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八點,余戰來到雨棠的公寓,發現氣氛不對,她背對著他,隱隱發抖,不知是因為哭泣或生氣?
他伸手搭上她的肩。「親愛的,你怎麼了?」
「別碰我!」她拿出第一項證據。「這是什麼影片?你故意拍的對不對?」
「你看到啦?」他雖然驚訝卻不慌張。「只是想製造一點情趣。」
「我從來沒同意過,有什麼情趣可盲?」她真不敢相信,他看來毫無罪惡感,彷彿是她自己大驚小怪。
他嘿嘿一笑。「我怕你害羞,效果就差多了。」
「大騙子!別想再耍我了。」她抓出第二項證據。「你的公事包裡為什麼有這麼多藥?而且跟我的避孕藥長得一模一樣?」
「那是維他命,剛好有點像避孕藥。」
她當然不接受這種借口。「少來!一定是你掉包的,否則我怎會懷孕?」
「純屬意外。」他眼中含笑,不言而喻。
他的反應讓她憤慨萬分,繼續數落。「還有,我打電話到出版社,姚總編說我的契約無限延長,一輩子都要待在你們公司,這又是怎麼回事?」
「你是我老婆,當然由我照顧。」他說得理直氣壯。
「我現在還不是,你別叫得那麼順口!」
「好,但你至少是孩子的媽,沒錯吧?」他仍笑容可掬,心情極佳。
「不要轉移話題,我跟你還沒完。」她作出結論。「你拍這些影片,是想威脅我;你把避孕藥換掉,是想讓我懷孕;你叫姚總編跟你合作,是想永遠把我留在身邊。」
他忍不住鼓掌。「沒想到你這麼快就發現了,真聰明。」
「我沒想到你是這種人,我絕對不原諒你!」
「一切都是你的錯,誰教你讓我愛上你呢?」看她生氣的模樣,臉紅通通的、眼亮晶晶的,他只覺得好可愛。
「謊話,全都是謊話!我再也不相信你了。」她遮住自己的雙耳,恨不得剛才全都是一場夢,一場荒謬至極的噩夢。
他拉開她的雙手,把臉湊到她面前。「你想想看,我這麼做有什麼好處?不過是想跟你在一起而已。」
「可是你的手段太卑劣了,我認識的余戰不是這種人。」
他頗有同感的點頭。「坦白說,連我自己也很訝異,我竟想得到這麼多賤招,可見我以前當君子當太久,小人的一面都被你引發出來了。」
「你這什麼意思?好像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沒錯,如果不是你太可愛,我又怎會走火入魔?自從愛上你以後,我發現自己有種劣根性,愈是喜歡你,就愈想欺負你,看你無辜的模樣,就讓我更愛你。」
他已經受夠「好男人」的假面具,從現在起,他要誠實做自己。
聽到這番霹靂表白,雨棠只有目瞪口呆的分,是她闖進了另一個世界?還是他來自宇宙的另一端?否則他們怎會湊在一起?
他深深歎口氣,捧起她的臉。「我知道你現在很難接受,沒關係,我會給你一點時間,剩下七天就要結婚了,你應該可以調適過來。」
「我還得跟你結婚?!」她早把那件事拋到腦後。
「那當然了,世界上不會有人比我更愛你的。」他輕吻過她的粉頰。「你早點睡,我明天再來看你。」
當他走到門口,她才恍然清醒,以高分貝的音量喊道:「你明天不用來,後天也不用,大後天也不用,因為,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
「那怎麼可能?天涯海角,我都會找到你。」他說著丟給她一個飛吻。
「我去你的!休想我會跟你結婚,一切取消——你聽到了沒?」她抓起抱枕丟向大門,但他已經關門離去,帶著昂揚笑聲。
可惡的余戰!她總算認清他的真面目,既然他對她耍狠,她也不會對他仁慈!
