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淡風清,一晃眼便過了將近一個年頭。
轉眼又是入冬時節,窗外下著毛毛細雨,一如屋裡的女人一般,陰霾的心情覆蓋著濃厚的雲層,還不時落下滴滴雨絲……
一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這—年裡發生了好多事,包括歐南靖與駱巧儂、陸澈與左靜兩對璧人同時締結的世紀婚禮:陸澈與左靜一波三折的婚姻,也在歐氏家族裡傳為佳話。
左靜當了媽媽,而駱巧依也挺個大肚子即將臨盆,每每望著這兩對鶼鰈情深的夫妻,都讓人由衷地感到羨慕。
商若青也考上理想的學府,現在是夜間大學的新鮮人,白天照常在歐氏企業裡打工,日子過得極為充實愜意:而一向棄他們於不顧的爸爸,也找了份守衛的工作,安安分分地待在家裡,不再無故失蹤了。
歐南楓對若青的態度也不蟻以往般厭惡,雖然稱不上喜歡,起碼不會再對他拳腳相向;一切都是那麼美好,可是為什麼她的心頭總是沉甸甸的,無法真心地感到快樂?
商若梅歎了口氣,纖柔的指尖畫著布滿濕霧的玻璃,絲絲線線,一如雜亂如麻的心……
“哈羅,小美人兒!”歐南靖拎著個袋子,偕同陸澈一同進到屋內;看見她一人在窗邊傷懷,歐南靖出聲擾亂她的思緒。
“歐大哥、陸大哥,你們怎麼有空來?”乍見才憶起的兩人,商若梅露出連日來少見的笑靨。
“我老婆做了些小點心,要我拿來給你。”歐南靖搖了搖手上的袋子,幸福的表情溢於言表。
“順道來看看那小子好點了沒?”陸澈在一邊搭腔。
“嗯……他在房裡,我去泡茶,順便將這些點心盛到盤子裡。”提起“那小子”,難得的笑顏悄然逸去,她接過歐南靖手中的袋子,慢步踱進廚房。
歐南靖與陸澈對看一眼,聳聳肩,便往南楓房裡走去。
“小楓子……”歐南靖喊著小時候老愛取笑南楓的小名,含著笑推開房門,卻被房裡的景象震得說不出話來。
陸澈好奇地探頭—看,沒想到兩人的表情同出一轍——
“干麼?又不是沒見過。”歐南楓沒好氣地瞪著兩個“闖空門”的兄弟。
“你……”正想說些什麼。陸澈往身後一瞟,突然把歐南靖推進房裡,自己迅速竄進房內,關起房門並落上鎖。
“要死啦你!你的腿什麼時候好了?這麼會保密,害得大家擔心得要死!”沒注意自己是被陸澈硬推進門的,歐南靖一拳槌在南楓肩上。
原來同時嚇住兩個大男人的景象是推開門,在完全沒有心理准備之下,看見南楓在房裡做小跑步運動!
如果不是腿部肌肉健碩、有力的人,是不可能做這麼磨練腳力的運動。
“好一陣子了。”歐南楓淺淺地笑著,絲毫沒有罪惡感。
“‘她’知道嗎?”陸澈以臂環胸,若有所思地睇著他的腿,突兀地問了句。
“拜托!她是南楓的看護耶!南楓的腿好了沒,她最‘清楚’。”歐南靖,使壞地擠眉弄眼,還故意加強語氣。
“南楓!”陸澈沒理會南靖耍寶的言辭,一雙黑眸緊盯著南楓。
歐南楓挺直背脊,沒有說話。
“干麼?審問犯人啊!”歐南靖此時才發覺情況不對,忙緩和房裡略顯緊繃的氣氛。
“南靖你別管!”他早看出商若梅憂愁的面容,若不是南楓待她有異,一個好好的女孩怎會每日愁容滿面?
“澈!”歐南靖急了。“如果她不知道,南楓不會連門都沒鎖……”
“這個時間她不會進來。”歐南楓淡淡地說了句。
“哈?”歐南靖愣住。“你是說,她真的不知道你……”該死的烏鴉嘴,又讓澈這家伙給料得准准的。
歐南楓無語,極為遲緩地搖搖頭。
“為什麼瞞她?”陸澈約略知悉商若梅的家世,因為商若青在他的管轄之內;他是勤奮的好孩子,白天打工,晚上上課,而最掛心的自然是姐姐商若梅。
斂下眼瞼,歐南楓在床沿坐下。
“南楓!”陸澈生氣地揪住他的領口低吼。
“澈,夠了!南楓這麼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歐南靖扯住陸澈的手臂,想起巧依當初逃離他時,自己還不是有苦說不出?
