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違的親吻,久違的柔軟,久違的味道。
他從昨晚開始——不對,應該說從與她重逢的那一刻開始,他就一直想對她做這件事,將她緊緊地擁進懷裡,感受她身上的香氣,感受她肌膚的溫暖,感受她的心跳與嘴裡甜蜜的味道。
他一直想吻她,想愛她,卻苦無機會。
昨晚剛受傷不久,不適宜激烈運動,加上兒子就在隔壁房間裡睡覺,所以他只能忍住蠢蠢欲動多時的慾望,可是現在再也沒有什麼人或什麼事可以阻止他了,他要她!
衛晟將舌頭探進她口中,深長綿密的吻著她,不准她逃離,不准她拒絕,用他最火熱、貪婪飢渴的方式吞噬著她的唇舌,讓她明白他對她的熱情、需求與迫切……
事後,習小羽全身無力、氣喘吁吁的趴覆在他身上,簡直就不敢相信自己剛才做了什麼。
糟!她突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你的傷口!」她驚聲叫道,挺身想要從他身上爬起來,但他卻抱緊了她,不讓她離開。
「衛晟,我必須起來看看你的傷口。」她憂慮的對他說。
「我喜歡你叫我大叔。」他凝望著她,語音因激情過後而顯得沙啞。
「衛晟……」
「你剛才明明就已經叫我大叔了,不是嗎?為什麼現在又改口不叫了?告訴我原因。」
「剛才的事不應該發生。」她避開衛晟直視的目光,低聲道。
「為什麼不應該?我很喜歡,而你也是,不是嗎?」他不以為然的說著,然後一隻向下滑至她仍然敏感的腿間,輕輕地愛撫著她。
「衛晟!」她低喘一聲,瞬間捉住他逗弄的手,低聲請求,「別這樣。」
他輕歎一口氣,停止逗弄,反手與她十指交握著。
「告訴我,為什麼你覺得不應該發生?」他問她,然後溫柔卻霸道的說:「如果你不能說出一個讓我不得不接受的理由,我保證剛才的事還會再發生,而且在我有生之年裡,它會一直不斷地發生。」
「衛晟,你別這樣好嗎?如果你真的要理由的話,我們現在已經不是夫妻了,這個理由——」
「這根本就不是理由。」他打斷習小羽的話,「因為現在不是,不代表明天、後天、大後天,甚至未來的每一天都不是。」
被堵得啞口無言,她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你先讓我起來好嗎?」
「我喜歡這樣抱著你。」
「衛晟……」
「如果你不喜歡的話,你可以用力掙扎沒關係,也可以直接在我的傷口上使力捶一下,這樣我就會痛得不得不鬆手。」他提出建議,開玩笑的口吻讓她聽了火氣直冒。
習小羽生氣的說:「你不要以為我不敢這樣做。」
「那你就做呀。」
她一股作氣的舉起手來,但卻怎麼也下不了手。
「怎麼不動手?」衛晟嘴角微揚的挑釁。
她抿緊了嘴,拳頭用力的捶了下去,但落點卻是他的胸口。
「咳咳……你想謀殺親夫呀?」胸口一窒他連連嗆咳。
她下手的力道還真是一點都不留情,狠得咧。
「你到底想怎麼樣?」她有些發火的問道。
只可惜衛晟太瞭解她心軟的那一面了,所以他一點也不緊張,仍然我行我素的圈抱著她,一點鬆手的跡象都沒有。
「這樣撐著我很累。」她換個方式想讓他放開自己,沒想到他卻對她露齒一笑。
「我不介意你躺下來和我聊天,以前你不是最喜歡這樣壓在我身上,貼著我的胸膛嗎?」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提起過去的事?」話雖如此,但習小羽卻疲憊的放手讓自己躺回他懷裡。反正最不該做的事都做了,這樣借躺一下應該也沒關係吧?
