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不見,林幼楓有了很大的改變,外形、內心,這些改變讓葉均哲覺得陌生,他曾經覺得林幼楓就像他手中的一張小紙卡,上面寫了什麼他總是清清楚楚的,可是十年前這張小紙卡不小心丟了,十年後再找回來的時候紙卡變成了磁卡,沒有合適的機器沒有正確的密碼,卡裡有什麼秘密他不再知道,只知道這張磁卡上還畫著一個人頭,人頭旁邊寫著林幼楓。
可是現在的林幼楓還是當年的林幼楓嗎?這種變化讓葉均哲在一段不短的時間裡都感覺到無所適從。
林幼楓搬進了葉均哲的房子,兩個人一上一下地住著,這讓葉均哲有更多的機會觀察這個熟悉而陌生的少年同伴。
事實上,林幼楓和葉均哲的交集並不是很多,哪怕他們住在同一個屋簷下。
林幼楓還保持著美國時間的作息,當公司那邊開始上班的時候,這邊差不多是凌晨一點,而當美國公司那邊下班了,這邊則是早上九點。
於是林幼楓的作息就是下午一點睡覺,晚上十點起床,約莫凌晨十二點半的時候進入工作狀態,中間零碎地吃些東西,中午過後又去休息了。
這樣的作息如果是在美國,差不多就是早上六點起床晚上十點睡覺,但是在這裡……林父林母很擔心林幼楓的身體。
而葉均哲每天早上大約七點起床,他會出去運動一會兒,回來之後喝一瓶牛奶,但沒有吃早餐的習慣,只是偶爾在路邊買些早點充飢。大約八點半時,他把自己打理好後就出門,中午不回來,晚上也大多在十一點以後才進門,有時候會到凌晨一點甚至根本就不回家。
就算回家後也是盥洗一下就直接上床睡覺,如此一來,葉均哲每天在家裡和林幼楓接觸的時候不過兩個多小時。
兩個人就這樣沒什麼交集地生活了半多月,葉均哲不動聲色,林幼楓也反應冷淡,兩個人偶爾碰面只是微微頷首算是問候,但更多的時候是視而不見擦身而過,倒也相安無事。只是這種生活狀態讓葉均哲心裡癢癢的。
葉均哲時常會想,以前的林幼楓多聽話多可愛啊……
這晚,葉均哲凌晨兩點才回來,碰到林幼楓在廚房裡煮東西,香味從廚房裡飄出來,葉均哲就聽到自己的肚子在咕咕叫了。
葉均哲晚上出去應酬,飯菜沒吃多少,幾乎都在喝酒,酒剛下去的時候還有些漲胃,但上了兩趟廁所後這肚子就徹底空了。以往他家裡都是冷冷清清連盞燈都沒有,就算葉均哲肚子餓想做一些簡單的烹飪,但面對嶄新的廚房,看著那些甚至還沒有拆封的鍋碗瓢盆,他也沒有心情做了。
但是現在卻不同了。
葉均哲聞到香味了,往廚房裡探望了一眼,看到林幼楓背對著他站在爐灶前煮東西,葉均哲不由得問了一句:「在煮什麼?」
林幼楓回頭看了一眼,應了一聲:「面。」又轉過頭去。
「下鍋了嗎?」
「在燒水。」
「那幫我也下一份,我要吃干的。」葉均哲不愛吃湯麵,他討厭口感綿爛的東西。
葉均哲說完就上樓洗澡去了,以至於沒發現林幼楓轉身看了他一眼。
不久,葉均哲一身清爽地下樓時,桌子上已經擺了一碗熱騰騰的乾麵,氣味香濃,肉片和青菜擺在面上,看起來很是誘人。
葉均哲吃了一口面,問:「紅燒牛肉麵?」
房子的廚房和飯廳是一體的,林幼楓在廚房裡清洗碗筷,葉均哲這邊說話他也聽到了。
林幼楓應道:「嗯。」
葉均哲不再多問,他餓了,而眼前的面是那樣香,久違的熟悉味道重新回到身邊,葉均哲迫不及待地提起筷子,一碗麵三兩口就吃完了,而看葉均哲那樣子,似乎還不滿足。
葉均哲吸吸鼻子,整個口腔乃至鼻腔都充滿了牛肉麵鮮香的滋味,他嘖嘖嘴,覺得從沒有哪天晚上過得比今天還要滿足。
林幼楓大概是聽到了動靜又或許是剛好做完了手頭的事,回頭看了一眼,知道葉均哲吃完了,便過來收碗筷。
