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堂黃組的總部——火宿堂,位於市西區一棟一至三樓為一所私人圖書館的商務大廈的頂層。
在火宿堂金色色調的會議室內,一個中年男子坐在對著門的位置。他中等身材,一頭烏髮中已有縷縷銀絲,寬寬的額頭,陰沉的眼神,方形臉,上唇有兩撇八字鬍,一身西裝,沉穩而略顯陰鬱的氣質。他就是一生堂黑組的負責人——青龍。
在會議室的窗前,站著一個的女子,足有185公分高,看不出年齡,身形略瘦,寬肩,穿一襲橙色的行政人員式套裝,一頭利落的短髮長及耳畔,雪白的皮膚,美麗的面容,面無任何表情,黑的發藍的眼瞳,似千年不化的寒冰,左眼角下一顆鮮紅的痣,似墜非墜,像一滴淚,永遠抿緊的嘴角,高傲冷艷。這就是一生堂黃組的負責人——朱雀。
「事情進展的如何?」青龍問。
「一切都很順利,完全在我們的掌控之中。」朱雀答。
青龍喝一口茶,」靈芝怎麼說?」
「昂星左肩有受傷。」
「左肩!」
「有什麼大不了的,皮外小傷而,不必緊張。」朱雀回過頭來,不滿於青龍的態度。
「我以為他可以不必受傷。」
「怎麼能不安排,不然不是太奇怪了嗎?」
停片刻,青龍緩緩開口,」你這次的計劃,會不會太複雜了些。」
「難道喊打喊殺的計劃,就簡單了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這樣做把握並不大,而且費時費力,倒不如……」
「不用你教我,」朱雀打斷青龍的話,」這幾年龍王一直希望我們比較正常的做生意,低調做事,高調賺錢。我也希望盡量兵不血刃,所以才會安排這次計劃。你只要配合我一下就可以了。至於計劃成不成功,你看著不就知道了嗎?」
青龍歎著氣搖了搖頭,」你啊。」
「你到底支不支持我的計劃。」
「支持,支持。要人出人,要力出力。」
「只是意見多多。」
「我也是關心你。計劃進行到尾聲,一切如你所願,到時,你要如何向龍王交待?」
「還沒想好。」
「如果龍王怪罪下來,我一樣脫不了干係。少不得替你扛。」青龍舒一口氣,靠在椅背上。
「對了,你可千萬不要再傷著昂星。」青龍不能不再次強調。
「是。你以為只有你關心手下人。」
「派出的那批人可不可靠?」
「你自己的人,你還信不過麼。為了這一次,我特此招他自泰國趕來。」
「你這次也算的勞師動眾了。」
朱雀不響應,只為青龍的茶杯續水。
「你還有用人的地方,可以直接向靈芝交待,我已吩咐過他。你的計劃他只略知一二,你不願多說,不對他講就是了。」
「謝了。」朱雀點頭,」對了,牡丹後天就到,我叫她來給你請安。」
「你連玉梨的人也用上了。」青龍一聽,坐直身體。
「怕什麼,玉梨那邊少她一個一時也不打緊。白組工作狂最多。」
「知道玉梨工作辛苦,還用她的人。」
朱雀橫青龍一眼,」就你知道疼小妹,我不知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有分寸,牡丹是最合適人選,莫她莫屬。」
青龍捧起杯子喝茶,不再說話。
次日,傾城手上包著繃帶去天空城。
知道他受了輕傷,東鄉門的人十分緊張,但看傷口確實不打緊,且沒有傷到臉,又都放下心來。
一眾客人得知傾城受傷,紛紛前來慰問。
傾城包著繃帶的手,倒好像成了什麼功勳似的,受眾人矚目。
傾城一面向眾人獻寶似的展示手背,一面在心中冷笑。
