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千金女 第三章
    以為柯以晴不會主動跟他聯絡,但他卻經常接到她的“求救”電話,要他到宴會派對會場解救她。

    不管他當時在做什麼,即使正跟某個女人燕好,他也會以她為優先,騎著機車直奔她所在的地點,她總會帶一套褲裝換上,然後偷偷離開會場坐上他的機車,讓他載她到任何地方游玩。

    他帶她去九份、貓空、北海岸,他喜歡跟她相處的感覺,他們只是單單純純的朋友,但他卻寧願跟她在一起而拒絕許多投懷送抱的女人。

    也許他不該帶她上山下海,日日夜游,他怕自己真的帶壞規規矩矩的她,但想到她暑假結束便要回美國,也許將來不會再有任何交集,他便貪求跟她相處的時間。

    原本討厭參加宴會的她,現在卻很期待從會場開溜跟他出游,她不知道這種偷偷摸摸的情況能維持多久,只是她很珍惜跟他在一起的感覺。

    她發覺自己真的喜歡上他了,每次坐車趴在他背後,她的手圈著他的腰,她的臉貼著他的背,她不禁想像著兩人真正的親密,偶爾不經意的碰觸就能讓她心慌意亂,而他卻神情自若的拉她的手,摸摸她的臉,仿佛只當她是學妹、好友。

    今晚,有一瞬間她發現他專注凝視著她,以為兩人之間會不小心擦出火花,但他只是伸手撥撥她被風吹亂的長發,然後若無其事的互道晚安。

    才踏進客廳玄關,她就聽到一聲斥責。

    “去哪裡?”柯明業一臉怒容,眼神犀利的望著她。

    她驚嚇了下,父親不是後天才會回台灣的嗎?

    “派對。”她低聲回話,想走往歐式旋轉梯快快上樓。

    “站住!”柯明業大聲喝斥。

    她被嚇得身體顫了下,心也晃了下,深吸口氣才轉過身面對父親。

    “你是每天照我的安排參加派對,卻騙司機會讓在會場認識的不錯對象送你回來,結果竟然是跟不良份子夜游,你真以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麼?”聽到消息,他便結束日本行,提前趕回來。

    “左聿,二十二歲,升鼎企業的獨子,不學無術風流浪蕩,服役完大學念不到一年就輟學,他竟然也在TCB高中念了一年,你是不是高中就跟他接觸過?”柯明業看著征信社調查的資料,很快有了聯想。

    柯以晴低著頭不敢答話。

    “你是不是被他玩過了?明天去我指定的醫院做檢查,讓醫生幫你做處女膜手術,富亞集團的二公子富單尹對你印象很好,我打算在你回美國前讓你們先訂婚,等大學畢業,再嫁進富家,如果你還想念研究所,富家同意讓你繼續深造。”他冷然的說出為她安排的人生規劃。

    柯以晴卻是因父親的話而駭然。他怎麼能對親生女兒說出這樣無情的話?

    “我不會去醫院。”她咬著唇瓣不妥協。她跟左聿清清白白,連接吻都沒有,她不怕檢查,但卻極為憎惡父親這種不尊重她的行為,好像她只是一項商品似的!

    “容不得你拒絕,上流社會更有處女情結存在,男人可以玩,女人必須潔身自愛,盛天金控千金形象優雅自律,我可不希望將來你進富家被指指點點。

    “過去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不准你再跟那個人有任何瓜葛,明天去完醫院,你不用再出席其他宴會,只要乖乖在家休息,等著富家上門提親。”柯明業將左聿的調查資料甩在茶幾上,站起身准備回房。

    “我不要!”柯以晴用自己都嚇到的音量吼道:“我不要嫁給富單尹。”她討厭他的眼神,永遠居高臨下的冷凜神情,甚至對服務生等位階低的人顯露鄙夷輕視。

    “雖然不少企業少東對你有意思,但富亞集團資金雄厚,對盛天金控的發展絕對有利,富亞集團少奶奶的冠冕配得上你。

    “多少上流名媛甚至政治名人的千金都覬覦這個頭銜,但富二少卻一眼就相中你,你還有什麼好不滿足的,再說,就個人條件,富二少擁有劍橋大學經濟學博上學位,擔任集團副總,外型俊朗,性格沉穩,沒什麼好挑剔的。”

    “我喜歡左聿,我討厭富單尹的眼神。”雖然跟富單尹僅有短暫的兩次見面交談,那個男人各方面條件優異,卻太過自負自傲,看不起身份低微的人,跟他相處讓她心裡有種壓迫感,感覺不舒坦。

    “住口!這種話不准再說第二次,升鼎企業只是個中小企業,怎麼也排不到你選偶的對象,何況那個男人素行不良,你才跟他在一起多久就學會反抗。”柯明業怒道,這是女兒第一次對他大聲說話。

    “我跟他在一起很快樂,你一點都不在乎我過得快不快樂!”她美眸含著淚瞠視著父親。為什麼唯一的至親對她這麼殘忍?為什麼以前的她沒發現父親是這麼冷漠無情的人?