「為什麼不要提?」衛晟問她。
「因為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你知道嗎,小羽?」他接著緩聲開口,「和你在一起的那三個月,是我這輩子過得最幸福快樂的日子。」
「你騙人。」她的聲音悶悶的。
「我沒有騙你。」
她沉默不語。
「以前我曾經跟你說過,我在美國長大,因為之前的工作太累太忙的關係,才會辭去工作回到我媽媽的故鄉台灣來重新開始。這話其實有一半是假的。」搗住她就要張口說話的嘴,他繼續道:「我的確是在美國長大沒錯,媽媽也是個台灣人,但是我的成長過程並不平順也不幸福,我媽媽是被強迫賣淫才會有了我的。」
習小羽驚愕的從他胸口抬起頭來。
他給了她一個勉強的微笑,眼神因憶及過去而變得沉鬱而陰暗。
「因為沒有錢也沒有身份的關係,我從小就生長在暗巷裡,偷拐搶騙可以說是樣樣行,即使我媽在我十歲那年因為意外車禍過世,我一個人依舊能夠活下去。」
「大叔……」她心疼的握緊了衛晟的手。
他又給了她一個微笑,但這次的笑容裡多了點安撫的溫暖。
「我在十二歲那年遇到一個人,他改變了我的一生,讓我從一個暗巷裡的地痞小流氓變成特務人員。這個工作雖然危險,卻也讓我賺到一個令人敬畏的身份,以及一筆為數可觀的金錢。我在滿三十歲前請求退休來到台灣,然後遇見你。」
「你充滿陽光的笑容和個性深深地吸引著我,讓過去一直都身處在黑暗世界裡的我好像突然看見了光芒,然後無法自己的走向你、愛上你,即使明知我們的年齡相差甚遠,也阻止不了我想擁有你的渴望。
「那天你喝了酒後,對我告白說你喜歡我,我聽了簡直是欣喜若狂。因為知道你喝醉以後,隔天醒來就會忘記醉後的一切,所以我便卑鄙的利用了這一點,帶你上床,然後將責任全部推給你,要你負責和我結婚。」
習小羽難以置信的瞠大雙眼。原來當年是他對自己,而不是自己對他做了那件事。原來在她喜歡他之前,他就已經先喜歡她、愛上她了。原來過去她以為的一切,全都是假的,現在他所說的才是事實,那麼——
「如果你愛我的話,為什麼要和我離婚,而且離開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找過我?」她脫口問道,然後突然想起昨晚衛晟似乎說過他有逼不得已的理由。
「因為過去的工作讓我得罪了不少人,而那些人不知道從哪裡得知了我的真實身份,並且還對我下達追殺令。我不能讓你捲進這樣的危險中,所以只能離開。」
「你怎麼知道你離開之後,我就不會被捲進危險中呢?也許那些人早就已經知道我和你的關係……」
「不,他們不知道,因為我離開後曾安排一些人在暗中保護你將近半年的時間,直到確定了你沒被任何人盯上後,那些人才徹離。」
所以她才會總覺得門外有聲音,總覺得好像有人在看她,總覺得有人跟在她身役,以為是他,但轉身卻總是看不到他、找不到他?
眼淚不由自主的從眼眶裡滑落,習小羽驀然伸手捶他、打他。
「你可惡!」她啜泣的罵道,「為什麼不說,為什麼不和我聯絡,為什麼要用那種方式離開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難過、有多傷心,我的心有多痛,你到底知不知道?可惡!」她用力的打他。
「對不起,對不起。」衛晟將她擁回懷裡,心疼的道歉。
「我不要你的對不起,我要知道為什麼?當年如果你跟我說實話的話,我會等你的,可是你為什麼要用傷害我的方式離開我,為什麼?」她再次撐起身體,淚流滿面的坐到一旁質問他。
他也跟著坐了起來,猶豫的看著她良久後,才啞然低語,「因為我並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夠活著回來找你,我不能讓你帶著擔心、害怕的心情等我一輩子,我不能。」
聽見這番話,習小羽的心一陣揪痛,但她告訴自己不該為他心疼,因為她所承受的傷比他更深、更痛。
「所以你就寧願讓我傷心一輩子、心痛一輩子?」她吸著鼻子,鼻音濃重的問道。
「時間是最好的治癒良藥,你總有一天會忘記我的,如果我真的沒命回來的話。」衛晟無奈的扯唇,淡然一笑。
她終於無法遏制的撲向他,用力的捶打他的肩膀,才稍稍停歇的淚水再度滂沱而下。
「你可惡!你混蛋!你怎麼可以這麼自以為是的替我決定這一切,你怎麼可以?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有多難過,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一直無法忘記你,愈想忘記,記憶就愈深刻,你知不知道?你可惡!」她哭喊著罵道。
「對不起,對不起。」衛晟抓住她的手,將她拉進懷裡,心疼的向她道歉。
