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蘭古堡
臥室外氣氛凝重,女眷哽咽垂淚,男人們來回踱步,所有人都焦急地等候著醫生診斷的結果。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愛德華跌跌撞撞地衝了進來。
「瑪莉祖母——」少年紅著眼睛,著急地問:「怎會這樣?祖母今早還很好啊?」
沒人回答。眾人,包括愛德華德的父親,都把不滿的目光投向滿身酒氣的少年和他身後一臉冷峻的男人。
「艾迪,你這是怎麼一回事?」愛德華的母親,愛麗絲夫人一手拉過兒子,低聲問:「你怎會跟那東方人在一起?你跟他去喝酒了?這怎麼可以啊?」
愛德華還沒解釋,他的約翰伯父已厲聲道:「這是格蘭家的事,外人不便摻進來。愛德華,你怎麼把不相千的人帶回來了?」男人表面是教訓侄兒,實質卻是對華夫下遂客令。
「這……是華夫先生通知我祖母病發的事。」愛德華覺得自己有義務維護華夫,就當是還他剛才的人情,「而且,華夫先生並非是不相干的人,祖母很重視他。」
眾人或失聲驚呼,或對少年投以憤怒的目光。
背叛者!
愛德華能清楚地從家人臉上讀到責難的訊息,但倔強的他只是抿著嘴,不肯替自己辯護亦不肯解釋。
華夫把這一幕收進眼底,冷漠的臉上波瀾不起,但深不見底的黑眸卻泛起了漣漪。
這小子又在保護我了,就那麼喜歡保護別人嗎?還是……這種保護欲只針對我?
「艾迪,你怎能這樣說話。」愛麗絲夫人白了臉,低聲責備。兒子做出這種事,會讓他們夫婦的立場很為難的。
「我只是實話實說。」少年的表情更加倔強。
眾人聽了,怒火一下子飄升,幾乎要當場爆發了,但就在這時,駐診在格蘭家領地、老婦人專用的醫生出來了。
「白恩醫生,我祖母的情況怎麼樣了?」愛德華急急迎了上去。
「總算搶救及時。」老醫生慈祥地說:「但格蘭夫人的身體還是很虛弱。」
「能救回就好了,很感謝你,醫生。」愛德華鬆了一口氣,但卻忽然感到週遭異樣的氣氛。
是錯覺嗎?為什麼會突然竄起一陣毛骨悚然的感覺?
「醫生,我們能進去見見她嗎?」華夫突然開腔。
「暫時不方便。」老醫生微一躊躇,「格蘭夫人現在不能接受任何刺激,而且要盡快送她到醫院,格蘭古堡的醫學儀器雖然也很充足,但總不及大醫院完善。」
「明白了,我們這就聯絡倫敦方面的醫院,盡快安排醫療直升機護送祖母過去。」愛德華轉身就要去準備,但卻冷不防被人一把揪住了臂胳,「華夫?」
「我堅持立刻讓愛德華跟他祖母瑪莉·格蘭夫人會面,事關重大。」男人的臉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你一個外人憑什麼在這裡頤指氣使?」格蘭家人大怒,但這時臥房裡卻傳出了老婦人喘息的叫喊聲。
「華夫、艾迪……」那聲音有說不出的虛弱無助。
愛德華忍不住衝了進去,眾人見狀也爭先恐後的擠進臥房,醫生想阻止也不行了。
「艾迪……」老婦人努力地撐起眼皮,可雙眼已混濁,失去了焦點。
「瑪莉祖母,我在這兒!」哽咽,愛德華緊緊握住祖母的手。
老婦人迷迷糊糊地看著他,忽然輕聲問道:「華夫先生在哪兒?」
愛德華聽見也顧不得家人生氣,連忙把華夫帶到老婦人面前。
「瑪莉夫人。」男人表現沉著,柔聲道:「你可是有話吩咐?」
「華、華夫先生……」老婦女用盡全身的氣力握住華夫的手,斷斷續續地道:「一、一切都交給你了……」說罷,兩眼一翻,昏死過去。
***
醫療直升機把老婦人送到倫敦市的醫院去了。但經過一輪搶救,老婦人仍然昏迷不醒。最後,院長表示,老婦人的性命雖然保住了,但也已成為了植物人。
愛德華傷心欲絕,但格蘭家的幾個兄弟卻絲毫不以為意,正積極地在商量產業處理的問題。
「你們怎麼能在這時候討論這些?」
「小孩子懂什麼,企業運作一天也不能停下,我們肩上的擔子可重著呢!」眾叔伯冷笑,愛麗絲夫人連忙把兒子拉到一邊安撫。
愛德華倔強地抿著唇,拳頭緊緊握住,半晌,冷聲問:「祖母為什麼會突然發病?你們之前跟她說了什麼?」
「你這是什麼意思?」眾人臉色一變,暴躁的約翰伯父不由分說便想上前掌摑他,但中年的男人身形肥胖遲鈍,愛德華當然不會被他打中。
「我果然沒有看錯。」明澄的眸子化作一片冷藍色,少年厲聲質問:「早前白恩醫生宣佈祖母存活時,你們非但沒有半點高興之情,剛才院長說祖母可能永久昏迷,你們反而鬆了一口氣。這是為什麼?」悅耳的聲音忽然變得尖銳起來。
假如愛德華的感覺沒錯的話,剛才在老婦人臥房門前,令他感到毛骨悚然的,正是眾人凝聚的殺氣和惡意。這,實在太可怕了!
