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歲的你,不應該那麼傷悲。」他說。
「人的身體隨著歲月成長,靈魂因挫折而成熟,我碰到的不如意太多,害我的靈魂早衰。
「這種話,晴天或你母親聽見,一定很哀傷。」
「傷心?不會。她們都靜止了,她們在時間洪流中停住,只有我還繼續動著、呼吸著、痛苦著。」
他敲她的頭。「如果有機會選擇,相信她們不願意靜止。」
「晴天說,她喜歡當我的姐姐,要一輩子保護我;媽媽說,我是她的小寶貝,要生生世世疼愛我;爸爸說我是他的小情人,有我,他就不去搞外遇……知道嗎?做不到就不能下承諾,給了希望再給失望,很過份。」
所以她不對他許下承諾,她讓兩個人分別站在友誼兩端,誰也不准越界?
章赫之坐在地上,雙腳打開,讓她坐在自己身前,伸展雙手,自她身後將小小的她鎖進身體裡。
她的髮香真實、她的聲音真實,無奈擁抱她的感覺,讓他覺得虛幻,彷彿下一刻,她就要消失。
他在恐懼,因為她的病、她的固執。
商天雨又擠出笑。「作家先生,你有沒有酒?」
「想喝酒?」
「對,我要喝很多酒,把自己變得易燃物,然後,火柴一劃,轟!照亮整個天空。」她把雙手張開。
「有什麼好處?」
「我要把自己燒掉,為世間幸福男女演出短暫的絢麗。」
「燃燒自己、照耀別人?不必了,當偉人很辛苦。」她不必當偉人,只要乖乖當他的小青鳥,為他帶來幸福就行。
「喂……」她敲敲他的胸膛,很好摸。
「怎樣?」他握住她不安份的手。她很笨,不知道男人的性感地帶不可以隨便Touch,否則下場難料。
她反手抓住他,把他大大的掌心壓上自己臉龐。「我不是想當偉人。」
「然後?」她細緻柔嫩的皮膚,在他指間注射動情激素。
「我是想抱怨。」
「可以啊,抱怨是正常的情緒發洩。」他樂意傾聽。
「我覺得死掉的人最討厭,我又不是小貓小雞小狗,她們怎麼可以說丟掉就把我丟掉?」
控制不住地,她搗住臉。
「嗯。」他把她整個人翻過來,坐到自己大腿間,像抱小孩一樣,讓她靠在自己的肩膀,盡情哭泣。
他順著她的背,一下下,順著她的淚,也順自己的心。
「我討厭阿譽,為什麼要娶杜娟,我討厭老天爺不讓我活久一點,我很憤怒連醫生都要我堅強勇敢,我生氣自己,氣得好累……」
「我懂。」這樣才對。有心事應該找個人倒,壓抑不健康。
「阿譽笨,我講好多次『跳跳愛阿譽』,他都聽不螞蟻,有時候忍不住,我真想對他說:「阿譽,我愛你,這是告白,不是你以為的廉價口頭禪。」我甚至設想好,如果他被我的話弄得尷尬,手足無措了,就拍手大笑說:「哈哈,嚇到你了吧,看你還說不說我是笨蛋?」」
「你是貨真價實的笨蛋。」喜歡要說出來,男人是駑鈍級動物,常常要逼了,催了,才能壓搾出真心。
「阿譽愛晴天不愛跳跳,但他愛屋及烏,愛到願意負起額外責任。他不喜歡當保母,因為晴天,他當了,他對女人過敏,但知道藍衣那女孩是跳跳,二話不說收留。為了晴天,阿譽的溫柔供給,不設限度,讓我充分享受當晴天妹妹的優越,他的寵溺教導我,不必害怕在他面前任性,因為他會全數包容,只要我是商天雨,他就無條件對我好。」
錯!跳跳的認知大錯特錯。
他喜歡她,不單因為她是晴天的妹妹,他不是被勉強才願意接收她的任性,他的寵溺是因為寵她讓他驕傲得意,他喜歡有個人可以疼,可以抱,可以無限制對她好。
她從來不是他的額外責任。
「我也是。」他直覺回答。
他突如其來的話讓她頓住。「什麼?」
「我說,我也是。」
「是什麼?」
「你可以在我面前恣情任性,不必擔心。因為我會無條件包容,你可以在我面前鬧情緒,發脾氣,沒有關係,因為我會體諒你,你可以盡情耍無賴,因為我會覺得很可愛,你可以不斷對我提出非份要求,我會盡全力辦到,因為滿足你,便滿足了我自己。」
「赫之……」商天雨被他的話驚嚇到。他對她,怎麼可以這麼好?她咳兩聲,不自在的說:「你,你是不是要說:『哈哈,嚇到你了吧?』」
「不是,我要說:『最重要的一點是,我喜歡你,不管你是誰的妹妹。』」他圈住她的手臂加上力氣。
「不公平。」她低頭,努嘴。
「哪裡不公平?」他失笑。第一次說情話,她的反應不是感動,而是批他不公平?