有誰真會關心他的死活呢?一想到這裡,傾城心底,有莫名的悲哀,於是索性放開,又唱又跳,一味痛飲,今朝有酒且今朝醉。
凌晨四時許,當昂星來接傾城時,傾城看起來,已是喝的爛醉。
「你沒事吧。」看著傾城的表情,昂星有些擔心。
「我的酒量,這點酒,不算什麼!」傾城口齒不酒地回答。
「你還是少喝點吧。」
「你少管我!」傾城的語氣十分不悅,」喝不喝是我的事,有的喝當然喝了,等死了,想喝都沒的喝了!」
昂星明白,昨天的事,讓傾城害怕。他畢竟不同於自己,夜總會內能有什麼風險,哪比自己成天出生入死,早已司空見慣。
一進門,傾城便走到酒櫃旁,斟一杯出來。
「你還喝?」
傾城看昂星一眼,不答腔。
「要不要吃些東西?」
「不用了。」
昂星取出藥箱來,見傾城正站在窗邊吸煙。他夾煙的手勢十分熟練,頭靠在牆上,凝望著窗外燈火,年輕而稚氣未脫的臉,眉宇間,卻有著與年齡不相襯的痛楚滄桑無奈。
傾城回過頭,看見昂星,吐出一口煙,衝他笑一下。
昂星走過來,拉他離開窗邊,一手放下百葉窗,」不要靠近窗邊。」
「為什麼?」
「危險。」
昂星讓傾城坐在沙發上,打開藥箱,準備為他的手換藥。
「我想起來了,那個叫什麼靈芝的人不是說,要你去換藥的嗎?去了沒?」傾城問。
「去過了。」
昂星小心地解開傾城手背的繃帶,熟練地替他清潔傷口、塗藥、包紮,輕手輕腳,生怕碰痛了他,他的手比傾城的手大,相較傾城細緻的皮膚而言,他可就粗糙多了。
「你很熟練嘛。」
「多少懂一點。不說醫人,但求醫已。」
傾城手背上的傷,看起來很是觸目驚心,傷口燒成火紅色,只是還好傷口的面積都很小,即使留下疤痕,也不會明顯。
看到昂星那樣認真的為自己換藥、包紮,一臉凝重認真的神情,傾城覺得,他倒是真的關心自己的傷。
「哎,」傾城喚他,」別對我這麼好,我會誤會。」
「想什麼呢,不過幫你換藥罷了。」
「可是我就是會覺得你對我很好,很體貼啊。」
「我對人人都這麼好,人人都誤會,那我可賺了。」昂星想岔開話題,」天空城裡不是也有很多人關心你麼?」
「他們,」傾城冷笑,」他們不是關心我,是關心身邊的一個小玩意兒。沒人把我當人看,我只不過是一個小玩意兒罷了。」
「不要這樣說。」
「你不要以為我沒感覺。我說的都是事實。讓你保護我,也不過是不想我這小玩意被打碎罷了。」
「好了,」昂星說,」動動看。」
傾城笑著揮揮手,」沒什麼,早不疼了。」
「那,你休息吧。洗澡的時候小心些。要不要我找個什麼防水的東西給你包上。」
「不用。」
昂星煮了面,捧來客廳吃,一面看新聞,突然感覺身後有人,一回頭,傾城披著浴袍,斜靠在臥室門口,定定地看著自己。
「怎麼了?」昂星問。
「沒什麼,看看你。」傾城答的淡然。
「你怎麼還是不擦乾頭髮,很容易著涼,還總是不穿拖鞋,地板是大理石,很涼。」昂星埋怨他,」真不會照顧自己。」
「那,以後你照顧我好不好?」
「怎麼可能,」昂星笑,」你又不是小孩子。而且,我們不同組織。」
「對哦。你是一生堂的人,我是東鄉門的人。」傾城喃喃自語。
「你會照顧玫瑰嗎?」傾城突然問。
「當然。」昂星奇怪,」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來了?」
「我和玫瑰,哪個比較好?」
昂星笑,」你們怎麼比,什麼都不一樣,什麼好不好的?」
「誰比較漂亮?」
