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永遠不會忘記那個繽紛美麗的夜晚——白雪紛飛的聖誕夜,那是他們相遇的日子,當時她在紐約求學,應結伴出國留學的好友之邀,出席好友阿姨姨丈舉辦的聖誕舞會,事後得知,這並不是什麼聖誕舞會,而是好友表哥閻若天的選妻大會。
第一眼,他宛若王者般霸氣的身影就攫住她的目光,男人愛看美女,女人當然也難以抵擋帥哥帶來的視覺享受,可是真正教她目不轉睛的是他眼中偶爾透露出來的渴望。
渴望什麼?他挑起她的好奇心。
站在那棵高聳的聖誕樹下,他的世界容不下四周的喧鬧,看起來很孤單,卻又那麼傲然,當時,她腦海閃過了一道念頭,如果她可以變身成聖誕樹上的小燈泡和裝飾物,那該有多好!
不知不覺,她的目光追逐他的身影,這不符合大家閨秀的形象,可是比起那些爭奇鬥艷的千金小姐們,她算是含蓄了,至少她不會像花蝴蝶一樣爭相繞在他身邊打轉,以期贏得他的關愛,因此她放任自己偷窺他,相信他沒有多餘的心思注意到她這個縮在角落的仰慕者。
可是,當舞會開始,他卻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到她的面前。「我可以請妳跳一支舞嗎?」
這一刻,她只能當個白癡,呆怔的任由他牽起她的手步入「舞池」,完全沒料到自己何以一瞬間變成眾家美女又嫉又妒的焦點。
「小姐芳名?」他專心一意的眼中彷彿只有她的存在。
「藍雲艷。」她的聲音在顫抖,近看他,他那股陽剛的霸氣更令她小鹿亂撞。
他很高大,男人化的寬肩使他成為十足的衣架子,再配上英氣深峻的五官,狂妄銳利的眼神,就某一方面而言,他給人無形的壓迫感;可是就另外一方面來說,這也正是他的魅力所在。
他低沉複述一遍她的名字,彷彿春風輕拂她每個毛細孔,她不禁一顫。
「妳的名字很美,就像妳的人。」
這會兒他說她是蝴蝶,她也會真的以為自己是蝴蝶,她完全陷入飄飄然的失神狀態中,從他對她展開追求,最後到求婚——
「嫁給我,我想照顧妳一輩子。」
這個男人實在不浪漫,可是她的心激動莫名,慾望驅使她握住他的手,理智卻拉住她。「我們兩個認識不到三個月。」實際時日是兩個月又二十一天,而這段時間,他總是台灣美國兩地跑,他的工作在台灣,她在美國的學業還未完成,兩人談的是遠距離戀愛,認識不深。
「我已經認定妳是我的妻子。」
「你怎麼可以這麼確定?」她並不是懷疑他,而是覺得不可思議。
「我就是知道。」
聽他的口氣,好像要地球變成方形,地球就會變成方形。沒錯,他就是這麼一個霸氣高傲的男人,每一件事情都要按照他的意思,即使她不答應,他大概也會不擇手段教她點頭,可是她的理智還在爭戰。
「我還在讀書。」
「妳可以繼續留在這裡完成學業。」
「我不到兩個月就可以拿到學位了,到時候我們再來討論結婚的事情。」
「我不想等了,我要妳在最短的時間之內成為我的妻子。」
終究,她沒辦法拒絕他,於是點頭答應了,她相信有他的未來是充滿期待的新生活。
思緒從過去回到現實,老實說,她至今還迷迷糊糊,這個男人怎麼會在那麼多比她還貴氣美艷的女人當中,選擇了她?
