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她喜歡麵食,雖然她晚餐才吃過麵,卻沒吃多少,所以他選擇了一家頗有名的麵食館吃東西。
進了麵食館後,他以要人陪吃為由,硬是要她也點一碗麵吃,然後兩人邊吃邊聊,氣氛與她和陳明書共進餐時有若天壤之別。
冉香漓不知不覺的吃掉了半碗麵,這已達到她平日食量的極限。她停了下來,同時注意到他將碗裡的最後一口麵湯喝下肚。
「你還要再來一碗嗎?」她自然而然的問。
「你吃飽了嗎?為什麼停下來不吃了?」宇文絕不答反問。
「我已經飽了,再也吃不下。」
「吃這麼少?」
「不少了,我的食量向來如此,更何況我先前已經吃過晚餐了,現在只是陪你吃而已。」好佳在她的體質不容易胖,否則的話天知道她這樣吃,會不會變成一隻大肥豬。
「再多吃一點嘛。」他誘勸道。
「不行,我真的吃不下了。」
「再吃一口嘛,一口就好了。」拿起她的筷子夾了口面到她嘴前,宇文絕哄著說,活像媽咪喂寶寶吃東西似的。
「你幹麼?」冉香漓有些哭笑不得的瞪眼。
「真的不吃?」
「真的。」她語氣堅定。
「好吧,那我就不客氣了。」說著,他端過她的麵碗,連手上的筷子都沒換回他自己的,低下頭便猛吃了一大口。
「喂,你幹麼?」冉香漓嚇了一跳。
「幹麼?吃麵呀。」宇文絕回答得理所當然。
「可是那是我……」
「你的,我知道,但是你不是說吃不下了嗎?」
「對,但是……」
「既然如此,那給我吃有什麼關係。」說著他又吃了一大口,還拿起她用過的湯匙舀了口湯喝,「嗯,好香。」
看著他意猶未盡,一口接著一口的吃,冉香漓再也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半碗麵很快就見底,宇文絕滿足的舔了舔唇瓣後,抬起頭對她咧嘴一笑。「真好,你的食量是半碗,我則是一碗半,以後你吃不完的就給我吃,這不是剛剛好嗎?」
吃不完就給他吃?一般人會隨便吃別人剩下的東西嗎?就她所知,除了家人、同性別的好朋友,以及男女朋友外,一般人似乎很少像他這麼隨便的。
但他是隨便嗎?或者這是他對她的某一種暗示?
天啊,冉香漓,你在想什麼?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想法有多花癡、多一相情願,說不定人家只是不願浪費食物,才很勉強的將你吃剩下的東西吃掉,而你竟然就在這邊開始幻想人家對你有意思!
「香漓?」
「什麼?」她驚嚇的抬頭看宇文絕,以為自己洩露了心緒。
「你是不是沒吃飽?」
她眨了眨眼,半晌才弄清楚他問自己的問題。
「為什麼這樣問?」她反問道。
「因為你一直盯著我吃空的麵碗。」
「我只是在想你真的有吃飽嗎?看你連湯汁都沒留。」她臉不紅氣不喘的撒著謊。
「我不喜歡浪費食物。」
「喔。」
冉香漓趁低頭拿錢包時苦澀的撇了撇唇。答案揭曉了,她果真是一個大花癡。
「老闆,買單。」撇開心中的不是滋味,她揚聲叫道。
「兩碗麵,一共是……兩百七十五元。」
她低頭欲掏錢,倏然聽到一男聲說:「三百,不用找了。」
她不禁抬起頭。
「走嘍。」他對她微笑,拿著枴杖起身。
「那個面錢……」
「前面那張椅子會擋到我的路,幫我挪一下好不好?」他截斷她的話,臉上的笑容依舊。
冉香漓聞言,立刻上前替他將擋路的椅子挪開。
「扶我一下好不好?店裡的走道不好用枴杖。」他又道。
她毫不遲疑的走到他身邊扶他,直到走出店門,有夠大的空間讓他使用枴杖,她才放開他。
「等一下。」宇文絕突然將她拉回來。
「怎麼了?」冉香漓一臉茫然的抬頭看他。
「你別動。」他忽然一本正經的說,嚇得她立即渾身僵硬,連動也不敢動一下,眼眸中流露著驚駭。
該不會是有什麼蟑螂、蜘蛛之類的跑到她身上吧?