昂星看著傾城,倒答不出來了。按說,玫瑰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兒,但是真論面孔美,傾城遠勝於玫瑰,傾城的容貌真的可以算得上是傾國傾城了,如果硬要說缺憾,那只能說,他是一個男孩子,而且,傾城身上透出的那種少年的不羈瀟灑,有一股青春逼人的魅力,同時不經意間,他又會流露出幾分少女的清純羞澀,形成十分獨特而突奇的氣質,真的與眾不同。
「問你呢?誰比較漂亮?」傾城見昂星遲遲不答,追問道。
「你們是不一樣的,不能比較。」昂星皺起眉頭。
「你想不想要我?」傾城很直接地問。
昂星早已習慣了他的這類問題,搖搖頭,置之一笑。
「我是很認真的在問你!」
昂星調小電視的音量,語氣溫和地說:」你去休息吧。」
傾城又站一會兒,砰地關上門。
昂星悄悄鬆一口氣。總是受這種試練,不多修行修行涵養工夫還真不行。
昂星又在四時許,來到天空城,,早有東鄉門的人告訴他,傾城還無法下班,有人客需他陪。於是昂星叫一杯酒,悄悄坐在舞廳一角。
舞廳另一邊,傾城正陪著一位看似只三十出頭的貴婦。
貴婦手放傾城肩上,半邊身子偎在傾城身上,握一杯酒,笑個不住,一面不住用手指輕撫傾城的脖頸。
「你最近都好像無心工作似得。」貴婦怨到,」約你往東南亞一遊,都不肯答應。難得我現在有空。」
傾城握住貴婦的手,放在唇邊輕吻一下,」我最近不方便出門,我老闆不讓我去。」
「為什麼。」
「有人要整我唄。」
貴婦瞪大眼睛,」什麼人這麼大膽!」
傾城就著她的手,在她杯內喝一口酒,」我都不怕,你緊張什麼。只是近期不便離開本市而已。」
貴婦握住傾城的手,細細看他英俊的臉,」你可不能出事,我會傷心的。」
「真的嗎?」
「當然,人家最擔心的就是你了。」
傾城再喝一口酒,將唇湊近那婦人,吻住她,將酒餵入她口中。貴婦似八爪魚般緊緊抱著傾城不放。
真的擔心我嗎?傾城在心中冷笑,真的僅僅只是擔心我嗎?
昂星目睹這一幕,別轉臉。
「嗨。」有人打招呼。
昂星抬頭,」玫瑰。」
玫瑰穿一襲銀紅色的絲綢吊帶長裙,美好身段盡顯,一臉柔和的笑意,輕輕坐在昂星身邊。
「來接人?」
「是。來早了點。」
「不,是客人加了鍾數。」
玫瑰向傾城處看了看,」那女人出手相當大方,東鄉門的人對她十分巴結。傾城人很聰明,很會得哄客人開心,長客不少。」
昂星不語。
「你知道為什麼他這樣的小孩子這麼受歡迎嗎?」
「不知道。」
「因為年輕啊。年輕就是一切,什麼也敵不過年輕。年輕真好。」玫瑰輕歎。
昂星笑了,」玫瑰,你一樣年輕。」
「不。」玫瑰不無惆悵,」我老了,真的是不比十八二十了,你看看現在這天空城裡當紅的,都是才二十出頭的小女孩子。」
昂星輕輕把手放玫瑰肩上,」玫瑰,但是你是最善體人意,最溫柔可人的玫瑰。」
「昂星,你真會哄人開心。」
昂星看出玫瑰已有七分醉意,於是輕輕讓她的頭靠在自己肩上,」玫瑰,你知我從不講大話。」
「謝謝!」
遠遠的,傾城看到這一幕,臉上的笑意凝結,瞇起眼睛。
好不容易送走了貴婦人,昂星帶傾城回家。
已經過了一個月了,傾城沒有第二次遇襲,於是東鄉門裡有人沉不住氣了,開始向錢老大建議,可否答應客人的要求,讓傾城外游。
但是朱雀反對。
自有一生堂的人傳朱雀的話過來:」世上可沒有後悔藥賣。」
錢老大權恆再三,還是同意朱雀的觀點,讓昂星繼續保護傾城,一切小心從事。他們真心怕這根搖錢樹受到傷害。
越是平靜,背後就越是有危機。昂星十分清楚這一點,多年來殺手的職業素養已經令到他十分的沉穩。他不動聲色,但是內心不時提醒自己:注意!注意!