視線落在身旁的床位,再移向一早他擺在她枕頭邊的水晶八音盒,她拿起手機打電話給他,幾個聲響之後,手機轉到語音信箱,她沒有留言,切斷通訊,絕望深深籠罩她每一條神經。走下床,她取出鎖在梳妝台抽屜的日記本——
現在是凌晨兩點,今天是我的生日……不,嚴格說起來已經過了兩個小時,可是,我家老爺連一通電話也沒有,難道他以為禮物送了就夠了嗎?對他來說,我到底是什麼?他身份證配偶欄上的一個名字,還是守在家裡等著伺候他的小媳婦?
這是第幾次半夜醒過來,發現自己的丈夫還沒有回家呢?我記不清楚了,這種事對我來說早就麻痺,他是一個把工作排在第一位的人,工作之於他恐怕比生命還重要,可是,他怎麼可以忘了這個日子?
難道這就是我所要的生活嗎?
不要,我不想過這樣的生活了,為什麼我只能是某個人的附屬品?我明明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喜怒哀樂,為什麼我必須附和某個人,成為擺飾的花瓶,成為金絲籠裡面的鳥兒?
看著鏡中的自己,覺得好陌生,這個人真的是我嗎?
這個人不是我,她是別人塑造出來的洋娃娃,我厭惡她!
爹地給我取名「雲艷」,無非希望我的人生可以像浮雲自由自在,可以充滿艷麗的色彩,因為爹地一生受制於奶奶,連娶自己心愛的女人都要經過十年革命,可是,我卻為了成全媽咪「藍家媳婦」的角色,壓抑自己,漸漸忘記自我,我的存在究竟還有什麼意義?
夠了,為什麼我要為別人而活?人生短短數十載,如果驀然回首,我的人生是一片空白,那對得起我自己嗎?
如果我一直放任自己屈就於這種生活,一定會後悔。所以從今天起,我要找回我自己,我要當真正的藍雲艷,我家老爺也該看清楚他老婆的「真面目」了。
向來溫婉恬靜的妻子突然變了一個樣,名義上說是為了維護睡眠品質,不得不搬出主臥室,住進客房,可是晚上睡覺要鎖門,這不是擺明謝絕他的打擾嗎?如果他表示想跟她說句話,以期她打開房門,她就用「我想休息了」搪塞他……這是怎麼回事?前些天還好端端的,怎麼沒幾天就變了樣?
這個害閻若天想破頭也找不到答案的問題,已經困擾他一個禮拜了……這是他第一次對工作之外的事情如此傷腦筋。
酒杯裡面的威士忌一口乾了,他對酒精是非常節制的人,酒精容易誤事,陪好友們小酌OK,藉酒精穩住情緒,那就不OK。
可是,他最討厭這種失控的感覺,這一刻似乎很適合酒精相伴。
抬頭看著兩位匆匆被他招來閻麗園飯店酒吧的青梅竹馬——雷辛暘和陸昊尹,閻若天鬱悶的等候他們在他一陣嘮叨之後的響應。他們曾經接受老婆調教,對女人的瞭解肯定在他之上。
「我們閻總裁竟然也有這麼落魄的時候。」雷辛暘順手將那頭落拓不羈的及肩頭發往後一撥,戲謔的視線落在他的空酒杯。
「你是不是犯了不可饒恕的錯?尊夫人看起來脾氣很好。」雖然閻家、雷家和陸家的別墅比鄰而居,閻若天結婚也有一年六、七個月了,可是平時不住別墅,陸昊尹沒有多少機會接觸藍雲艷,他對她的認知始終停留在外表的印象。
「看起來脾氣好的人,拗起來更可怕。」
「這倒是,不生氣並不表示沒有脾氣。」
「沒錯,我家心心外表沉穩內斂,可是骨子裡軟綿綿的像豆腐一樣。」
「我家小希表面上柔弱,骨子裡卻叛逆剛強。」
就是因為感覺到不對勁的氛圍,妻子最近一連串反常的舉動才會惹得他心煩氣躁,可是他們也用不著一人一句輪流轟炸他吧?
