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余鐵山將車子駛進停車場,和她一同步上電梯的時候,陶雪荷發現自己竟鬆了一口氣。
但是當余鐵山照舊拿著枕頭要去客廳的時候,陶雪荷按捺不住的打破沉默。
"鐵山!"她突然從化妝台的椅子站起來叫住他。看到他停下來,她繼續說:"我們不要再這樣僵持下去了好不好?"她緊張得舌頭都快打結了。
余鐵山沒有回過頭,只是輕輕頷首表示同意,然後又提起腳步。
"鐵山!呃……"她支吾的說:"你……別睡客廳了吧!"
余鐵山終於轉過身。
"這算是邀請嗎?"他曖昧地瞅著她。
"不不不!我……我是因為……因為看你前一陣子,每天……每天醒來都腰痠背痛的,覺得心裡過意不去,所以……所以……"她慌張的舔著嘴唇,斟酌著該怎麼表達。"反正這張床這麼寬,空著也可惜。"
這是哪一國的道理?真是話到說時方恨少!陶雪荷暗自氣惱自己的詞不達意。
余鐵山臉上的線條總算柔和了許多。
"我可不是什麼聖人或柳下惠,你不怕我……"
陶雪荷一急,"要不然我回店裡睡好了,怎麼說這裡也是你的家,沒道理讓你天天睡沙發。"她低著頭不敢看他。
余鐵山突然將枕頭重重的拋向床,然後走近她大吼:"你這個女人真是莫名其妙,你簡直是存心要氣死我,不惹得我發脾氣你不會滿意是不是?"他怒氣沖沖的瞪著她。
"我……我……"陶雪荷一時語塞。
她不懂他為什麼那麼生氣?她是好意,不忍心他蜷縮在沙發上一整夜,才會鼓起勇氣提議。然而,他的反應好像她叫他去睡釘床一樣。
都怪趙靈兒,整晚跟她灌輸一大堆有的沒有的,誇他有多好多好,還說什麼他為了她吃醋,他很愛她、很在乎她之類的話,害得她一時心軟……
他果然對她懷恨在心,果然就是看她不順眼。
想她陶雪荷幾時曾對男人這般低聲下氣過,他以為他是誰!他以為她是他外面那些狐狸精,會把他當大爺伺候,無止盡的忍受他的蠻橫嗎?
既然她的存在這麼礙眼,她幹嘛還要自討沒趣的待在這裡惹人嫌?
她愈想愈委屈,愈想愈心傷,淚水開始不聽使喚的在眼眶裡打轉。
她憤然的打開衣櫥,順手扯下一套外出服,轉身就往浴室走去。
余鐵山立刻上前攔住她。"你又想幹什麼了?"
他沒看錯吧?怎麼她一副被他欺侮得很慘、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不要你管,你走開!"陶雪荷抱著衣服企圖越過他。
見到她委屈的模樣,余鐵山覺得自己像是十惡不赦的大壞蛋,他不禁責備起自己的火爆,心煩意亂了起來。
"你不要像個孩子一樣蠻不講理的好不好?"敢情這個女人真的是他的天敵。
"我像個孩子?我不講理?"陶雪荷抬起頭,怒不可遏的重複他的話。
接著,她鼻頭一酸,兩行清淚再也管不住的決堤而出。她迅速轉過身,不想讓余鐵山嘲笑她的軟弱。
余鐵山當場嚇住了。
她哭了,他把她弄哭了!?怎麼可能?一向好勝又堅強的陶雪荷怎麼可能……在桃花村一塊兒長大,他從來也沒有看她掉過一滴眼淚,怎麼現在……
該死的,他的心為什麼會那麼痛?
他幾乎是一個箭步的走到她的面前,握住她的肩膀。
"雪荷,你別哭!"他完全慌了手腳。
陶雪荷只是一個勁兒的用手背抹著臉,而眼淚卻似斷了線的珍珠,一發不可收拾,愈掉愈多。
余鐵山心急如焚,雙手一收,溫柔的將她攬入懷中。
"你不要再哭了好不好,你哭得我心都碎了。"他方寸大亂的說。
陶雪荷掙扎著搥打他的胸膛,"你會心碎才怪,你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冷血動物,你這個沒有心肝的惡魔,你自己在外面逍遙夠了,一回來就欺侮我,你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王八蛋……"她拚命的發洩,這段日子以來的委屈傾巢而出。
"好好好,我是混蛋,我是王八蛋。"余鐵山再度擁她入懷,牢牢的把她按在自己胸前,用充滿憐惜和心疼的聲音歎息著說:"你要怎麼打怎麼罵都可以,只求你不要再哭了好不好?"