傾城似乎早已不把上次受傷的事放在心上,東鄉門自然也有人跳出來說了:」誰敢動我們的人,不想活了!」他仍不可外游,並仍與昂星住在一起,於是天天嚷無聊。
昂星也覺得同住的生活很無奈,因為以往,都是自己一個人獨享所有的空間,但是現在變成兩個,還要適應對方的生活習慣,個性如他般的人,仍覺得不十分習慣。一向安靜的他,面對傾城帶來的種種噪音,也要花時間調適。
但在不知不覺中,兩個人開始習慣有對方的生活。
昂星慢慢發現,傾城並不像初見的那般討厭。他只是有時對於自己不喜歡的客人,態度冷淡些,說話尖刻些,在天空城內,他唱、笑,陪客人跳舞喝酒,一個牛郎能做的,他全做。但是回到住處,他只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年,喜歡打電動,聽熱門音樂。
最重要的是,昂星發現,傾城其實很寂寞,也很怕寂寞。他總是在天空城內盡情釋放自己年輕的能量,喝大量的酒,回來倒頭就睡,以此逃避。
昂星也寂寞,但是,他會用其它方法來排繾。
與昂星斗法,似乎成為傾城愉樂自己的一部分,他會在回來後,故意不停地吸煙,昂星本人並無煙癮,也討厭人家吸煙,傾城就故意與他唱反調,昂星無奈,只得多裝一具空氣調節器。
反正,傾城似乎就想激怒昂星,但是為什麼要激怒他,激怒他之後會怎麼樣,他完全不考慮。
而昂星,似乎天天在修練著自己的涵養工夫,如老僧入定,不為所動。
昂星想,日子長了,傾城總會自己覺得無聊而停止的,他必竟還是個孩子,而且,離任務結束的時間,只剩兩個月了,一想到這兒,他就會忍不住開心起來,那時,就可以大大方方地去請自己一生堂裡的一眾淘伴來家裡了。
昂星比預想的時間要早的來到天空城。
有人告訴他,傾城在十樓,1009室,昂星上來一看,十樓有客房及二十一點的賭廳。他選了偏廳一處角落坐下來,正好可以斜看到1009室。
昂星要一杯啤酒,靜靜等待。
過了一會兒,1009走出來一位中年男子,一身高級白領的名貴衣飾,低下頭整理了袖扣,臉帶滿意表情,勿勿離去。
昂星不由心中納罕,記錯房號了。
正想著,一轉頭發現玫瑰走過來。
穿著釘有亮片的T恤和牛仔褲的玫瑰,腳上穿著一雙大紅色的高跟緞子拖鞋,看來她這愛紅的毛病是改不了了。
玫瑰笑著打招呼:」來啦。還不請我喝一杯?」
昂星叫了一杯酒,一面遞給玫瑰,一面湊過去小聲說:」你知道傾城在哪兒嗎?」
「你不是正看著呢麼。」玫瑰一臉詫異,」1009房啊。」
「我剛剛見一個男人從裡面出來。」
玫瑰細細打量著昂星的表情,發現他真的是一臉詫異,於是臉色沉了下來,」昂星,你不是今天才出來的吧。」
「什麼?」
「這麼好的人物,錢老大怎麼可能只讓他做女客的生意。」玫瑰唇邊露出一絲冷笑。
昂星的心似一下子沉入湖底。這時,他才終於明白了,明白了為什麼這個少年眼中,偶爾流露出來的深深地痛楚無奈;明白了他為什麼那麼做賤自己;明白了為什麼他的臉上,總流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明白了他為什麼可以很無所謂地問自己為什麼不想和他上床。
可是,他還是個孩子。
玫瑰發現昂星臉色不對,不再多說什麼,輕輕拍拍他的肩,扭身離開。
又再過了一會,傾城自1009室走出來,頭髮濕濕,顯然剛洗過澡,一面扣襯衫紐扣。
一剎那間,昂星突然對眼前這個少年油然而生一種強烈的憐憫,他一直以為,傾城不過是陪陪各色怨婦,吃吃軟飯,但是真沒想到,他竟然……
一時間,昂星心內五味摻雜,他是真的真的沒想到只有十七歲的傾城竟然一直在如此的討生活。
正想著,傾城已經看見他了,一徑走了過來。
回到住所,傾城照例先進浴室。
昂星做了三明治和炒飯,一面看電視,一面吃飯。
