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要去哪裡?」隔日一早,言秀樹背著深灰色登山包,坐上費安麗的紅色小車,疑惑問道。
「去度假。」費安麗眼光讚賞地瀏覽過他全身。這傢伙穿著白色襯衫、淺灰色牛仔褲,精神又帥氣。
「那這隻豬幹嘛也要去?就我們兩個不是很好嗎?多載一頭豬佔空間又很耗油耶。」
「你有沒良心?竟說我耗油!虧我當初還犧牲色相,提供情報給你把妹,現在得逞後就想一腳把我喘開嗎?」耿之亮從後座勒住言秀樹脖子,兩個人才上車就開始瞎鬧。
「這樣吧!我看我坐前座,讓你們兩個在後面好好打。」逸慈想打開門把,卻教耿之亮給攔住。
「不可以。我才不要跟那個臭男人坐在一起。逸慈,我保證從現在開始會乖乖的。」
歎哧!安麗從後照鏡瞥見耿之亮故作無辜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來;言秀樹看心愛的女人被別的男人逗笑,酸泡泡冒不停。
誰才是把妹高手?搞不清楚啊你!要不是哥哥我心有所屬,放過安麗姐姐,你言秀樹豈是我耿某人的對子?哇哈哈……耿之亮得意洋洋地向他擠眉弄眼。
耿之亮與孫逸慈當然不會想當電燈泡,更準確地說,他們也才剛剛戀愛,比言秀樹更渴望兩人世界。因此,安麗說好一起送他們去機場。
「去韓國?你們兩個要去韓國?死豬哥亮,你什麼時候泡上孫小姐啊?你們什麼時候進展到可以一起出國啊?」好眼紅喔。
「在你急著把安麗的時候。」耿之亮笑得好開懷。
「豬哥。逸慈小姐,身為豬哥亮的好友,我有句話要奉勸你,在你還沒完全投入感情前,趕快重新考慮一下。」言秀樹很認真地說道。
「剛好這正是我要對安麗說的。」耿之亮回他一槍。「安麗,我們什麼時候也出國啊?去北海道好不好?聽說那裡是新婚夫妻的蜜月勝地。」輸人不輸陣,他也要跟阿娜答出國旅遊。
「言秀樹,本小姐在你心中就只值北海道一遊嗎?」安麗冷冷地說。
「哈哈哈,說得好!安麗,全世界就只有你能把這目中無人的小子吃得死死的,我們崇拜你,更敬愛你……」耿之亮開心到唱起歌來。
言秀樹更悶了,但同時也很開心好兄弟能找到感情歸宿,因為他自己很幸福,所以也希望身邊的人能得到幸福;而他們一起墜人愛河,誰也不能虧誰,真是太好了!
送他們到機場後,車子一路往中部開,進了埔裡,順著婉蜒山路,遠遠地,就看到了一處僻靜的鄉間民宿。
路很窄,安麗小心翼翼地開著,經過一小段田野,來到民宿前的大門口,聽見幾隻狗正對著車子吠叫。安麗下車用手扳開鐵門滑輪,再把車停進庭園裡。
這是一棟兩層樓的木屋,深藍色屋頂搭配深色木頭,質感高尚;二樓有一半是開放式的,沒有屋簷,欄杆上曬著一床床潔白的床單,隨風飄動。
門口種滿了各種花卉,還有小小株的盆栽供客人挑選。聽見車子熄火的聲音,主人出來迎接,是安麗最愛的外婆。
「外婆,好久不見,新年快樂!」除夕將至,她照慣例回來陪家人吃年夜飯,看看她最親愛的外婆。
外婆臉部雖已爬滿皺紋,神情卻是年輕的,她踏著穩重的步伐,向前擁抱她的乖孫女。
「小麗,最近新聞有點多喔。」
「……」安麗無言以對。
「哈哈哈……你外婆滿先進的嘛,都有在掌握第一手八卦資訊呢。」言秀樹摘下墨鏡,甩甩長髮,第一眼就喜歡上這純樸又可愛的老人家。
「你……你是……你是電視上那個?那個?」
「是,外婆,我就是大帥哥秀哥哥本尊是也:
「外婆,你是電視阿嬤哦?連他都認識?」安麗快昏了,外婆真是太愛看電視了。
