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你根本就不是梁羽晴,你是代替她嫁過來的侍婢,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騙我。」歐陽塵絕不可置信的說道。
鍾靈輕輕的點點頭,歐陽塵絕站起來,怒氣奔騰的道:「娘,應該把這個騙子立刻趕出去,再詢問梁家這樣做用意何在!」
「等一下,我很喜歡鍾靈,你要把她趕出去,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不過關於梁家這件事倒是一定要追究,再請李拓下一次汴京,詢問梁老爺該怎麼對我們做一個清清楚楚的交代,聘金收了,卻找了鍾靈來替嫁,未免也太不把我們天雲堡看在眼裡。」
歐陽塵絕細思有理,但是雙眼瞪著鍾靈,像要把她生吃活剝,只要一遇見她,他就滿肚子火氣,連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什麼,「但是鍾靈怎麼辦?娘!」
「我想把她留在天雲堡裡!」歐陽主母徐徐的說出她的想法,「這小丫頭懂的東西很多,她說不論是填詩作詞,或是記帳、染布、倉糧甚至醫藥,她沒有不懂的。」
「把她留在堡裡?」歐陽塵絕輕蔑的道,「她連梁小姐都敢假冒了,我們怎麼知道她說出來的話是真是假,況且她說是梁家逼她代嫁的,沒有人證、物證,我們又怎麼知道她是不是騙人?說不定是她害死梁小姐,替梁小姐嫁過來的,卻在娘面前自圓其說,應該叫李拓綁著她南下,當面跟梁家的人對證。」
這是對她人格的重大污辱,鍾靈全身一僵,清冷的目光升起怒意,「堡主,每個聽過你傳聞的姑娘家,絕對沒有主動嫁給你的興趣。」
歐陽塵絕眼光寒氣四射的逼筧著她,「你說什麼?有膽量再說一遍!」
鍾靈嚅動嘴唇,卻沒有說話,歐陽塵絕滿心憤怒,當然也知道她是礙於他堡主的身份才沒有說出口,他冷冷的道:「你說出來沒關係,鍾靈,我要聽到你說什麼。」
鍾靈垂下頭,假意柔順的說:「我只是一介奴婢,說不定就如堡主剛才所言,還是很會騙人的那一種,我不想說實話,免得污了堡主的耳朵。」
這女人竟然在諷刺他,歐陽塵絕壓抑住自己差點要暴跳如雷的性格,「我叫你說你就說,鍾靈,你說出來,我不怕我的耳朵被你弄髒。」
歐陽主母訝異極了的盯著一向冷靜的兒子,彷彿第一次看見自己兒子性格奇差無比的一面。
而鍾靈語氣柔和的輕道:「堡主,你的性格既差脾氣又壞,我可以想像你會怎麼嚇壞你剛進門的新娘,我想她們不是被害死的,而是被你的壞脾氣嚇死的。」
歐陽塵絕臉上神色馬上大變,想要對她破口大罵,若不是礙著自己母親的顏面,只怕他已經罵出口了。
鍾靈諷刺性的微笑著,「堡主,你可別當著你母親的面,罵出不堪入耳的話來。」
歐陽塵絕有種想甩門的衝動,最後他氣得呼呼喘氣,卻又礙著母親在場,他簡短而壓抑的道:「娘,我還有些雜事要辦,我先離去,晚上再來向你請安,鍾靈的事隨你處理,只要她離我遠遠的,我都不在意她在堡裡做什麼事,關於梁家的事,我會要李拓再次下南方去迎娶梁羽晴小姐,好了,娘,我先走了。」
他將門甩得嘎然作響,門外的范水柔嚇得臉色發白,誰也沒看過堡主發這麼大的脾氣,而歐陽主母看著鍾靈,鍾靈立刻察覺到自己剛才面對歐陽塵絕時的失態及失禮,歐陽主母道:「塵絕對你說話從來都是這副德行?」
鍾靈默然點頭,「主母,我知道我這樣很沒一個做下人的態度,但是每次堡主……」
她的話還沒說完,歐陽主母大笑起來,邊笑邊咳,似乎看到了什麼有趣的事,「鍾靈,你做得好、做得好,塵絕這個孩子……」歐陽主母停了一下才再繼續說:「自他父親逝世後,他便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再加上他兄長及嫂子又被強盜殺了,從此他喜怒哀樂不形於色,更加像個老頭子,除了對自己的侄女小蘭有點表情之外,就連對我這個母親,一年三百六十五日臉上表情從來都一樣。