正吃著,一回頭看見傾城握一杯酒走過來,穿著一件大花的和式浴袍。傾城似乎不論天氣冷熱,永遠在住所都是穿一條短短的運動短褲,配一件比短褲長不了多少的和式浴衣。
昂星看著他,覺得有些好笑,天天只見傾城一身大花大紫的穿著。但是又不由得承認,人長得美,穿什麼都好看。傾城穿上這樣的浴袍,還蠻可愛。
傾城一面看電視,一面不住的用手去摸自己的脖頸,不時扭動。
「今天真是腰酸背痛。」
「誰讓你一天到晚跳舞跳得那麼瘋。」他可是見過傾城與一眾辣妹熱舞的樣子了。
「開心哪,那樣跳舞很HIGH很過癮。」
「那你還抱怨什麼。」
傾城撇嘴,」但是我肌肉酸疼。」想了想,突然笑起來,一面湊過來,說:」你一定會按摩的對不對。一定會,你們這一行應該人人都懂點醫療常識的吧,可以自醫嘛。幫我按摩一下?」
昂星看著他閃亮的黑眼眸,想一下,就站起身。」在沙發上趴好。」
「哦哦,」傾城有些詫異,這怪人居然答應了。
昂星只按了幾下,傾城就叫喊起來:「喂喂喂,你輕一點,輕一點。」
昂星恥笑他,」看你細皮嫩肉的,一定缺乏鍛煉。」
「我又不當打手,你管我缺不缺的。輕一點輕一點。」
昂星想到一個問題,」你沒有紋身?」
「沒有。」
「為什麼?」昂星知道,傾城的許多行家,都有紋身圖案,他們認為這樣才算入格。
「因為怕客人不喜歡。我可不像那些街邊貨,我是很高級的,我的客人也是高級的。凡是高級的客人會不喜歡的東西,我都沒有。」
昂星想想,也是,傾城雖說在他看來,穿衣品味實在不高,但他人長的美,也沒人計較這一點,而且他真的沒有很多其它行家的特徵,他不紋身,不化妝,不戴耳環戒指項鏈等任何的飾物,指甲也修剪的短而且整齊,整個人散發出一種年輕、清新、充滿活力的感覺,就好像隨時可在街頭、球場、快餐店見到的那些少年們一樣,同時,雖然傾城長得「貌美如花」,但是,他身上並無一絲一毫的脂粉氣,僅僅是這一點,就足以吸引大批人客了。
隨著按摩的手勢,傾城的浴袍向下滑落了一些,整個脖頸露了出來,昂星一眼看到上面幾處青紫色的唇印。他回想到天空城的那一幕,心中不油的又生出幾絲憐憫,於是又不由自主地轉而想到自己,自己的經歷、身份,昂星覺得自己和傾城之間,根本無所謂誰憐憫誰,一時之間,突然思緒紛雜,不知不覺停下手。
「你怎麼停了?」傾城回過頭。
傾城一叫,喚醒了星昂,傾城看到了昂星的表情,突然一下子意識到了什麼,一抬手,摀住自己的頸間,眼中露出怨毒的神色。
兩人對視著。
終於,傾城站起來,轉身回房間。
昂星長長的輕歎一聲。
今天一開車,昂星就覺得不對勁,有一輛黑色的跑車,不急不徐的跟在自己的車後,即不駛近超車,也不離得太遠。他從倒後鏡仔細地看過,那輛車並無車牌。
昂星對後坐上坐著的傾城說:「快點,坐到我旁邊的位子上來。」
「為什麼?」
「別廢話。我們被盯上了。」
傾城顯然驚慌起來,急忙由後座爬過來,坐在昂星身邊,一面緊張的回頭看,」哪個車?」
昂星一手把他按倒在座位上,」別回頭!」說著,按動車上安裝的保護裝置,一面透明的牆自兩排坐位間升起來。
「這是什麼?」
「防彈牆。不想死就老實別動,頭低下。」昂星並沒有加速,但是小心的觀察著跟蹤自己的車,一面盤算著對策。
傾城趴在自己膝上,抬起臉來看著昂星。昂星平靜的面容沒有絲毫的緊張,他看起來十分的沉著、冷靜,雙眼中滿是堅毅。
昂星撇一眼傾城,看到傾城的表情,微微一笑,伸出手來,摸了摸傾城的頭,」放心,有我在,我絕不會讓那些人傷到你。」
傾城怔怔地想著他的話,出神。
昂星的車是經過改裝的,但是他感覺到,性能方面,還是比不過後面的車,他在想:到底該怎麼辦?他們有幾個人?是回住所、黑風堂、亦或是找個地方,幹掉那幾個人?看不清後面車裡到底坐了幾個人,可能是四個,也許更多。看來對方早有預謀。
既然對方要動手,不見血恐怕是不行,不如乾脆點。昂星打定主意,方向盤一轉,開往碼頭。