「艷兒跟你們家老婆都不一樣。」他的洋娃娃是不打折扣的大家閨秀——「洋娃娃」是他對她的暱稱,當初他在眾家千金小姐當中看上她,正是因為她沒有其它千金的驕氣浮華,舉手投足優雅恬靜,說話溫婉柔順,她是他心目中最完美的「總裁夫人」,他對自己的眼光很有信心,絕對不會看錯人。
陸昊尹溫和一笑,無法評論。
「你當然比我們還清楚她是什麼樣的女人,可是不管哪一種女人,一旦她採取行動對你表達不滿,你絕對不會有好日子。」雷辛暘的警告馬上贏得陸昊尹的點頭同意。普遍來說,男人的專情程度比不上女人,女人的絕情程度卻更勝男人。
皺著眉,這兩個傢伙真是令人惱怒。「你們是來提供意見,不是來恐嚇我。」
「你怕了嗎?」雷辛暘挑釁的挑起眉。
哼了一聲,眼前的情況確實令他厭煩,可是他會導回正軌。
「如果我是你老婆,早就造反了,工作擺第一,老婆放最後,你這種丈夫根本不及格。」雷辛暘最瞭解他了。這個小子的眼中只有工作,說起來是閻伯伯的錯,閻伯伯總是對他說:「如果你不爭氣,就別想當我的兒子。」可想而知,好友肩上扛著多麼沉重的擔子,即使他早在兩年前就受到閻伯伯的肯定,接下「閻麗園飯店集團」總裁的位子,那句話還是重重壓在他心上。
「老婆有個代名詞叫『賢內助』,其職責原本就是為了幫助丈夫。」
「你可別告訴我,這就是你結婚的動機。」
「這有什麼不對嗎?」他結婚的動機很多,閻麗園飯店集團總裁需要一個妻子,還有當時在美國養病的母親希望他結婚。
嘿嘿一笑,雷辛暘不予置評,當初他自己結婚的動機也不是多麼理直氣壯,不過還是送上一句,「尊夫人恐怕不喜歡。」
「我們都結婚了,動機已經不重要。」
「那可不,動機影響心態,尊夫人想必也感覺到了。」雷辛暘的論點當然又引來陸昊尹點頭附和,同時補充說明。
「所以,她開始反撲了。」
老實說,他真的很難想像他的妻子是那種會跟他抗爭的人。
「我勸你最好正視她的問題,如果把人氣跑了,你想要帶回來,可沒有那麼容易。」陸昊尹可是過來人。
「她跟你老婆不一樣。」他對藍雲艷有十成十的把握,這一年多來,她是多麼完美的扮演妻子的角色,溫婉體貼,不曾有過一句怨言,在他眼中,堪稱妻子的最佳典範,這樣的女人怎麼可能拋家棄夫呢?
「如果你那麼瞭解她,又何必坐在這裡喝悶酒?」雷辛暘的這盆冷水潑得還真不留情,有些人就是死鴨子嘴硬……呃,他好像也差不多。
這會兒閻若天真的被堵住了,他就是摸不透她在想什麼。
「女人是世界上最難懂的動物,千萬別激怒她們。」
閻若天嘴巴上不肯承認,但是心卻動搖了。他是不是太高估她了?
仔細想想,他真的瞭解她嗎?