「什麼叫「連他都認識」?我可是上至八十歲師奶下至十八歲少女的夢中情人秀哥哥呢。」
「外婆……你不要對他上下其手啦。」安麗想哭又想笑.看到外婆那麼喜歡言秀樹,拚命撫摸他臉的樣子真的很有趣。
「有什麼關係?平常都只有在電視上才能看到他,我早就想摸摸他的臉是不是真的還是有整型,不然怎麼會長得那麼好看。」外婆像個師奶粉絲。
「外婆,不要再捏了,本帥哥這張帥臉是如假包換的真品.沒有經過人工處理,也不添加任何化學物品。您沒聽過嗎?天然的尚好。」他學著!」告詞。
「小麗,你怎麼會帶秀先生來家裡?難道你們……真的在交往哦?原來報紙上寫的都是真的哦?」外婆這下才聯想到他們的關係。
「呵呵……理論上是這樣。」安麗笑著回答。
「什麼理論上!不管理論或是實際上都是。請外婆放心把安麗交給我。還有,外婆,我姓言,不姓秀,我叫言秀樹。」他態度恭敬,表現出最大的誠意,希望老人家能喜歡他,為他加分。
「不管姓言姓秀,總之你們是真的在一起哦?」外婆只想從安麗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
「對啦、對啦,我就是特別帶他來給您監定的,您不是說您最會給人看相嗎?那您看看,他這是大富大貴的面相嗎?」安麗笑著說。
「我是色相美跟命理美都兼具好嗎?」幸好他上過命理節目,聽過面相學老師說過的術語,剛好可以拿出來炫耀一下。
「是、是,這小子不錯,我看電視時就知道了。不過,看你本人面相,好像身世挺坎坷,可能從小就沒有父親喔。」外婆仔細盯著他瞧。
「哇塞!外婆還真的會看相呢。」言秀樹嚇一跳,居然被她說中了。
「當然。這附近若有人家要相親,都要把本人帶來給我外婆瞧瞧呢。」安麗很驕傲的說。
「這也沒什麼啦!別光站在外頭,快進來。小麗,秀先生是客人,要好好招待人家。你們坐坐,我先去隔壁一下。」外婆所謂的隔壁就在離民宿步行約十五分鐘的地方。
「去隔壁幹嘛?」
「去跟春花她媳婦兒嗆聲啊!她昨天還來跟我說你跟秀先生的緋聞八成是假的,還說是你在炒新聞,說你跟那個姓韓的臭小子劈腿,說你很多壞話;現在我要去告訴她,你把秀先生帶回家了,我孫女的男朋友就是秀哥哥,我孫女好有魅力,連秀哥哥都被她迷住了……」外婆愈說愈high哩。
「外婆,這樣很丟臉耶,不要去啦,管人家怎麼說……」安麗額頭上三條線又冒出來。
「不行,我現在很開心,要去叫他們來看明星,以後連秀哥哥都要叫我一聲外婆啦!哈哈哈……」
安麗苦笑,對她天真無邪的外婆完全沒有抵抗力。言秀樹則哭笑不得,他「低調」的旅行不想變成簽名會啊。
民宿大廳裡有個吧檯,安麗請言秀樹坐在前面,然後從架上玻璃罐中拿出幾片香草葉,放在透明茶壺裡,衝進熱水,點燃酒精燈,把茶壺放在上頭保溫,橙色火苗溫暖著壺底,直到透明的水逐漸染成淺黃,飄散出香草特殊的香味。
「喝喝看,很香的。這是我們這裡最夯的香草茶,很多客人喝完都順便外帶呢!除夕夜前夕是旅遊淡季,預約房間的客人在大年初一才會上門,直到初六開工前都是天天爆滿,所以這兩天我們可以悠閒地當作度假。」
安麗說得沒錯,打開客戶名單,今明兩天是空的,初一開始則是大爆滿,想到埔裡遊玩的旅客是一房難求,很多時候還必須加床或打地鋪,勉強擠一擠。
他們倆閒適地品嚐著香草茶,天南地北地聊天。言秀樹左看看右看看,發覺這是一間雖小、卻很溫馨的民宿;牆壁是溫柔的米白色壁紙,掛著幾幅安麗的油畫;吧檯旁書架上擺滿各種旅遊書籍與各式各樣的雜誌供旅客挑選;大廳裡擺著八張餐桌,每張桌子都鋪上奶油色調的桌巾,桌上是深咖啡色的手工陶藝彩繪水盆,盆中養著一株小小的綠色植物。