林幼楓走過來時,葉均哲才發現林幼楓身上穿著圍裙,那圍裙大概是葉母買的,不知道出了什麼餿主意,竟然挑了一個HelloKitty圖案的粉紅色圍裙。或許本來是想買給葉均哲或者葉均哲妻子穿的,不過葉母顯然低估了葉均哲的惰性和不安份。
一個大男人穿粉紅HelloKitty?那一定很可笑,可是現在圍裙穿在林幼楓身上,葉均哲卻覺得很可愛。
林幼楓很可愛,葉均哲始終這麼認為,雖然十年前的不告而別讓葉均哲很惱火,不過可愛和可恨是可以分開論述的。
林幼楓穿圍裙的樣子讓葉均哲想起了小時候的一些事。
葉父葉母都是大忙人,經常不在家,就算在家也不見得會為孩子煮飯,葉均哲從小就是吃著泡麵和外賣長大的,就連剛開始林幼楓到葉家玩時也是如此,雖然那些漢堡炸雞什麼的小孩子都愛吃,但天天吃也是會膩的,而那些餐館的小炒總是比較鹹,吃多了就有些膩,特別是早餐,總是沒東西吃。
但有一天,小均哲早上起床時卻聞到了食物的香氣。
小均哲還以為是他老媽心血來潮早起做飯了,下樓一看,卻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站在小矮凳上,踮著腳尖,在流理台前忙碌著,皮蛋瘦肉粥特有的香味從廚房裡飄出,小均哲不由得流口水了。
從這天起,林幼楓為葉均哲做起了早餐,開始是各種中式粥類,後來葉均哲說他比較愛吃西式早點,於是林幼楓就改做三明治。早些時候林幼楓每天早上都會為葉均哲熱上一杯新鮮的牛奶,隨著葉均哲漸漸愛上咖啡,林幼楓又學會了研磨咖啡,當葉均哲起床時,就能喝到香濃滑嫩的現磨咖啡。
若是碰到假日,林幼楓可能連續好幾天都住在葉家,於是烹製午餐和晚餐的重責大任也落在他頭上。
印象中,林幼楓的手藝總是好的沒話說,有時候葉均哲突然想要吃什麼,於是林幼楓先上網找了相關的資料,研究了作法,早上拎著菜籃子去超市買材料,中午就在廚房裡忙,沒多久,葉均哲就能吃到自己想吃的東西,那味道,彷彿是已經做了無數遍般的美妙,完全看不出這是兩個小時前還對這道菜一無所知的「菜鳥」的作品。
或許人真的是不懂得珍惜身邊的東西,林幼楓在的時候,葉均哲總是理所當然地享受著這一切,但是當林幼楓離開之後,葉均哲才發現每天早上起來後沒有咖啡和三明治的感覺是多麼糟糕。
面對那台漂亮的咖啡研磨機,葉均哲研究了好久才搞明白如何讓豆子進去咖啡出來,還有那煎蛋,不論葉均哲怎麼折騰,他都沒有辦法煎出蛋黃半熟的漂亮煎蛋,更不用說他弄了很多次才知道原來要把起司放在生菜和麵包之間,才不會讓麵包濕爛得像是剛從洗車房裡拿出來的破布。
對於林幼楓的好,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成為葉均哲怒氣的來源,比如葉均哲發現自己再一次把煎蛋變炒蛋之後,他往往會憤怒地低語:「好你個林幼楓,居然就這麼走了……」不過現在重新看到林幼楓在自己面前忙碌,葉均哲想起了很久以前陳捷對他說過的一些話。
「有些人像衣服,丟了就丟了,對於有錢人來說一件衣服是不值得心疼的。而有些人像空氣,看似毫無價值,看似永遠都會存在於你周圍,你很自然地將它吸入身體,如果你不刻意去想,你永遠不會注意到空氣的存在……你就是一個有著巨大衣櫥的有錢人,衣服多一件少一件都無所謂,可是哪怕你再富有,你也離不開空氣……」
陳捷是一個很有想法的女人,這也是葉均哲這麼多年來還會記得她的一個理由,另一個理由就是陳捷把葉均哲甩了,這在葉均哲的戀愛史上是唯一的特例。
陳捷說的沒錯,林幼楓就是空氣,雖然沒有了空氣,葉均哲也靠著肺活量憋了十年活下來了,但是現在空氣回來了,他沒有必要再憋氣了不是嗎?