「我知道他堡務繁忙,壓力極大,但是就算有重大壓力在身上,他也從來不曾露出這種表情,我只怕天雲堡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何況又有三位新娘慘死在天雲堡,外面對他名聲的傳聞就更加難聽,他也是同樣一張沒表情的臉,我真怕他有一天承受不了壓力時,該怎麼辦?」
鍾靈獨自省思,輕聲道:「我還是對堡主講話太過不敬。」
「不,我想過了,你似乎對塵絕有一種奇怪的影響力,我讓你去服侍他。」
鍾靈一驚,服侍堡主?一想起他那張冰冷冷的俊臉跟尖酸的話語,她就覺得滿心不對勁,「主母,堡主每次見到我的心情總是不好,只怕我去服侍他會讓他心情愈來愈糟,況且剛才堡主還說希望我離他愈遠愈好。」
歐陽主母深思的點頭,「這樣說也有道理,總不能讓塵絕一天到晚對你發火。」
輕輕撥弄著床櫃上的茶杯,歐陽主母想到一個好方法,她微笑的道:「不如這樣子好了,反正我也挺喜歡你的,再加上服侍我的婢女笨手笨腳,我一點也不喜歡,你就過來當我的貼身婢女,閒暇時候,你再幫著塵絕照看一些堡務,我看總管老眼昏花,他一向不太喜歡這個總管,一時又找不到合適人選,如果你真有你說的那麼多才能,那麼就算當個總管也綽綽有餘。」
「是,多謝主母!」鍾靈滿心歡喜的答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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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一天起,鍾靈就在堡裡住了下來,雖然她由梁小姐的待嫁身份一下子變成婢女,但是因她人巧伶俐,再加上懂的事既多且廣,很快的融人天雲堡裡的每一角,每個奴僕對她又敬又愛,而歐陽主母似乎也對她十分滿意,撤換掉身邊所有女婢,單單留下她一個人。
只有歐陽塵絕怎麼看鍾靈就是不順眼,卻又礙於母親的顏面,不得不對她客氣三分,只不過這份客氣常常會帶著三分的嘲刺,四分的譏刺,跟三分的雞蛋裡挑骨頭,而鍾靈往往也不甘示弱的回敬他,使得他每次見到她之後,僕人都會聽到他暴跳如雷的怒吼聲。
當然旁人誰也不敢惹這檔事,只是說也奇怪,歐陽塵絕縱然看鍾靈如此不順眼,卻也從來沒有提及要將她趕出天雲堡,若是有人提了要將她趕出去,還會得到他極不高興的訓話跟白眼,誰也不知道她跟他之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但是可以知道的,那就是其實他沒有別人想像中討厭她。
而鍾靈是否討厭歐陽塵絕,她本人沒有做任何宣言,誰也猜不出她的心事是什麼,究竟女人心海底針,誰也猜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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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靈!」
「是,堡主!」
鍾靈提起袖子,為歐陽塵絕倒了一杯滿滿的酒,酒香四溢,可見是名貴無比的美酒,在每月的十五賞月喝酒是歐陽塵絕最近養成的新習慣,原因就在於鍾靈曾諷刺的說他不懂風雅,這激得他差點嘔血,立刻附庸風雅的在每月十五賞月喝酒,還要鍾靈在一旁作陪,彷彿要讓她親眼看看自己有多「風雅」。
只是今晚月色朦朧,雲氣甚多,一下就遮蓋了月光的曼妙,只落得花園裡微暗的香氣浮動。
范水柔溫溫柔柔的輕道:「斟酒!」語氣有說不出的甜美跟惹人憐愛。
一旁的總管急忙拿起酒來斟酒,對著范水柔天仙似的容貌似乎快要流出口水,只是他年紀比她大上二十歲,否則一定死追活追都要討她當老婆。
但是鍾靈極不喜歡這個容貌平庸、行事不通情理的馬總管,她認為他對上逢迎拍馬屁,對底下的人卻非常苛刻,極盡吸血,連家裡有人生病的奴僕,他不思救人救急,反而連幾兩銀子都要扣著不放,分明是要人送紅包上來,從此之後,她對他的印象日壞,還想找個時間建言歐陽塵絕,早日找人替換他。
「塵絕,你看今晚的月色真是漂亮!」范水柔甜甜蜜蜜的道。
鍾靈忍住想笑的衝動,她知道范水柔不過是睜眼說瞎話,今晚月色朦朧,月亮都被雲遮住了,哪裡看得出來月色漂亮與否?
