無法理清,當年"她"為何離開已故恭親王爺的身邊,以及為何只帶走金鎖的原因……
現下金鑰與金棺重現,這顆夜明珠,極有可能已經交到皇四子胤禎手上。
夜明龍珠之所以重要,不在於附加其上的神秘傳說,而是在夜明珠上以毫米雕刻,詳細秘載了順治皇帝——福臨的身世之秘。
對白蓮教來說,擁有夜明龍珠,就等於握住清廷皇室莫大的把柄。
可對於珍珠而言,她卻以為,擁有夜明龍珠並不是一件好事。
縱然龍珠能顛覆滿清皇室的"正統",可卻還不足以顛覆清廷。但倘若這顆龍珠在白蓮教手上,清廷極可能將他們趕盡殺絕!
可為了完成師父的遺命、以及前任教主的遺志,珍珠能體會,鳳主子重新奪回龍珠的決心。
"律——"
馬車在四爺府邸前停住,珍珠扶著寶嬪下馬,就留在前院,等待他們出來。
縱然跟著來到四阿哥府邸,憑珍珠的身份,當然進不了府內。
珍珠不明白允堂讓她跟來的理由,但那不重要,她不是他的遊戲、她有自己的計劃和目標。
從四皇府左側的圍牆往南方徐步而行,同時觀察四皇府的地形,不多久就遇到侍衛盤查。明顯的,這裡看守的十分嚴格,如果夜明珠在四皇府,恐怕不容易奪回。
掉頭依舊走回前院,一人在花園裡閒晃,珍珠事前全然沒料到,竟會在這裡見到熟人——
"珍珠。"
熟悉的聲音喚住她,她回頭,見到一名瀟灑、俊美的爺,正對住自己微笑。
幾乎在同時,珍珠已經認出"他"——她輕抽了一口氣。
"別張聲,"鳳璽走上前,纖細雪白的食指輕輕壓在唇上。"跟我來吧!"
執起珍珠的手,鳳璽拉著她往左側密林方向而去。
多年的訓練讓珍珠很快地回復鎮靜,隨著風璽朝隱蔽處走去——
鳳璽俊麗的容貌依舊,只是此時的她,舉手投足、一身穿著口竟是皇朝貴族的打扮。
最弔詭的是,現在的她,竟然是一名男裝麗人。
"您——"
"我知道你很驚訝。"鳳璽的聲音低沉了幾分。"別出聲,只管聽我往下說。"
點點頭,縱然心中有許多疑問,珍珠仍然噤了聲,等著鳳璽說下去。
"我的身份——"頓了頓,風璽才說下去:"你瞧我這身打扮,大概也能猜得到了。"
一直以來,教中人皆不知道教主真實的身份——
身為白蓮教主,鳳璽一直是神秘而且獨來獨往的。現下珍珠看到鳳璽身上穿的是宮裝,她猜測,鳳璽在教外的身份真相,必定驚人。
若不是親眼所見,再怎麼樣,她不會料到鳳璽竟可能是……
大清皇族中人。
可鳳璽若是滿人貴族,她何以要反清?
一陣冷風拂過、樹影晃動,鳳璽忽然貼近她身邊、附在她耳旁低道:"別問我什麼,關於我的身份並不重要,就如同你出身也不是重點一般。"
珍珠臉色微變。
一直以來,她以為除了師父與前任教主之外,教中無人知道她滿人的出身,可現下鳳璽卻有意無意地點破了——原來,她竟是知道這樁秘密的。
神秘的笑容在鳳璽俊美的麗容上盪開……
"從姑娘身上的服色看來,肯定不是滿人?"鳳璽突然轉變話鋒。
"您是……"
珍珠清澈的眸子盯住風璽,警覺到她言行舉止皆小心翼翼——
"敬親王府,和碩貝勒。"
像報名兒一樣,鳳璽宜誦自己的封號。
敬親王府、和碩貝勒?
那麼,鳳璽竟然是親王之後?這麼說,她身上當真有滿人血統!只是,為何不是"格格"卻是一名"貝勒"?
"頭一回上四皇府?"
鳳璽斂下眼,淡淡地問。
"是"珍珠回答她,幽流的眸光盯住鳳璽。後者微微一哂,輕佻地笑問:"姑娘可願意賞光,擇日上敬王府一遊?"
