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東奇將工具箱攤開,阮小芷拎著燈,看他神情肅穆,將一塊塊方形磚片拿出來。
“這是特制的嵌片。”他用某種膠先塗在水泥牆一格方塊裡,然後把嵌片鑲在裡邊,他的動作仔細,神情肅穆,那專注的模樣,讓她一瞬也不瞬地瞧著地。
“鑲上三百一十五片,這幅畫就完成了。”
現在,第一片鑲上去。
是綠色。在燈裡青青閃,小芷用食指碰了它一下。
“現在要鑲第二片。”第二片是橄欖的顏色,薛東奇手法熟練,很快地便將它鑲上。
他抹平接面時說:“你猜這是什麼樣的圖案?”他看她一眼。“你希望鑲出什麼圖案?”
小芷俯望蹲在地上的薛東奇,他黑又長的頭發在夜裡發亮,他俊魅的容顏在她眼裡閃耀,他是如此特別,她情不自禁地被這男人吸引。
“我不知道,我不懂這個。”她迷惘道。
“你知道嗎?這是馬賽克鑲嵌術,和次瓦磚不同,它是立體的,不同材貿混合下去鑲嵌。”他拍拍手,拿走燈。“你也來試試。”
“我?”小芷搖頭。“不成,我不會,我幫你提燈就好。”
“很簡單的。”他拉她蹲下,拿了一片紅的給她,他指了指一塊方格。“把它鑲進這裡。”他先幫她將黏劑塗上。
小芷怕鑲歪,抓緊嵌片,小心在格子前比對一次又一次,呼吸急促起來。
薛東奇笑了,揉揉她肩膀。“不用緊張啊,鑲壞了我會修理。”
小芷瞪他一眼,深吸口氣,顫抖著將嵌片慢慢嵌進格子裡,繼而把它壓實了。
“看吧,鑲得真好。”他大聲贊美。
她微笑了,摸摸自己鑲的那片紅。紅的血脈也在膚底熱了,她受了他的鼓舞,說道:“我再鑲一個。”
薛東奇看她細白的指尖,在老舊的工具箱裡撥了撥,他感覺那指尖撥的是自己的心。
她捻起一片藍。他幫她找出藍的位置,她立刻嵌上,他大聲贊美。“我都沒你嵌得好!”
這次她笑出聲了,他聽了心都融了。
他誇張地捂住胸口。“聽、聽!這是我聽過最棒的笑聲。”
他害她又多笑了幾秒。
後來他們又一起鑲了各種顏色——天空藍、橄攬綠、櫻桃紅、咖啡黃、黛青紫……小芷鑲出興趣,很快地黏劑都自己上了。她興致高昂,找著編號、找著嵌片、找著圖騰,專注地鑲了一片又一片。
好幾次,薛東奇偷望她,看她鑲得入迷,每鑲完一片就停下來欣賞。
他望著她的目光很溫柔,她看起來敏感,而且脆弱,讓他有股沖動想保護。
“今天就到這裡。”還是他提醒,她才停手。
“它鑲完會是什麼樣子?”小芷想知道。
“你想知道?”
“嗯。”
“等完工時,不就知道了?”
“嗯。”小芷剝去手指黏上的藥劑。他的意思是說——他們要常來這裡嵌畫嘍?小芷笑得很含蓄,她聽了好開心。
“要不要參觀我的家?”
“嗄?”
他收了工具箱,拉她起來。“跟我來。”
他牽著她就往旁邊廢棄的空屋走,裡邊很黑,長滿青苔雜草。破敗的家具橫躺,頂上布滿蜘蛛網,小雨從破裂的屋頂飄進來。
雨絲綿綿,霧氣流竄。
“這裡?”這是他的家?
“是,這裡。”他拉她走進角落的房間,木門倒在地上,屋梁橫在窗沿,這裡像隨時會崩塌。
“你看。”薛東奇將燈移近牆邊,讓燈光映亮牆壁。
小芷睜大眼睛,牆面布滿一幅幅生動的炭筆畫。
薛東奇笑道:“這是我房間,我在這裡學畫。”他又把燈移到牆的另一邊。“看,這有我的名字。”
小芷彎身瞧,果真看見簽名。
“我十八歲時簽的。”
“你住這裡?”這是風化區啊!