冷戰一開,孟雨棠關上所有聯絡管道,上演失蹤計,讓余戰找不到孩子的媽。
儘管如此,所有為婚禮準備的東西仍被送到門口,雖然雨棠不肯簽收,擋在走廊上總不是辦法,她只得收進櫃子裡,眼不見為淨。
此外,在語音留言裡,滿是關懷她的朋友們。「雨棠,結婚前還不出來瘋一下?」
「我們都準備好大紅包了,你可別做落跑新娘1」
「快點回cdl啦!人家要幫你開單身派對。」
終於,雨棠對外發出訊息,給她最要好的朋友們。
這晚,在奇跡PUB裡,如同往常,音樂悠揚,燈光浪漫。角落的那桌人卻氣氛沉重,只因雨棠心情欠佳,不!該說惡劣至極。
喝下第五瓶啤酒後,她作出決定。「我要取消婚禮!」
「別衝動,什麼事都可以商量,為了寶寶,先緩著點。」小傑跟雨棠是初中同學,兩人看來像一對小兄弟,帥得讓人捨不得轉移視線。
「他欺騙我、威脅我,罪不可赦!」雨棠望向眾家好友,怒火正熾。「難道你們不覺得他很過分嗎?」
「當然過分,可是……」小傑的親密愛人阿倫說:「這種硬派作風也滿酷的。」
柔媚的紫姬發出歎息。「對呀!在雨棠的小說裡,總是有一方非常強勢,愛得死去活來、狂風暴雨,多浪漫——」
身為作者,雨棠必須聲明。「小說是小說,生活是生活!」
「難道那不是你的想像投射?」不擦香水就很香的薰君指向她說:「承認吧!你就是喜歡這款外冷內熱的男人,否則又怎會跟他發生關係?而且還不只一次?」
「那是他強迫我的,哼!」雨棠得不到好友支持,喝得更快、更急。
小傑連忙勸阻。「大小姐,你忘了自己現在帶球走?喝酒傷身呀!」
「我不管!要不是那傢伙,我怎會落到這種下場?連你們都不挺我,人生還有什麼意思?」說著淚水不禁滴落,她多久沒如此感傷了?
眼看桌上飲料都被奪走,薰君不禁喊道:「那是我的水果酒耶!你再亂喝下去,我們對余戰可交代不了。」
阿倫提醒他。「別提那兩個字,禁忌。」
紫姬摸摸雨棠的手臂,柔聲安慰。「正所謂昨日已逝、明日可待,你不如就接受事實,慢慢培養感情,至少他不是壞人嘛!」
雨棠趴在桌上,邊哭邊罵。「他是壞人,他是全天下最壞的男人………」
「唉!」小傑詢問眾人。「這下怎麼辦?」
阿倫對他眨個眼,低聲說;「我已經聯絡男主角了,應該很快會到。」
「唉——」薰君又點了杯飲料。「這對寶貝情侶,真教人放心不下。」
「沒辦法,感情就是愈吵愈熱,你說對嗎?」紫姬說著在薰君唇上一吻,那優美畫面讓一旁客人看得傻眼。
這群「美人」中,到底誰是男誰是女?誰是攻方誰是受方?這問題引發許多遐思。
二十分鐘後,余戰匆匆趕到,看雨棠醉得不省人事,他心頭一疼,她怎麼不好好珍惜自己?可知這會讓他多擔憂?
「謝謝你們通知我。」無論如何,應該先跟人家道謝,說不定還會有下次,一想到此,他不禁感到頭痛。
小傑打趣著說:「別客氣,不過你要好好看著她,免得她真的跟你分手。」
「她說要跟我分手?」余戰眼角流露不悅,他這麼愛她,卻留不住她?
「只是賭氣的話啦!」薰君非常瞭解雨棠,就像她自己一樣想太多。「反正她這個人就是倔強又愛哭,你可要辛苦了。」
「她哭了?」扶起雨棠,余戰發現她臉上淚痕未乾,想都沒想就替她舔乾,卻換來她抗議的呢喃。「我不要結婚……不要生孩子……」
紫姬聽了笑起來。「都已經要做媽媽了,還這麼任性,真是的。」
余戰也深有同感。「後天的婚禮,還請你們抽空光臨。」
「那當然,到時看我的!」小傑興致高昂,早就備好最最性感的裝扮。
阿倫則提醒說:「阿戰,你最好把她綁在身邊,免得她又趴趴走,出亂子。」
「我會的,謝謝。」余戰抱起准老婆,輕鬆不費力,只是胸
口一陣疼痛,瞧她醉得虛軟無力,不知到底喝了多少?
等這對情侶離開,留下四人相視而笑。「我們預祝婚禮成
功吧!」
「乾杯,為了雨棠和阿戰的幸福!」
痛,好痛,腦袋裡像有人在打鼓,乒乒乓乓、叮叮咚咚,幾乎扯斷神經,雨棠就在如此不堪的情況中醒來。
「我的頭……」快要爆炸了!
「親愛的,你醒了?」有個低沉的聲音傳來,還有雙溫柔的手撫在她頸上。「我幫你按摩一下,可能會舒服點。」
「嗯……」真的好舒服,她不覺放鬆下來,直到神智恢復,看清四周環境,咦,這傢伙不是余戰嗎?
她猛然跳起來,怒問:「為什麼我會在這裡?」她最不想見的人就是他,最不想到的地方就是他家,現在都實現了!