字文絕緩慢地傾向她,近得讓她都能清楚的聞到來自他身上的男人味,她不由自主的加速心跳,遺忘了什麼蟑螂、蜘蛛的。
突然之間,他在她耳邊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輕聲道:「好香。」
什麼意思?
「你身上的味道好香。」
轟!一陣火熱突然從瞼上燃燒起來,她驚嚇般的迅速伸手推開他,同時退後一大步,她沒注意到一輛機車正從騎樓那端騎來,且車速極快,眼見就要撞上她——
「小心!」一聲冷絕的警告霍然響起,接著是一連串令人眼花撩亂的動作。
沒有人能看清楚事情究竟是怎麼發生的,只知道原本該被車撞的冉香漓此刻正完好無缺的貼在宇文絕胸前,而原本可能釀成大禍的機車騎士則正倒栽蔥的插在垃圾堆中,引擎未熄的機車則平躺在人行道上,後輪上還插了根枴杖。
冷冷地睹了一眼騎士,宇文絕在瞬間收盡眼中冷絕銳利的光芒,然後低頭溫柔的凝視胸前正摸著鼻子哀鳴出聲的人兒。
「好痛。」
「需不需要我替你揉揉?」他柔聲問。
冉香漓抬起頭,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在他懷裡,熱浪瞬間侵襲她全身,前一分鐘推人、後退的動作再次重演了一次。
「香漓,怎麼了?」宇文絕著迷的凝視著她嫣紅的雙頰,明知故問。
「我……呢,我想我先去開車過來好了,你……你在這邊等一下,我一會兒就來。」說完,她像腳底抹了油般迅速地跑開。
宇文絕忍不住哈哈大笑。
「這是你的枴杖?」
一個怒不可遏的吼叫聲倏然從身後響起,宇文絕不疾不徐的轉過身,面對終於從垃圾堆中爬起來的騎士。
「謝謝你替我撿回來。」他微笑道,同時伸手將他手中的枴杖接過來。
開什麼玩笑,他是來興師問罪,可不是來送還枴杖的,這石膏男有沒有搞錯?
騎士怒氣沖沖的向後退,並不打算將枴杖還他,但沒想到,前一秒還緊握在他手中的枴杖,下一秒竟已安安穩穩地撐在石膏男的胳肢窩下。他低頭瞪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難以置信這一切究竟是怎麼發生的。
「啊,對了,記得下回在騎樓別騎太快,否則下一次你可能不是摔到垃圾堆中,而是外頭的馬路上,然後一輛大卡車駛來,卡喳,讓你變成兩段,到時你可就後悔莫及嘍。」
「你這傢伙!」他還敢說,要不是因為他那根突然冒出來的枴杖,他會跌得狗吃屎?這傢伙不跟他道歉也就算了,居然還冷言詛咒他,看他今天不打斷他另外一條腿!
騎士伸出粗壯的手臂,握緊拳頭便朝他打過去,但——
使盡全身力氣,卻沒擊中目標的結果會怎樣?照理說只要站穩腳,應該是不會怎麼樣不過若有人從後方輕推一把的話,那結果可能就很好笑了。
只見那騎士二度栽進垃圾堆中。
「唉,怎麼你好像特別喜歡垃圾堆呀?快起來?快起來。」宇文絕拄著枴杖上前,朝他伸出手,打算助他一臂之力。
「你這傢伙……」
騎士怒極了,倏然伸出一腳就想往他打石膏的小腿踹去,怎知他手中的枴杖一移,無巧不成書的壓在他剛伸出的小腿上。
「啊!」一聲痛呼衝口而出。
「哎呀,你的腿怎麼突然伸出來讓我壓呢?你沒事吧?」
沒——事——才——有——鬼!
騎士恨得咬牙切齒,以淬毒的目光瞪他,但又伸手接受他的幫助。他想,待會只要讓他雙腳站穩後,他就不相信他會鬥不過眼前這個瘸子。
他非整得他哭爹喊娘、跪地求饒不可!