「你要開到哪兒,我們怎麼辦?」傾城問,這個少年收起玩世不恭的笑臉,略帶驚慌。
「哼,沒見過大場面的人。」昂星在心中暗笑,」我像他這樣大時,我早就……」口中卻只淡淡地說:」你只要聽我的就可以了,我讓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
「哦。」傾城語氣中不無迷惑。
車子駛近了碼頭的一處貨倉,昂星停下車,走出來,靜靜站在車旁。
傾城縮在前坐上。
後面的黑色車子開了過來,緩緩駛近,停住。
車上走下三個黑衣人。
傾城注意到,昂星一向平靜溫和的面容,露出嘯鎩的陰涼,像變了一個人,深沉的眼中,寒光一閃。
電光火石之間,他已經開槍。
對方的兩個人應聲倒下。
根本無需與對方對話。
第三個人馬上以車身為掩護,與昂星火並。傾城掩住耳朵,原來近聽,槍聲是如此之震耳。
對方的槍聲停了下來。過了一會兒,毫無動靜。
傾城從車內探出來,」他們都死了嗎?」
「回去!」昂星一聲怒喝。
來不及了,對方已經開槍。昂星撲過來,用自己的身體替傾城擋住。
傾城感覺到昂星的身體一震,他中槍了。
為了保護他,他兩度受傷。
對方的車內,同時又撲出兩人。
昂星的表情極之平靜,左手又取出一把槍,左右手同時開火。
對方兩人應聲倒地。
昂星吁出一口氣。
傾城從震驚中清醒過來,一把抱住昂星,」你受傷了!」
昂星冷冷地低聲喝:」放開我!不要藉機又吃我豆腐!」
傾城一呆,慢慢放開手。
昂星取出通訊器,」飛龍,我現在在碼頭。我幹掉了五人。你來收拾一下。我中槍了,不重。請靈芝看一下我的傷。」
昂星把車駛離碼頭。
「那幾個人怎麼辦?」傾城問,」會不會有人報警?」
「不會。一生堂自會處理。」
「那……」
「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你只要看好自己就可以了。」
「你的傷……」傾城怯怯地開口。
「沒事。小傷。」昂星答的極其簡單。
「現在去哪兒。」
「去黑風堂。我要去看醫生。」
車子駛到市效一棟看似私人別墅的大宅前。這裡,是一生堂黑組在亞洲的總部——黑風堂。
早有人迎出來。
昂星一手攬住傾城,走進大宅。
走進大廳,早有人迎上來,對昂星說:」靈芝在二樓等你。」
昂星把傾城交給來人,吩附道:」給他一點熱飲。」一面交待,一面走上二樓。
傾城感覺到,昂星在這裡,似乎很有點地位。
傾城被帶進一個像餐廳的房間,有人送上熱咖啡。傾城不安地四處打量。
這棟大宅的所有家俱與地板,全部都是黑色,一切裝修都極其簡潔,無任何裝飾品,襯著雪白的牆壁,無比的肅穆。
等了好一會,傾城忍不住問,」昂星怎麼還不回來。」」靈芝正在看他的傷,可能需要多點時間。」
「我想去看他。」
「現在不可以。」
傾城低下頭,抱住手臂。
樓上的醫療室裡,靈芝正在給昂星包紮,他的腰側被子彈擦中。
「你還真是幸。每次都是小小皮外傷。」靈芝的語氣不無戲謔。
「你想我受重傷麼?」
「那樣我就可以施展我高超的醫術了啊。」
「一天到晚把兄弟們當實驗品。」
「總是和動物打交道,有機會治治人當然好了。」
「好了,走走看。」
昂星站起身穿衣,」謝了。」
「對了,你怎麼帶他來這兒?」靈芝問,一生堂黑組的總部,外人極少有機會進來。
「那怎麼辦,難道讓他等在門外?」
「咳,看看飛龍安排的任務吧,累你兩度受傷,白便宜了東鄉門的人。」
「算了。再兩個月就好了。」
兩人一同下樓。
傾城看見昂星,立刻奔過來,」昂星!你沒事吧!」一臉的緊張關切。
「咳。」靈芝咳一聲,」基本上有我這位醫生在,他一定沒事。」
昂星用手肘撞撞靈芝,」蒙古大夫。」
靈芝伸出手來,摸一下傾城的臉,」又見面了。」斯文的臉上,突然露出一抹邪邪的笑,轉而又握住傾城的手,輕輕撫摸著,同時用手指輕撓傾城的手心,又對傾城拋去一個媚眼。