他不喜歡麻煩,「女人」和「麻煩」是一家人,不難瞭解,他總是避免跟女人打交道,這一點從他選用男性秘書就可以窺出端倪,也由此可知,他的感情史零零落落,不曾花心思在某個女人身上,當然也沒興趣搞清楚女人複雜的腦子。
第一眼,他就認定藍雲艷是最佳妻子人選,其它無關緊要的事也就毋需擺在心上,當時他又剛剛接下閻麗園飯店集團的棒子,心思精神全聚焦在工作上,他對妻子的期許就是把家裡管理得井然有序,別讓他操心煩惱,好像真不曾問過她的想法,而她也不曾主動表達意見。
不過,他知道她不挑食,但偏愛清淡的口味,吃到嗆辣的食物會皺眉,那是她表情最生動的時候;她喜歡坐在庭院品嚐下午茶,喝茶的時候會翹起小指;她幾乎不穿長褲,除了運動休閒服,衣櫃裡全是洋裝,柔美的鵝黃色是她的最愛,這也是他暱稱她洋娃娃的主因。
她不喜歡高跟鞋,雖然有165公分,但是站在187公分的他旁邊,還是顯得相當嬌小;最大的樂趣是閱讀,每次回到家,她還沒有睡覺,手上一定握著一本小說,尤其愛看驚悚小說,這一點他一直覺得很不可思議。
一一數算,他對自己的老婆所知不少,可是細細玩味,每一件事情都很表面,看見了,記住了,這是他的習慣,天生敏銳的觀察力使然,無關她的身份。
結論呢?
他沒有答案,但是對於自己所堅信的事情似乎越來越不確定了。
頭好痛,為什麼他有一種未來多災多難的感覺?
真是夠了!不過是幾個不尋常的小動作,他有必要用放大鏡把事情誇大嗎?
沒錯,他毋需自己嚇自己,如果女人從來不鬧彆扭,那才不符合常理。
理智上,閻若夫告訴自己,問題沒有這麼嚴重,那兩個傢伙嘗過老婆給的苦頭,嚇到了,這會兒當然會大驚小怪。
可是眼見他和藍雲艷之間的情況僵持不下,他們的「恐嚇」就像正在發酵的麵團,一點一滴在他心裡膨脹,怎麼可能繼續無動於衷?
尤其這幾天,他每天晚上都在不安穩當中驚醒過來,看著身旁不再有溫暖氣息的空位,竟有一種說不出的失落感。
其實想想,他對老婆一連串的反常舉動,似乎也不能悶不吭聲,至少他應該表達一下意見。
近來為了評估閻麗園在各地飯店興建主題藝文走廊的可行性,他每天忙得連喘氣的空閒都沒有,一個禮拜有一半以上的時間待在飯店過夜,他們夫妻倆很久沒有一起坐下來吃飯了,今天,他特地排除萬難空出時間提早下班。
可是回到家,他才想到一件事情,計劃永遠跟現實存在著差距,如果女主角不願意配合,這一切也不過是白費工夫。
「少夫人呢?」他苦笑的看了一眼處在驚嚇狀態的管家勤伯,雖然他不曾這個時候回家,但是也不需要如此誇張吧?
驚覺自己的失態,勤伯難為情的闔上微張的嘴巴,欠個身,再度回復平日的從容不迫。「少夫人不在家,早上少爺出門之後,少夫人就跟著出門了。」
「她去哪裡?」
「我不太清楚,不過,前幾天聽見少夫人提到上課。」雖然在閻家當了三十年的管家了,老爺夫人待他像自家人,可畢竟是下人,對於主人的事還是少過問。
上了將近一整天的課?他怎麼沒聽她提起這件事情?向來引以為豪的敏感度告訴他,這其中大有文章。「這種情況多久了?」
「大概有一個禮拜了。」
點點頭表示明白,閻若天轉身走到陽台,取出手機,做了一件未曾有過的事情——「查勤」,連撥了三通之後,藍雲艷的聲音才姍姍來遲的從那頭傳過來。
「若天嗎?」
「妳在哪兒?」這是標準式的閻若天口吻。
可是藍雲艷對他的身份還是半信半疑,她家老爺不會打電話給她,況且這個時間他應該忙得連喝杯咖啡都有問題。
「若天,真的是你嗎?」
「不是我,難道是別的男人嗎?」他的口氣是不是很差勁?但她竟然連自己老公的聲音都那麼不確定,當然教人很不爽!