空氣中除了茶香,還有一股淡淡的檀香,是能讓旅途疲憊的旅客感到心安神寧的那種幽香。
言秀樹坐在吧檯前,透過整面透明玻璃牆往外看,室內雖迴繞著悠揚的西洋老歌theRose;BetteMidler.歌聲低沉迷人,聽得他如癡如醉。這一刻,在他的世界裡,時光彷彿靜止了。埔裡的空氣與台北有很大的不同,言秀樹說不出來為什麼,但確實是這麼感受著,或許是因為環境變得清靜,連心情都被感染了。
屋外陽光忽隱忽現,草坪間擺著兩組有棚頂的桌椅,一旁放著雙入座搖椅;沿著牆邊,種植著許多樂樹,讓客人可以在戶外享受乘涼或賞夜。
三隻狗或站或躺,其中一隻懶洋洋地趴在地上小憩,因為冷,還會跟著陽光移動,看得他想笑。
午後,又一輛休旅車開進來,是拿床單去烘衣店回來的舅舅豐婦。兩人的一雙寶貝女兒遠遠地看見言秀樹,先是一愣,然後交頭接耳一番,再次確認,接著放聲大叫。
安麗也笑了。這兩個小女生分別讀大二跟高三,平時最愛看流行雜誌,當然也會看美容節目,應該會認識言秀樹。
言秀樹看著兩個小粉絲訝異地跑向他,得意地向她眨眨眼。她眼裡也閃著驕傲的神采,這萬人迷,屬於她,也愛慘她。還有什麼比這更虛榮的?
「不要,我不要。」
「別任性了,快點,不要讓姐姐逼你,乖。」
「不要,人家會害羞。」
「害什麼羞?」
「人家覺得脖子涼涼的。」
貨櫃屋裡,費安麗與言秀樹的影子透過窗戶,像兩個在追逐嬉戲的孩子,連月光都要笑他們。
言秀樹一輩子沒想過竟會淪落到這步田地。從他答應陪她回埔裡後,就有這不好的預感,果然,惡夢成真,他堂堂一個知名髮型設計師,竟然被、設、計、了!被外婆「盧」整晚,他大帥哥終於點頭允許安麗外婆在他頭上「動刀」。
嗚嗚……看著他的招牌長髮被剪成五分頭,言秀樹超想哭,不等安麗仔細瞧他的新髮型,就衝進貨櫃屋的房間裡,用棉被蓋住頭。
「你答應我不准笑。如果我發現你嘴角上揚五度,我就立刻回台北。」
「你才不會。」她笑著伸手去扯他的棉被。「你這樣讓我想到漢武帝與李夫人的故事。」
「他們怎麼樣了?」言真秀樹包著頭問。
「李夫人是有名的傾城美女,靠著她的美色得到漢武帝恩寵,所以當她生病時,不願讓皇上看見她憔悴的臉,希望在皇上心中保持最美麗的模樣,這樣他才會念舊情,繼續對她的兒子與兄長好;所以無論皇上怎麼說,她都不讓他看她病容一眼。果然,李夫人過世後,漢武帝心心唸唸的,都是她的美麗,還招魂願與她相聚。」
「所以嘍,皇上請回吧!臣妾現在很醜,沒有臉見皇上。」言秀樹空出一隻手,揮舞著,請她離開。
「哈哈哈……愛妃,讓朕瞧瞧,瞧一眼就好,朕保證會像從前一樣寵幸你的。」
安麗繼續鬧他,言秀樹幹脆把她抱進被裡,黑暗中,她看見他的眼,好亮好亮,閃耀著璀璨的光輝:他的發,好短好短,更添幾分稚氣。
「騙人,還是這麼帥嘛。」她愛寵地說。
「難道你期待本帥哥變醜?」
「不然外面那些女生都在打你主意啊。」
「外面哪有女生?我只看見費安麗一個。」
掀開棉被,他們面對面側躺,安麗摸著他變短的發,好感動;當她看見外婆拿電動剃刀往他髮根推時,其實是心驚膽戰的,很怕他的頭髮會這麼毀了;但是,還好,外婆畢竟是有經驗的,她只是想看看他理「正常」髮型的樣子,沒有別的意思;為了滿足老人家的慾望,言秀樹犧牲他寶貝的頭髮,任人宰割。
她已忘了有多久沒有流過淚,但此時此刻,卻真的好想痛痛快快地哭。