「作家先生,你的專業能力太高竿,把情話講得那麼感人肺腑,害我弄不清楚那是真心話還是台詞。」
「我想賺錢,會把台詞留著對電腦說,不會浪費時間給你這只呆頭鵝。」
「可我很喜歡聽呢。」真的好聽,若是阿譽對她說這樣的話……她一定會快活得想死掉。
他趁機又推銷自己。「當我的女朋友,我會天天講,講到你的耳朵長繭。」
「我以為當作家的都很聰明,你怎麼會那麼笨啊,先生,我活不久了,看見我櫃子上那些罐頭嗎?」她搖搖頭,決定好心點告訴他事實。
「看到了。」
「那些罐頭的有效日期都壓在每個月初,我在眼睛還看得見的時候去大賣場選的。」她挑很久才挑齊,六月一日的玉米罐,七月一日辣椒醬,八月一日的鳳梨片……不多不少,每個月都有一瓶做代表。
「做什麼?」
「我把它們按照順序排好,在我眼睛二十四小時都看不到的那天起,我從第一罐數到第十二罐,多買的,通通都丟掉。」
「不懂。」
「當眼睛完全看不到的時候,代表腫瘤已經大到壓迫視覺神經,從那個時候開始算起,我的生命剩下頜以數十二個月。十二瓶罐頭,十二個月。每經過一個月,我就扔掉一瓶,這樣子,我就知道自己還可以活多久。」
「誰告訴你的?」
「網站上寫的。」
他抗議。「網站上面很多亂七八糟的訊息,錯誤是正確的好幾倍。」
她笑笑不應。
「我還剩下九個罐頭,九個月之後,我就要跟你說拜拜了,用九個月經營一段愛情,對誰都太過份。」
「算你有良知,回家整理行李,明天我陪你到台北,到美國,我們一起把九個月變成九十年。」他推開她的身體,要把她拉起身。
「不要。」她固執地把手圈在他的脖子上,不想離開他的體溫。
「為什麼不要?」
她的臉巾在他額邊,「累了。」是他說的,她可以在他面前恣情任性。
「什麼累了?」
「活得很累,生存是件辛苦的事情,我,放棄。」她伸出食指搖兩下,充當投降白旗。
他歎氣,因為一個又累又灰心的女生。
章赫之是說到做到的男人,所以商天雨不怕在他面前任性,不擔心在他面前發脾氣,她耍無賴,她當嬌嬌女,而他在滿足她的同時也滿足了自己。
他好像不必工作,成天跟在她身邊,說些有的沒的,他笑兩聲,她笑四聲,她的快樂是他的Double。
若是他把她惹火了,她就會用手背敲敲他的胸口說:「喂,對我好一點哦,再不久,我就要倒數五、四、三、二、一,咻,架著太空船飛到外星球,那時候,你就看不到我,只能思念我。」然後拉開嗓門唱歌,用那種很慘烈的歌聲懲罰他。
思念是一種很玄的東西……
他牙癢癢,冷聲問:「你是外星人嗎?」
「對啊,嘎啦瓜馬星人。」
這一秒她回完話,下一秒就跳起ET舞,把他嚇出滿頭大汗,心臟提到胸口。全世界就她最敢,眼睛看不見,還敢隨時隨地讓過動的手腳張揚。
「對你的頭!知不知道,你的左手邊有桌子,右手邊有椅子?」隨便撞幾下都會撞出淤青腦震盪。
「我又沒撞到。」強吧,她有外星老媽保佑,沒事沒事。
「當然沒撞到,因為有一個道具兼撿場,你跳舞,他忙得半死。」他氣喘吁吁說。
「對嘍,有赫之在,我怕什麼?」她相信,他不會讓她受傷。
她的任性居然是對他信任的表現?他該哭還是該笑。