略微一頓,藍雲艷的聲音還是如同平日的溫婉。「這個時候你不是在忙嗎?」
「我們很久沒有一起出去吃飯了。」
「可是,我今天不方便。」
手機差一點從手中飛了出去。他是不是聽錯了?他老婆剛剛說了什麼?
怎麼沒有聲音呢?她的「反叛」嚇到他了嗎?可想而知,記憶所及,她好像不曾對他說一個「不」字,不管他多麼不講理,她都會應允,不過,從現在開始他最好習慣她的「改變」。「我跟人家有約,今天會很晚回家。」
「難得我們可以一起出去吃頓飯,妳把約會取消。」
這個男人就是這個樣子,總是要人家配合他。「對不起,這有困難。」
「打個電話就可以取消了。」他不應該為了這種小事如此無理取鬧,可是,他早就習慣她的百依百順,這會兒她怎麼可以不以他為重呢?他可不是經常有這樣的時間陪她吃頓燭光晚餐。
「這是很失禮的行為。」她知道他無法忍受人家違抗他的意思,可是凡事講規矩、講禮儀,他從來不是那種蠻橫無理的人。
閻若天頓時語塞。他最不能容忍突發狀況,如果有人臨時打電話向他取消約會,這個人就會被他登入黑名單,他自己也總是這樣子自我要求。就某一方面,他是一個很嚴苛的人,不管對別人,還是對自己,也因此養成他不輕易許下承諾的習慣。
「若天,我還有事情,不方便跟你說了……」
「妳現在在什麼地方?」他差一點忘了最重要的事情。
「我在上課。」
「妳在上課?上什麼課?」這件事情總是讓他心存疑惑。
「我……在上花藝設計的課程。老爺,我真的要掛電話了,拜拜。」藍雲艷匆匆的搶在他響應之前切斷通訊,似乎有閃避問題的嫌疑,不過,這會兒她哪管得了自己的舉動是否太過唐突。
而此時,閻若天的心思也被另外一件事情絆住了。
老爺?這是什麼意思?眉頭糾結成團,他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這個「老爺」背後隱藏的含意絕對不怎麼討人喜歡。
現在,他可以確定一件事情——他對他的妻子根本不瞭解,雖然她說話的口氣和態度並沒有改變。
難道她始終在他面前扮演另外一個女人嗎?
不,從他們相識至今又不是幾個月的時間而己,如果是裝模作樣,他不可能在她身上察覺不到一絲虛假的味道;再說,婚都結了,夫妻之間還需要遮遮掩掩那麼虛偽嗎?結婚之後,每個人的壞習慣都會自動自發跑出來,因為再也不用計較自己在對方心目中的形象,賊船都上了,還能如何?真面目自然會浮上檯面。
他老婆絕對不是那種喜歡裝模作樣的女人!人可以控制自己的喜怒哀樂,卻無法改變從內心散發出來的氣質,當然,每個人都有許多面貌,這一刻沉穩內斂,下一刻卻流露孩子氣的天真,可是,從他們相識至今,她從來沒有另外一個面貌。
那,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
瞪著手機,藍雲艷忍不住想問:今天,天下紅雨嗎?
緩緩抬頭看向窗外,藍天白雲,秋末了卻還像炎炎夏日,地球的天氣這幾年比女人還教人捉摸不定,不管如何,今天的天氣沒有出現異狀,那麼,她家老爺為什麼會打電話給她?
她家老爺打電話給她很奇怪嗎?
奇怪!交往的期間,他就不是一個喜歡打電話的人,結婚之後,當她取得碩士學位回台灣跟他團聚,他更不曾主動打電話給她,對他而言,電話是緊急狀況之下的連絡工具,久而久之,她也不能倖免的被他感染,結婚初期,她三天兩頭就要打電話聽聽他的聲音,可是漸漸變成一個禮拜一通,如今是偶爾一次。
一對夫妻總是好幾天才見上一次面,兩個人又不通電話進行互動,這樣的婚姻如果不出問題,那根本是奇跡!