這種苦,只有自己能承擔吶!
陸澈盯著南楓晦暗的神色,心頭閃過無數念頭;他知道外公當初跟商若梅定下的約定,也知道當南楓的腿痊愈之際,也是商若梅得以自由之時——
他頓了頓,霎時對南楓的心態頗多揣測。
“他最好有個好理由!”陸澈心不甘情不願地松開手,將兩手插進褲袋。
“等他想說的時候,不用我們逼他,他自然會說。”可憐喏!好像看見自己以前的影子投射在南楓身上似的,南靖歎了口氣。
門板上及時傳來兩聲輕敲,陸澈看了眼南楓,主動地開門。
“陸大哥,你們請喝茶。”商若梅掛著甜甜的笑容,端著放置著茶壺、茶具及美味餐點的可愛托盤,將滿滿的溫馨帶進氣氛沉悶的房裡。
她已做好了心理准備,陸大哥跟歐大哥他們來者是客,即使自己心裡有再多的委屈,都不能讓他們發覺自己有任何一丁點不對勁。
“別忙了,若梅,我們待會兒就要走了。”陸澈接下她手上的托盤,自然而然地說。
歐南楓揚起眉,對陸澈輕而易舉地喊出她的名字不以為然。
“為什麼不多坐一會兒?”商若梅著急地問。
“若梅,你知道的,我老婆快生了,我這做老公的總要隨侍在側,以免她因懷孕而胡思亂想。”歐南靖搶在陸澈前面發育。
這回歐南楓可是深深蹙起眉心,為的竟是同一個理由!
“我得回去陪女兒。”陸澈勾起笑,一臉滿足。
“瞧你樂的!”歐南靖既羨且妒的槌了他一拳。“真是不甘心,說起來我們的‘起跑點’是不相上下,為什麼偏偏會在這一點讓你超前呢?惱啊!”
“起跑點”指的是結婚,而輸則輸在比陸澈晚當上老爸。
“那是你落伍了,你沒聽某位作家說過,如果現在婚後才讓你老婆懷孕,可是差人家太多嘍!吃飯可以吃輸,生孩子可不能比不上別人。你啊,連生孩子都趕不上別人,真是遜斃了!”陸澈得意地回敬他一拳。
兩個大男人就此玩了起來,全然沒注意到談話已引起在場唯一女性的羞赧。
商若梅怯怯地垂下頭,不意卻接觸到歐南楓若有所思的炙熱眸光,她揪緊衣角,心慌意亂地退出房間。
無視兩個玩得熱和的兄長,歐南楓深深地凝睇她離去的背影,心裡千頭萬緒。
他記得左靜曾告訴他,女人都願意為自己所愛的男人忍受生育之苦,心甘情願地為他生下子嗣,那麼……
她呢?
可願為他承受這一切?
可願意……為他生養一群粉雕玉琢的小蘿卜頭?
“夠了,別再玩了。”陸澈沒放過南楓陰晴不定的臉色,他收起玩心,阻止南靖繼續玩下去。“南楓,今年不用回加拿大過年了。”
“那很好。”他微愣,收起雜亂的心緒,不甚在意地聳肩。
“‘他們’會到台灣來過年。”歐南靖倏然了解陸澈的語意,他淡淡地補了一句。
“哦!”依舊是不在意的回答。
“包括‘蓮姨’。”陸澈緊盯著他的臉部表情,不放過一絲一毫。
“她是我的繼母,不是嗎?”歐南楓索性回望陸澈狐疑的眼眸,眼底澄澈無波。
陸澈看了南靖一眼,兩個人同時露出釋懷的笑容。
“好小子!沒想到你的腿傷好了,連心病也醫好了,你的小看護功勞可真大!”歐南靖猛力直拍他的肩膀,樂不可支。
“咳咳……”歐南楓被他拍得岔了氣,猛咳兩聲。
“你愛上她了。”陸澈用的是肯定句。
歐南楓身軀一僵,狼狽地以手臂擦拭嘴角。
“那好,早早把她拐進禮堂,每天還可以光明正大的‘嘿咻嘿咻’,豈不美妙?”歐南靖的不正經又再度發作,帶笑的眼眉裸露調侃。
歐南楓用力地閉上眼,臉上浮起兩朵可疑的紅暈。
“嘿!你不是那麼純情吧!該不會當真沒碰過她?”歐南靖揚起眉尖聲怪叫,像看見怪物似的。
“你管我!”歐南楓狼狽地狠瞪他一眼,連脖子都紅了。
“南楓,愛她就看緊她,別讓她輕易離開你,否則你吃的苦還不止這些。”陸澈語重心長地勸,就怕他犯了自己以前曾犯的錯。
歐南楓不自覺地揪緊床罩,民肺跟著揪成一團!