葉均哲一手撐在桌子上,托著下巴看著林幼楓在流理台前洗刷碗筷的背影,他突然有一個很讓人愉悅的想法。
「幼楓。」
「嗯?」
「我想吃火腿雞蛋三明治,明天早上。」
林幼楓手上動作頓了一下,葉均哲饒有趣味地等待著林幼楓的反應。隱約中,葉均哲希望林幼楓暴跳如雷,說一些「我為什麼要幫你做早餐」之類的怨言,這樣的反應雖然不像記憶中的林幼楓,但是葉均哲可以很輕易地掌控這種局面。
不過林幼楓只是沉默了一下,低低地應了一聲:「好。」
葉均哲得寸進尺的再說:「還要咖啡。」
林幼楓動作又是一頓,這次他左右看看像是在找什麼東西,不過他沒有找到的說:「你家好像沒有咖啡機?」
「嗯……忘記買了。」葉均哲也不在意,「那明天只要三明治就好了。」
「好。」林幼楓的聲音那樣平淡,葉均哲的心情卻愉悅起來,因為他覺得自己似乎再一次看到了他所熟悉的林幼楓。
葉均哲帶著好心情去睡覺了,這個晚上他睡的特別香甜,他夢到了小時候的一些事,那個站在矮凳上,在流理台前忙碌的小身影在夢中揮之不去,葉均哲夢見少年時的自己說:「幼楓,以後你要每天都幫我做這種三明治!」於是林幼楓回答:「好,如果你喜歡的話。」
葉均哲早晨醒來的時候還沒能完全從夢裡脫離,他在床上回味了好一會兒,終於確定讓林幼楓留在自己身邊是一件很美妙的決定後,他起床了。
盥洗後下樓,葉均哲發現林幼楓給他的比他要的還要多。
久違的火腿蛋香瀰漫了整個客廳,葉均哲忍不住用力吸吸鼻子,似乎不想浪費一絲香味,而混雜在這誘人的美味中,還有一抹略帶苦澀的香,咖啡!
葉均哲驚訝地走向廚房,他似乎隱約聽到了那熟悉的研磨咖啡聲,隨著身體的靠近,咖啡的芬芳越來越濃郁,宛如置身於咖啡館中,咖啡豆、奶精和方糖略帶苦澀的甜蜜將他包裹起來,葉均哲彷彿回到了十年前,那時候他就是在如此美妙的香甜氣息中醒來的。
林幼楓正在忙著什麼,葉均哲看著流理台上那台嶄新的研磨機,不由得驚訝地問:「不是沒有咖啡機嗎?」
林幼楓頭也不抬,只道:「剛買的。」
「早上?」
「嗯,買火腿和麵包時順便買的。」
葉均哲這才意識到一個問題,家裡並沒有做三明治的食材,不論他是否要喝咖啡,林幼楓都必須在清晨去一趟超市。
葉均哲在想明白這個問題後,他心情前所未有的明朗起來。
不論林幼楓怎麼變,他終究還是要幼楓!