挪開桌椅,他埋怨,「我是全世界最辛苦的觀眾。」
「我同意,所以這個世界上,我只跳舞給你看。」
一句話,她便收服了他。還氣?不氣了,還惱?有什麼道理惱,她的信任只會誘發他的幸福感。
「下次要跳舞,先給點時間清場。」他把她拉到胸口,收著。
「好。」
「說到做到。」
「嗯。赫之,好舒服哦……」她深吸氣。
「我的胸口很舒服?」那麼,他不介意讓她每天,每分,每秒窩在裡面。
「才不是。」她把他推開,紅紅的笑臉裡看不見蒼白。
這麼健康的女生,怎麼會邁入死亡?他真的不懂。
「不然是什麼?」
「能夠跳舞,盡情搖擺四肢,很舒服。」
「真的那麼喜歡跳舞?」
他還以為她學舞是被逼,痛苦多於喜樂。
她笑。「以前很討厭,討厭為了扮演『晴天』,逼自己那麼累,可是每天跳,在汗水淚水中,磨出舞技也磨出醜對舞蹈的信心,所以我得到一個結論!」
「什麼結論!」
「再討厭的事,只要每天自我催眠,騙自己其實很喜歡,然後一天做一點,慢慢的,就會真心喜歡。」
他用食指推開她的腦袋,「那就努力啊。」不到兩秒鐘,她的腦袋又自動回到他的胸口,她賴他,賴得自然而然。
她老說不公平,這才是不公平,她不喜歡「章赫之」卻愛上章赫之的胸口,她不想當章赫之的女朋友,卻享盡人家女朋友的權益。
惡質吧,這種女生。他真替章赫之不平。
「努力什麼?」
「每天自我催眠,騙自己說你其實很喜歡章赫之,然後每天愛我一點點,慢慢的,你就會真心愛上我。」他盜用她的句型。
她仰起臉望他,紅紅的嘴唇誘人。「如果愛上你那天,我就要死了呢?」
他想親她,又怕被批評欺負弱勢團體。「你怎麼知道我不會比你早死?」
「當然不會,你那麼健康。」
「你看不見我,你只是『以為』我很健康。」
「你不健康嗎?」憂鬱畫上眉間,商天雨在心底架構劇情。所以他才和她一樣,選擇這個連空氣都飄著淡淡鹹味的小漁村,度對最後光陰?
「對,我的眼白是青色的,皮膚是橘色,如果你肯再和我靠近一點,就會發現我的左腳開始出現腐爛跡象,我的代謝出現重大問題,再過不久,我也要坐太空船飛回外星球,運氣好的話,我們可以坐同班機。」
她聽出來了,他在玩她。「你很煩,知不知道說這種話會讓人擔心!」
「那你知道,你不肯就醫,老說些天方夜譚,有多讓人擔心?」
她低頭,扯著他的鈕扣,頰邊掛著抱歉,「對不起,我對你真任性,我知道任性的女人多讓人討厭,可是你對我太好,好到我以為你會無條件包容。」
好啦,幾句話,她又堵上他的嘴巴。
摸啊摸,她摸上他的大手,把他的手拉到面前,用自己兩隻小小的手心包裹,冰冰的,她的手,溫溫的,她的心。
任性,讓女人好幸福。
「我有個同學長得很美艷,金髮碧眼,身材媲美名模,我們都叫她小妮可基熳,她是標準的千金嬌嬌女,她有很多男朋友,但總是交往不久,她很納悶,為什麼自己條件這麼棒,卻等不到好男人?」
章赫之對小妮可基熳一點興趣也沒,可他還是很捧場的問:「她的脾氣不好嗎?」
「嗯,她太任性。」
「怎麼說?」