"小女子不過是庸乏的平民,豈能得到貝勒爺的青睞?"話鋒就像答覆尋常男子一般冷淡,卻回報了對方一抹情笑。
珍珠沒有拒絕。因為鳳璽並不是男子,她故作輕佻的態度,只讓珍珠想發笑。
鳳璽似笑非笑地盯住她。"姑娘的氣質很特出、如同青蓮一般冰潔,一點也不平凡。"
珍珠再也忍不住笑出來——
"你——"
"噓!"
鳳璽突然伸手抱住珍珠,拇指覆在她的紅潤的唇上,俊美的鳳眼睨向林後——
"珍姐姐!"
人還沒到,寶嬪興奮的聲音已經傳過來——
"珍姐姐,皇四爺說我的腿有救了!"寶嬪跛著腿、興奮地奔過來。
在寶嬪後頭,是一臉冷淡的允堂。
鳳璽爾雅地回報一笑,允堂貝勒明顯的對她有——敵意?!
"是麼?那太好了。"珍珠不動聲色地退開一步,與鳳璽保持距離。
允堂貝勒的眼光很冷,看人的模樣,會讓人以為自己做錯了事。
"皇四爺他還說——"
注意到站在珍珠身邊的鳳璽,寶嬪突然噤了聲,激動的臉孔瞬間回復平時的畏法……
"您、您好。"寶嬪畏縮地垂下頭,兩隻圓圓的眼睛,卻情不自禁地停留在風璽身上。
鳳璽微傲報以一笑,寶嬪立刻紅了臉。縱然還是個孩子,可這麼'美'的男子。畢竟太少見。連一個孩子也知道讚歎、孺慕這樣的絕色。
"我先走了,別忘了,敬親王府隨時恭候你。"鳳璽似笑非笑地對著珍珠道,俊眼略過冷著臉的允堂。
兩個"男人"誰也不看誰一眼,擦身而過。
看著鳳璽走遠,珍珠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沒有及時回神。
"珍姐姐?"寶嬪呼喚她。
珍珠一抬眼,就對住允堂陰鷙的目光。
"寶兒……你剛才說,皇四爺能醫好你的病?"避開允堂陰沉的注目,珍珠只顧著同寶嬪說話。
"是啊!皇四爺說我能好、能像大家一樣正常的跑、正常的走了!"得知自己的腿能好、有機會變成正常人,寶嬪雪白的小臉激動得漲紅,一反往常那般怯懦、退縮,變得活潑、精神起來。
"那真是太好了……"
由衷的,珍珠替寶嬪感到高興。
只是像正常人一般能走、能跑,竟然能讓這個羞澀、退縮的孩子,黯淡的人生充滿希望!望著小女孩像寶石一般發亮的雙眼,珍珠胸口卻沒來由的冒出幾許酸澀。
"天晚了,有話回府再說。"
允堂冷冷的聲音提醒了珍珠。
每一回面對寶嬪,她的情緒便失控了!
"噢……"看到臉色不善的兄長,寶嬪臉上的笑容一下子躲進陰霾裡。
"咱們走吧!"
挽起寶嬪的手,珍珠逕自轉身走出四皇府。她不喜歡他嚇著孩子。
"等一下!"允堂抓住她——
"你先上馬車。"卻對寶嬪下令。
"可……"
寶嬪開口想說什麼,可是她從未違抗過允堂的命令。看到她阿哥嚴厲的眸子,怯懦的本性讓寶嬪本能地退縮,連聲音都有些顫抖。
"你的態度能否更正一下?"等寶嬪離開後,珍珠終於忍不住。
他挑起眉。"把話說清楚。"聲音更冷。
"那孩子很少這麼快樂,你能不能待她好一點?"
"你憑什麼身份質疑我的態度?!"
"你——"
她語窒了。他說的對,她憑什麼身份?再說,她不該讓感情失控。
"算了。"
放棄了想走,他卻不放手。
"真的能'算了'?"他的聲音低沉,俊臉毫無表情。
手腕上的疼痛,讓她蹙起眉心。"你是什麼意思?放開我……"
"接下來想知道什麼?還是想得到什麼?"他往下問,沉緩的語調顯的有些冷酷。
珍珠愣住了。
"敬王府也有你想要的東西吧!"他冷冷的問,五指箝得更緊,直到她白皙的手腕泛起一圈青紫。"否則你又何必跟敬王府世子示好?"他陰沉地道。
她瞪住他。"示好?"