「上班時間偷懶哦!」林以君粗魯的往好友後背一拍,差點嚇掉她半條命。
驚魂未定的看著好友,藍雲艷虛弱的輕拍胸口。「妳不要那麼喜歡嚇人。」
「膽敢瞞著我表哥來這裡工作,妳哪有可能那麼容易被嚇到?」打量了她一會兒,林以君皺著眉搖搖頭。「我真搞不懂妳在想什麼,把自己打扮得丑不拉幾,還做那麼辛苦的工作,妳的腦子是不是秀逗了?」
伸手頂了頂滑到鼻樑上的黑框眼鏡,再摸摸兩根辮子,藍雲艷對自己的新扮相可是很滿意。「我這身打扮才不會引人注意。」雖然當初為了配合臥病在床的婆婆,她和閻若天的婚禮在美國舉行,閻麗園飯店集團的員工幾乎都不認識她這位總裁夫人,可是閻若天的朋友都見過她,必要的偽裝還是免不了。
「妳不用刻意扮丑,我表哥也不會認出妳,他怎麼也不會想到妳跑來閻麗園飯店當清潔人員。」
「老婆迎面而來,他再怎麼粗線條,也不可能認不出來。」沒錯,她真正防備的人是自己的老公,雖然他們活動的範圍不同,可是難保哪天不會在大廳遇上了,她變了一個樣,至少他不會一眼就認出來。
「妳還會不瞭解表哥嗎?不管是什麼樣的女人,在他眼中都是裝飾品,根本視而不見。」
是啊,她應該覺得安慰,還是悲哀?他這種男人搞外遇的機會很渺小,但是說不定就連她的模樣,他也毫無概念。
「如果表哥發現妳在這裡工作,妳怎麼辦?」
「妳剛剛還說我用不著刻意扮丑,他也不會認出我,那他怎麼可能發現我在這裡工作?」
翻了一個白眼,林以君忍不住取笑她,她的邏輯不太好。「表哥又不是那種沒神經的人,妳每天出門上班,他總有一天會發現的。」
聞言,藍雲艷只能苦笑以對。閻若天有可能發現她每天出門嗎?這個機會跟彗星撞地球一樣小……其實她心裡很明白,之所以選擇在這裡工作,或多或少也是想測試看看,他會不會發現。
「妳準備在這裡待多久?」身為介紹人,林以君很擔心好友撐不到一個月就走人,可是另外一方面,又擔心表哥發現這件事情,屆時她會被當成共犯處置。
「我至少會待上三個月,免得讓妳為難。」從小到大,她都是嬌貴柔弱的溫室花朵,大大小小的事都有人擔待,更不曾打工,這是她的第一份工作,這種勞動工作對她來說確實是一大考驗,可是,這是她唯一可以待在這裡的方法,再苦,她也會咬牙撐下來。
「如果真的做不來,妳可不要勉強。」好友看起來像個沒脾氣的人,可是拗起來,意志力驚人,她真替表哥的未來擔心。
「這又不是很困難的工作,我怎麼可能做不來?」以前躺在床上,看著身旁的空位,總要發呆一個小時,好不容易睡著了,半夜也會醒過來一兩次,現在這些現象都獲得改善了,腦袋瓜一沾枕,不出三分鐘她就可以入睡,而且一覺到天亮。
「我真的很佩服妳,如果是我,我絕對做不來。」對從小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來說,動腦筋絕對比動勞力來得輕鬆。
這會兒藍雲艷手上的手機又響了,不過這一次來電的人是客房服務組的組長。
「妳跑去哪裡混水摸魚了?」吳組長的嗓門可以把人的耳膜震破。
「組長,對不起,我現在馬上過去。」藍雲艷向好友揮了揮手,同時不忘提醒好友六點的約會,她們約好今晚一起吃飯,一起上百貨公司採購,然後便加快腳步離開員工休息室,轉向客房服務組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