「哭什麼?該哭的人是我吧?」言秀樹把她的頭攬進胸懷.不讓她掉眼淚。可是他愈溫柔,她就哭得愈凶,愈不可收拾了。
「你真是……」
「後悔沒早點答應跟我交往了吧?」眼角還淌著淚,她又笑了。「才誇你幾句,你就驕傲起來啦。」
「今晚,把眼淚用完吧。」
「為什麼?」
「這樣以後就不會再哭了,我不喜歡你有了我之後,還要掉眼淚。」
「笨蛋。我是高興得流眼淚。」
「那幸福的眼淚例外。以後,你只有快樂,不會再有悲傷了。我言秀樹保證,一定會讓費安麗幸福。永遠喔。」
初二,凌晨六點半,安麗與言秀樹早起幫忙做早餐;舅媽負責煮中式的粥,安麗則負責西式三明治的部分。
平時工作忙碌,言秀樹很少下廚,為了力求表現,他很認真地切小黃瓜,務必讓每條小黃瓜長短粗細一致。
「看,我的刀工漂亮吧?」
「你是要等到晚餐用嗎?」安麗橫他一眼,搶過刀,身手俐落,唰唰唰地,很快就切滿了一大盤,而且根根青翠漂亮。
切完小黃瓜,她拿出十二顆蛋,動作迅速地煎完,再繼續煎火腿、烤吐司,沒多久,一個完整的美味三明治就呈現在他面前。
言秀樹咬一口,滋味鮮甜美味,完全不輸一流飯店的精緻早餐。陽光從流理台上方的窗戶透進來,言秀樹理短了發,專心吃著三明治,清純得像個大男生;安麗看得恍惚,空氣冷得像要結冰,心中有個角落卻無比溫暖;因為被愛了,所以才會覺得看心愛的人吃東西也是一種幸福。
忙完了早餐,送走所有的客人後已經九點,就全家開始總動員收拾房間。工作包括拆下所有床被單,換上新的;然後洗被單,處理各個房間的垃圾,重新洗刷衛浴,噴清潔液,擦地板.所有東西歸位,接著進行戶外環境打掃,完畢。
安麗與言秀樹穿著圍裙,拿著竹掃把掃落葉,葉子卡在草叢堆,必須用挑的才能掃得乾淨,光是一小塊田地,就讓他們忙了半個鐘頭。
安麗看見言秀樹毫不介意,主動去清廁所,拿起馬桶刷,用力地別著,還拿菜瓜布刷浴室磁磚縫隙,把它刷得跟原來一樣潔白亮麗,然後蹲在地板上仔細尋找掉落的頭髮,再用清水把地板擦過一遍。
「這客人太沒公德心了,居然把我們的吹風機弄壞,還把椅子戳了個洞。」他生氣地說。
「習慣就好。」安麗安慰他。
「我要做一張海報,警告他們不准再破壞民宿的東西,否則吃了我們的晚餐會肚子痛。」
「不好吧?這樣好像表示我們煮的東西很不衛生耶。」
「不管、不管,這件事情請美術老師不要插手。」言秀樹轉進屋裡,坐在電腦前,開啟桌面的「非常好色」軟體,做起海報編輯。
安麗望著他的背影,看來這小子也有固執的一面。算了,讓他去發洩,等氣消了,自然會覺得自己很幼稚。
中午十二點,言秀樹以為終於可以喘口氣,卻發現外婆已經從屋外拔了些自己種的蕃薯葉,開始為晚餐食材做準備。
「沒有吐司了,麵包店沒開,怎麼辦?」
「下雨了,床單曬不幹,烘衣店又休假,怎麼辦?」每個人都各自為自己負責的部分感到憂心,讓言秀樹體認到經營民宿真的不容易。
下午五點,客人陸續到達,安麗仍然在廚房忙著燉牛肉,言秀樹出去一會兒,回來時臉上多了副墨鏡。
「你是貓頭鷹啊,晚上才戴墨鏡是吧?」
「本帥哥是不想引起太大的騷動。」
「還真當自己是大明星哦?」
「不是大明星,是大帥哥。」安麗手忙腳亂,沒空理他,逕自清洗蔬菜。今晚要準備二十多位客人的晚餐,舅舅在外頭招呼並提供旅遊景點給客人們;而廚房裡則擠了三個女人;言秀樹坐在樓梯間,欣賞她們邊炒菜邊聊天的樣子。在他家裡,母親是工作狂,妹妹又是嬌生慣養的小公主,所以他從來沒有見過女人窩在廚房裡互相討論菜色搭配的風景,原來是這樣啊!他笑笑。兩個小女生忙進忙出地端盤子,對他還是一臉崇拜,每次經過他身邊,都要讚歎一次他的漂亮。看著看著,他的思緒被廚房門外一道少年拉大的嗓門給吸引住。