“是。你很訝異?”他笑道。“我母親是妓女。”
她說不出話,可是眼裡有憐憫。
“喔,不,不。”他笑著撫過她的眼睫。“別同情我,母親對我很好,我不覺得可恥,這裡的阿姨都很好,常脫光光跑來跑去讓我學人體畫——”小芷聽了瞪大眼睛。
“胖的,我就把她畫瘦;胸部小的,我就幫她加大,個個滿意得不得了,抱了我親了又親!”
他們笑了。光想那畫面,她就覺得滑稽。
“帶你來只是想跟你分享我的秘密。”他溫柔地撥了撥她額上細發。“那天你說得對,我的畫美得太像夢。現實殘酷,住在這的女人只能在夢裡得到安慰,剛開始畫畫只為討她們開心。”
小芷靠在牆前聽他說話。
她衷心道:“我知道,你的畫很棒,讓人看了開心。”包括她自己。那是一種夢的色彩,溫暖,熱情。
“可惜,她沒能等到我成就時……”薛東奇想念母親。
“她會看見!”她對他說道。“你不是幫她鑲畫了,等你的畫鑲好了,晚上月亮出來,月光照在畫上,馬賽克閃閃發亮,嘩——多漂亮!”
他笑了,斜眼望她。
她迎著他的目光,微光裡,他眼睛炯亮,仿佛能攝魂。驀地,那目光暗沉了,他將燈擱在她身後的窗抬上。他靠近,雙手抵在她肩側牆壁上,將她因在雙臂裡。
燈亮著他的臉,他的影子暗了她。
“阮小芷。”
“嗄?”她又縮起肩膀了。
“做我的女人。”他目光如火,聲音堅定。
小芷瞪著他,微微氣喘。
“好嗎?”他吻她的額頭。“我從沒這麼篤定……”他親吻她的耳朵。“讓我愛你,好嗎?”
她拿不定主意,緊張得繃緊身體,他用吻封住她的嘴。
他的手掌覆上她心跳的位置,隔著柔軟的胸脯愛撫,麻醉她的心髒。
“不要這麼緊張,你毋須怕我……”他說,偏頭吮吻她的頸子,她的心陷落了。
阮小芷第一次晚歸,和薛東奇一起,她忘了時間。
當她警覺時,已是深夜十一點。
她拿出鑰匙,悄悄開門。客廳暗著,只聽見掛鍾的滴答聲,母親和阿姨睡了。她松了口氣,這時,她最不想面對的就是母親。
小芷把鑰匙放入陶缽,穿了拖鞋走進她跟妹妹的房間。
她開門,隨即倒抽口氣。“媽?!”
母親就坐在妹妹床前,馨蕙一見姊姊,“砰”地跳下床。
“姊,你回來啦!”她在母親身後擠眉弄眼的,一副大事不妙的樣子。
“對不起。”小芷心虛。“我有事,回來晚了。”
阮秀靜問女兒:“你去哪了?”
“去……去阿芳……”馨蕙聽了立刻搖頭揮手,小芷趕緊改口:“去劉姊……”見馨蕙翻白眼,小芷咳了咳。“去朋友家裡。”
阮母歎息,神情沮喪。
“一直以為你最聽話,從什麼時候起也開始跟我撒謊?”她早就要阮幼昭打電話問過阿芳跟劉姊。
小芷聽了內疚。“媽……”
“吃飯沒?”
“吃了。”
“電鍋有湯,去盛了喝。天氣冷了,我給你燉了顧氣管的中藥湯。”說完她又歎息。“我整晚擔心你,你連電話都不打。”
“媽∼∼”馨蕙忍不住插嘴說。“拜托,才十一點,姊都幾歲了,這時候回來——”
“你閉嘴!”阮母吼道。
馨蕙惱怒地說:“我又沒說錯,那個周阿姨的女兒還跟男人同居,姊姊晚點回來算什麼?”
“那人家去死你也要去死嗎?怎麼不學周阿姨的女兒科科拿第?”
“這是兩碼事,你只計較功課,只在乎面子,根本不關心我想什麼!”
“是,我不好,我不會教你們,我該死!”阮母咆哮。
“干麼這樣講?”馨蕙嚷回去。
“你想我怎樣講?你有當我是媽媽嗎?你眼中還有我嗎?”