    “那種人當然懂得怎麼讓女人快樂,記住你自己的身份,你將來是上流社會的嫻淑貴婦,這個世界才是適合你長久生存的地方,外面短暫的激情不是你該嘗的。

    “把話攤明告訴你,左聿對你企圖不良,升鼎企業營運出問題,他接近你一定是想利用你讓盛天金控伸出援手,他對你絕不可能是真心的。”不想把話說得太難聽,偏偏女兒的過度執著,讓他不得不用力戳破她心裡的愛情幻夢。

    “為什麼你要把每個接近我的人都貼上標簽?為什麼不能有一個人真正關心我這個人而不是因為我是盛天金控的千金?”她把左聿曾對她說過的話送給父親。

    她感受到左聿對她的好,他總是會有一些小小的關懷舉動讓她感覺溫暖,他問候她今天的心情,聊她過去的生活,了解她的喜好、夢想,也笑談自己的荒唐生活。

    他不經意介紹許多各路朋友讓她認識,連去郊外吃野菜都可遇到熟人,她才知道他高中曾被退學是因為幫一個被學長長期勒索的學弟出氣,結果卻因圍毆事件得罪政治家之子,被迫退學才轉進TCB高中。

    他的一些暴力意外並非自己主動挑起的,但他的正義卻都不幸被抹黑。

    他明明隨便可以跟女人上床,他卻不曾對她真正輕薄或不禮貌過,雖然他們偶爾也開黃腔,但他對她真的尊重。

    她逐漸感覺出他對她並非沒有男女之情,但他理智的把持,不想跨越。

    只是此刻的她,卻好想投入他的懷抱,期望從他身上得到一點溫柔安慰。

    “很晚了,我不想跟你繼續辯,你只是一時被迷惑,很快就會恢復該有的理智,爸所安排的一切絕對是對你有益處的,你是我唯一的女兒,我不可能害你。”柯明業緩下語氣道。“快去洗澡睡覺,明天我讓黃秘書陪你去醫院。”他轉身踱步回房。

    看著父親離去的背影,她竟然覺得這道身影好陌生,她閉上眼,讓凝聚在眼眶的淚緩緩流下。

    她想逃離這個冷清空曠的家,擺脫這個奢華的大牢籠,她不要走上父親精心安排的人生,也不要再當個只有外表亮麗卻無生氣的娃娃。

    躺在床上,她整夜未眠,第二天不顧她的意願,父親仍讓黃秘書帶她去醫院接受檢查。

    檢查完,她借口去廁所,卻是從醫院側門離開,攬了輛計程車直奔左聿的住處。

    她沒去過他住的地方,但無意中問出,她便記下了。

    他爸媽兩年前離異,又各自嫁娶,他退伍後便搬出來租間小公寓自力更生。

    她站在一棟五層樓的舊公寓前,心情有些忐忑,不知一時沖動的決定是否正確。

    深吸一口氣,她掏出手機撥電話。正在幫人組裝電腦的左聿,聽到她出現在他的住處非常訝異,告知她會盡快趕回去。

    然後她再撥打另一通電話,與對方交談了幾句便斷線,收起手機,她站在公寓鐵門前等待左聿出現。

    三十分鍾後,左聿飆著重型機車回到住處,將車隨便停放,他拿下安全帽跨下機車,出聲叫喚在門口的她。

    “學妹,發生什麼事?”她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他知道她家管甚嚴,出門一定有司機接送,她之前能跟他夜游,是騙司機會讓政商公子哥送她回家。