誰知惡意尚未付諸行動,手上的支撐力卻突然整個抽去,伴隨的是一句——
「啊,我的車來了!」
騎士的屁股頓時重跌在地,差點兒分成兩半,他再次慘叫了一聲。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因為接我的車來了,而這裡又不准臨時停車,所以我得趕緊上車,你就自己爬起來吧。嗅,對了,很高興認識你。」
騎士屁股痛得毗牙咧嘴說不出話,半晌之後,當他終於能開 口說話,首先從他嘴裡衝出的便是——
「他媽的!」
☆ ☆ ☆
看著走在前方,有與他保持距離的冉香漓,宇文絕剛剛整治那名騎士的好心情便消失得一乾二淨。
從上車後,他就發現她故意把音響開得很大聲,以逃避與他交談。接著,她以他的腳傷為由,堅持載他到大門口,要他先上樓去,自己開車去停。
她沒想到他會等她,在大門處驚見他時,慌得差點兒轉身還跑,終於鼓起勇氣走到他面前,卻是伸手跟他要她先前交給他的鑰匙,然後又迅速的遠離他身邊,走到前面去開門。
可惡!她在害怕什麼?
宇文絕蹩起眉頭,腦袋迅速地一轉,接著他伸出手刀,往枴杖中間處一砍。
「哎喲!」一聲驚叫,他跌坐在地。
聽見他的叫聲,冉香漓立即轉回頭看。
「怎麼了?這……怎麼會這樣?」她衝到他身邊,注意到躺在一旁斷成兩截的枴杖。
「可能是剛剛被機車撞裂了,現在禁不起我的體重,才會突然斷掉。」宇文絕護著受傷的那只腿苦笑道。
「你有沒有怎樣?」香海關心的盯著他的腿問。
「有一點痛。」
「一定又傷到了,怎麼辦?」她急得亂了分寸,「醫院,對,醫院!你在這邊等一下,我馬上去把車開過來。」
「等一下,香漓。」宇文絕拉住她的小手。
她轉頭看他。
「我沒事。」他說,試著從地上爬起來。
冉香漓連忙伸手扶住他,幫助他站起來。
「真的沒事嗎?」她一臉擔心的問。
「沒事,只不過枴杖斷了,這段路可能要麻煩你扶我。」
她毫無異議的將他的手臂放到自己的肩頭上,讓他留住自己的肩膀,倚著她站立。
「真的不必去醫院嗎?」她不放心的又問了一次。
「真的不用,剛剛或許只是腿突然被震了一下,才會覺得痛, 現在幾乎已經沒感覺了。」他微笑道,「況且你忘了我這個人很怕痛,如果真痛的話我又怎麼忍得住呢?」
說得也是。冉香漓終於放心的扶著他走。
兩人靠得十分近,近得連呼吸的氣息都能連成一氣,她不禁低垂下頭,拚命的控制自己逐漸加快的心跳與呼吸,並不斷的祈禱十一樓能快些到來。
終於踏進家門,她立刻以時間不早為由,鬆開他後便想住房裡鑽去。
見她又想逃,宇文絕受不了的伸出手,一把將她拉進懷中。
「你到底是怎麼了?」他低頭問。
冉香漓壓根兒沒想到他會突然有這動作,呆愕的僵在他懷中好半晌後,這才迅速地掙開,退離他懷中。
「什麼怎麼了,我哪有怎樣,只是明天還要上班,我必須趕快去洗澡準備睡覺而已。」她盯著地板說。
「那麼你把頭抬起來。」
聞言,冉香漓驚嚇的往後退了一大步。
不行,她怕自己會忍不住洩露了眼底的愛戀。
此刻地推一想到的就只有逃。
然而她才轉身,腳甚至還沒往前踏出一步,他那一雙大手已從她後方伸來,瞬間將她緊緊圍住,讓她再度渾身僵硬。
「難道你還感覺不出我的心嗎?」一聲幽幽的歎息在她耳邊響起。
心意?什麼心意?他指的該不會是她妄想的那種心意吧?冉香漓驚疑不定的忖度著,但是怎麼可能呢?她又不是不曾見過迷戀、傾心於她的男人的樣子,他跟他們所表現出來的完全不一樣啊!
