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風情 第六章
    經過幾日調養,周曉蝶的腳傷已經痊愈,今日她被管家編派到花廳幫忙。

    楚天豹身上穿著的是她昨日縫好送回他寢室的那件寶藍色長袍,當她和其它婢兒們一齊幫著替幾位主事的爺們倒茶水時,她一眼看出他身上穿著的袍子,她忍不住心情飛揚起來。他穿上了?不知何故,心尖兒一陣甜滋滋的。這日是北城每周一回的棋會。

    幾名位居要職的主事者和鍾茉飛及城主楚天豹一起下棋。

    楚天豹靜靜坐於方桌中央位置,從容弈棋。他神氣清朗,風采不凡,兩眼彷佛能洞察秋毫,每使一子棋,其巧妙的安排總能引起一陣騷動,令得滿座生風。

    鍾茉飛瞥見周曉蝶望著楚天豹魂不守捨的模樣,氣得猛灌案上烈酒。幾巡下來已經頗有醉意,眼朦朧,意昏茫。突而有人闖進來撲倒天豹足前嚷道——「主子,吳總鏢頭意圖謀反,下屬發現他近日操兵演練,並外調兵團聚攏內城,我懷疑他受人煽動近日要對您不利,為此趕來通報。」

    眾人聽了一陣慌亂。

    有人驚嚷:「真有此事?這吳鏢頭帶的士兵可多了,他要下令造反還得了?」

    「這可怎麼辦?內城沒那麼多弟兄可以抵抗!」

    鍾茉飛拍桌怒叱。「這個膽大妄為的混帳,簡直吃了熊心豹子膽,我就不信他有多大本事……」

    「大堂主,他人多勢眾,這怎麼辦?」

    慌亂中,周曉蝶偷偷注意著楚天豹。事情好象非常嚴重,然而他神氣昂揚,依然悠哉地布著棋局——怎麼搞的?他不擔心嗎?