陶雪荷埋在他胸口,被他有力的手臂壓得快喘不過氣來。
她停止哭泣,吸了吸鼻子,低低的啜泣。
忽然,所有的委屈和傷心、憤怒和怨恨都消失了,剩下的只有她耳畔傳來的心跳聲堅定而有力的敲進她的耳裡,一聲大過一聲,一下快過一下……
余鐵山察覺到懷中的人兒身體瑟縮了一下,更感覺到自己身子急速竄升的燥熱,還有如脫韁的野馬般奔騰的心跳。
他溫柔的握住她的肩膀,慢慢抬起她的頭,輕輕拭去她臉上殘餘的淚水,淡淡的以手指畫著她發紅的眼眶,最後,雙眼戀戀的停滯在她澄澈如天空的眸子。
"雪荷……"他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喚她。
然後他緩緩的低下頭,深深的吻住了她。
這一次,陶雪荷不再掙扎、不再反抗,她閉上眼,雙手圈上他的脖子;她和他一樣渴望這個吻,因為就在剛剛,她終於瞭解自己為什麼會答應嫁給余鐵山了。
她愛他!從她懂事開始,余鐵山就是她心目中唯一的、最佳的愛人。
她怎麼會天真得以為那只是少女情懷?又怎麼會相信十年的分別早使她斷絕了對他的愛。
這場婚姻對她而言不是交易、也不僅是賭約,根本是她對他的愛慕從不曾停止啊!
或許她也曾愛過別的男子,但,那是因為當時她的世界裡沒有餘鐵山、沒有此刻這般纏綿銷魂的吻。
能嫁給他是她兒時最大的夢想,長大亦然。不是因為對大姐的歉疚,不是因為沈季洋的薄情,更沒有一絲勉強,有的只是他不愛自己的絕望和淒然。
余鐵山受到她熱切回應的鼓勵,一雙手從她的背下滑到她嬌翹的臀上,他強忍住熾熱的慾火,硬把自己從她的唇上抽離。他用手將她壓向自己,讓她感受到他對她的渴望。
"看著我,雪荷!"余鐵山艱澀的呼喊她:"我要你!"他的眼裡一片迷濛,語氣是命令也是請求。
陶雪荷順從的張開眼,怯怯的點了點頭。
一得到她的同意,余鐵山立即彎身抱起她,迫不及待的將她置於床上,他的身體和嘴唇一起覆上了她。
他們的身軀如此契合,就好像是專為彼此量身訂作的一般。
陶雪荷因為他的索求和熱情而顫抖著,她渾然不覺自己的衣服是如何離開她發燙的身子。她滿腦子只有一個意念||她愛他!儘管他不愛她!
這一夜,她終於成為余鐵山名副其實的妻子。
一夜激情後,余鐵山自久違的熟睡中醒來。
當他伸出手臂,欲尋找昨夜那副美妙的胴體時,卻大失所望的撲了個空。
他倏然睜開眼,確定陶雪荷不在床上、也不在房內,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攫住了他的心魂。
他彈身而起,顧不得光著上身,火速的衝進浴室。沒有!
客廳||也沒有!
廚房||還是沒有!
余鐵山跑回臥室,陶雪荷的睡衣吊掛在衣架上,昨晚的外出服卻已經不見蹤影。
他頹然的跌坐在床上。
她走了!就在她毫不保留的奉獻了她的第一次、就在他以為他們同時享受了無與倫比的魚水之歡後,她居然就這樣一聲不吭悄悄的走了。
如果昨晚見到她流淚時的感覺叫心碎,那麼現在發現她走掉的感覺就像是經歷五馬分屍、全身被撕裂了一樣的痛楚難當。
他錯了!他不該冒犯她的!如果不是他對她的渴望如此的強烈、如果不是他太過莽撞、如果……
突然傳來大門關上的聲音,打斷了他悔恨交加的自責。
他絕望的心如獲一線生機,他以世界級田徑選手的速度直奔客廳、越過沙發,在陶雪荷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將她擁入懷中。
"你這個女人簡直是……"他瘖啞著嗓子,心有餘悸的輕斥。
陶雪荷掙扎著抬起頭,"你怎麼了?一身冷汗。"
余鐵山的手更加用力的摟住她。
"你一聲不響的跑到哪兒去了?"他扶著她的臉,看進她的眼底,呵護備至的說:"昨晚我傷到你了嗎?"