「你本來就應該靠在我懷裡,很正常呀!」他繼續按揉她酸疼的肩膀,力道剛好,帶來一陣舒服又性感的韻律。
「你很噁心耶!」她甩開他的手,掙扎著要下床。
他立刻將她抱緊,淒在她耳邊問:「小野貓,你想逃到哪兒?」
他的喘息火熱,害她全身都起雞皮疙瘩。「什麼小野貓?你這大野狼!我再也不受你欺騙了,我要跟你分手!」
出乎意料的,他回答得乾脆利落。「好啊——不過在這之前,先讓我做最後一次。」
這幾天兩人沒溫存,他囤積了超多能量,看她休息了這麼久,應該可以承受吧?剛才她半夢半醒時,他已上下其手摸了過癮,現在不驗收一番怎麼行?
雨棠不敢置信地瞪著他。「你說真的假的?」一時太過詫異,連他脫去她的衣服都沒發現,只覺得怎麼突然冷起來了?
「你乖乖的,別抵抗就行了。」他正在興頭上,忍不住舔吻她的頸子,有如櫻花紛落,印在那雪般的肌膚上。
強忍住即將發出的呻吟,她再次強調。「你可不能再耍我喔!」
他眼中除了慾望還是慾望。「只要你說得到、做得到,我絕對沒意見。」
「那當然,我已經下定決心了。」
「到時就別後悔。」他自有打算,一定如他所願。
「你這什麼意思?」她的問題得不到回答,因為他堵住了她的唇,以熾熱的吻讓她無法思考、無法理智。
這段時間以來,他比她還瞭解她的身體,一出手就是致命點,連續攻擊的結果,自然是大獲全勝。除了融化,她別無出路。
. 「你到底夠了沒?」天曉得她要花多少意志力才能推開他。
聽到這問題,他笑得邪氣。「你如果知道我有多飢餓,可能會嚇昏也不一定。」
只有在激烈的情慾中,他才會流露出難得一見的失控,那汗濕的髮絲、那神秘的眼眸、那緊繃的身體,說明了他深深為她著迷。
「我一點都不想知道,無聊!」她嘴裡罵著,心中卻在猶豫,斷就該斷得徹底,分手前這麼做好嗎?
他一陣低笑,胸膛起伏,貼在她肌膚上,顯得兩人更為親密,更何況他已控制住她的敏感地帶,教她如何掙脫得開?
「給我吧!最後一次,全部都給我。」他挺腰探人,深切而絕對。
躲不開他的糾纏,她只能承受、只能給予,不管心情多麼複雜,身體卻無法說謊。
唉——或許可以留下美麗的回憶,那就不管了,反正都已經這麼熱、這麼燙、這麼喘了……如果要臨時喊停,她一定會抓狂的!
一覺睡到天黑,孟雨棠醒來時,發現房裡只有自己一人。枕畔有張紙條,清晰寫著——
我在書房,飯廳有吃的,有事找我。
你的戰
「哼!誰要找他?都提分手了,還有什麼好找的?」她穿上衣服,收拾皮包,準備靜靜離開。如此結局,說不感傷是騙人的,但她必須冷靜面對。
那種心機深沉的男人,絕非她所能應付,現在不逃更待何時?
走到客廳,燈光昏暗中,忽見兩個人影,讓雨棠嚇了一跳。「伯父、伯母?」他們怎麼不開燈?亂可怕的!
「你甚至不肯叫我們爸媽了?」戴依柔嗚咽一聲,以手帕掩面。「雨棠,我問你,我們對你不好嗎?」
「你們對我很好、很好。」她平白無故得到疼愛,怎敢抱怨?
余修誠雙眼發紅。「可是阿戰說你不嫁給他了?這怎麼回事?」
糟糕!雨棠真不知如何開口?關於那些影片、避孕藥、出版契約的事,她不好意思明說,只得含糊表示。「我想再多考慮一下。」
「都到這個時候了,拜託你就點頭吧!你想想,喜帖也發了,婚紗也拍了,難道要臨時取消?」
「阿戰到底犯了什麼錯?我們做父母的沒教好他,你儘管說,不用怕他的惡勢力,我們一定教他徹底改過。」
「這……這……」雨棠遲疑了老半天,她知道余戰是他們引以為傲的兒子,如果說出事實,恐怕他們不會相信也難以接受,她又何必讓為人父母傷心呢?
余修誠提出最嚴重的問題。「你知道嗎?阿戰邀請了你爸媽,明天他們也會出席,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現在你卻要通知他們婚禮取消了?」
「我爸媽?」雨棠一時無法反應,她從未想過,多年未見的父母竟會出現,而且是為了她的婚禮而來,難道他們對她還有親情、還有關懷?