歐陽塵絕嗯了一聲,似乎心情不放在范水柔及月亮身上,他將酒飲盡,又喚道:「鍾靈!」
鍾靈又替他倒了一杯酒,他很快將酒飲盡,范水柔溫柔的道:「塵絕,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卡在心裡?說出來還比較快活一點。」
「其實都是一些雜事,再加上官府不斷的對那三件命案囉唆,我實在想不通這三條人命究竟有什麼牽連?堡內一片祥和,我不相信會有殺人的兇手。」
范水柔蹙起形狀十分美麗的眉,纖柔的指尖輕輕撫摸著酒杯,更顯她纖細出塵的氣質,「是啊,看不出這三條命案究竟有什麼牽連,看起來這三個命案完全無涉。」
鍾靈在一邊不吭話,只是默默站立,歐陽塵絕看她一眼,竟要她發表意見,「鍾靈,你的想法是什麼?」
鍾靈抬起頭來,平平板板的音調,說明了自己根本就不想對他說話,「稟堡主,我沒有什麼看法。」
歐陽塵絕哼了兩聲,哼聲之中儘是加重的輕蔑,兩人似乎八百年前就結下極大的梁子,「我早知道你沒有什麼腦筋,叫你發表意見是我的失誤,你要是不想丟臉,當然還是閉緊嘴巴的好。」
鍾靈雖然沒有瞪他,但是頗具威嚴的目光露出利光,她故意道:「若是堡主不嫌棄我說的話不中聽,我願意說出我的看法。」
歐陽塵絕擺了擺乎,拒絕道:「不必了,賞月賞花之時,我不想跟你說話,那多殺風景。」
「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必有一得,堡主,你若不嫌我愚昧,我就繼續說下去。」
歐陽塵絕終於轉過頭看她,英俊無比的俊臉輕描淡寫道:「好啊,反正聽聽你的『低見』也花不了多少時間,你說吧。」
「多謝堡主肯聽我的『低見』,不過只怕堡主不一定聽得懂這個『低見』。」鍾靈明示著他的腦筋比不上她。
歐陽塵絕對這大不諱的說法沒有生氣,只是回了一記馬馬虎虎的花槍,顯示對她的「低見」根本沒有多少期待,「快說吧,我不希望你的低見浪費我太多時間。」
他們兩個人常這樣唇槍舌戰,只是一向被冒犯的歐陽塵絕,雖然表情極不耐煩,但是深深觀察之下,就可以發覺他自從鍾靈來天雲堡之後,更加的神采飛揚,此刻他的嘴角隱隱彎上,明亮有神的眼睛名正言順的盯視著鍾靈面貌,陶醉在她明媚的美貌中,似乎這樣看她百看不厭。
鍾靈條理分明的道:「我認為這三件命案,唯一的共同處是這三位新娘都是堡主你的夫人,也就是這整件事應該是對著堡主而來,據說這三個新娘來自不同的地方跟家族,所以彼此之間並沒有共同處,除了嫁給堡主之外,實在讓人想不出還有什麼是招致她們死於非命的原因,這樣想來,堡主你是最大的問題來源。」
歐陽塵絕神色一整,眼神肅穆,「不錯,說下去,鍾靈!」
鍾靈點頭繼續道:「所以既然判斷原因是出在堡主的身上,那不由得讓人懷疑,為什麼這個人不殺害堡主,卻殺害堡主三位過門的新娘?這代表的是誤殺,還是嫁禍於堡主的心機?」
歐陽塵絕注視著她,挑起了眉頭,就算給的是讚美,也給的不甘不願,「不錯,你的『低見』比別人的高見來得更一針見血,那你認為是堡裡的人殺的嗎?」
鍾靈低頭沉思了一會,再度抬起頭來時,說的話仍十分清脆,「我認為堡裡防守十分嚴密,若不是堡裡的人,實在很難走進堡裡,但是也不排除有武功高強的人進堡,只是武功高強的人應該會不屑於殺害弱女子才對。」