愈想忘記,記憶就愈深刻,這種痛苦他又怎會不知道?第一次偷東西,第一次打傷人,第一次被血濺滿身,第一次殺人……愈想忘記,記憶就愈深刻。
「知道我為什麼不再叫你大叔嗎?因為那兩個字會讓我心痛,好痛、好痛……」她在他懷裡哭得泣不成聲。
「對不起,對不起。」他再次對她道歉,不知道自己除了對不起還能說什麼。
他從沒想過自己會傷她這麼深,原本以為以她陽光的個性,應該很快就能忘記他,忘記所有不愉快與傷心,沒想到卻恰恰相反,光線愈強,陰影愈深。
「我不要你的對不起!」
「對——」衛晟才開口又閉上,連忙改口道:「我愛你,小羽。從愛上你的那一天起,我對你的愛就從沒變過。」
「你可惡!可惡!」她動手捶打他一下又一下,流不停的淚直往他懷裡淌。
「別哭了好嗎?你哭得我的心都痛了。」他伸手捧起她的臉,神情既溫柔又無奈。
「你活該,也該讓你嘗嘗心痛是什麼滋味。」習小羽吸著鼻子對他說,但眼淚已逐漸受到控制。
衛晟低頭吻干她臉上的淚水,又憐愛的吻了吻她的唇,才抬起頭來,認真而嚴肅的道:「請你原諒我的自以為是,再給我一次給你幸福而不是傷心的機會,再對我說一次你願意好嗎?小羽。」
他的一字一句都深深打進她的心裡,習小羽才停止的眼淚差一點又要奪眶而出,她用力的將它們忍住。
「除非你能答應我一個條件。」她嗄啞的說。
「一百個條件我都答應。」他欣喜的承諾。
「不准再隱瞞我任何事,不准再為了任何理由離開我,這點你做得到嗎?」
「好,我答應你。」他毫不猶豫的點頭,然後再度將她擁進懷裡,遏制不住心裡的激動,低頭吻她。「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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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要結婚了?」
習毅張口結舌的看著媽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什麼。
他才離開家裡去學校半天而已耶,這改變會不會太大了?那個前幾天還信誓旦旦的跟他說她不想再婚的人到哪兒去了?他一直期待的好戲跑哪兒去了?為什麼自己什麼都沒看到,結果就變成這樣?他實在是太失望了!
「你的樣子看起來似乎很失望,小毅。」衛晟挑唇道。
「你為什麼要失望?你不希望爸爸和媽媽和好嗎?」習小羽不解的看著兒子。
「還說咧,不知道是誰,之前才信誓旦旦的說這輩子不會再婚喔,媽?」習毅翻了個白眼,揶揄的說。
「有嗎?是誰,誰說過這句話?」習小羽裝傻的左右張望著。
「別假了,再裝就不像了。反正這種結果早在我預料之中,只是沒想到你竟然會意志薄弱到撐不過一天就投降了,真是令我失望!」他搖頭歎息。
「喂,什麼叫意志薄弱啊。你媽我的意志可是很堅強的,誰能比我強呀!你嗎?」習小羽挺胸抗議,然後長手一伸,把不斷扯她後腿的不孝子捉來搔癢。
「哇!媽,不要啦——呵呵……媽——啊!媽……」習毅慘叫一聲,再度落入媽媽的魔掌中蜷縮成一團,又笑又叫又跳的,完全無法自己。
媽媽好卑鄙,每次都以大欺小!
搔夠了,習小羽滿意的縮手,再將笑得滿臉通紅的兒子拉進懷裡親了一下。
「你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會表現出符合你年齡的模樣。」她有些感歎的說,覺得兒子的早熟,以及幾乎沒有童年這一點,自己應該要負絕大多數的責任。
「別又來了。」習毅朝她扮了個鬼臉,「人家都希望能夠生出像我這樣的天才兒童,就你老是咳聲歎氣的希望自己生出來的是個笨兒子。老爸,你確定你真的要再和她結一次婚嗎?這女人的腦袋明顯有問題喔。」
「臭小子,你說什麼?討打嗎?」習小羽瞠目叫道,伸手想抓住兒子,他卻像尾泥鰍般的滑溜,一下子就跑得老遠,還回頭得意的笑,「嘿,打不到!」
「你這小子……看我打不打得到你!」她指著他人叫,然後倏然跳起來就往兒子的方向撲過去。
「啊!」習毅驚呼一聲,立刻轉身就跑。
母子倆就這樣繞著客廳的茶几,以及坐在沙發上帶著一臉笑容的男人轉圈子,不時發出又叫又笑的熱鬧聲響。
衛晟完全無法遏制自己嘴角上揚的弧度,即使它已經揚到不能再揚了,亦無法表現出他此刻的歡欣、幸福、感動與愉悅的十分之一。
對他而言,習小羽一直是個天使,突然降臨在他生命中的天使。
她總是充滿陽光、充滿笑容、充滿愛,在六年多突然出現在他面前時是這樣,在六年多後回到他身邊時也一樣。
有她在的地方就有陽光、有笑容、有愛,可以照亮他周圍的黑暗,洗滌他身上的陰沉,將他帶往幸福的方向。
他是何其有幸,才能遇見天使,還能讓天使愛上?