兩人吵起來,小芷連忙勸架。
“馨蕙,別吵了。媽,你別生氣啊!”
她們沒聽見,互相叫罵。已經睡著的阮幼昭聽見吵架聲,起床趕過來加入戰局。
“馨蕙,大半夜吵什麼?”
“臭阿姨!”
“嗄?你罵誰?嗄!”
這下子三人開戰了,阮小芷見了頭大,拿了換洗的衣服,撇下她們,退出鬧烘烘的房間。
她去浴室洗澡,扭開水龍頭,水聲嘩嘩,沖淡她們的吵架聲。
阮小芷跨入浴缸裡,蓮蓬頭熱水傾洩,水流淌過皮膚,洗臉抬鏡子起霧,小芷撥去水霧,看見自己。
她驀地伸手按住頸子,臉色驟變。立即關了水,深吸口氣,瞪著鏡子,緩緩移開覆在頸上的手。
慘了!頸上有塊殷紅的吻痕。
小芷捂住那抹紅痕,很是惶恐。
怎麼辦?怎麼會留下痕跡?要是讓媽知道就慘了。她打開壁櫃,找了又找,拿出一片沙隆巴斯貼上。
清涼的貼布滲入層內,她按著洗臉台,緊張得一直出汗。
緩緩抬頭,鏡中,那個臉色紅艷的女人是誰?她幾乎認不出自己了。
她在浴缸邊沿坐下,想起薛東奇今晚對她做的事,有一種近似痛苦的刺激感在體內騷動。
她蒙住臉。今晚,薛東奇對她做的事令她好快樂,她為自己感到快樂而羞愧。他做得那麼過分,他幾乎摸遍她身體。
這實在太可怕,更可怕的是她不但沒阻止,還興奮得任他為所欲為。
他把她抵在牆前,吻她的同時,手探入胸罩裡,她沒忘記那粗糙的手掌摩擦過她皮膚的感覺。當他愛撫她胸脯,她能感覺到自己的乳尖多敏感,在他撫摸下堅挺。
他貪婪地吻她很久,過程中眼睛一直瞪著她。當他拉她貼緊他身體時,他的手掌也從她腰部滑進她褲子裡,掌握住她的臀部。
當下,她的心跳快得幾乎迸出胸口。
她想阻止,上帝明鑒,她真的想阻止,她幾乎張口,可是當薛東奇溫熱的手掌深入她底褲,當他舔著她嘴唇,手掌覆住她私處,她忘記該要說什麼,她想……她是被魔鬼封住了嘴。
那無法言喻的快樂,從未經歷過的刺激,她無法想像他能讓她那麼濕、那麼熱、那麼緊,又那麼軟弱。
他不知變了什麼戲法,他的手在她身上鑿痕,精准地探索出她的快樂,讓她享受到近似墮落的快感。讓她什麼禮教都忘了,只是不斷興奮地戰栗。
他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他的手究竟撩撥了什麼?
如彈奏樂器般逼出她亢奮的高音,當那巨大的快感像海潮淹沒她,她同時忘情呼喊,軟倒在他身上。
這輩子從未感覺那麼舒暢。
當下她還不知道,這就是所謂的高潮。當時她腦袋空白,只是激動喘息。
他捧起她的臉,對她親了又親。
“你對我做了什麼?”小芷茫然地問,她靠在他肩膀上。“這不應該,太不應該……”
“重要的是,你快樂嗎?”
“這太可怕了。”她被身體的變化驚駭住了。
他對著她耳朵哄道:“這沒什麼可怕,相愛的人都想這麼做啊!”
他們相愛嗎?小芷困惑,薛東奇摟緊她。他只是愛撫她,她高潮了,他可慘了,他亢奮死了。
“我覺得很可怕……這是……這就是那個嗎?”高潮?她剛剛高潮了?