葉均哲走到林幼楓身後,在林幼楓回頭之前環抱住他的腰身,林幼楓的身體明顯一僵,這讓葉均哲忍不住發出一聲低笑。近距離的接觸讓葉均哲更加清楚地確認林幼楓長高了,十年間林幼楓長高了起碼十分公,以至於他幾乎和葉均哲一樣高,不過葉均哲並不討厭這種變化,他可以很舒服地將頭放在林幼楓的肩膀上,然後帶著些許壞心眼對著林幼楓耳朵呼氣道:「老婆,十年不見,你還是這麼疼我……」話音隨著熱氣鑽進林幼楓的耳朵裡,林幼楓呆滯三秒,三秒後,他的耳朵紅了。
葉均哲呵呵笑了起來,他的老婆還是這樣敏感,葉均哲一口咬上林幼楓看起來有著些許透明質感的耳垂,輕輕吮了一口,就看到林幼楓手腕一顫,蛋碎了。林幼楓一愣,連忙關了火,將煎破的蛋鏟到盤子裡,做完這一切,他才轉過身,推了一把葉均哲,嘴裡低低說了一聲:「不要亂來。」說話間他便想脫離葉均哲的懷抱。
只是葉均哲哪裡會讓林幼楓這麼跑掉,葉均哲微微收緊手臂,將林幼楓困在懷抱裡,趁亂在林幼楓臉上親了一口。
「幼楓,別跑。」葉均哲壓低了嗓音溫柔地說,這讓林幼楓臉上的紅暈都多了一層。
葉均哲像是個無賴般強摟著林幼楓,湊在林幼楓的耳邊輕聲說:「幼楓,你說你是不是很過分,說跑就跑,十年都沒消息……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其他男人就背著我紅杏出牆了?」
林幼楓沉默著,面無表情,半垂著眼簾,令人看不透他的思緒,但葉均哲卻發現,他的臉頰已經不再發紅。
葉均哲心裡有些慌,這樣的林幼楓是他不認識的,若是以前,林幼楓會保持那紅撲撲的臉蛋一直到自己說完話很久。
難道他在外面真的有別的男人了?想到林幼楓也在別人懷裡露出羞怯的神情,想到林幼楓的身上殘留過別人製造的吻痕,想到林幼楓在另一個氣味的床上睡過,想到林幼楓的身體被別人親吻、撫摸、進入……
葉均哲憤怒了,他的怒火就如同被芭蕉扇扇過的火焰山一般陡然爆發了,他下意識地收緊了手臂,將林幼楓緊緊壓在自己懷裡,這力道讓林幼楓吃疼,他有些惱怒地扯了一下葉均哲的衣服,氣道:「你……放手!」
「不要!」葉均哲毫不猶豫地拒絕,眉毛一挑,深褐色的眼珠裡透出危險的光,他不悅道,「為什麼不讓我抱?」
林幼楓氣道:「我為什麼要讓你抱?」
葉均哲理所當然地回答:「你是我老婆!」
「我……」林幼楓張張嘴,就在葉均哲以為他反駁不出來的時候,林幼楓突然散去了一臉氣惱,他漸漸回復了波瀾不驚的平靜面容,半垂了眼簾,冷淡道:「不過是小時候的戲言,你居然還記得。」
葉均哲一怔,怒道:「什麼戲言?我說你是我老婆你這一輩子都是我老婆!」
林幼楓不說話,但那表情分明在說,喜歡無理取鬧就自己鬧去吧。
葉均哲一腔怒火無從發洩,憋在心裡,三秒鐘的化學反應後,他惡向膽邊生,將林幼楓往旁邊流理台上一推,拉鬆了領帶,盯著滿臉錯愕的林幼楓惡狠狠道:「林幼楓,等我們生米煮成熟飯,我看你有什麼好說的!」
林幼楓一怔,立刻反應出葉均哲想要做什麼,他有些驚惶,就在葉均哲身子壓上來那一刻,林幼楓彎腰躲了過去,從葉均哲腋下鑽走,但葉均哲哪會讓他那麼容易就跑掉,不等林幼楓直起身,葉均哲已經反手抓去,眼看就要抓住林幼楓領子的時候卻沒想到林幼楓抬手一擱,將這一抓給擋開了,這一眨眼的功夫,林幼楓就竄出三五步外了。
