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家的女兒就如同她們的姓氏一樣,個個如花似玉含苞待放,尤其以花橙藜的長相最為出色。有人說她是天上的仙女,有人說她是西施轉世,更有人信誓日一旦,當年害西周滅亡的褒姒還不及她一半美麗,即使傳言過於誇張,花橙藜美得不像凡人是事實,而如此一位絕色佳人竟然是一名大夫。
「橙蕾,數日不見,妳好像有些改變。」花橙藜不但長相美-麗,心思更是敏銳,一眼便瞧出花橙蕾變了。
「哪、哪有,我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啊,哪有什麼改變。」花橙蕾心虛地看著她二姊,花橙藜但笑不語,秋水般的眼睛盈滿了深意,好像已經知道了什麼秘密。
花橙蕾平日最怕花橙蒨,然而她每次做壞事,第一個發現的人一定是花橙藜,她似乎有一種預知能力,或者說是觀察入微。反正要在她的眼皮下說謊絕不簡單,別看她外表柔美,說話總是輕聲細語,真正固執起來連花橙蒨都要讓她三分,是花家三姊妹之中最難對付的人。花橙藜一雙秋水般的眼睛,不僅反射出花橙蕾的身影,也沒錯過站立在她身後的周繼倫,直覺他就是讓她小妹心態產生變化的人。面對花橙藜天仙般的美貌,周繼倫當然不可能沒有感覺。但很奇怪的,以往動不動就熱血沸騰的生理反應沒有了,只剩純欣賞。所以改變心態的不只是花橙蕾,他也包括在內。
「這位是打從京城來的周繼倫公子,他現在是我的病人。」她注意到花橙藜好奇的眼神,於是主動為兩人引見,花橙藜笑笑。
「至於他生了什麼病,那就… … 」花橙蕾不曉得怎麼解釋周繼倫的狀況,幸好花橙藜這時接話。
「我知道,大姊全告訴我了,腎火過旺,對不對?」這毛病很少人有,就算有,也沒幾個人真的會上門求診,他倒是特別。
「嗯… 嗯。」花橙蕾點頭,從眼瞼下方偷偷觀察周繼倫,他看起來十分尷尬。
「找到醫治的藥方子了嗎?」花橙藜幾乎看遍所有醫書及藥典,藥草方面的知識比誰都豐富,問她就對了。
「找到了幾個。」花橙蕾回道。「我自己也開了一個處方,打算晚點兒再上廚房煎藥,給周公子試試看。」聽起來很可靠,實則不然。坦白說,自她們三姊妹接手「回春堂」以來,有關男性那方面的問題,接觸得很少,大概跟她們都是女的有關,基於男女有別的古訓,很少有那方面毛病的男人願意找她們診治,在這方面確實比較難累積經驗。
「周公子,咱們姊妹有些體己話要聊,可否請你先行迴避?」花橙藜話說得很客氣,眼神也十分柔和,但就是有辦法讓人乖乖聽話。
「我先回房去了,妳們慢聊。」周繼倫是識大體的人,跟兩姊妹點個頭之後便回到內院,讓她們無拘束地交談。
待周繼倫離開後,花橙藜將目光放在花橙蕾身上,看得她很不自在。
「二姊,妳有什麼話要對我說?」比起和花橙蒨說話,花橙蕾更不想和她二姊談心,她不會像她大姊那樣咄咄逼人,但就是有辦法讓你把什麼事都招了。
「其實也沒有什麼要事,只是跟妳分享我此行的成果。」花橙藜對醫學的熱愛,花橙蕾和花橙蒨遠遠不及,尤其是藥草方面的知識,恐怕現今整個大明朝,找不出第二個比她更專精此道的大夫。
「二姊,妳這次又採了很多藥草回來嗎?」一定是的,這次她去了快二十天,周繼倫還沒來的時候她就出發到鄰鎮。
「比我想像中多得多。」花橙藜點頭。
「彌新鎮的山上有許多奇珍異草,還有我沒見過的藥材,沒想到最珍貴的藥材離咱們這麼近,咱們以後採藥就不用捨近求遠了。」
「回春堂」的藥材幾乎都由花橙藜負責,但她只管採藥和製藥,購藥方面則是交給花橙蒨,也算是術有專攻。
「竟然還有二姊沒見過的藥材,真是稀奇。」她還以為天下的藥材都寫進藥典之中了,原來還有遺漏。