不,不可能的,這種美夢成真的事是不可能會發生在她身上的,她……
「我喜歡你。」
冉香漓瞬間轉身面對他,一雙眼瞪得大大的。
「你在開玩笑嗎?」她衝口問。
「你覺得我像在開玩笑嗎?」字文絕靜靜地盯著她問。
「像!」她毫不猶豫的立刻點頭。
「哪裡像?」他想輕鬆的問,但臉上那對濃眉卻忍不住的皺了起來。
「哪裡都像!」她迅速的答道。
「舉幾個例子如何?」
「第一,你從來沒有讚美過我什麼,例如我長得漂亮、可愛,說話聲音很好聽之類的;第二,你沒有任何具體的追求舉動,例如送花或邀請我共進燭光晚餐;第三,你與我在一起時的表情、舉動,一點都不像面對自己喜歡的女生的樣子,不會緊張,說話不會結巴,甚至還敢直視我的眼睛。
「就以上三點,可以輕易證明你根本只把我當成普通的朋友。」她一口氣將話說完,然後緊盯著他,「或者,你口中的喜歡指的是朋友之間的喜歡,而不是男女之間的,是我搞錯了?」
「你很漂亮也很可愛。」宇文絕回視她半晌後,突如其來的開口。
「嘎?」冉香漓眨了眨眼,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
「不過最讓我喜歡的還是你的善良。」他接著說。「你喜歡什麼花呢?玫瑰、百合、海芋還是向日葵?我倒覺得瑪格麗特最適合你,清雅、可愛,永遠受人喜愛。明天我就買一束送給你。」
她目瞪口呆的瞪著他。
「至於燭光晚餐嘛,雖然我現在行動有點不便,但是也可以安排。讓我想一下,你比較喜歡中式還是西式的餐廳?需要有現場音樂演奏嗎?還是……」
「停,等一下。」冉香漓再也受不了的打斷他的話。
宇文絕閉上嘴巴,靜靜地看著她。
「你這到底是在幹什麼?」她瞪著他問。
「證明我是真的喜歡你,而且不是朋友之間的喜歡。」他一本正經的回答。
「你……」她一時之間竟分辨不出這一切到底是真是假,「你別開玩笑了。」她以不確定的語氣瞪著他說。
「我沒有開玩笑。」
是嗎?現在他臉上的表情的確很認真,但是她要相信過去半個月來她所認識的他,還是相信這一刻突然改變的他?
冉香漓茫然的忖度著,私底下的她是很想相信眼前的他啦,但是理智卻一直與她唱反調,叫她別作夢了,世界上哪有這麼好的事,她今天才發現自己喜歡上他,而他馬上就跑來跟她告白。
嗯,的確很像是在作夢,不過一般人作夢不都是躺著的,有人像她這樣站著作的嗎?
不,像她這樣的奇能異士世間大概找不到幾個吧,所以為了保護瀕臨絕種的異類,她還是早點回房睡覺,一方面可以保護自己,另一方面則可以繼續作夢。
「我要回去睡覺了。」她忽然轉身說。
宇文絕一呆,立刻伸手將她抓了回來。
「你還是不肯相信我喜歡你?」他蹩緊眉頭盯著她問。
冉香漓抬頭看了他一眼,突然伸手往他肩膀上拍了拍,就像是在跟不乖的小孩子說話般。
「別鬧了,時間不早,該睡了。」
說完,她推開他的手轉身走離。
瞪著她的背影,宇文絕再也忍不住的發出一聲挫敗的低吼。
他放棄了!放棄當個謙謙君子,從現在開始,他要用屬於他自己的方法來追求她,即使那方法過於霸道,他也不管了。
倏然,他趕上前,從她後方伸出雙手握住她肩膀,轉過她的身子後,也不管她有什麼反應,便低頭吻住她的唇。
她柔嫩的香唇他渴望已久,即使知道自己突如其來的動作可能已經嚇壞了她,依然無法控制自己,因為她實在太誘人了。
伸手接住她腦後,他不由自主的加重力道,靈敏的舌敲開她的牙,一舉人侵她香甜的小嘴,翻攪她柔嫩而羞怯的舌,見她輕輕地顫抖,喉間開始發出微微的呻吟聲。他更是欲罷不能……
半晌,他終於抬頭,凝視她羞燙的臉,啞聲問:「現在呢?你是否願意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