眼底突然傳來一陣酸澀感,讓他不由自主的閉上眼睛。
「大叔,你怎麼了?傷口在痛嗎?」習小羽擔憂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隨之而來的是她落在他手臂上的輕握。
衛晟睜開眼,對她搖了搖頭。
「真的嗎?」她仍有些不放心的看著他。
「真的。」他保證的說,然後深情款款的給了她一個吻。
「哇,好噁心喔!」習毅在一旁吐槽。
「你說什麼?」習小羽抬起頭來,臉色微紅的瞪了兒子一眼。
「沒有。」習毅立刻裝傻。
「大叔,你要不要回房間躺下來休息一下?」將視線拉回來,習小羽柔聲問衛晟。
「等一下,等一下。」習毅突然叫道,因為他再次聽見了剛才他以為自己聽錯了的稱呼,「媽,你剛才叫老爸什麼?大叔嗎?你為什麼要叫老爸大叔呀?」
習小羽看著衛晟,溫柔的微微一笑後,對兒子聳肩道:「沒有為什麼呀。」
「沒有為什麼是為什麼?」習毅皺緊眉頭,露出一臉莫名其妙,還帶了點搞不懂情況的表情。
「這是秘密。」
「什麼秘密?」他鍥而不捨的追問。
「你很煩耶。」
「媽,你變得好快,有了新人忘舊人,有了老爸就忘了我這個兒子,難怪人家都說女人是善變的,我總算瞭解這句話的意思了。」習毅的表情從原本的大受打擊、領悟,再轉變為搖頭歎息。
「你這小子真欠打是不是?」習小羽瞇眼警告,臉色卻微紅了起來。她到底為什麼會生出這麼一個老扯她後腿的兒子呀?
「小毅,別欺負你媽媽。」一家之主終於出聲。
「唔,好吧。」
習小羽難以置信的在一瞬間瞠大雙眼。
「為什麼你就聽你爸的話,不聽我的話?」她抗議的問。
「你又沒叫我不要欺負你。」習毅一臉無辜的回答。
「你這小子!」她大叫一聲,立刻跳起來追打這個不孝子。
真是捶心肝呀,她含辛茹苦養大的兒子不孝順她又愛欺負她也就算了,反正她早已經習慣也認命了,可令她不能接受的是,兒子不斷欺負她的理由竟然是因為自己沒叫他別欺負她!
這是什麼爛理由?這個臭小子當真是想把她活活氣死就對了?真是捶心肝呀!
「臭小子,站住,不要跑!你給我站住!」
習毅跑得超快。他又不是欠打說。
「站住!」
媽媽還在追,但他已經開始覺得喘了,她還要追多久?不累呀?
「好了,好了。」英明神武的老爸終於看不下去,笑著阻止的同時,長手一伸便將途經他身旁的女人撈進懷裡,止住了她鍥而不捨的追逐,也讓兒子終於可以停下腳步來喘氣。
太好了,家裡有個真正的男人還是必要的,至少可以阻止老媽對他以大欺小。萬歲!萬歲!
「老爸萬歲!」習毅脫口歡呼。
「臭小子!」習小羽好氣又好笑的瞪眼罵道。
「你常常這樣惹你媽生氣?」衛晟好笑的問兒子,覺得他們母子倆的相處模式真可愛,一個二十幾歲的大人,竟然會被一個五歲的小孩逗得跳腳,整得團團轉,真是很好笑。
「才沒有,我都是在綵衣娛親比較多。」習毅一本正經的回答。
衛晟呆愣了一下,旋即放聲大笑。
習小羽拿起沙發的抱枕丟兒子。真是胡說八道,還綵衣娛親咧!真不知道該拿這過度聰明的兒子怎麼辦才好?
不過還好現在這個問題不用她傷腦筋了,因為兒子的爸爸自然會去想辦法解決這件事,之後就不關她的事了,真好。
真好,能把煩惱丟給他。
真好,能夠像這樣賴在他懷裡。
真好,他是真的愛她,不是只有她愛他而已。
真好、真好、真好……她真的好幸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