葉均哲一愣,沒想到原本很有把握的機會竟讓林幼楓給跑了,他因為家庭環境的關係,自小學習空手道及擒拿術,他的身手對普通人來說算了不起了。
葉均哲和林幼楓隔著餐桌對峙了幾秒鐘。葉均哲突然整了整衣服,拉開一張椅子坐下,攤開一張報紙邊看邊說:「你繼續做早餐吧,別忘了我的煎蛋,七分熟的。」
林幼楓瞅著葉均哲好久,終於確定葉均哲沒有再逼近的意思,這才磨蹭地走回廚房,重新他的煎蛋。而這時,葉均哲正在心裡不斷地對自己說,柔情攻勢、柔情攻勢、柔情攻勢、柔情攻勢、柔情攻勢……
林幼楓和以前不一樣了,不再是那個要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可以任人塗寫的小紙卡了,所以葉均哲在經過一個晚上的深思熟慮之後,他知道自己要改變一點策略,才能再次吃定林幼楓,而最新的策略就是……溫水煮青蛙。
一連好幾天,公司裡的人都看到他們的葉大總裁滿面笑容地上班,雖說葉均哲在公司不是以冷酷聞名,但也很少會像這樣笑得如此白癡,呃,不,是幸福。
「發生什麼事了?」公司裡的人都在背後小議論。
有一種人是很難想像他會有劇烈的情緒波動的,葉均哲在外人面前就是如此。葉均哲大部分時候都是面無表情,雖然不至於過於冷酷讓人無法靠近,但還是顯得威嚴,而他憤怒時的表情就是冷笑,高興時就是微笑,非常憤怒就是連連冷笑,而非常高興,好像還沒有見過葉均哲非常高興的樣子。
但是現在葉均哲的笑容在公司裡的人看起來就像是高興的N次方,而且N還是無限大。
「頭兒,注意形象。」葉均哲的法律顧問兼好友肖岱無奈地說:「大家都在猜測你是不是臉部神經損壞了。」
「哼!」葉均哲恢復了他威嚴的正常形象,但不到一分鐘,他的嘴角又浮起了笑意。
肖岱看著葉均哲一系列變化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揉揉手臂,又不由得好奇問道:「頭兒,究竟什麼事情讓你這麼開心?當初吞下巨鯨實業時你也沒有這麼開心。」
巨鯨實業是葉氏企業在生意上的死對頭,同樣是有黑道背景的大型公司,葉均哲花了兩年多的時間耐心佈局,一點點將它蠶食,這讓葉氏的勢力翻了一翻,可謂是十分重大而光榮的「戰役」,不過那時候葉均哲也不過是露出了一抹得意的微笑。
葉均哲白了一眼肖岱,將身子放入沙發椅中,右腿翹在左腿上,十指交叉放在胸前,他帶著些許漫不經心地說道:「巨鯨實業算什麼,佈局兩年,吃了他們也是理所當然,但是這回不一樣……」
肖岱眉尖一跳:「這回你又盯上什麼獵物了?」
葉均哲不知想到了什麼,嘴角輕揚,給出一個沒頭沒尾的回答:「嗯……一頭很可愛的HelloKitty……」
肖岱聞言,覺得自己滿腦都是問號。
晚上十一點,葉均哲特意空著肚子回家,卻發現廚房的燈光暗著,上到二樓,才發現林幼楓正在房間工作。
房門沒關,葉均哲看著那頭可愛的HelloKitty坐在電腦前面敲敲打打,雖然看不見林幼楓的手指是如何在鍵盤上飛舞的,但從那如同彈琴一般接連不斷的響聲來看,敲擊速度似乎快得驚人。
林幼楓似乎是察覺了什麼,鍵盤敲擊聲停止,他回過頭來,看到了站在門口的葉均哲。