    終於眾人發覺地主始終不發一語,於是都安靜下來了。

    茉飛忍不住替大家問天豹。「豹,你倒是拿個主意啊?怎麼還下棋?!」

    楚天豹靜靜擱下最後一子棋子,從容不迫地靠向椅背,一對黑眸銳利地望向足前回報的下屬。

    他充滿威嚴開口道:「你竟敢誣賴吳鏢頭造反,簡直不可饒恕。來人啊,拖下去城外斬首示眾!」

    匡——周曉蝶一怔,手裡的托盤滑落發出刺耳的聲響。斬頭?!她驚愕得臉色慘白。

    那回報的弟兄聽了大哭大叫被拖了下去。「我說的是真的啊,真的啊!」

    「下棋吧。」楚天豹輕聲道。

    眾人面面相覷,奇怪主子怎麼對吳鏢頭這麼信任。沒人敢發問,方才楚天豹下令斬頭,已嚇壞了廳內一干人。

    鍾茉飛倒是若無其事,她大聲吆喝大家繼續下棋。「沒事沒事,來,下棋下棋。」

    周曉蝶回過神來,望著楚天豹的眼神和先前判若兩樣,她咬牙忿忿對並列一旁的香兒道:「太殘忍了,他一聲命令,就結束一條寶貴的性命,他們竟然還能若無其事的下棋?!」

    「噓、噓——」香兒驚懼地要曉蝶噤聲。「你也想被斬頭啊?快閉嘴啊!他是城主,愛斬誰就斬誰,你別多話。」

    原來他是這樣很心的人,周曉蝶失望又痛心。「太可惡了!」

    須臾——廳外通報。「吳鏢頭晉見。」

    廳內又是一陣嘩然。

    「進來。」楚天豹沉聲道。

    吳鏢頭一進來立即跪拜楚天豹。「城主英明,下屬一片赤誠之心實不容誣蔑,感激城主不受謠言迷惑替下屬伸張公理。」他已經聽聞方才斬頭之事,特快馬趕來求見。

    只見楚天豹微微傾身,目光冷厲的投向跪在地上的吳鏢頭,聲音冰冷得令人戰栗。

    「來人,將吳鏢頭拖下去凌遲處死。」他字字清楚下令。

    「你……你……為什麼……」吳鏢頭猛抬頭驚地說不出話,一旁壯漢上前架住他拖了下去。

    連斬了兩個人,廳內氣氛降至冰點無人敢吭半聲,眾人心中皆滿懷疑問,卻不敢有任何異議。城主一旦生氣起來是非常可怕的。

    周曉蝶再看不過去,白目地壯起膽子,跳出來結結巴巴顫聲質問楚天豹——「我……我不明白——」她又怕又氣。「你既然說先前那人誣陷吳鏢頭,所以斬了他,那代表你認為吳鏢頭是清白的,可……可是……你現在怎麼又殺了吳鏢頭?」

    楚天豹昂起臉來,黑眸直直望住她眼眸,她有時真是勇敢得近乎怪異。他沉默半晌,打量她慘白的面容和揪緊的小手。她很害怕,非常害怕,該死,她還真怕他。

    楚天豹緩緩地低聲解釋。「如果我不斬先前那名下屬,就不可能引吳鏢頭單槍匹馬來見我,擒賊先擒王,這樣你明白了嗎?」

    霎時廳內贊歎聲此起彼落,原來如此,眾人恍然大悟,真是高明太高明了,如此不費一兵一卒就可拿下吳鏢頭,城主太聰明了。

    鍾茉飛不覺露出欣賞的笑容。「不愧是天豹,多聰明啊!」真愛死他了。

    一片贊歎聲中,周曉蝶只覺背脊一陣涼冷——他殺了一個無辜的人。

    楚天豹靜靜地迎視她指控的雙眸,他猜她更生氣了,她抿著唇抿得泛紫,果然她忍不住抗議。

    「這麼說來,你明知那下屬說的是真的,卻還殺他?」

    「沒錯。」

    她狠狠倒抽一口冷氣。「他死的多冤枉。」

    「我會從優撫恤。」他簡單回道。

    他那漠然的態度,令她的胃像在燃燒。

    周曉蝶氣的忘了害怕,她提高了音量怒叱。「他也許有親人,你一句從優撫恤就能彌補嗎?太過分了,有錢有勢就能這樣草菅人命?沒天理太沒天理了,你沒人性,太冷血了!」

    「你說什麼?!」茉飛跳起來,可逮著機會了。「一個下人竟敢這樣說話?放肆!」

    她手一揚就要甩她耳光,天豹實時抓住茉飛的手。

    茉飛大叫:「她以下犯上,你還不罰她?」

    曉蝶固執嚷道:「我說的是真理,我沒有錯——」

    「滾——」楚天豹大聲喝叱。「把她推出去!」

    旁人上來拉曉蝶出去,她淚盈於睫,直直望住他冷酷的側容,咬牙切齒。「沒想到你是這種人,沒想到你是這種人!」她被拉出花廳。

    「為什麼?」鍾茉飛突而將桌上杯子往地上用力一擲。「為什麼不罰她?」她終於按捺不住滿腔憤恨和嫉妒,她抬起醉眼瞪住楚天豹。「為什麼護著她?為什麼?!」

    面對她不平的指控,楚天豹只是漠然一張臉。「你醉了,阿飛,去休息吧。」

    鍾茉飛坐下來,皺眉硬是再灌上一大口烈酒,她用手背用力抹抹嘴。「我沒醉,我看的很清楚,我沒有醉……」她喉間湧上一口苦澀滋味,她寧願她是醉了,最好醉得不省人事。

    楚天豹心情蕩到谷底,他默默飲了幾杯苦酒,花廳裡漸漸只剩下他及鍾茉飛。

    茉飛醉得胡言亂語,伏在案上,幾乎不省人事。

    楚天豹不斷想起周曉蝶先前指控他時,那厭惡且不諒解的表情,她罵他冷血,怪他太殘酷,她眼中充滿敵意及憤慨。

    他心中充塞一股郁悶,為什麼他覺得被她討厭竟是如此難受?為什麼他堂堂一城之主卻無法釋懷她的控訴?盡管他覺得他沒有錯,他為什麼還是覺得心虛?