「所以我才說此行成果豐碩,過一陣子我還要再去一趟。」她才搜了半座山,還有另一半尚未探索,說不定能發現更珍貴的藥草。
花橙蕾最佩服花橙藜這方面的熱情,一般人都怕辛苦,可她二姊卻視吃苦為吃補,就為了幫助更多的病患從疾病中解脫。
「這是我這次在彌新鎮發現的藥草,當地的居民管它叫『牛尾』 ,有十分奇妙的用處。」花橙藜將她在鄰鎮山上採到的藥草拿給花橙蕾,能使用的部分是種子,使用之前得先將如牛尾巴的覆葉剝掉,將種子取出來和水浸泡。
「這玩意兒有什麼妙用?」花橙蕾是頭一次見到這種藥草,和花橙藜一樣興奮,放在手心把玩個不停。
「我聽當地居民說,每當他們飼養的公牛,急著找母牛交配焦躁不安的時候,他們都會把它的種子磨成粉和著穀物餵給公牛吃,不消半刻鐘的時間,公牛就會安靜下來。」花橙藜解釋。
「二姊,妳的意思是……這玩意兒有安撫情緒的作用?」如果是的話,她也要咬上幾顆,最近她的情緒亂不穩定的。
「不止。」花橙藜搖頭。「這玩意兒除了能安撫情緒,還能使服用者變成陽萎,如果配方處理得當,撐上一個月都沒有問題,當然用量要計算好就是。」
花橙藜這一番話,等於是在告訴花橙蕾,她知道她始終沒讓周繼倫服藥的事,聽得她臉色大變。
「二姊,妳知道…… 」她指著花橙藜問。
「嗯。」花橙藜點頭。「看妳還沒能找出正確的藥方子,就知道妳沒認真。」
她或許是三姊妹中醫術最差的人,但在用藥方面,卻比她大姊還強,沒有理由至今還找不到處方。
「二姊…… 」花橙蕾不曉得該說些什麼,她二姊的觀察力太敏銳了,她搞什麼鬼她都一清二楚。
「橙蕾,妳應該知道家規。」不留沒病的人在醫館,治癒的病患得趕快離開,這也是在保護她們,畢竟姊妹三人體力有限,醫館廂房也有限,如果不符合這兩項規定,無論是誰,都得離開「回春堂」
「我、我知道我做錯了。」不給周繼倫喝湯藥、又隱瞞他的身體狀況。
「妳心裡想什麼我很清楚,不過家規是不能改的,只得委屈妳了。」花橙藜拍拍花橙蕾的肩膀安慰她,花橙蕾咬緊下唇,幾乎快掉淚。
「另外有一件事情我要跟妳說,在回醫館的路上,我聽見『天香樓』 的女子嚷嚷著要找周公子,說想同他相好。」世風日下,人心不古。這種事也好意思拿到大庭廣眾下說嘴,真服了這群女子。
「什麼?!」花橙蕾聞言瞪大眼睛,竟然有這麼離譜的事?
「似乎是那兩名京城女子,在客棧大肆渲染周公子的房事能力,當時她們也在場,把話聽進去並牢牢記在心底,現在還聚在一起,在客棧討論著該怎麼捕獲周公子呢!」
花橙蕾特別注意到花橙藜用了「捕獲」兩個字,她們到底是把周繼倫當牛還是當馬或是當老虎?不論當牛當馬或是當成老虎,她都可以確定,他一定是種牛、種馬和- 虎鞭式長的老虎!
「我是覺得這件事早晚要解決,再拖延下去很容易釀成大禍。」羅新鎮從來沒有這麼熱鬧過,才短短十天,這些飢渴的女人幾乎把鎮給翻了,誰說得準她們何時會衝到醫館來鬧事?還是先下手為強。
「我把藥草和處方都留在桌上,妳自個兒看著辦。」然而,雖然明白怎麼做對醫館最好,花橙藜還是把決定權留給花橙蕾,畢竟周繼倫是她小妹的病人,她無權干涉,當然後果也由她小妹自負就是。
「我先到藥房去了,妳一個人仔細想想該怎麼做。」花橙藜留下東西後便進去內院,偌大的廳堂只剩下花橙蕾一人。
… … 她二姊連藥方子都幫她配好了,真是周到。
拿起桌上的藥草和處方箋,花橙蕾歎氣,罵自己不配做大夫。
這事兒她早該辦妥,卻要兩個姊姊為她擔心,還連累了這麼多人,萬一「天香樓」的妓女們真的上門來要人,這可怎麼辦才好?
說到「天香樓」這些妓女… … 那天光瞧她們曖昧的眼神,她就知道她們沒安好心眼,原來早就計劃和周繼倫上床。
… … 可惡!