「她上課發燒,我們要送她去醫務室休息,她不要,非要打電話叫她男朋友來送她回家,可是她男朋友也在上課啊,她才不管,對著手機生氣,說:「如果你五分鐘不出現,以後就不不准出現在我面前。」」
「果然很任性,不過生病中,可以體諒。」
她搖頭。「有次我們去買東西,她大包小包買好多,硬要男朋友來接她,還打手機說謊騙他說她出車禍了,要人家趕快來救她,不久,她男朋友趕來了,發現她根本沒事,他氣瘋了,原來那時候,他正在進行一場面試。」
「這就有點離譜。」
「離譜的事才多咧!她睡不著,凌晨三點打電話要男朋友幫她唱催眠曲,男朋友發燒,她偏要和對方開著敞蓬車去兜風,害人家的感冒轉成肺炎,她突然想吃中國菜,不管多晚,都要男朋友馬上替她端過來……她常常說自己倒楣,永遠碰不到好男人。」
「好男人也需要好女人。」
「我跟她說同樣的話,結果,她哭花眼線告訴我,「我才不是耍大小姐脾氣,只是在享受被寵愛的感覺。」那時候我不懂,現在,我懂了。」她緩緩點頭。
「懂什麼?」
「那是一種對寵溺無限的沉迷,而且,始作俑者是男人。」
他一臉不贊同。「這種話太強詞奪理。」
「要不是讓阿譽哄著,寵著,我不會在離開後,那麼痛苦,要不是你對我無條件包容,我不敢對你予取予求,卻自私地不給回報。瞧,女人都是男人寵壞的。現在,你有兩個選擇。」
「哪兩個?」
「第一,和我保持距離,不要再受我欺凌……」
「我選擇第二個。」他想都不想,直接說:「沉迷吧,我願意對你無上限寵溺,我願意愛你疼你把你寵壞,並且不要求回報。哪天,你覺得罪惡感太深,就和我回台北看醫生,如果醫生太高明,沒收你的太空船,到時候,我發誓,你要去把那個阿譽從杜娟手裡搶回來的話,我一定昧著良心當幫手。」
她鼻子酸了起來。「為什麼對我那麼好?」
「對你好,不難,對你不好,才困難。」
「你和阿譽真的很不一樣,阿譽從來不會說這些好聽話。」
是嗎?原來,她的病逼出他的潛能,他可以不擺臭臉,他可以甜言蜜語,他甚至可以忘記,她是晴天的妹妹。
「那麼晴天和跳跳都很委屈。」
「阿譽不說,但是他做;阿譽的嘴巴不好,但是他的人很棒。」無論如何,她都會站在阿譽那邊。
章赫之又不滿了。「我說我也做,我的嘴巴和人一樣好。」
「對咩對咩,當情人,你比他更高竿。」她丟給他一個甜得化不開的笑臉。
「如果他不介意,我很樂意給他技術指導。」
「那杜娟一定很感激,她會發好人卡給你,表彰你對他們婚姻的盡心盡力。」
「我要收集幾張好人卡,才能換到你的愛情?」
他的話讓商天雨停電三秒,發電機再度發動時,她問:「完蛋了,你身上是不是偷藏了黑粟花的蠱?」
「為什麼?」
「你讓我染上毒癮了,我戒不掉你的溫柔,戒不掉你的呵護,哪天你不在了,我怎麼辦?」
「我怎麼會不在?」
「所有我愛和愛我的人,到最後都會離開。」這是經驗不是胡謅。
他捏捏她的臉,許下承諾,「我在,除非你叫我離開。」
「這是承諾?」
「是承諾也是宣示。」他一把抱起她放在椅子上,輕聲問:「讓我背你,好不好?」
他懷念以前,背上軟軟暖暖的感覺。
「好。」她喜歡背背,喜歡阿譽寬寬的背,貼在上面很安全,作家先生,也有相同的背吧?