歐陽塵絕的眼光一下子柔和的盯視著她,似乎著迷於她的一舉一動……
「所以問題無解!」將目光收回,他又是一副故意找她麻煩的嘴瞼。
鍾靈點了點頭,「是,堡主,請恕我愚昧,我認為這整個事件看來,堡主應該過濾自己在商場上可能嫁禍於你的敵人,或是身邊有誰是不願你娶親的人。」
「並沒有這樣的人。」歐陽塵絕揮了揮手,示意她不必說下去。
鍾靈默然的立在一邊,不再說話。
范水柔望向鍾靈,輕聲的讚美道:「好伶牙俐齒,怪不得主母那麼喜歡你,鍾靈,也怪不得天雲堡裡的奴僕那麼擁戴你。」
「多謝水柔姑娘讚美。」鍾靈低頭回話,聲音是一派的機械化。
歐陽塵絕似乎認為賞花賞月已經賞夠了,他站起來喚道:「鍾靈!」
鍾靈替他拿起外衣,他低下身子,要讓她幫高大的他披上衣服,親密的態度,好像她就是他的隨身侍婢或是新嫁娘似的。
鍾靈無意間注視他身後一眼,突然之間眼眸大張,似是駭異之至,她舉起手來,以她全身的力量推開歐陽塵絕,歐陽塵絕不備,立刻被她推到一邊。
「搞什麼鬼,鍾靈!」
歐陽塵絕還沒有罵完,緊接著是范水柔發出一聲高昂入霄的尖叫,馬總管也發出刺耳的低呼,再來是鍾靈的身子不偏不倚的壓到他身上,他只覺得一陣濕濕的液體黏人的沾上他的肌膚。
他低頭瞧時,竟然是艷紅無比的鮮血,而鍾靈倒在他懷裡,白皙的臉頰濺上幾滴鮮紅的血,他一顆心彷彿要跳出來,他雙手抱起她,她那一向愛跟他作對的目光此時緊緊的閉著,沒有任何生氣,而他的那件外衣掉落在地,染上髒污的黃土,還染上鍾靈的血。
歐陽塵絕未向來襲的敵人看上一眼,他驚惶失措的抱起鍾靈輕得似要失去生命的身體,失去理智的大吼道:「大夫,馬上去請大夫!」
「是!」馬總管急忙奔跑去請大夫,而范水柔響徹雲霄的尖叫引來許多奴僕,在場的奴僕見到眼前這副景象全都嚇壞了,幾個膽子大的連忙對歐陽塵絕道:「堡主,先把她送回青院療傷。」
「人命關天,送回青院來得及嗎?」歐陽塵絕瞪了說話的人一眼,彷彿在告訴那個人少廢話,他飛快抱起受傷的鍾靈,直接往自己的住處行去。
一到住處,他就看到有一支箭插進鍾靈的左腹部,正不斷湧出血液,已經沾染到他的衣服上,血液中還帶著黑絲,可見裡面下了欲置人於死地的毒藥。
他拔出箭,見身旁有幾個女人擠在一處,年紀大一點的嬤嬤連忙要擠開他,認為男女之間授受不親,要他避嫌,他覺得煩死了,連忙吼道:「滾出去!你們都全部給我滾出去,除了大夫之外,誰都不許進來。」
歐陽塵絕撕開鍾靈身上的衣服,而在場的老嬤嬤全都嚇呆了目光,他再次大吼,「你們這些老糊塗!滾出去,人命關天,還管什麼男女授受不親。」
踢上大門,關上所有與外界流通的目光跟言語,他繼續撕開鍾靈的衣服,緊急作止血的措施,只是她的傷口處黑血不斷泛出,他的心一橫,就著傷口,便開始吮出毒血一口一口吮出,再一口一口的吐在地上,然而鍾靈發白的臉色宛若死人,依然沒有好轉的傾向。
所有初見鍾靈時的煩惱不堪,跟不知為什麼就是想找她麻煩的心情,在她生死交關之時,他忽然有了解答。
歐陽塵絕右手用力擊著床板,忿恨的道:「你給我醒過來!鍾靈,你聽到了嗎?你這個可惡的女人,別想就這樣離我而去!你要是死了,就算是閻羅殿,我也照樣闖進去將你帶回來,你聽到了嗎?鍾靈,別想在挑動我的心之後,就棄我於不顧,我還要再聽你那些氣死我的諷刺話。」