陶雪荷羞赧的兩頰瞬間有如彤雲群駐,她用力推開余鐵山。"你神經啊!氣喘吁吁連上衣也沒穿的跑出來,就是為了問我這個問題啊!"她嬌嗔道。
"我以為你……"余鐵山看到她手上的袋子,馬上接過手。
"你去買什麼?怎麼不叫我去就好?"
"我看你睡得那麼熟,想你醒來一定餓了,所以就先去買早點啦!"她一邊說一邊憶起昨晚的繾綣,整個人更加不自在了。"還不快去把衣服穿上,準備吃早點!"
"幹嘛?你又不是沒看過,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余鐵山促狹地說。
陶雪荷滿臉緋紅的急急辯解:"我……我哪是不好意思!我是怕你……怕你破壞了我的食慾。"她不敢正視他的眼。
"真的?"余鐵山更加得寸進尺的湊到她面前。"一看到我的身體就會讓你沒食慾,你是在跟我暗示什麼嗎?"他曖昧不清的說。
"暗示你的頭啦!"陶雪荷佯裝生氣的拿起吐司朝他丟過去。
余鐵山接住吐司,收起玩笑的意味,柔情款款的注視著她。
"說真的,昨晚我……呃……你……你還好吧?"沒想到他余鐵山也會有說話結巴的一天。
陶雪荷差點沒被口水噎到,她白了他一眼,發現他是真的關心自己。
她的四肢百骸頓時流動著一波波的感動與歡欣。"說真的,余副總裁!我肚子餓了,我們吃早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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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鐵山注視著鏡子裡的自己。
究竟是為什麼?為什麼昨晚一見到陶雪荷流淚,他便手足無措,整顆心揪痛成一團?為什麼今早當他以為雪荷離開的時候,他會整個人頓失所依,感覺到椎心刺骨的疼痛呢?為什麼光是想到她正在廚房為他煮咖啡,就能讓他心跳加快、渾身洋溢著一種說不出來的幸福?
昨晚他終於擁有她了!
他終於成為她最親密的男人!而她的回應多少表示她已承認自己是余太太,但這卻無法消弭他心中的不安。
她愛的人還是沈季洋吧!也許剛開始她免不了會氣他選擇了事業,可是在雪荷的心底,終究是忘不了他的吧?
余鐵山拿起毛巾用力的擦著臉。他是怎麼搞的?先是莫名其妙一心一意想要娶到她,接著又在宴會上妒火中燒、毫無理性的對沈季洋出手。
明明渴望她渴望得不得了,卻還要扮君子的睡沙發。明明對她在乎得不得了,卻總是強迫自己把這婚姻當成一項交易、一場賭約。
如果這真的是一項交易或賭約,那麼,他先是成全了陶碧蓮,後又便宜了沈季洋,加上現在日夜為她牽腸掛肚、生活步調大亂……卻只換來她的人,連她的心都尚且下落不明。
重要的是,一想到她的心裡還惦記著沈季洋,他就沒來由的想發火。
他重重的丟下毛巾。她不是已經住進他的地方,在床上他們不也配合得天衣無縫了嗎?他已經得到她的人,也得到她的身體,他還有什麼不滿足的?還有什麼好不安的呢?