如果她決意要離去,他……留得住她嗎?
留得下—一顆己緊系在他身上,卻再也無力挽回的心嗎?
歐南楓拄著拐杖吃力地“練習”步行。
這是他每天例行的“演出”,只為制造自己的腿傷還沒痊愈的假象。
商若梅端出一壺熱茶,抬頭看看掛鍾,生疏冷淡地招呼。“少爺,喝茶。”並推來輪椅,提醒歐南楓該休息了。
他微喘著氣,僵硬地坐下來,此時他才知道,原來當個演員也是不好混的工作,想他—個肢體健全的人,要偽裝成腿傷未愈竟得如此耗費體力,唉!早知這就不要瞞著她偷偷復健,就算好了又怎麼樣?又不能讓她知道,天知道他瞞得有多辛苦!
他啜了口茶,狀似不經意地提起。“南靖今天請滿月酒。”
“哦廣她應了聲。
“你准備一下,六點出發。”他由桌下拎出一個紙盒遞給她。“吶!你的。”
“我的?”商若梅狐疑地指指自己,見他點頭,她才伸手接過盒子。“什麼東西?”好輕,沒什麼重量。
“沒什麼。”他推動輪椅,往自己的房間滑去。
商若梅所有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這個粉紅色盒子上,她好奇地掀開盒蓋,盒子裡躺著一襲白色的高領純羊毛套裝。
她顫抖地輕撫過羊毛的柔軟,輕柔的觸感讓她紅了眼眶。
一瞬間,她似乎再也摸不透他的想法;他總是那麼霸道、那麼無理,以威脅的手段讓自己成為他的奴隸,甚至蠻橫無恥地脅迫自己跟他----
她甩去腦袋裡不由自主浮現的活色生香畫面,一顆岑寂的心悄悄地亂跳,感覺心房刻意偽裝的堅強正一點一滴地被融化……
當她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時,人已經站在他房裡、他身後,他就坐在床沿,背對著她,那背影顯得……落寞?
她忍不住爬上床,怯怯地伸出手,由背後環住他的頸項,將頭輕輕靠在他寬闊的背:他的身軀立時僵硬起來,商若梅淺淺地勾起嘴角,就這麼柔柔地靠著他。
就讓她放縱這麼一次吧!
也許在不久的將來,當她不得不離開這裡的待候,他難得的溫柔會伴隨她度過每一個晨昏。
“若梅……”他用力地深吸口氣,汲取空氣裡屬於她的氣味,那讓他覺得安心。
任何言語都無法形容他現在溢滿感動與激動的心情,只有執起她的柔荑,靠近唇邊細細啄吻——
他在等,一直在等,等她卸下心防主動接近他,不再是因為他的命令、他的脅迫而不得不忍氣吞聲地全盤接受,他要的是她的真心!
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開始丟了心,只知道自己的眼睛總會不由自主地跟隨她的身影:總是要用盡全身的力量,才能制止自己蠢動的手臂
不去觸碰她、抱她,直到自己愚蠢地要露露作戲給她“聽”,他才清楚地明白自己再也逃不開了!
自己不過是個凡夫俗子呀!他渴望得到她的真心、她的愛,如同他愛她一般!