整件事由兒子主導,戴依柔也是企劃者之一。「是呀!他們不知道有多高興,早就準備好禮物,還交代我們不能告訴你,希望讓你有個最完美的婚禮。」
「我的天……」雨棠整個人都呆了。
這時,余戰從書房走出來,余修誠連忙呼喚。「阿戰,你快勸勸雨棠,如果就這樣取消婚禮,我們怎麼跟她爸媽交代?」
不等兒子回答,戴依柔就自怨自艾的說:「親家一定覺得是我們的錯,否則一樁好好的喜事,怎會突然說沒就沒了?」
余戰並不開口,站在一旁觀望,反正自然有人會替他擺平,光靠他爸媽的三寸不爛之舌,就足以把雨棠壓得喘不過氣。
雨棠抬頭望他一眼,希望他自己站出來解釋,畢竟,這一切都是他惹出來的。
不料,余戰只是歎口氣,神情哀淒。「你們慢慢聊,我去找小白跟蟑螂。」
「你找他們做什麼?」戴依柔擔憂的問。
「還能做什麼?當然是喝酒了。」語畢,他頭也不回走出門,那背影有如悲劇男主角,每個動作都充滿感傷。
余修誠拍拍雨棠的肩膀。「你真捨得拋棄他?萬一他就此消沉墮落,你良心上過得去嗎?這是他第一次帶女朋友回家,我們怕沒有下一次了。」
戴依柔傷心之至,甚至落淚紛紛。「我求求你,別讓他變成大家的笑話,更別讓他一輩子都無法再愛人。」
雨棠雙手緊握,端坐在沙發上,只有低頭聆聽的分。這個不要臉的余戰,遠比她想像中更好詐,如此一來,她怎能逃出這張人情織就的網?
婚獲前夕,新娘獨自承受公婆的「淚眼」攻勢,新郎則溜之大吉,跟好友們品茗下棋、高談闊論。
「真不敢相信,阿戰會是第一個結婚的人。」章浩然到現在仍無法接受,明明就是他最帥、最優、最會泡妞,為何他不是第一名?
白牧南也語帶羨慕。「大概是瞎貓碰上死老鼠,運氣好吧!」
余戰身為「箭靶」,相當有風度的說:「你們遲早會有這天的,別心急。」
章浩然推推他的手臂。「別裝了,咱們都幾年兄弟了?心裡明明就很得意,還在那邊謙虛什麼?狂妄一點吧!」
余戰雙手托在下巴,聲音悶悶的。「事實上,明天會不會舉辦婚禮,還是個未知數。」
白牧南好奇問道:「發生啥事了?」
余戰難得流露出煩惱,抓抓後腦說:「她發現了我的奸計,有點不高興,我爸媽正在對她洗腦。」
「奸計?難道是那個……」
章浩然幾乎不敢相信,阿戰怎能犯下那種膽大包天、人神共憤的罪行?但如果他跟春花也能攝影留念,那該多好呀!
白牧南這次一點也不癡呆,立刻要求。「我也要看!」
「做夢——」余戰回答得毫不遲疑,打死都不可能。
章浩然如何能忍,當場開罵。「你這傢伙外表斯文,內心禽獸!從小我就看出你比別人奸詐,沒想到已經晉陞到這種境界!」
「而且有好康的都不報給我們知道,我們在喂蚊子的時候,你卻在床上跟人家逍遙!」白牧南想到那天就有氣,害他浪費一晚沒吃奶油麵包。
兩位老友頻頻出擊,余戰只是呆歎沉思,不知明天究竟有沒有新娘?
白牧南和章浩然得不到回應,哪還罵得下去?沒人回嘴的吵架最無聊了。
「算了、算了,看在你用心良苦的分上,不跟你計較了。」章浩然咳嗽一聲,隨口問:「說真的,看到自己躍上小螢幕的感覺怎麼樣?」
「嗯……」余戰作出簡潔的回答。「爽。」
「靠!」
白牧南嫉妒得咬牙切齒,真希望自己也有那一天。
「拿去。」
余戰早料到會有這結果,取出當初的配備資料,讓他們學習一下「科技新知」,或許某年某月用得到。
果然,章浩然和白牧南立刻聚精會神,研究起那份中英日文夾雜的文件。
「音效如何?有沒有特寫鏡頭?」
「想做出震撼效果該怎麼辦?」
余戰動也不動,維持原狀。「請翻開第六頁。」
「哦……還有這種方法呀!可繞場拍攝,呈現三百六十度的視覺。」
「可是如果被發現了,會不會跟阿戰一樣……變得沒人要?」
說到這兒,兩人終於發覺余戰不對勁,放下機密資料,打開陳年白蘭地,讓酒香瀰漫室內。
「不管了,婚前最後一夜,當然要恭喜你,單身終結!」
「我們三處男的Number One!服了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