"不是嗎?"他的笑容很冷。"對每個男人,你都有不同'手段'吧?"
"你瘋了,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她僵住,冷淡地回應他。
"我向來很清楚自己在說什麼!"他扯緊她的手腕——
"放手!"
她擰起眉心,本能地想反抗他——這自以為是的男人!
"放手?"他嗤笑。"無意義的掙扎,不累嗎?直接把目的說出來不是更好?我可以馬上給你——你要的!"
狂妄的言詞只加深珍珠的反感。
他錯了,她永不會開口求他。在她的計劃裡,允堂貝勒只是阻礙、不是助力。如果不是因為寶兒,她不會浪費時間,事實上她可以自己完成任務。
"您言重了,民女沒什麼想要的。就算需要什麼,也不勞貝勒爺操心。"她冷淡地提醒他,兩人間沒有絲毫關係。
允堂黑灰色的冷眸盯住她倔強的容顏,冷峻的眼掠過一抹陰鷙的狡譎。"一個女人,何需要如此工於心計、寡廉鮮恥周旋在男人之間!"
他的話,幾乎是冷酷的批判。
"寡廉鮮恥?工於心計?"這話激起她本能的反抗。"男人能三妻四妾,甚至另設別鄴。而女子,就必須恪守婦德、貞潔不事二夫?別忘了,這是男人立下的規矩,不是女人。"她針鋒相對,沒有絲毫懼怯。
如果女人能自立、不必倚靠男人而活,自然不需諂媚男人訂下的制約!
他笑了,笑的很邪惡。"別天真了,這是現實!如果不是經過我的允可,你以為自己能繼續留在佟主府?"他接下道,嘲弄的低笑。"'王府'這個詞是為男人的權勢而設,'皇帝,這個詞,也是為表徵男性皇權的專有名詞——你以為自己能撼動自有歷史以來,就存在的父權機制?!"
"不管現實是什麼,我絲毫看不出來,'媚俗'對我有任何好處!"甩開他的手,珍珠不再壓抑自己的情緒和思想,終於任性地表達自己的反感。
母親的遭遇讓她對男人的自私深切痛恨。娘只愛一個男人,但她的"親爹"卻不只要娘一個。就因為他的三心二意,在他死後終於讓另一個女人的妒心有機可乘,也讓她們母女陷入萬劫不復!
允堂貝勒可以跟她談利誘、談價碼,但他沒資格批判她!因為她不在乎他看清她的現實——
她的現實是,她可以不必委曲自己的自由和思想。
"回來!"他揚手,冷酷地抓住桀驁不馴的女人。
"放手——"
"該死的!"他粗魯的咒罵,突然發狠的捏緊她纖細的手腕。
"啊……"
掙扎中,她碰到了傷腿,鮮血立刻從原本已經封合的傷口滲出……
"珍姐姐!"
一直躲在馬車內偷看的寶嬪,看到珍珠流血了,終於忍不住奔出來——
"阿哥,求求你不要……"
寶嬪瞪大眼睛害怕地凝視著她的兄長,大大的眼睛蓄著淚珠、顫抖的聲音說明了她的恐懼。
允堂震怒的臉孔讓寶嬪驚駭到極點——以往只要一個目光,週遭的人已經嚇的膽顫,她從沒見阿哥這麼生氣過!
瞪著她裙角沾上的鮮血,允堂的拳頭握緊、陰沉的臉孔掠過幾許複雜。
她澄澈的眸一直與他對峙。錯不在她、是他發的瘋,她沒有示弱的理由。
"珍姐姐,求求你……你別生阿哥的氣。"寶嬪跟在後頭、拉住珍珠的衣角,哽咽的哀求。
寶嬪的痛苦和害怕,表現在她帶著哭音的語氣裡。珍珠沒有辦法漠視這個孩子的痛苦。她再也無法硬起心腸跟這個自大、無理的男人對抗。
慢慢的垂下眼,放棄和他纏鬥的力氣,她竟然無法控制自己的心軟……
突然發現了什麼,允堂冷峻的眼中掠過一抹狡詐。
"上車去,回府再說。"終於鬆手,他低沉地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