為什麼他的胸口像壓著一塊大石塊?難道他是要她的心嗎?因為他要她愛他,所以當他看到她靠在沈季洋的懷裡時,他才會瘋狂似的想打人。因為他要她完完全全的屬於自己,所以,這段日子以來,他才會這麼患得患失、忽冷忽熱……
天啊!他真的是後知後覺到了極點,居然兜了這麼一大圈,才發現自己根本深愛著雪荷。
他愛她的驕傲,愛她的倔強,愛她對他咬牙切齒的模樣,愛她的俠客心腸,愛她那對會說話、誘人、時而會噴火的明眸,愛她宛如三月桃花的笑容……
想著想著,他看到鏡子裡自己的雙眼竟閃著光芒。
是了,他愛她!不論是為了什麼該死的原因。他要她由裡到外、從頭到腳都屬於他余鐵山一個人。尤其是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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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余鐵山對陶雪荷細心體貼得不得了。
白天,無論多忙,颳風下雨,他總是先送她到婚紗店之後才去上班。
晚上,無論再晚、再累,他一定會親自來接她回家,然後兩個人說說笑笑,一起吃著消夜、分享白天發生的大小事件。
至於夜裡,那不用說,當然是纏綿悱惻、夜夜春宵囉!
一想到此,陶雪荷的嘴角忍不住上揚,揚起一個完美的弧形。
她開始相信,或許余鐵山並不是真的那麼討厭她,甚至,還可能有點喜歡她。
否則上個星期,婚紗店要重新擺設宣傳照,眾家姐妹紛紛要她親自下海捉刀,她勉為其難的答應和請來的男明星拍照時,余鐵山不會氣得當場張牙舞爪、青筋直冒,還趕忙建議,說什麼何必浪費錢找人做假,反正他們倆也正好沒拍結婚照,他就破例犧牲,充當免費的模特兒,一來可以省錢,二來又算是補拍結婚照,一舉二得、皆大歡喜。
拍照那天,所有的同事都顧不得客人,三姑六婆全擠在攝影棚裡議論個不停。左一句郎才女貌、右一句天作之合,說她和余鐵山相配得不得了,更誇張的是,還有人提議他們報名參加電視上的夫妻臉。
大夥兒都對她傾羨不已,對余鐵山的魅力更是讚不絕口,害得她現在都不敢讓余鐵山在店裡待太久,免得那些正值思春期的女孩,個個爭先恐後的露出狐媚的笑容,頻頻對他放電,沒有人有心思招呼客人。
而在拍照的過程中,當她迎視余鐵山的注視時,有好幾次,她幾乎以為他眼底寫的是愛了!
攝影部的人特地挑了一張他們深情對望的照片放大、吊置在婚妙店的門口。
而她現在手上翻閱的,就是他們的結婚相簿。
叮咚||
門鈴聲響起,一定是鐵山買消夜回來了。
真是的,他最近老是忘了帶鑰匙,幸好有她,要不然開鎖店的人早就認識他了。
"小妹!"門一打開,陶碧蓮忘情的上前擁住陶雪荷。
"大姐……"陶雪荷呆若木雞的杵在原地,久久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大姐怎會突然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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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雪荷再度抽了一張面紙遞給陶碧蓮。
"大姐,你不要再哭了好不好?"她一面勸著陶碧蓮,一面瞄向門口。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竟能使得一向小女人、溫柔良順的大姐抱怨連連。
陶雪荷盯著大姐那雙腫得像核桃的眼睛,"到底大姐夫做了什麼事啊?他那麼老實,又那麼愛你和浩浩,不可能會有外遇的。"陶雪荷關切的搭著她的肩膀,"大姐,你會不會是誤會大姐夫了?"
陶碧蓮擤了擤鼻子,忿忿不平地忙著說:"外遇?他要是真的敢外遇,我就死給他看!"
不是外遇?
"那到底是為什麼?"陶雪荷更加不解了。
"小妹……"陶碧蓮的話被開門的聲音打斷。
"雪荷,我回來嘍!"
糟了!鐵山回來了!陶雪荷的神經霎時緊繃。
"雪……"余鐵山合上門,一轉身,就看到沙發上那兩個女人。
"鐵山!"陶碧蓮吃驚的站了起來。
"碧蓮!好久不見,你怎麼有空來?"
余鐵山望向陶雪荷,陶雪荷對他無辜的聳聳肩。
陶碧蓮臉上還掛著淚,訝異的說:"我……我有事來找小妹,你怎麼會來這裡?"說完,她轉向陶雪荷。
"雪荷,你和鐵山一直有聯絡嗎?怎麼從來沒聽你提起過?"