花橙蕾越想越氣,都是周繼倫不好,他要不是那麼好色,也不會惹來這麼多麻煩。
一想到那兩名京城女子和「天香樓」那群妓女們貪婪的嘴臉,花橙蕾決定不再手軟,當下衝去藥房這回定要讓周繼倫「藥到欲除」,等著瞧好了,哼!無辜的周繼倫就這樣成了犧牲品,任這群女人宰割。
咩……
首先拔刀的是花橙蕾,受到刺激,她成了最熱衷行兇的兇手,處方上的藥材備齊,接著氣沖沖到廚房煎藥。
同一時間- 「我不要再忍了,我決定上『回春堂要人,周公子一定是受到那妖女的牽制,才不敢和我相認!」
客棧內,京城女子將酒杯往地上一摔,宣佈她要直接上門搶人,豪氣干雲的舉動,引來不少喝采。
「咱們陪著妳們兩個一起去。」
不只京城女子,還有更多女人站起來,同聲討伐。
「妳們是… … 」京城女子懷疑地打量紛紛站起的女子,她們個個裝扮野艷,看起來就不是什麼良家婦女。
「咱們是『天香樓』 的姊妹,大家的目標相同,妳們就別再計較出身。」也對,良家婦女和青樓女子,脫光了以後大家都是一個樣兒,沒有什麼不同。
「不能讓周公子被花橙蕾一個人獨佔。」她們打聽過了,老是和周繼倫廝混的那個女的,是花家的老么,據說由她負責治療周繼倫。
「周公子根本沒有毛病,一定是那個女的亂編借口將周公子從京城拐來,咱們一定要將周公子解救出來。」
謊言,天大的謊言。敢情這些女人想男人想瘋了,竟然顛倒黑白。
「咱們去要人!」
「去要人!」
「不能讓花橙蕾獨佔!」
「不能讓她獨佔!」
「去『回春堂』 !」
「去『回春堂』 !」
「去把周公子搶回來!」衝啊- 一群娘子軍浩浩蕩蕩殺往「回春堂」,花橙蕾則是端著煎好的湯藥殺進周繼倫房間,冷冷地將湯藥放在桌上。
「把這碗藥喝了。」她已經下定決心讓他變成廢人,誰都別想攔她。
「啊?」周繼倫張大嘴巴,不曉得她在胡鬧些什麼?她看起來巴不得殺了他。
先是拐了兩個女人,讓她們一路從京城追到羅新鎮,接著又勾引「天香樓」的妓女,這還不該殺嗎?
「快喝!」她花三小姐氣勢驚人,周繼倫不明就裡拿起湯藥一仰而盡,喝完了以後好奇地問她。
「這是什麼藥?」味道說不出來是甘還是苦,只覺得身子開始變冷。
「使你變成陽萎的藥。」她答道。
「陽… … 唔!」周繼倫兩眼的眼珠子當場爆凸,兩手抱著肚子,任憑他再怎麼努力催吐都吐不出來,是極容易被身體吸收的一帖良方。
「妳幹嘛給我吃陽萎的藥?!」老天,吐不出來怎麼辦,真的變成太監?
「你不接受治療就不能留在醫館,這是祖先留下來的規矩。」她一半是出自報復,一半是出自需要把他變成太監,不算太自私。
「妳說什麼?」有這回事兒?
「姊姊們說了,我再不幫你治療,就得請你回京城。」她解釋。「我想想也對,當初你之所以來醫館,就是為了解決腎火過旺的問題,是我拖延太久沒處理,現在我只是做當初該做的事,沒有什麼不對。」
話是沒錯,他就是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才來的,但是-
「你不必怕藥會沒有效,處方是橙藜姊姊開的,一定會藥到病除。」
他就知道,貌似仙女的花橙藜才是真正的狠角色,回來不到半天,就扭轉整個局勢,甚至連藥方子都開好了。
「你有沒有感覺到身體有什麼變化?」她記得花橙藜說這牛尾的藥性很強,不到半刻鐘就能使焦躁的公牛安靜下來,同時變得不舉。
「我、我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變成太監,而說真的,他還沒有變成太監的心理準備。
「橙藜姊姊是真正的女神醫,她開的藥方子不可能沒有作用,你大可放心。」
他就是希望藥不要起作用,既然藥都已經喝了又吐不出來,只能祈禱它沒效,其餘並無他法。
「周繼倫!」
「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我有要事商量。」正當他為此事費神的時候,花橙藜突然現身敲門,時間拿捏得比呂仙人還准。
「請進。」花橙蕾朝門外喊一聲,只見花橙藜不疾不徐地推開門,臉上一貫祥和平靜。
「有事嗎,二姊?」花橙蕾問。
「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花橙藜回道,一邊把門關好閂上。「只是醫館門口聚集了一大票女人,說要咱們把周繼倫交出來。」她說得好像天天有人上門抗議,事實上這可是「回春堂」開堂以來第一件大事,過去從未發生。
「什麼,有人來鬧場?」還是為了周繼倫而來。
「情緒還挺激動的。」花橙藜點頭。「我怕小六子和小七子抵擋不了多久,她們就會衝到內院來。」
「大姊呢?」她最會應付那群女人,請她出馬她一定能搞定一切。
「到鄰近的村子看診,恐怕要太陽下山了以後才能回到鎮上。」遠水救不了近火,還是自己擔下來吧!