眾人臉色一變,繼而七嘴八舌。
「你不要胡說八道!」
「太荒謬了!那是我們母親,我們為何要害她!」
「別管他,這小鬼不正常了。母親病重,明天公司一定會出現混亂,我們要的忙的事可多著呢!」說著,眾人氣沖沖地掉頭而去。
眼見連父親也生氣離去,愛德華只好拉住母親追問:「真相到底是怎樣?」
「艾迪……」婦人臉露難色。
「難道說……」父親和眾叔伯果真謀害了祖母?
一思及此,愛德華的臉色都變了,於是愛麗絲夫人連忙說:「你別胡思亂想,這是意外啊!你父親絕對沒有蓄意謀害瑪莉母親,只是……」
「只是什麼?」愛德華連忙追問。
婦人正悔失言,連忙掙開兒子的手,「哎……我都亂了!寶貝,你不要問了,我必須追上你父親。」
看到母親頭也不回的背影,愛德華呆住了。蒼白虛空的病房只剩下他和昏迷不醒的祖母,一股被遺棄的感覺席捲著心靈,少年感到了空前未有的徬徨無助。
華夫!去找華夫!
少年忽然想起在他最脆弱的時候,那雙扶持他、緊抱他的臂膀,這個男人一定會幫他的。
***
匆匆趕回古堡,愛德華直衝進華夫的房間。
「華夫——」腳步頓住,少年瞠目結舌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華夫敞開著衣襟,露出肌肉糾結的胸膛,懶洋洋地半躺在長沙發上,而他的身畔則靠著一個美艷動人、衣著性感的成熟女郎。
兩人神態親暱,愛德華看在眼裡不禁怒火中燒。
「你這是在幹什麼?」
「這話該由我來問才對。」張揚的眉毛一挑,華夫撓著手,大刺剌道:「大少爺,連門也不敲就闖了進來,格蘭家的家教也未免太好了吧。」
愛德華氣煞,「瑪莉祖母才剛昏迷,你便迫不及待的勾搭別人!你好不要臉啊!」
華夫一愣,旋即囂張大笑,連同身旁的女郎也掩嘴輕笑。
「笑什麼?」愛德華被氣得滿臉通紅。「算了,你立刻給我滾!」根本就不該向這傢伙要求情義,他剛才是會鬼迷心竅,才會冒起來依靠他的念頭!
「趕我走?」牽牽嘴角,華夫點起一根煙,抽了一口,冷冷問:「憑什麼?」
這個厚顏無恥的傢伙,居然敢問他憑什麼?
少年跳腳,生氣道:「憑屋主的身份,你只不過是個客人!」
「你好像不是古堡的主人吧?」男人把煙噴了少年一臉。
愛德華輕咳了幾聲,怒道:「那憑我是格蘭家的繼承人,我也有權把你趕出去!」
「很會擺架子啊,繼承人?」冷笑一聲,華夫沉下臉來說道:「原以為你跟你那貪婪的家人有點分別,原來也是一般貨色,你急著針對我,怕我覷睨你家財產吧。」
「我才不是!分明是你跟個艷女鬼混在先!」少年受屈,不甘地大叫。
「我跟誰鬼混也要你管?難道你是在吃醋?」
聞言,愛德華張大嘴巴,半晌說不出話。
華夫是靠女郎養活的小白臉,失去瑪莉祖母這個大戶,理所當然是要找另一個,實在沒什麼好奇怪的,而自己也沒有立場可以代替祖母教訓他的,畢竟華夫還是自由之身。
「你這個混蛋!」那時怎會覺得這傢伙可靠的?難道就因為他有一雙溫暖有力的臂彎?這實在是太膚淺了!愛德華不禁唾棄起自己。
「謝謝。」華夫微笑,欠身道:「但別忘了,你祖母最信任我這個混蛋。」
愛德華一呆,這才想起祖母昏迷前的叮囑。
「想起來了吧。」男人惡意地笑著,故意刺激的說:「瑪莉夫人說把一切都交給我了,而不是你這個繼承人,可見在她心目中,你連我這個混蛋也不如,根本沒資格繼承族長之位。」
諷刺的語氣讓人難堪到了極點,愛德華瞬間刷白了臉,「我才不稀罕繼承人之位,亦不打算去爭些什麼。你們想要,只管拿去,不要為了這些有的、沒的故意來設計、傷害我!」少年語無輪次,連人物時空都混亂了。
「你們?誰設計傷害你了?」華夫危險地瞇起眼睛。
少年自覺失言,咬住唇,轉身就走。
「Wrath,我沒聽錯吧?」艷女Creed兩眼放光,上前親熱地繞住夥伴的臂彎,興奮道:「老太婆把一切都給你了?你是她的繼承人?天啊!收穫比想像中還豐富!Wrath,我不管了,老太婆的珠寶都是我的!那套重兩百克拉的鴿血紅寶石首飾、那顆名為『海神的眼睛』的藍寶石,還有還有……」