他大吼大叫的聲音是如此憤怒,但是觸摸鍾靈瞼龐的手卻是異常輕柔,「醒過來,鍾靈,否則你救了我的命,我也不會感激你的,再像以前那樣諷刺我,鍾靈,鍾靈。」他低喃的話語有緊張、有痛苦,也有自己無法限量的感情。
知曉剛才堡主大吼大叫的事情之後。馬總管在外面膽戰心驚的叩門,「堡主,那個……那個……大夫來了。」
歐陽塵絕開門,門外仍站了一堆人,似乎是準備看好戲,他以冷漠的目光望向這些人,這些人立刻做鳥獸散,而他開大門,也只讓大夫進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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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靈為歐陽塵絕受重傷之事,立刻傳遍堡內,關心鍾靈的人有之,但是更多的是在談論堡主將她一個大姑娘家公然抱進自己的臥室內,而且不准任何人進入之事。鍾靈昏迷了三日,歐陽塵絕不顧堡務繁忙,就在她身邊照顧了三日,更透露著古怪,閒言閒語在堡內傳得風風雨雨,誰都忍不住推測,堡主是不是對鍾靈有了私情?否則以他日理萬機的繁忙,就算是救了自己的恩人,也不必日夜守候在床榻邊。
但是更多愛戴鍾靈的奴僕,紛紛忍不住搖頭歎息,都說她若真是梁羽晴小姐就好,自然是郎才女貌姻緣注定,只可惜她是梁家小姐的侍婢,不管堡主再怎麼喜愛聰明貼心的她,也跨不過門當戶對的門檻,只怕她跟堡主間注定是一場悲劇,畢竟主母絕不會眼睜睜的看堡主跟她這奴婢有什麼牽扯。
另外一方面,李拓從南方傳來更驚人的消息,那就是他即將帶真正的梁家大小姐梁羽晴北上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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呻吟聲很低微,鍾靈只覺得全身骨頭都快散掉,身體使不上力氣,嘴巴連說話都說不出口,只能低低的呻吟。
「你醒了嗎?鍾靈!」歐陽塵絕驚喜的聲音因不敢置信而顫了好幾分。
鍾靈意識仍未十分清楚,就算張開眼睛,見到的一切也都是迷迷濛濛,她只知道一雙大手將她扶起,環著她細瘦的肩膀,小心萬分的餵她吃藥。
藥很苦,她喝了一點就想吐出,輕柔的男音卻溫柔萬分的勸誘她喝下去。在這樣溫柔的聲音之下,她終於將藥一口口吞下,意識迷濛之中,她又被放回溫暖柔軟的床面,接著再度沉沉睡去,不省人事。
只是睡夢中一直有人握住她的手,不斷的對她說話,話聲的憂急中有真心,真情裡有擔憂,鍾靈只覺得一陣窩心,連心都暖起來,她已經忘了究竟有多久,沒有人這樣用心的照顧她了。