這下周繼倫真正呆掉,他以為遠離京城就沒事,沒想到事情鬧得更大,以前頂多在街頭被追,那些女人現在竟然大膽到醫館找人,實在太荒謬了。
「現在該怎麼辦?」就連一向鬼靈精怪的花橙蕾也沒轍了。
「妳把藥給周公子喝了嗎?」花橙藜問。
「已經有一會兒了。」花橙蕾點頭。
「那就沒有問題,藥效可能還在運行,還沒有那麼快發揮作用。」就怕等不到藥效發揮作用,那些女人就已經衝進來。
「別擋路,把周繼倫交出來!」
健健健健!
紛杳而至的腳步聲,證實花橙藜的疑慮,看來這群女人是豁出去了,完全沒考慮到她們已經觸犯了王法。
再嚴厲的王法都抵不過她們胸中熊熊的慾火,她們要周繼倫,現在就要!
「花橙蕾,妳別想一個人獨佔周繼倫,把他交出來!」搞到最後,連花橙蕾都被拖下水,變成女色魔。
搞什麼東西… …
眼看著花橙蕾就要衝出去同那群女人理論,花橙藜舉起手將她攔下,要她別衝動。
「周公子,你有任何的感覺嗎?」花橙藜問周繼倫。
「有一些。」好像洩了氣。「但我不確定… … 」藥已經開始發揮功效,只要再加把勁兒,應該能來得及。
「把周繼倫交出來!」
砰砰砰!
看樣子,那群女人已經找到這間廂房,不下手不行了。
「周公子,你介意讓我幫你一個小忙嗎?」花橙藜語氣極為柔和,好像天天有人上門踢館見怪不怪,外頭那群女人已經快破門而入。
「周繼倫!」
砰砰砰!
鬼哭神號,恐怖得半死。
「妳想對他做什麼都行,只要趕快動手!」花橙蕾瞭解花橙藜,她一定是有什麼好主意,才會這麼說。
「什麼,動手?」周繼倫聞言臉色大變,總覺得自己像待宰的羔羊,走到哪裡都有危險。
前有餓狼,後有猛虎,他的人生怎麼如此淒慘… …
「不好意思,失禮了。」花橙藜微微點頭,跟他打聲招呼之後,拿出針包、掀起他的袍子,在他的會陰、曲骨、中極、關元四穴各下一針。「二姊!」她真是太大膽了,居然不皺一下眉頭,就朝最靠近那話兒的穴道取穴。周繼倫同樣呆滯,怎麼會有女人長得像仙女,說話軟綿綿也像仙女,可動起手來快、狠、準,臉上並且沒有半絲尷尬。
「我早就想試扎這幾個穴位,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花橙藜甚至向他道謝。
周繼倫已經全然癡呆,自從他來到羅新鎮,好像再也沒有正常過,一直處於荒謬的狀態。
「周繼倫!」
砰!門被撞開。
最荒謬的莫過於眼前這群女人,其中只有一個跟他有過一腿,其餘的他統統不認識。
「啊!妳們對周公子做了什麼?!」
破門而入的女子們看見周繼倫的下半身還插著針,紛紛發出尖叫。
嗯,時間差不多了,可以把針收起來了。
「周公子現在可能再也無法… 嗯,妳們知道意思。」花橙藜不疾不徐地將插在周繼倫身上四個穴道的長針拔起來,稍稍看了一下針頭的情形,還不錯,取穴成功。
「妳是說… … 」眾女子們幾乎不會說話。「妳的意思是… … 」
「很遺憾,他已經成了廢人。」花橙藜一點都不覺得抱歉。
「什麼?!」眾女子大喊,怎麼也不願意相信。
「她一定是騙咱們的,周公子不可能成為廢人。」其中一位京城女子較為大,伸手往周繼倫的命根子探去,沒反應就是沒反應,無論她多努力,就是挺不起。
不,她們的種馬… … 不,她們的種牛… …她們的特大號虎鞭,就這麼被毀了,從此以後,她們再也享受不到比死還暢快的魚水之歡!怎麼會這樣?
眾女子呼天喊地,周繼倫幾番折騰下來,已經不成人形,再也沒有心思管這群女人說什麼、做什麼了。
他變成廢人 … 這話要是傳了出去,他也不必活了。
「周公子!嗚… …」眾女子如喪考妣,但真正該哭的人是他。
不如,大家就抱在一起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