    「天豹……你是不是喜歡她?」茉飛忽而呻吟。她醉眼惺忪,傷心地喃喃自語。

    「我好難過,你從來沒有對我這麼保護?你……你是不是……」她虛弱地拍著桌子含糊問道:「你是不是喜歡她?你說,你說啊……」

    「來,我扶你回房……」楚天豹溫柔而小心地攙扶起鍾茉飛柔軟的身子,茉飛呻吟著偎進他胸膛。

    她瞇著眼,噴著酒氣在他耳畔低訴。「你……你知道嗎?我好喜歡你……我愛你……你別讓我傷……傷心……要不然……」她搖搖晃晃地醉道:「要不然……我……我會恨你……」

    乍聽茉飛表白,楚天豹有些怔住了。

    他一路沉默卻心緒紊亂的扶她穿過長廊,茉飛的告白不知何故反而令他不斷想起周曉蝶那張清秀皎潔的面容,兩個女人兩張臉在他心上重疊,他有些弄不明白了。

    胡大廚正下工,遠遠看見主子便恭敬的迎上來。「主子。」他傻呼呼地拜見,跟著看到醉的不省人事的大堂主。「堂主喝醉啦?」

    「嗯……」楚天豹忽而將茉飛輕輕推開。「你幫我將大堂主安全的送回去。」

    「喔,是的。」胡大廚小心地攙起堂主。「我這就送她回去。」

    楚天豹轉身疾步往東廂去。???時候已經不早,周曉蝶正欲吹熄燭燈就寢,突而有人敲門。

    她舉起桌上燭台。「誰啊?」耳朵貼近門扉問。

    外頭一陣沉默,她揉揉眼睛歎了聲氣,一定又是爹來煩她了。她輕輕推開門扉,臉色一怔。

    跳躍的燭光中,反映的是楚天豹英俊的臉龐。

    萬萬想不到是他,她錯愕得張嘴,旋即臉色一凜,就想關上門。

    來不及了,他大腳一伸隔開門扉,大踏步的走進房裡。

    周曉蝶氣憤地立即追上去,又生氣又有些害怕地說道:「你……你……請你尊重點,這麼晚了……你快離開……」

    楚天豹轉過身來面對她,高大健碩的身軀散發著危險的訊息和力量,黝黑深邃的眸子炙熱的注視著她。

    昏暗的燭光,周曉蝶娉婷地立在那兒,纖白小手舉著燭抬,月牙白的面容,小巧秀氣的五官恁是可愛媚人,圓圓的眼睛又黑又亮地瞪著他。

    楚天豹逼近一步,她立即防備的後退一步。

    他銳利的黑眸發現她舉著燭台的小手微微顫抖,她害怕,怕什麼?怕他?!這個體認沒來由的教他憤怒。

    他臉色一暗,啞聲問:「為什麼顫抖?」

    他發現了?周曉蝶面色蒼白,回避他的視線,聲音輕若蚊嗚。「你剛處死兩個人,你希望我視若無睹?」她不只怕,她簡直嚇壞了,她沒有那麼接近過一個生命的消逝,就在她眼前還活生生的人,卻在下一刻頭和身體就分家了,他期望她怎樣,笑著歡迎他嗎?她不忘提醒他。「而且,其中有一個人還是無辜的。」

    楚天豹發現自己真是瘋了,竟然耐著性子跟她解釋。「這是不得已的。」他試著令她明白。「如果討伐吳鏢頭將引起更多殺戮,會有更多性命犧牲,這是惟一的選擇,選擇犧牲一個人或是喪失近百條性命。」

    周曉蝶眨眨眼睛,聲音干澀地固執道:「但那個人是無辜的——」

    「該死!你為什麼這麼死腦筋——」她真的可以逼得人發狂,他喪失耐性提高音量。

    「不要得寸進尺,我根本不需理會你的情緒。」

    她也生氣了,聲音比他更尖銳幾分。「那你干麼還不走?沒錯,你堂堂一城之主想砍誰的頭就砍誰,你說什麼都對,你管我怎麼想?」她氣呼呼地反擊。「是你自己莫名其妙跑來的,你真奇怪!」

    他肝火上升,簡直氣炸了,偏偏她說的對極,他干麼莫名其妙跑來跟她解釋,希望她諒解。

    他一對炯炯黑眸凶惡的瞪住她,像座山似的高大威脅地聳在她面前,他等著她告饒。

    然而,她則是越瞪他越是有氣,始終倔強地高昂著一張臉。

    微弱昏暗的光線中,楚天豹不禁奇怪的想,眼前這個個頭如此嬌小的周曉蝶,何以敢如此反抗他?