傾城一呆,隨即漲紅了臉,手足無措。
「什麼時候,我也應該去捧捧你的場才對。」靈芝笑道。
傾城有些手足無措起來,如果是客人,他自然有無數種方法與之周旋,但是面對著昂星的朋友,他竟不知如何應對。
昂星看到了,」你小子一點也學不乖。到處佔人便宜。」
又對傾城說:」別理他,他就是這副德行。別被他的外表騙了,他是個斯文色狼。」
靈芝躲開昂星的拳頭,」受傷了還這麼有勁。又不是你的人,緊張什麼。」
昂星做勢欲踢,」你有完沒完。」
傾城卻被這一句觸動了心事。
在回去的車上,傾城又問:「你的傷真的沒事麼?」
「皮外傷,沒事。」
一進門,沒等昂星打開燈,傾城就推著他坐到沙發坐下,一面解他的衣扣。
「你又要搞什麼把戲!」昂星極其不耐煩,一把將傾城打開。
「我想看看你的傷,重不重?」
「不重。不用你參觀了。」昂星沒好氣的說。
傾城抬起臉,注視著昂星,水汪汪的眼睛,眼神幽幽地、柔柔地,」對不起,害你兩次受傷。」
昂星平靜一下心情,淡淡道,」沒什麼。」
突然,昂星一把將傾城拉進懷裡。
傾城十分驚愕,難道他想……
昂星摀住傾城的嘴,在他耳邊低聲說:」別出聲,門外有人。」
傾城更加驚愕,瞪大雙眼,隨即,恐懼感湧上心頭,不由的緊緊抱住昂星。
昂星低頭看看他,」不用怕。」
望著昂星眼中的果敢與自信,傾城更緊地抱住他,把頭埋在他的胸前。
「這一次,會怎麼做呢?偷襲、暗算都用過了,難道會……門和鎖都是特製的,即使他們用炸藥,我也還有時間。」昂星心想,輕聲走到書櫃前,取出一件衣服,低聲命令傾城:」穿上!」
傾城不接,他已經猜到這是避彈衣,」你呢?」
「你別管。」
「你不穿我也不穿。」
昂星不想再和傾城多說,一把抓住他,強行給他套上。
又取出小型飛行器和一個小盒子。是的,28樓,守在這裡,不一定可以勝得過對方,而且樓下很可能還有人,這是最好的選擇。
昂星背好飛行器,把小盒子放在客廳中間,然後輕輕拉著傾城,打開露台的門。
他看看樓下,又看看傾城。
「抱緊我。」昂星簡單地命令,拉開露台的窗戶,一步跨上窗台,縱身一躍。
傾城把臉緊緊地埋在昂星的胸前。
如果就這樣死了,那麼,就和他死在一起。
兩人急速地下落。
飛行器彈出一對滑翔翼,同時向下噴出強大的氣流,兩人下落的速度馬上減慢。
這裡,兩人的上方發出了巨大的爆炸聲,強大的氣流推過來,昂星早有準備,操縱著飛行器避開。
兩個人在夜空中的大廈間穿行。
傾城慢慢探出頭,看看周圍。
還好,現在是凌晨五時許,四月,天仍是很黑,沒有人發現天上飛著兩個人。
「我第一次從這裡看霓虹燈,好漂亮。」傾城喃喃自語。
生死憂關虧你還有這等心思,昂星在心裡說,不知死活的傢伙。
「如果死,能和你死在一起,或是死在你的手裡,我會很高興。」傾城喃喃說。
昂星不理他,心想,誰要和你一起,兩個月後你東我西,我才不要看到你。
昂星慢慢操縱飛行器降落在一所大廈的樓頂。接著取出通訊器,」飛龍,我昂星,我們遇襲,現在在山頂道某大廈,快派人來接我。」
飛龍十分詫異,」還遇襲!」
「少費話,快點。」
「好,馬上來。」
兩個人又回到黑風堂。
靈芝一面笑,一面迎了出來,一伸手拉住傾城,湊近他耳邊說:」又回來啦,是為了我嗎?」
傾城慌忙抽回手,看向昂星。
「蒙古大夫,你的毛病什麼時候才改。」飛龍走過來。
「沒事吧,昂星。」
「沒事。只是住的地方沒有了。」
「不妨,再安排就是了。今天先在這裡休息吧,你們都累了。」
昂星正躺下準備休息,傾城抱著毛毯閃進門來。
昂星猛地起身,沉聲說:」你幹什麼!」
傾城站在門邊,」我怕。我想和你睡一起。」
昂星用手撫著額角,」老天!一個晚上遇襲兩次,你不累,我還累呢,拜託你不要搞了好不好。」
「我怕!」
「怕什麼!這裡是黑風堂!不想活了才會和一生堂的殺手組總部對著幹,你怕什麼!」