林幼楓載著一副黑框眼鏡,身上穿著格子睡衣,但是頭髮整齊,下巴光潔,從頭到腳都打理得整齊,並不顯得邋遢,只是讓人覺得十分居家而充滿了書卷氣。
葉均哲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林幼楓,雖說不是第一次看林幼楓穿睡衣,但卻是第一次看林幼楓戴眼鏡,以前林幼楓是沒有近視的。
戴著黑框眼鏡的林幼楓讓葉均哲想起了一個卡通人物,彼得兔。
不知道為什麼,但葉均哲就是覺得林幼楓現在這副沒表情的模樣和彼得兔很像。
兩人遙遙對視片刻,林幼楓摘下眼鏡,揉揉鼻樑,輕聲問道:「有事嗎?」
葉均哲想了想,說:「我有點餓了。」
林幼楓愣了愣,回頭看了一眼螢幕,似乎是在考慮什麼,片刻後,他將眼鏡收進眼鏡盒裡,隨後起身:「我去下點面吧。」於是葉均哲有面可吃了。
今天是黑胡椒牛腩意大利面,黑胡椒牛腩是林幼楓今天中午睡覺前煮好的,分成若幹份裝在密封罐裡放在冰箱裡冰著,顯然是打算吃上好幾頓的。但是現在葉均哲想吃,於是林幼楓就拿了一份出來,一邊將凍起來的醬汁煮開,一邊又放了意大利面和蘑菇,不一會兒,黑胡椒牛腩濃郁的香氣就瀰漫了一樓客廳,前後不過二十分鐘,一份美味的黑胡椒牛腩蘑菇意大利面就完成了。
林幼楓將意大利面端到葉均哲面前,他卻轉身從收納櫃裡拿了一瓶牛奶,開封倒進大玻璃杯裡,拿了就要上樓。
可是葉均哲卻叫住了他:「你不吃嗎?」
「嗯,剛起床,不餓。」林幼楓回答。
葉均哲想想,林幼楓十點多起床,這會兒他該吃的是較為清淡的早餐,而不是如此重口味的晚餐或是宵夜。
林幼楓走上台階時,葉均哲又說:「你這樣會把身體搞壞的。」
林幼楓腳步頓了頓,沒說什麼又繼續往上走。
葉均哲也不在意,吞下一口面,再說道:「明天早上還有三明治嗎?」
林幼楓再次停了下來,垂目看了一眼坐在餐桌邊的葉均哲。那目光太過飄忽不定,葉均哲沒看懂,他只看到林幼楓在略微遲疑後微微點了頭,應了一聲:「好。」
於是第二天早晨葉均哲果然在餐桌上看到了美味的三明治和香噴噴的咖啡。
就這樣,葉均哲習慣空著肚子回家,在半夜吃林幼楓煮的也不知道該稱為晚餐還是宵夜的食物,而第二天早上起床,就算葉均哲沒有提,餐桌上也會有一份他最愛的三明治和咖啡等著他。
如此每天宵夜、早餐,早餐、宵夜,只要葉均哲提的要求林幼楓都做到了,今天葉均哲說他想吃糖醋排骨,於是他的宵夜就有了糖醋排骨,明天葉均哲想吃燜大蝦,於是宵夜就有了燜大蝦,後天葉均哲說想吃牛排,,於是宵夜就有了牛排。葉均哲也算體驗到了「要有什麼,就有什麼」的絕對幸福,而公司裡的人也都發現,葉大總裁的笑容一日比一日更白癡了。
這天肖岱交文件給葉均哲的時候問:「頭兒,我說,你盯上的那個HelloKitty不會是林幼楓吧?」
葉均哲挑了眉毛:「你怎麼知道?」
「猜的。」肖岱撇撇嘴,「林幼楓走的時候你都不知道你有多暴躁,簡直像被激怒的獅子,哦,不,是一座活火山,隨便哪個人不小心碰一下你都會爆發似的。」
葉均哲不太相信,不過仔細回想一下,那時候自己的脾氣似乎真的很不好。
肖岱說:「最近又沒什麼大事,你無緣無故地笑成這樣,聯想一下前段時間林幼楓回來了,總是能猜到的。」