    她的眼睛一瞬不瞬和他對望,小小的嘴兒抿得泛紅,讓他想到嫣紅的櫻桃,她應該是極平凡的女孩,她甚至稱不上頂漂亮的那種絕色女子,然而此刻頑固的她,在他眼中看來竟是奇異地充滿光彩,在陰暗的房裡無比耀眼。她彷佛充滿著力量在他面前閃耀著她獨特的光芒,她勇敢而大膽的捍衛她自以為的真理。

    他逼近一步,當她防備的又要後退時,他忽而出手揪住她手臂,她驚得怔住了。

    他滿意的看見她眼底的驚懼,她的手臂在他大掌裡微微發顫,終於她懂得害怕。他的靴尖碰到了她鞋尖,是那麼靜,那麼靜,靜的彷佛世界已經停止,只剩下他們兩人對峙著。

    然後他彎下身直到他的臉僅僅離她幾寸,沉聲警告她。「我開始失去耐性,我根本不需你諒解——」他驕傲蠻橫地對她說道:「我是一城之主,你說對了,我想殺誰就殺誰,也包括你。如果你懂了,就收斂你那張該死的嘴,現在我只要你告訴我,你明白了。」他偏要她聽話,既使是強迫的,他就不信她真有那膽子反抗到底。

    好可怕,他竟敢如此凶狠地威脅她?周曉蝶揪起眉頭,嘴兒輕輕顫抖,臉色蒼白地仰望楚天豹,他緊繃的下巴告訴她他是認真的。

    周曉蝶不笨,知道面對一個這麼有權勢的人,她最好識相地妥協,可是……她張著嘴,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她發現她無法違背自己的良心,他分明是錯的,殺人明明就是不對的,不管他有多麼冠冕堂皇的理由。不,她沒辦法說謊。

    他抓住她的手臂加重了力道,臉色十分陰郁難看,他那冰冷的眼神看得她渾身發麻。

    「告訴我你明白了。」他沉聲警告。「你最好別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曉蝶的胃一陣翻攪,下顎不爭氣地直顫。

    天,她快暈倒了,他那張臉冷酷嚴峻的嚇人,還有瞪著她的那對眼睛凶猛得像要吃人的豹,被他野蠻揪住的臂膀吃疼。

    她發現她怕的心跳幾乎要停了。「但是……但是……」她眼眶紅了,舌頭也不靈光,胃緊張得打結。「但是……我……我……我真的覺得……你不應該殺人。」

    她竟然還是頑固地試著和他講道理,他真是不敢相信。

    同時周曉蝶怕的幾乎跳起來,她急切且嗦嗦解釋。「你、你,你聽我說,當我娘死的時候,那時我痛不欲生、傷心欲絕,那剎那我驚覺生命是這麼寶貴又這麼脆弱……而你,你這樣輕易結束他人生命,我……我真不能接受——」她恐懼地急嚷。「當然我……我只是說出我的立場,你不可以殺我喔,就算你殺我對你也沒有好處,你不會這麼計較吧,我的想法根本不重要,你犯不著在乎是不?你——」

    「住口!」他咆哮。

    登時,她一驚,眼淚上湧,鼻尖泛紅。

    他看似冷酷厲聲問:「既然害怕,為什麼不妥協?」他逼近她的臉,靠近再靠近。

    她害怕地別過臉,不敢直視他。然後她發現他的臉近的幾乎要貼上她面頰,發現他暖暖的鼻息拂上她的臉,發現他的身體竟靠她靠得好近好近。

    情況有些詭異,她傻呼呼地轉過臉來,他的唇正好碰上她的嘴,電光火石間一道電流擦過她心坎,她睜大眼眸,同時他的唇炙熱地熨上她的嘴,她傻了,一剎那腦袋停止運轉,一片空白。