    看見左聿,柯以晴跨步向前,直接撲進他懷裡,她隱約聽到照相機按下快門的聲音。

    “以晴?”她的舉動讓左聿駭住,柔軟的嬌軀讓他心顫了下很想將她緊摟進懷裡,他卻壓下沖動的欲望,只是伸手輕拍她的背。

    他第一次喚她的名字,柯以晴抬眸看著他略顯憂慮的黑眸,眼眶驀地一熱。

    原本只是想作作戲,但他低沉焦慮的嗓音喚著她,伏在他溫熱結實的胸膛,她內心蟄伏已久的情感一瞬間發酵擴散開來,累積的滿腹委屈想對他傾訴。

    左聿低凝著她一雙美眸滲出淚珠,更是焦急慌亂,其實他早已不知不覺被她的一顰一笑牽動心緒。

    “以晴,到底發生什麼事?告訴我誰欺負你,我替你出氣。”他不捨的伸手撫上她的粉頰,拇指拭去她的淚水。

    發覺動作似乎太過親匿,他收回了手,只是定睛望著她。

    “我爸要我嫁人。”她輕抿粉唇,思忖著他是否在意這種事。

    “你才二十歲!會不會太快了?”意外聽到這個消息,雖然明知跟她沒有將來,但他的心還是莫名的扯了下。

    “我爸說我回美國前先訂婚,大學畢業就結婚。”他一瞬間震驚的神情讓她心生欣慰,美眸更是盈滿淚水,確信他是在乎她的。

    “要不要先進去裡面談?”左聿擔心被左鄰右捨看見,為她招來不必要的麻煩,他轉身掏鑰匙開鐵門。

    她跟著他走上三樓,隨著左聿打開房門,一起進入只有十幾坪的小公寓,這裡原是一個朋友的住處,後來便宜租給他。

    凌亂的客廳只有一組舊沙發,地上閒置幾台拆裝的音響及電腦主機,靠牆的櫃子上放著一台二十吋的電視。

    左聿將一盒面紙放在她面前的茶幾上,然後在她對面坐下來。

    “沒跟你爸溝通嗎?”他知道政商名流子女的婚姻很多是長輩安排,他其實沒有立場說反對的話,但聽到她要訂婚的消息就是讓他的胸口有股揮之不去的窒悶。

    “我昨晚跟我爸大吵一架,生平第一次反抗他。”她斂下長睫神情一黯,不願回想父親對左聿的惡言惡語。

    “以晴,你希望我能為你做什麼?”他真的不知該如何處理對她的心情,他確實對她產生情感,但只能選擇壓抑漠視,他不該跟她有牽扯卻又忍不住想親近她。

    “跟我上床。”她美眸瞅著他,大膽提出。

    他瞠眸駭住,旋即轉頭輕咳兩聲。

    “現在不適合開玩笑。”他掩飾一瞬間內心的撼動。

    “我不是開玩笑,我一點也不想嫁入富亞集團,不想走我爸安排的人生,只要跟你在一起,就可以擺脫這樁聯姻。”她說得正經八百,他卻是蹙起眉心,臉上微慍。

    “這種想法太可笑,你應該理性的面對,為將來做好調適准備。”他說得有些心口不一,光想像年輕的她要嫁做人婦,他的心就仿佛被人用力的掐了一把。

    “我不想再當聽話的乖乖女,我要任性一次。”她早猜到他一定會拒絕,也許就是因為有這個認知,她才敢大膽開口,不過只要跟他進入屋裡就達成她要的效果了。

    “我送你回去吧!”左聿拿起茶幾上的車鑰匙站起身,她的一句玩笑話卻輕易擾亂他的理智思緒,他確實不該再跟她有獨處的機會。

    “我還不想回去,如果你有事忙可以先走,沙發借我睡一下。”說完,她率性的打個哈欠,側身蜷在沙發上就要入睡。

    左聿訝異她的行為。她方才還對他哭訴被逼婚,為何現在便大剌剌的想借宿?

    “喂,起來,你不能睡沙發。”他還是希望快點將她送回去。

    “我好困,兩個小時就好……”她閉著眼喃道。昨晚她整夜沒睡。

    左聿竟一時對她沒轍,只能瞠眸瞪著她。她究竟在打什麼主意?大膽的說要跟他上床,卻又若無其事的在這裡睡了起來?

    他應該任她睡沙發嗎?或者把床借給她?

    他竟然拿不定主意,只是坐在她對面,安靜的看著她的睡顏。

    意外她很快就睡著了,而且睡得很沉很安穩。

    左聿凝望著她恬靜的睡顏,內心卻是百感交集。

    她要嫁人了嗎?為什麼愈想愈窒悶,胸口愈不舒坦,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讓他牽掛過,為什麼卻對這個單純的學妹感到一絲不捨?