只是這聲音聽起來竟像是堡主,那個一天到晚對她橫眉豎眼的歐陽塵絕,這怎麼可能呢?她自己都對自己的想像力失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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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鍾靈真正醒過來時,已經過了五日了,睜眼的一剎那,她只見到桌上點著小燭火,自己並不是睡在原本的小臥房,而是她不曾見過的房間。房間裡的擺設簡潔大方卻不奢華,也沒有一般女子的胭脂味道,而這間房間還是她看過最大的房間,比主母的還要大得多,她不知道是誰睡這間寬大舒適卻又簡樸的房間。
手輕輕滑過被面,鍾靈才驚覺棉被的緞面如此之好,這絕不是一個普通奴婢睡的房間,然後她才注意到身邊有人屈身睡在床邊,等看清是誰時,她心跳停頓了一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竟然是歐陽塵絕!
難道這間房間也是他的臥房嗎?一秒之內,所有思緒急翻雲湧,她身子顫了顫。
歐陽塵絕醒了過來,對她露出一個英俊得幾乎要讓人失去心魂的笑,縱然他憔悴了,仍是英俊得叫人無法喘息,「你終於醒了,鍾靈。」
「堡主!」鍾靈不敢置信,「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是我的房間,我在這裡並沒有什麼不對。」歐陽塵絕一副自然的表情,顯然覺得自己說的話就是對的。
她露出更訝異的神情,但是她隨即鎮定下來,不顧傷口的疼痛問:「那我換個方式說,為什麼我在這裡?」
「因為我要娶你!」
鍾靈嚇得瞼色發白,以為自己聽錯,「堡主,你說什麼?」
歐陽塵絕緊緊握住她的手,連日照顧她而消瘦的臉龐因得到所有心煩意亂的結論之後更顯英氣煥發,這股英氣襯得他英俊無比,絕對會讓許多姑娘家一見傾心。「不是因為你要嫁我,而是因為我要娶你,所以你必須嫁給我,不管誰反對我都不在乎,我要娶你,一定要娶到你。」
「堡主,你瘋了嗎?我只是個婢女!」
「那又如何?我祖父那一代也只是個亡命江湖的草莽英雄。」歐陽塵絕一點都不在意的回答,顯然不覺得身份差別是個重大問題。
鍾靈仍是愕然,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他卻對她綻開百年難得一見的笑容,她吃驚的看著這個笑,她知道他本來就英俊,但是沒想到在這個笑容的襯托下,他不只是英俊而已,而是英氣煥發得讓人腿發軟,她霎時覺得自己差點在這個笑容之下喘不過氣來。
「而且你救了我的命,我以身相許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對。」
他竟然在說笑話,鍾靈不可思議的盯著一向嚴厲的他,極度懷疑的脫口而出,「你在說笑話嗎?堡主?」
歐陽塵絕回了她一個讓人搞不清楚意義的笑容,「你覺得我看起來像在說笑話嗎?鍾靈。」
「很像!」再次脫口而出,她已經不知道何謂審慎思考,她被他的笑容跟笑語給搞糊塗了。
歐陽塵絕顯然覺得她的實話好笑,他哈哈大笑,又是一個不符合他向來冷冰冰的個性跟臉孔的意外之舉。鍾靈呆呆的看著他,他仍維持著英俊的笑臉道:「那是你對我瞭解不夠,鍾靈,以後你會更瞭解我一點,我不是只有一張面孔的男人。」
鍾靈雖然蕙質蘭心,但是也不解他的意思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