"我……我……"陶雪荷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
余鐵山若有所思的看了陶雪荷一眼,放下消夜,摟住她的肩。
"碧蓮,不,我該叫你大姐,事實上,我和雪荷已經結婚了。"他偏過頭,沒有放過陶雪荷臉上的每一個表情。
陶碧蓮倒吸了一口氣,朱唇微張的看著陶雪荷,眼睛裡有數不清的問號。
"小妹,是真的嗎?你……你結婚了?"小妹是真的嫁給鐵山了嗎?
陶雪荷低著頭,長吁了口氣,默認了。
陶碧蓮還是不敢相信的環顧四周,直到她發現桌上的結婚照。
"你們不是在開玩笑吧?你居然一聲不吭的就結婚了,而且還是跟……
季洋呢?上個星期我跟你通電話時,你不才是說要跟季洋去度假的嗎?
為什麼……"
"大姐!"
陶碧蓮因為陶雪荷的阻止,猛然住了口。
氣氛一時膠著。
余鐵山清了清喉嚨,若無其事的打破僵局,"大姐,坐啊!"他順手按下陶雪荷,"你怎麼會知道我們住在這裡?"
"哦!"陶碧蓮回過神,"我打電話到婚紗店裡,是店裡的小姐告訴我的。我沒想到小妹已經結婚了,我還以為……以為……"
余鐵山冷冷的看了陶雪荷一眼,岔開話題:"瀚詠那小子近來好嗎?"十年沒有聯絡了,他倒真有點想念那個文謅謅的兄弟。
余鐵山這一提倒提醒了陶碧蓮,她才擦乾淚水的眼睛,倏地又蒙上了一層水霧。
"他……他……"說著,她的眼淚又開始嘩啦嘩啦的鬧起水災。
要命!哪壺不開提哪壺!陶雪荷忙拉住余鐵山,擠眉弄眼的要他別再問了。
突然,陶碧蓮從面紙堆裡抬起頭。
"小妹,我想暫時在你這裡住幾天,可以嗎?"她哀求的看著陶雪荷。
陶雪荷心裡大叫不妙,她望向余鐵山,順勢把這個燙手山芋丟給他。
沒想到余鐵山竟大方的回答:"當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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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在大姐沐浴完畢之前,陶雪荷一邊把薄絲被和枕頭鋪在沙發上,一邊壓低音量責問余鐵山:"你怎麼能答應大姐住下來呢?"
好不容易她和鐵山之間的狀況才剛穩定下來,她正在努力的使他愛上自己,偏偏大姐這時候跟大姐夫鬥氣,這一住不知道是多久,而且她尚不能確定余鐵山是不是仍對大姐舊情難了。
"你為什麼沒有告訴家裡的人,你跟我結婚了?"
這句話余鐵山忍了老半天了。
難道他在她心目中,就真的那麼見不得人嗎?
陶雪荷頓時愣住了,"呃……呃……是我先問你的。"
余鐵山板著臉,"她如果有地方去,會來找你嗎?難道你要她露宿街頭?"他簡潔明快的回答。
"可是萬一大姐夫找不到她,會很著急的。"
"那與我無關。好了,我已經回答你的問題,你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吧?"
"什麼問題?"不完全是裝糊塗,而是陶雪荷此刻的腦子裡實在已經混沌不清。
余鐵山寒氣逼人的瞅住她。
"關於我們結婚的事,你為什麼不敢讓你家裡的人知道?"他冷冷的重複.
"不是我不敢,而是……"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好。
"是怎麼樣?"
陶雪荷重重的跺了下腳。
"哎喲||"她坐在沙發上,玩弄著被子的一角。"我原來以為你是為了賭氣才娶我,你不會認真,我們也不會長久,所以……"她愈說聲音愈小。
"所以你認定我們會在你家人發現之前離婚,所以你千方百計不讓任何人知道你已經嫁給我?"余鐵山露出許久不見的霸氣面孔。
陶雪荷無話可說的垂著頭。
余鐵山胸口如遭重擊,他做了一個深呼吸,克制自己心中隨時可能爆發的火山。
他鄭重其事,聲音艱澀的說:"你坦白告訴我,你是不是還跟沈季洋有來往?"