    其實他早發現不只將她當學妹看待,他不想叫她的名字,也許是想維持那個份際。

    他坐到她旁邊,不自覺伸手輕撫她的粉頰,將幾根散亂的發絲撥開。

    她的五官細致,膚似雪白凝脂,身上是名牌絲質衣料,她宛如一朵溫室的牡丹,高雅嬌嫩,一點也不適合置放在這陋室,但他卻生起想守護她的念頭。

    他第一次對女人產生憐惜,一個不同世界的單純女孩。

    一雙羽扇長睫微扇,撐開水眸,撞進眼簾的是一張俊朗的臉龐,柯以晴突地驚愣了下。

    左聿也因為她無預警的醒來而驚顫,他的大掌覆在她粉頰,拇指描繪著她誘人的唇瓣,他傾身靠她很近。如果不是她突然醒來,也許他已不自覺貼上她的唇瓣。

    他忙放開覆在她臉蛋的手,抬起身略顯尷尬地道:“抱歉。”

    “為什麼道歉?”她坐起身,第一次看見他臉上顯露不自在的神情,但她其實一點都不介意他偷吻她。

    “沒什麼。”左聿不禁覺得自己有點孬。他可以肆無忌憚的跟女人上床,為什麼現下竟因為想偷吻她而心慌?

    “回去吧。”他轉頭伸手探向茶幾拿鑰匙,不敢再跟她獨處片刻。

    手臂卻突地被扯住,他一轉頭,薄唇立刻被一股柔軟覆上。

    他瞠眸瞪著主動投懷送抱的她。

    柯以晴也沒料到自己會突生大膽的沖動,只不過他對她躊躇的行為讓她想主動推波助瀾,她方才看見他幽黑的眸中流露一絲情感,讓她更想探索他的心。

    “以晴?”他慌忙推開她,她的唇瓣只是在他薄唇輕觸、輕點,卻已經讓他胸口撼動不已。

    “抱歉。”她粉舌輕舔唇瓣,雙頰染上薄暈,沒想到他會拒絕她,讓她有些難堪。難道她誤解他的感情了?

    “接吻不是這樣。”雙手握住她纖細的肩,他俯身向前,吮住她的唇瓣,方才她舔唇的誘人舉動,讓他再也無法壓抑欲望。

    他吮吻她的唇瓣,帶著狂熱的氣息,撬開她的貝齒探入她的檀口,他勾卷她的粉舌,汲取她口中的甜美。

    原來,吻可以這麼張狂、這麼令人顫抖。她雙手緊揪他的上衣,任他在她口中貪婪的索求。

    她嚶嚀的嬌喘讓他下腹繃緊,欲望迅速上升,一手穿過她柔軟的發托住她的後腦勺,另一只手已經探入她的衣襟,愛撫她細致的肌膚。

    “啊!”她驚呼一聲,忍不住身體一顫,卻喚醒他一絲理智。

    “該死!”左聿低咒一聲,離開她的唇瓣,離開她的身體。

    他急忙站起身,走到冰箱,拿出一瓶礦泉水,扭開瓶蓋,仰頭大口灌下。

    他灌得又急又猛,仿佛身體干渴已久。

    他竟然差點為了滿足私欲隨意要了她!他一直不想跨過那條界線,是因為知道她在他心中有份量,絕不是可以隨意玩玩,率性揮揮手不用聯絡的女人。

    他懊惱著差點就傷了她。

    “聿……”柯以晴望著站在冰箱前猛灌冰水的男人,不明白他為何急踩煞車,她並不介意跟他發生關系。

    雖然一直知道他男女關系紊亂,但她無法隱藏自己喜歡上他的心情,她喜歡跟他相處,喜歡他的吻、他的碰觸。

    “叫學長。”左聿繃著臉糾正她,她不知道她此時嬌柔喚他名字的聲音聽起來釘多誘人,他把剩余的水直接往頭上澆下去。

    “嗄?”柯以晴眨眨眼,意外他的舉動,然後不自禁地笑了。

    “我不知道‘學長’會壓抑欲望。”她未曾叫過他學長,一直以來都是他單方面學妹學妹叫得很親切。

    左聿走向沙發彎身拿起車鑰匙,一手捉住她的手臂,將她帶離公寓。

    “回家了,下次不准再來這裡,否則難保你能全身而退。”他語帶警告。

    “我不介意。”她跟他走下樓梯,興味一笑。

    雖然沒有進一步關系讓她有些遺憾,但她其實更高興他對她的珍惜,並沒有將她當成隨意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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