「老闆,你們這裡有電腦嗎?有網路嗎?廁所會不會有蜘蛛網?」舅舅愣住了,立刻堆起和善的微笑說:「我們在大廳有供應電腦與網路,歡迎你們隨時使用。另外,我們的廁所每天都打掃得很乾淨,不會有蜘蛛網的。」
「可是我覺得你們晚餐用自助式的很糟耶,好像在搶食物,真的很爛耶。」
「不好意思啊,因為人有點多,我想用自助式的會比較方便。」
「我不爽吃了啦!告訴你,我對今天的用餐方式很、不、滿、意。」
「對不起,我們明天早餐會改進,一定會一人一份,這裡有單子,請你們選填明天的早餐。」舅舅笑容不減,遞上早餐單。
那少年老成地皺眉,冷冷地說:「那我就看你明天的表現。」
沒禮貌!什麼態度!言秀樹愈聽愈火大,摘下墨鏡,捲起袖子,準備衝出去找那高傲小子。
「言秀樹,你幹嘛?」
「出去教訓那只袋鼠。」
「什麼袋鼠?外面哪裡有袋鼠?」安麗一頭霧水。「因為澳洲出產袋鼠,這位就是從澳洲來的客人。」簡稱「奧客」!
「哈哈,別理他,這種客人常有,要跟他計較是計較不完的.舅舅會處理。」
「我倒是想去看看那小子的父母是怎麼教育孩子的,怎麼會放任小孩這麼囂張。」言秀樹很感慨地說。
「有怎樣的孩子就有怎樣的父母,我猜,大概也是那樣的吧。」安麗也很無奈。做民宿主人本來就要常常面對這種尷尬的狀況,她見得多,遇上無理的要求,除了道歉,別無它法。
她意外發現言秀樹很有正義感,他還有很多優點,在經過長期相處後——浮現,帶給她許多驚喜,讓她深信,愛上他是最值得的付出,她願意,永遠守在他身邊。
「小麗啊,我看那小伙子挺好。」晚飯過後,言秀樹自告奮勇去洗盤子,外婆拉著安麗坐在外頭的搖椅上聊些體己話。
「您是指面相嗎?他長得的確是很好看。」
「我本來還在擔心萬一我走了,來不及看見你找到好的歸宿,該怎麼辦?」
「外婆,您怎麼這麼說。您還很年輕,還會陪我一起活五十年,看我結婚、生小孩,小孩要叫您阿祖,然後孩子長大了,又結婚,生小孩,小孩要叫您……」
「得了得了,再這樣活下去,我不就成了皮膚皺巴巴的老妖怪了?我才不要。你呀,每次在外婆面前就像個小孩,長不大。」外婆嘴上這麼說,心裡卻很受用。
「我要一輩子當您的孫女兒,在您身邊照顧您…」安麗緊緊偎著外婆。「外婆不可能一輩子陪你了,要陪你過後半生的,是裡面那個漂亮的小子。」外婆努努嘴,朝言秀樹的方向望去,很是滿意這未來的孫女婿。
這幾天他表現得可圈可點,徹底收服了一家大大小小的心。
「外婆,您講這句話真的很中肯。」洗完滿坑滿谷的髒碗盤,言秀樹走出屋子,甩甩手上殘餘的水珠。
「哼,誰要你陪一輩子了,我有外婆就好。」安麗才不讓他太得意呢。「我指的又不是那句,我是說外婆說我是個漂亮的小子這句話得很中肯。」
「才怪才怪!你長得好醜好醜。」
「外婆,她嫌您幫我剪的新髮型很醜喔。」
「言秀樹,你好壞心,別想挑撥離間,我說的是你的臉。」安麗起身追打他。
月色光華,篩落樹影,在地面織成了網,細密地把他們網住。
他們明白了,幸福可以很簡單;愛情,不一定非得經過許多波折才能淬煉成鋼。人生最大的阻礙,其實是自己。
安麗外婆眼角隱約閃著淚光,她自小苦命的安麗總算找到真心愛她的好男人,願他們從此幸福下去,就算要分離,也是很久以後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