「我就是怕嘛。」傾城的語氣中有撒嬌的味道。
「要不,我睡地下好了。」一面說,傾城一面把一半毯子鋪在地上,然後躺上去,蓋上另一半毯子。
「不管你了。」
躺了一會,昂星輕輕探起身,看看地下睡著的傾城,他背對著床,縮在毯子裡,纖瘦的肩。昂星心中浮起一股憐憫之意。現在氣溫還很低,他會著涼。
「喂,」昂星輕喚。
傾城馬上轉過身。
「過來吧,地上太涼了。」
傾城抱著毯子,躺在昂星身邊,舒服地歎氣。
「不許碰我!不許靠近!保護距離!」昂星令,一面背過身去。
傾城也轉身背著他,但是悄悄地笑。
慢慢地,兩人都睡著了。
靈芝自門縫悄悄看了看,臉上浮出一絲詭秘的笑,點點頭。然後輕輕轉回自己的房間,接通了通訊器,低低聲說:」一切順利。」
火宿堂內,朱雀尚未休息,正在小會客室與人密酌。
「目前,這是你的任務,明白嗎?」朱雀對身邊的女子說。
那女孩點點頭。
「委屈你了。」
「哪裡。」
「對了,見到龍王了嗎?」
「只剛拜見了龍王和青龍。」女子的語氣十分恭敬。
「其它人我看你也不必見了,等過一段時間再說吧。」
「是。」
「玉梨好嗎?」朱雀問,語氣中透出了親膩。
「還不是老樣子,午夜夢迴,恨事多多。」女子低頭輕歎。
「她呀,永遠放不下。」
「都背著,多累。」
「回去了,代我問候她。今年是不行了,明年有機會,我一定親自去探她。」
天空城。
東鄉門的人得知傾城一天內兩次遇襲,但並無受傷,十分高興。錢老大對於請一生堂的人來保護,十分滿意,大大地封了個紅包給一生堂黑組的青龍表示感謝。
黃組的朱雀也向青龍致謝。
但是也有人表示,沒有抓到對方,無法查清對方的底細。
「再一再二,量他也不敢再三再四。」錢老大說,對於此次事件頗感安心,手下的搖錢樹之一並未出事。對於傾城表示的希望可以縮短上班的時間,也同意了。
這樣傾城就改為每天的晚八時至次日凌晨三時上班。
傾城其實希望可以有多些時間和昂星在一起。
昂星搬到了新地方,只用了四小時時間,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搬完家後次日的晚上九時左右,突然下起大雨來。天空城的客人少了不少,傾城無心工作,於是打了招呼,過了午夜,就讓昂星來接他。
「搬了新地方。」
「要不要我幫忙佈置。」
「不用,都收拾好了。」
「全部置新的?」
「那當然,原來的東西都炸掉了。」
新住所同樣是一所可以看到一角海景的大廈,保安系統嚴密。
傾城進屋一看,有些驚訝,也有些失望,因為新住所和原來的一樣,也只得一間臥室,昂星仍然睡客廳的長沙發上。
「怎麼還是只有一間臥室。」
「我一個人住,當然只要一間。」昂星奇怪。
「明明是兩個人。」
「你還能再住兩個月而已。你只是臨時住在這裡,兩個月之後你就走了,當然是我一個人住。」昂星回答。
「要是我不走呢?」
昂星看看傾城,」那我就一腳把你踢出去!」
「真無情意。」傾城咕噥著,走進浴室。
等傾城從浴室出來,發現昂星正在廚房做菜。
「哇,不會吧,你居然還會燒菜!」傾城無比驚訝。
昂星白他一眼,」你以為人人和你一樣!」
「喂,你就是什麼意思?」
「閃一邊去,別妨礙我。」
傾城倚在門邊,看著昂星動作熟練地做菜。這個殺手真的是和自己以前見的人一不同,他時時令傾城驚訝。
「殺手也會燒菜。」
「殺手也是人,為什麼不能會做飯!」昂星沒好氣地說。
「我以為你只會用槍。沒想到你不僅會用,而且可以雙手同時開槍,好厲害。」
「這樣就厲害?那你真是沒遇見高人。」
昂星炒好菜,把煲湯的火關小,舀出一勺試味。
「嗯,還不錯。」
「哇,你還會堡湯!」
「大驚小怪。」
傾城閃進廚房,去看昂星做的菜,」看起來很好吃。怎麼做這麼多?我們吃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