葉均哲想想,發現自己的情緒波動確實有些大,這對他來說不見得是一件好事,特別是私人情緒已經嚴重影響到工作時。
肖岱湊近了說道:「我說頭兒現在林幼楓的能力很厲害,你要不要把他拉進公司?」
「他自己有工作了。」葉均哲應了一句,念頭一轉,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你怎麼知道他現在很厲害?」
肖岱道:「頭兒,別跟我說你不知道哦,林幼楓在美國拿了多少學位,四學士雙碩士吧?我靠,那可都是長春籐聯盟的學位,世界級的通行證,和國內那種文憑沒得比!」
「沒錯。」葉均哲頗為驕傲地回答,顯然,他已經將林幼楓再次劃為他的所有品了,林幼楓的成就就是他的成就,自家老婆被人誇獎老公自然也滿足。可是葉均哲剛這麼回應完,又覺得不對:「林幼楓的事情你怎麼這麼清楚?他回國後有和你聯絡?」
「沒啊,他在美國的時候我們就有聯絡了啊……」肖岱隨口回答,可話一出口他就知道壞了,果然,葉均哲的臉色頓時沉了。
「他在美國的時候和你有聯絡?」葉均哲的聲音就像悶在火山口的岩漿,隨時可能爆發。
「呃……其實、其實……」肖岱猶豫了很久才說:「他去美國之後和我們幾個都有聯絡,通過Email或者是MSN……」
「你們幾個?」
「就是幼稚園那些朋友……」這頭,葉均哲沉默了。
葉均哲身邊有一幫朋友在幼稚園時期就認識的,因為幼稚園升小學以及小學升國中是區域性入學,所以這幫朋友都在一個學校裡,雖然不斷有新朋友加入,但最核心的幾個人依然是幼稚園時期就玩在一起的伴,肖岱就是其中之一。
這幫朋友都是以葉均哲為中心凝聚在一起,而林幼楓是因為被葉均哲收作老婆之後才勉強進入的,明白說,葉均哲畫了一個圈,圈裡站著這些哥兒們,但林幼楓只有一隻腳站在圈裡,雖然林幼楓和這些人都還算熟悉,但不見得熱絡。
而出國後的林幼楓和這些感情不怎麼熟絡的人聯絡卻不和葉均哲聯絡?這個結論讓葉均哲無法接受!
看著葉均哲逐漸黑沉的臉色,肖岱覺得自己是應該挽救一下:「那個,頭兒,他和我們聯繫的時候也有問過你……」
「他問什麼?」葉均哲還是沉著臉。
「他問……他問了你的感情生活和健康狀況……」肖岱斟酌著詞句說,雖然林幼楓的原話是他和女朋友分手了?他沒有交新的女朋友?不會內分泌失調嗎?天知道看起來挺老實的林幼楓也有如此毒舌的一面。
葉均哲想來想去都覺得不甘願,憑什麼那些無關緊要的人都和林幼楓有聯絡,自己居然十年都沒聽到一點消息?
當初林幼楓去美國後,葉均哲一直氣在心裡,怎麼也不願去詢問林幼楓的聯繫方式,而身邊人一提「林幼楓」三個字他就跟吃了火藥一樣炸開,如此一來,旁人也就不再主動提起林幼楓的事了。
對於林幼楓在美國的成就,林家父母、葉家父母還有那幫朋友多多少少都知道一點,唯獨葉均哲完全不知。
對此葉均哲很是氣惱,卻又無可奈何。
葉均哲至今還想不通為什麼當初林幼楓突然就走了,就算要留學,也沒必要一聲不吭地瞞著自己不是嗎?他們是夫妻,多少個晚上同床共枕相擁而眠!
葉均哲突然覺得溫水煮青蛙太慢了,他要直接把青蛙扔進沸水裡燙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