“真不敢相信。”他失笑,覺得荒謬。“我像在跟未成年少女說話,健康教育第十四章你沒念啊?”他眨眨眼。F你太單純啦,傻瓜。”他啪地打了她屁股一下。
她驚呼。“你實在是……”忽地住口,找不到合適字眼罵他。“實在是……”
“實在是,太喜歡你。”他自己接下去說。“喜歡你困惑的樣子,喜歡你害羞的表情,甚至喜歡你說話的方式。喏,我這麼喜歡你,如果你……沒像我喜歡你那麼樣的喜歡我,我肯定會心碎而死!如果我心碎而死,你的展覽就辦不成,為了你偉大的展覽,你一定要喜歡我,像我喜歡你那麼樣的喜歡……”
他是天生的藝術家,他連說話都帶著詩意。
浴室煙霧騰騰,小芷的眼睛起霧。
慘了,她蒙住臉。怎麼辦?她困惑,該拿這男人怎麼辦?喜歡他卻又怕他。
他太復雜。他讓她太快樂,這陌生的快樂讓她害怕。她覺得越來越不認識自己,有一種分裂的感覺。像迷路,像從高處墜落,像失速,她怕自己會跌痛。
阮小芷著手准備展覽,“敬言”為此開了三次會。
第一次會議,決定薛東奇案子;第二次會議決定展覽細節;第三次,決定宣傳方式及海報設計。
為喜愛的畫家籌辦展覽,讓阮小芷向來枯燥的工作變得樂趣多多。關於展覽她有很多想法,她想用很多木板隔間成牆,把會場布置成迷宮,薛東奇同意她的想法。
“迷宮?很有趣,我喜歡。”他答應了。
因為他的贊美,小芷大受鼓舞。她發現自己原來很有想法,她甚至覺得自己好有創意。
過了兩天,她說出更驚人的想法。她陳述的時候,眼睛盯著桌面,聲音很小,很怕他聽完後會大聲嘲笑。
“我想……把間隔的木牆全漆成黑色,捨棄天花板的日光燈,在每一區小徑轉彎處掛一幅畫,在你的畫旁裝置一盞小壁燈,因為牆板是黑色,小壁燈是微弱的白,而你的畫,你的畫是彩色的……”見他沉默,於是她越說越惶恐。
望著她怯懦的表情,薛東奇道:“隔間是黑色的?那不就像夜晚了?”
她抬臉直視他。“對啊……而你的畫像夢,白色小壁燈跟夢一樣的畫,人們會看到一幅幅的夢啊!”
“我懂你的想法了。”他目光閃動。“阮小芷,你真的很愛我的畫。”這給他莫大的滿足感。
“我是啊,怎樣,可以嗎?”她輕聲問,又追一句:“當然,也可以改啦。”
薛東奇將她拉入懷裡,用一個熱情的吻代替回答,他表現得很愉快,她知道他喜愛這個點子。阮小芷忽然覺得,向來平凡的她,變得很有力量。
這個月,為了展覽,阮小芷找了薛東奇十五次,他表現超乎尋常的隨和,但每講完正事,他就拉她去鑲畫。那幅隱匿在巷底牆壁,美麗的馬賽克畫,很快鑲完兩百片。
小芷常常晚歸,有次甚至深夜十二點才回家。
母親為此震怒,小芷給的理由語焉不詳,她的心虛和緊張全表現在臉上。
阮秀靜問不出原因,她覺得女兒變壞了,和女兒冷戰兩天,小芷內疚,四天不見薛東奇。第五天,她認為她有非常重要的理由必須見他,她要跟他討論剛印制出來的海報。她打算一談完事情立刻回家,結果他帶她去看火舞表演,介紹她認識他的朋友們,因為火舞太精彩,加上他的朋友太熱情,於是她又遲了回家時間。
薛東奇開車送她回家,她照舊堅持要薛東奇在巷口放地下來,並婉拒他想認識她家人的提議。
“你是灰姑娘嗎?十二點前總要離開我。”薛東奇忍不住問。
她聽了,笑得很無奈。
她走後,愛自由的薛東奇,在冷清的車子裡,第一次感到孤寂。
正巧劉傑致電給他,約在小酒館碰面。
一個小時後,藍豹酒吧,弧形吧抬像一條銀蛇,薛東奇干了龍舌蘭,同時舔了手背的鹽。
他英俊非凡,吸引酒吧裡眾女人的目光。有個女人嗓音忽然蒙起來,有個女人穿低胸套裝,不時對著他彎腰撿拾東西,還有一個女人卯起來跟他擠眉弄眼。
“唉,這些女人都在看你。”劉傑酸道,和大帥哥出來真吃虧。
薛東奇穿著馬靴的腳蹬了蹬椅子,點燃香菸。
“找我干麼?”他一副無聊姿態,對那些曖昧眼神視若無睹。
“我帶了一組照片給你,”劉傑從西裝口袋拿出相片放到桌上。“你看有沒有合適的模特兒。”
薛東奇瞟了一眼。“不用,我心底有人選。”
劉傑聽了大樂。“那可以開始畫冬魅了。”
“不,我中意的未必想讓我畫。”
“嗄?!什麼啊,我不懂,為什麼不讓你畫?”