她張開手臂,張揚笑臉,他轉身讓她附在背上,聞到讓人熟悉的味道。
怎麼辦?越來越喜歡他了,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善變的女人,同時開始擔心,自己會不會在阿譽背後劈腿。
章赫之背起她走出家門,他一路走一路說話,他有很好的形容詞,形容這個她熱愛,卻看不見的小漁村。
前面的路上有人在收魚乾,空氣裡有魚腥味,也有豐收的味道……學校下課,髒兮兮的小孩子像蝗蟲般湧出,校門口賣芋冰的小販身邊,圍了一堆吵鬧不休的小孩……賣菜的大嬸穿著花洋裝,嘴巴擦了紅唇膏,要去活動中心唱卡拉OK……
他是她的眼睛,告訴她,這個世界正在進行,不管開心不開心,他們都只能向前走,不能回頭。
「你很無聊,都不必賺錢哦?」阿樂背著書包朝他們跑來。
以前他覺得姐弟戀沒什麼不好,現在覺得很糟,因為姐弟戀,姐姐很閒的時候,弟弟還被關在學校裡,然後就會出現一個吃飽沒事做的男人誘惑姐姐劈腿!
章赫之不理他。
「跳跳,下來走啦,你都不知道很多人在看你們呴!」阿樂氣急敗壞的又追上去。
商天雨卻笑著搖頭。「我又看不見,至於前面的明眼人,他都無所謂了,我有什麼好怕。」
事實上呀,她愛靠在他的背上,愛勾住他的脖子貼在他頸上,愛不停地聽她說話,愛和他變成連體嬰,相偎相依。
「我真的無所謂。」章赫之也笑。
阿樂凶狠的瞪他。「知道你的臉龐很厚啦!跳跳是小姐,你不要害人家說她的八卦。」
「你擔心被傳八卦嗎?」他不跟阿樂說話,偏頭問背上的女生。
「不怕。」
「怕不怕人家說你是我的女朋友?」
「不怕。」愛傳就讓人家去傳吧,造福大家的茶餘飯後也不錯。
「怕不怕傳到阿譽耳裡,讓他認妹夫?」
妹夫?想太多,商天雨大笑。「不怕。」
「很好,都不怕的話,我們可不可以甩掉囉嗦的小男生?」
「怎麼甩?」
他們聊他們的,絲毫不把阿樂放在眼底,氣得他臉紅氣喘,腫脹的臉頰像河豚,恨不得和眼前的男人幹架。
「我跑快一點,把他甩掉!」
夭壽!他們討論得很光明正大哦,也不想想誰是原生野雞,誰是飼料雞。
「可是你背著我,跑不快。」
「不相信我的體能?」
「不是啦,阿樂是青春期小孩,像猴子一樣,成天跳來跳去,精力旺盛沒處發作的時候,還會想找人打架發洩精力,而你……」
「我怎樣?」
商天雨在人家背上,很殘忍的批評。「你是中年體殘學院的院生,一定跑不贏他。」
中年體殘學院?太瞧不起人了,雖然他長年坐辦公室,但是人參也吃掉不少條,體力沒問題的啦!
「是嗎?試試看。」章赫之朝著阿樂挑兩下眉毛。
「不要太勉強。」商天雨比較擔心中年男子。
「放心,我的骨質密度是三。」
「哇,真了不起。」正常人是零到一,他的骨頭是架鋼筋灌水泥嗎?
「飯前血糖呢?」
他的胰島素也分泌正常。「八十九。」
「血壓?」
「六十八、一百零三。」
「身高體重?」
「一百九、七十八。」
「很標準,健康寶寶。」
「不要叫我健康寶寶,請叫我飛毛腿。」
說著,他很小人的不通知一聲就開跑,商天雨在他背上顛簸著,用力抱住他的肩膀保持平衡,她不停笑,笑得咯咯響,笑的岔氣。
她的笑娛樂了他的心,心理影響生理,這場體能競賽,他注定要贏。
很厲害呦,他背了個她還能跑得比青春期的孩子還快,伏在他背上,她聽見阿樂的吼叫聲漸漸遠了。
她還以為中年男子遠遠拋下青春期猴子,卻不知道是他使詐,跑著跑著拐進小巷子,三鑽兩鑽,鑽進沒人的空屋裡,阿樂老早超過他們了,沒發現他們躲著,還拚命往前追。
章赫之很神氣的想,知道了吧,老男人不只體力不遜於青春期小男生,連頭腦都要比小公雞高明幾分。
商天雨在他背上聽著他的喘息,聞著不知道打哪裡飄來的香味。
她認得,那是夜來香,夜裡才會散髮香甜的花朵,甜香和他的體香,誘發了她的任性,她在他背上,吻了他的臉頰。
他定格,傻傻地回味頰邊溫暖,浮起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