“這麼容易被收買?”他低笑。早知那件毛衣的威力如此宏大,早在一年前就該把它買回來。
他說話的時候,低沉的嗓子透過背脊微微震動,輕敲到她心坎裡。“謝謝你。”
“那不值錢的……”他微側過頭,卻被她伸出手按住嘴唇,不讓他說完。
她搖了搖頭:不是錢多少的問題,是他的心意,她擁有這個就夠了。
輕歎了口氣,正想將手收回,卻被他緊緊握住。他凝睇她略帶慌亂的眼眸,緊盯著她的眼伸出舌尖,逐一舔舐她每一根纖柔的手指。
她的俏臉瞬間燒灼起來,指尖傳遞著他濕滑唇舌所透露的強烈欲望,她不安地舔過干燥的唇。“少……”
“不要再喊我少爺,叫我南楓。”他恨死了她疏離的稱謂,卻無法拉下臉,坦承這一切都是自己的愚蠢所造成的。
“我……我該去做事了……”她急忙抽回小手,半蹲著准備爬行離開這暖昧的大床。
轉過身,他緊緊環抱她的腰,撒嬌似的將頭埋進她胸前。“不,別走……”
“我們會趕不上小baby的滿月宴。”輕輕撥亂他的發,她輕歎了口氣。
“沒關系!”他汲取她的馨香,心頭溢滿幸福感。
“讓歐大哥久等是很失禮的事。”她試著跟他講道理。
“那是他的事!”歐南楓又一次霸道地否決。
“乖,有什麼事我們回來再說,好不好?”她柔聲地誘哄道。
“不要!”對!就是這樣,像這樣說些好聽的話哄哄他,讓他饑渴的心得到更多的滿足。
“那你想怎麼樣嘛!”微蹙秀眉,開始感到沮喪,她竟無法說服耍賴的他。
他抬起頭,捧住她的香腮。“吻我。”
商若梅眨了眨眼,止不住狂猛的心跳。“如果我……吻你,你就會乖乖聽話?”她試著跟他談條件。
“嗯。”他應道。漂亮的黑眸帶著企盼緊盯著她,就怕她說個“不”字。
“那……”她突然低頭,飛快地在他頰上輕觸一下,臉上掛著如釋重負的笑容。“走吧!”
“就這樣?”歐南楓瞪大的眼底寫滿了不可置信。
“就這樣嘍。”她努力地想拔開他橫在腰際的手臂,敷衍地說。
“我要的不是這個!”他手一施力,突地將她撂倒在大床上。
“啊!”商若梅一聲驚呼,她攢起眉。“那你到底要什麼嘛!”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危機,她微慍地質問。
他俯身在她額際印上一吻,而後與她唇齒相觸,大手毫無預警地竄入他衣內,熟稔而迅速地拔除她的貼身內衣。
“不要……”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危機,商若梅掙扎地想起身。
“我要!”他用先天的體能壓制她,不讓她逃開半步雙手忙著在她身上挑勾熊熊欲火。
“真的不要……”商若梅道,但她也發現為何自己拒絕的言辭此刻顯得如此虛軟?甚至無法鏗鏘地說服自己,又如何能說服得了他?
“可是我想要——”眸光轉暗,他的呼息逐漸濃濁。
“別……”她還想作最後的掙扎,幽幽地望著他。
“我好久沒抱你了,你就不能給我嗎?”他洩氣地伏在她的胸口,輕啄她胸前的柔嫩肌膚。
一個月了,整整三十天,整整三十天沒有抱她!他別扭地細數沒有她的夜晚。
“南楓……”商若梅的心頭滑過一股暖流,她輕喚了聲。
什麼時候他學會了尊重?他竟也懂得憐惜,不再威脅逼迫?
他埋在她胸前悶哼了聲,艱澀地抬起頭,嗓音暗啞地說:“如果你真的不要,那……算了。”他的臉上寫滿了濃濃的挫敗和失落,像個得不到糖吃的孩子。
正想翻身離開她的嬌軀,一雙柔若無骨的小手陡地抱住他的腰,不讓他離開。
“若梅……”他的心猛地撞擊了下,歐南楓不確定地輕喊著她。
黑瞳閃過精鑠耀眼的光芒,他難掩興奮地重新壓住她,他微顫地開口。“真的嗎?你真的願意給我?”
這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恩賜!
對住他的眼,她羞怯地微點螓首,她知道自己始終是愛他的,即使他霸道、不可理喻的無理她還是愛他,何況是柔情至此的他?
喜悅的海浪沖擊著心魁,激蕩出朵朵璀璨光彩的浪花
“我……”我會溫柔——我的意思是,我……”他興奮得詞不達意,口齒竟不由自主地結巴。
“我懂。”她輕撫過他的眉、眼,想把他深深地刻印在心底、腦海裡。
細碎的吻花落在他俊秀的臉,他滿足地喟歎一聲:不再遲疑,他低頭銜住她柔軟的唇瓣,迎向她楚楚動人的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