    他雙臂猛地圈住她的腰將她牢牢鎖進懷中,跟著他像在品嘗一道甜點似地啃噬她的唇瓣,一如蜂兒采蜜,溫熱帶著電流般舔吻她的上唇和下唇,將他的味道浸潤她柔軟唇瓣,她驚愕得傻了……由於太過震驚以至於忘了掙扎反抗,待她回神過來,發現他炙熱的舌頭正企圖撬開她唇瓣,她錯愕慌張猛地別過臉去,發現自己虛弱的雙腿發軟。

    老天!他在吻她,他在親吻她,她激動地喘氣,雙頰迅速燒紅。

    楚天豹放開她,表情莫測高深,然而內心卻波濤洶湧。

    他吻她了,他胸腔發燙胯間燥熱,已經多久?他幾乎忘了這種迫切需要的感覺,有多久他不曾這麼饑渴的對一個女人產生強烈的欲望?

    不是美麗的鍾茉飛,竟是眼前這個平凡纖瘦的女人?他的心還激烈地狂跳不止。老天,親吻她的感覺該死的美好,美好得令他不敢置信。

    周曉蝶尷尬的低著臉。「你……你、你還不離開……你……怎麼……」她語無倫次起來。「怎麼可以……你回去……我……我要睡了,我困了……」她真是羞得想死。

    楚天豹瞇起黑眸帶著狂跳的心,和難解的情懷默默離開她房間。

    他一走,她立即迅速的沖去將門扉緊緊關上拉上橫槓,然後歇斯底裡地沖到床上躺下,將厚厚的棉被扯過來重重蓋上,將燒紅的臉也埋在棉被下。

    房間無聲地昏暗著,蠟燭稱職地默默燃著,光陰靜靜留淌……一刻過去——「啊——」陡然一聲挫折的尖嚷敲破一室寧靜。

    周曉蝶猛然掀開棉被,氣喘吁吁地坐起來,捧住仍燒紅不止的面頰,挫折地瞪著棉被。

    完了、完了,是真的,他真的吻了她!「啊……慘了慘了。」她又虛弱的倒下來踢著被褥,輾轉反側。

    對這種殺人不眨眼的混蛋,你……你怎麼可以有興奮的感覺?她咒罵自己跳躍不止的心。

    周曉蝶,那是你的初吻啊,他卑鄙,不要臉,他可惡極了,他竟親了你!

    「嗚……」周曉蝶掩住嘴啜泣起來。「……該死的,我好高興……」怎麼會這樣?