"我沒有!"陶雪荷一口否認。
"那你大姐為什麼會說你上星期……"
"你們在聊什麼?"陶碧蓮突然從臥室裡走出來,看了看他們兩個,又看了眼沙發。"鐵山,真是不好意思,害你要睡沙發了。"她歉然的說。
余鐵山收起眼中的肅穆,苦笑的自我解嘲:"沒關係!我習慣了。"說著,目光卻瞟向雪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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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你真的嫁給鐵山啦?"躺在床上,陶碧蓮仍無法相信的問。
"嗯!"
"你不會是因為我才嫁給他的吧?"陶碧蓮用手支著頭,焦急地問。
"你還記得那件事?"陶雪荷雙手枕著頭。
當年她和余鐵山那番談話,除了他們兩個,她就只告訴過大姐。事情都已經過去十年了,沒想到大姐還沒有忘記。
"當然嘍!如果不是你,我和瀚詠怎麼可能在一起。"
陶碧蓮陷入回憶之中。
"大姐,你真的打算就這樣離家出走,不管大姐夫和浩浩了嗎?要不要我打個電話告訴他你在我這兒,好讓他放心?"
"雪荷,如果你敢這麼做,我立刻跟你斷絕姐妹關係!"陶碧蓮一臉認真。
"可是……"
"你不要再勸我了,這一次我是下定決心。"她吃了秤坨鐵了心的說。
陶雪荷聳聳肩,唉!自古清官難斷家務事!
"小妹,讓鐵山睡客廳不要緊吧?"陶碧蓮小聲地問。
想到不久前在客廳,余鐵山毫不避諱、生怕大姐不知道他睡過沙發似的態度,陶雪荷就生氣。她抿了抿嘴,"你沒聽見他說,他已經習慣了。"
"小妹?"陶碧蓮一古腦兒的坐起來,"他不會……
你們不會是……是掛名的夫妻,有名無實吧?"
"我……"陶雪荷啞口無言,這讓她怎麼說呀?
"告訴大姐,你愛他嗎?"
"姐||你在說什麼呀?"
"天哪!"陶碧蓮用手摀住嘴巴,"你竟然為了我葬送自己的幸福,鐵山他是怎麼脅迫你的?"
"他沒有,是我自己心甘情願的。"
"你瘋啦!有愛情的婚姻尚且靠不住,更何況是沒有愛情的婚姻,女人的青春是有限的,你怎麼能把自己的終身大事,交付在這樣一場隨口說說的交易上呢?"陶碧蓮訓斥她。
"當初是我親口答應的嘛!何況……何況沒有愛情又怎麼樣?
愛情能保證什麼!"她聯想到沈季洋。
"那也對,像我和你姐夫,還不是戀愛結婚的,才六年,才結婚六年他就完全變了個人似的。"陶碧蓮突然眼睛一亮,"倒是這個鐵山也變了,不過卻是變得更加氣宇軒昂、更加有男人味,你覺不覺得?"
"啊?哦!"
沒有發現陶雪荷神色大變,陶碧蓮繼續說著:"當年我要是照爸爸和余伯伯的約定嫁給鐵山,今天不曉得是什麼情況?哼!
肯定是比嫁給薄情寡義的楚瀚詠要好上千萬倍。"她憤然的說。
要真是這樣,那我怎麼辦?陶雪荷在心底十萬火急的問。一個不知鐵山是否還愛著大姐的問題已經夠她困擾了,現在再加上大姐似乎對鐵山也頗有意思,這……她想不去了。
陶碧蓮躺回床上,嘴裡唸唸有詞:"楚瀚詠,你竟敢這樣對待我,這一次我一定要你好看……"
不知過了多久,身旁的「怨婦」早就停止叨絮,沉沉的入睡。唯有可憐的陶雪荷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
客廳的燈老早就熄了。
鐵山睡了嗎?
她好想出去跟他解釋,她之所以會告訴大姐她要跟沈季洋去度假,只不過是在敷衍她,怕她知道自己已經結婚,一時隨口說說的。
可是,大姐囈語不斷,她怕自己一起身就會驚醒她。
唉!她心中千頭萬緒、輾轉反側,直到東方肚白,周公才終於接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