“因為她不是模特兒。”薛東奇懶洋洋道,他把玩手裡的龍形打火機,喀嘹、喀擦地點了又關、關了又點,火光在他黝黑的眼瞳中閃耀。
“總之,我畫完會通知你。”
“老兄,什麼時候啊?鑫老板在催啊!”搞什麼,想快點拿到錢啊!
“他要是不肯等,那麼跟他取消交易。”
劉傑瞼一沉,他的收入全靠薛東奇呀!“你已經很久沒新作了,大哥你隨便畫畫不成嗎?”
“不行。”
“四百萬ㄟ∼∼”
薛東奇搖頭。“不行。”
“那……”劉傑耐住性子。“俞穎鵑想跟你買畫,你就賣她一幅吧!”他可以抽百分之十的傭金。松岡集團千金,價碼可以抬得很高。
“我說過,我不會賣她畫。”薛東奇冷道。“她不懂畫。”
這個自大的家伙!劉傑呵呵,笑得五官扭曲。盡管痛恨薛東奇的脾氣,可為了賺錢,他不得不忍。分明是老朋友了,這薛東奇竟一點情面都不講。
“好吧,我知道了。”口裡這樣說,心底嘔死了。最近上酒家花費不少,要是薛東奇肯賣畫,他就好過了。媽的,這小子固執個屁喔!他點了香菸叼在嘴邊。
“對了。”薛東奇拋下一句。“我答應幫敬言圖書館辦展覽。”
“什麼?”劉傑吼,跳下椅子瞪住薛東奇。“我不是叫你別——”薛東奇臉一沉,劉傑硬生生住口。
“沒人可以叫我做什麼。”薛東奇略帶警告地說。
劉傑臉色一變,立時呵呵笑。“真服了你。好,隨你高興。反正,你的個性我也不是不了解,但是……東奇,我真不明白,為什麼你願意幫敬言辦展?你不像這樣熱心的人啊?”薛東奇只愛作畫,這種事他從來都丟給劉傑交涉的,這次為什麼?
“敬言派了個很可愛的女人跟我談展覽。”一提起她,他目光溫柔了。
“就為了個女人?得罪整個松岡集團?你不像這麼沖動的男人。”
“是嗎?”薛東奇聽了,只是淡淡一笑,眼睛閃著狡光。“或者你從來不了解我?”
劉傑表情困惑。
薛東奇捻熄香菸。“我回去了,敬言這事我自己處理,你別管!”
“好。”劉傑熱絡地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了,我不插手,你盡情泡妞啊!”他擠眉弄眼。“這可愛的小妞很辣吧!怎樣,上了沒?”他自以為幽默地嘿嘿笑。
薛東奇望著他,抽出他叼著的香菸,將菸捻熄。
“我不是在玩的。”他表情嚴肅。
“拜托∼∼”劉傑攤攤手。“憑你的名氣,難道還來真的?嗟,小圖書館職員,哦∼∼”劉傑恍然大悟,指著他。“我知道了,這次你想搞個純情的。”
“你知道嗎?”薛東奇凜容。“你說話越來越討人厭,酒色財氣已經讓你腐化了嗎?劉傑,回去照照鏡子,成天往酒家跑,看看你自己,面目可憎。”說完,他轉身走了。
劉傑愣住,一把火沖上腦門,氣得發抖。
媽的!薛東奇以為他是誰!他們可是從小玩到大的,現在得意了,就瞧不起他這個小老弟嗎?
劉傑干了酒,抹抹嘴。媽的!現在是怎?過去薛東奇才不管交涉的事,這敬言的女人真本事了,把薛東奇治得服服貼貼,連他這老友都不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