    她竟然好興奮……簡直太可恥了!???同時間,胡大廚將爛醉的鍾茉飛平安送返她住的廂房。

    一番折騰下來,他雄壯的身軀已經滿布汗水,他氣喘吁吁將茉飛扶上床去,跟著回頭打算叫婢兒來幫忙。

    纖纖嫩手鉤住他臂膀。「別喊……」茉飛香腮艷紅,醉眼朦朧的望住胡大廚將他硬是往床榻上拖。「來……陪我啊……」她當是楚天豹,呵呵笑地直拉他過來。

    轟!胡大廚從腳底直紅到耳根,他緊張的汗如雨下舌頭打結,慌慌張張推開她。

    「大大大大大……」一句大堂主說得哩哩啦啦。

    「大什麼?」茉飛笑得合不攏嘴,一雙手突而大膽地襲擊他股間。「哪裡大?這兒嗎?」

    天啊!胡大廚驚呼出聲抓住她的手。「您醉湖塗啦……」

    真是胡塗了?或是渴望的太久已分不清真假?她伸手去扯胡大廚的衣服,如狼似虎的撲向他。「你不要我嗎?」——天豹,這次絕不放你走了,她急促地扯開他的腰帶。

    「不行啊,不行啊!」胡大廚一邊跟欲望掙扎,一邊急著阻止她挑逗的雙手,這簡直是酷刑。

    「不行?你瞧不起我?」她嗔怒著親吻他脖子。

    胡大廚聲音變得含糊。「我怎麼敢,堂主,你醉了……不行啊……」火山在他體內爆發,他從來沒這麼親近過女人,簡直太過刺激,他頭昏腦脹快暈倒了。

    「我愛你、我愛你、抱我……抱我啊!」她將身上衣裳扯開,瞬間美麗胴體赤裸裸地展露無遺。

    老天,兩道鮮血瞬間噴出他鼻孔,嗚……太刺激了。慘了,他再忍不住了,鍾茉飛整個人貼上他身體,兩人一陣混亂倒跌在床上……片刻後——鍾茉飛酒意稍退,先是一陣錯愕,旋即鎮靜地套上衣裳,將激動和懊惱藏於冷靜的面容之下。該死!她竟和這個大老粗……該死,她面色極之難看。

    她凶狠地警告。「今天的事你要敢說出去,我就割掉你舌頭!」

    胡大廚光著胸膛抱著棉被,拘謹地坐在床沿嚶嚶啜泣。他的處子之身竟就這麼給奪去了。他保留了三十幾年為的是要留給將來某個心愛的女人……沒想到,竟就這麼糊裡胡塗莫名其妙地……鍾茉飛一腳踹向他。「該死,便宜了你,你還敢哭?」她心情甚壞,口氣奇差。

    「再哭我挖掉你眼睛!」該哭的是她吧。

    胡大廚抽噎著可憐兮兮地道:「人家……人家喜歡的是周……」

    「周?」如同被點了死穴,她猛地跳起雙手瘋狂掐住他脖子,目露凶光咆哮。「周什麼,周什麼?!你敢說,你敢說試試看,周什麼?!」

    胡大廚慘叫不止。???午夜時分,外城大街上,金坊照舊燈火通明地迎接豪賭的客人。

    賭客們擠得富麗堂皇的大廳水洩不通,莊家忙得焦頭爛額,閒家吆喝呼嘯熱鬧極了。

    就在眾賭客正玩的不亦樂乎之際,忽而傳來一聲尖嚷,廳中一陣混亂,人群爭先恐後的往大門竄逃。

    「蛇啊!有蛇啊!快跑!」???南城。

    郝漸坐在狼形交椅上,他瞇著眼搖著骨扇,問著堂下的周光兩。

    「交代你的事進行的怎樣?」

    周光兩唯唯諾諾恭敬地回道:「小的依您的話將毒蛇放到賭坊,那兒現在搞得烏煙瘴氣,客人全跑了。」

    「很好。」他贊美周光兩。「我早說你不是個簡單人物——」他站起來,大力吹捧周光兩。「連『放蛇』這麼『艱巨』的任務,你竟然可以這麼順利完成,簡直太讓我欽佩……」

    周光兩雙眸射出光芒,已經太久太久沒人這麼肯定他了,他挺起胸膛忽而整個人威風起來。

    「師爺,我可不像那個吳鏢頭,給您漏氣。他呀,笨死了,什麼都還沒做就被砍頭了,還好楚天豹不知道這事和您有關,要不真拖累您了。」

    郝漸斂容。「沒關系,我還有別的法子。」那個楚天豹聰明狡詐,他必須更小心。

    周光兩從懷裡掏出一張清單交給郝漸。「師爺,這是您要我偷的進貨船時刻表還有載貨細目,小的可是費盡千辛萬苦才將它偷來。」

    郝漸眼睛一亮,滿意的注視清單頻頻點頭。「了不起太了不起,你真有本事,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周光兩嘿嘿地抬高臉。「那當然,有高明的師爺您幫忙,小的自然鞠躬盡瘁報答您。」

    郝漸瞥他一眼。「放心,我答應你的事一定會做到。等北城並吞之後,你和你女兒很快就可以榮華富貴享福了,大堂主的位置你是做定了。到時,你女兒不知會有多興奮,她會知道她有個多了不起的爹爹。」

    周光兩被捧得活似在雲端,笑得合不攏嘴。「就拜托您提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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