「沒有,根本沒這種事。」翻翻白眼,男人打斷了女郎的妄想,「老太婆的話才不是這個意思,她怎麼可能會讓一個毫無關係的外人繼承家業。」
「那麼……」女郎靠得更緊了,靈活的眼珠一轉,笑道:「你難道不會把她的話變成『是』這個意思嗎?老太婆昏迷了,她的話便隨你演繹,只要加些偽造文件,不難弄假成真。」
華夫看著美麗的女郎,咧嘴一笑,「我沒這個打算。」
假如愛德華對財產執著的話,那麼,哪怕只有一分,華夫也會把它們搶過來,但此刻,他反而更加在意剛才少年所說漏嘴的話。
「你們不要設計、傷害我!」
你們是誰?設計什麼?傷害又是指什麼?
華夫墨黑的眸子微妙地瞇了起來。
「你沒這打算?」女郎如花的笑臉瞬間垮了下來,著急地來回踱步,才又笑說:「那以後該怎麼辦?老太婆在這當口出事兒,你又什麼也不打算做,難不成就由任務功虧一簣?」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華夫悶悶地回答。
聞言,女郎笑得更嫵媚了,嬌聲道:「喲,花了這麼多時間和心機,你就一句沒辦法,這交代得過去嗎?我願意,冼先生也不會答應。」
提到「冼先生」,華夫臉色霎時變得凝重。
「Wrath,也許你可以夥同那位少爺……」
「不!」不待女郎還沒說完,華夫已厲聲打斷。
「為什麼?」美麗的女郎不依,撒嬌道:「我不管,我要那些珠寶、我要那些首飾,格蘭家在東南亞的幾塊地皮,更是冼先生志在必得之物。」
「我是不會去找愛德華的。」華夫沉著臉。
「你怕他什麼?」美麗的Creed嘟長小嘴,表情愈顯可愛誘人。
「我不是怕他!」吼畢,華夫沮喪地抓抓頭髮,「他給了我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咦?」
「見到他,心裡就好像有一把無名的火在燃燒著。」比地獄之火還要更為熾烈!
「咦咦?」
「又好像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驅動我去……」
「去什麼?」
狠狠傷害他!佔有他!
華夫抿抿嘴,不肯答,於是女郎美麗的眼睛轉了轉,道:「好奇怪哦?」
「是好奇怪。」揉揉眉心。
「難道是前世的糾結?」
「前世?」華夫一怔,笑罵:「迷信。」
「又或者是上天的安排,你倆有特殊的緣分。」
「緣分?」我跟愛德華?「就是有,也是惡緣、孽緣。」男人嗤之以鼻。
「緣和孽只是一線之差。」美麗的女郎忽然說出充滿禪機的話,「是緣?是孽?只在人的一念之間。」
「……」
「你希望是緣?還是孽?」
***
深夜臥房
愛德華默默地在窗前呆坐,纖細的身驅蜷縮在寬大柔軟的沙發上。
「瑪莉夫人說把一切都交給我了,可見在她心目中,你連我這個混蛋也不如。」
「母親大人,愛德華做出這種事,簡直連禽獸也不如!」
閉嘴!我只是愛上了一個人,什麼也沒做錯!就算我愛的是個男生,也不是十惡不赦的事!為什麼要這樣批判我?
「骯髒的同性戀,沒資格繼承格蘭家、沒資格做格蘭家的一員!」
我從來就不想繼承家族,我就是我,是不是格蘭家人根本就不打緊!
「趕他走!憑他也配跟我們爭!」
我沒有爭!我已經走得遠遠了,為什麼你們還要……
一張張窮兇惡極的臉孔逼了過來,少年閉上眼睛、掩上耳朵也驅趕不了。
「夠了!」
「愛德華少爺。」有人應聲推門而入。
「啊,是瑞管家啊。」
見到了親切的老人家,就好像見到了老祖母一樣,愛德華放鬆了心情。三年前他的性向被披露之後,老婦人依然力排眾意,指定他作為繼承人,而老管家對他的態度則半點不變,依然誠懇親切地接受了他。
「少爺,我準備了熱可可,喝了會睡得更好。」管家躬身。
「熱可可?瑞管家,你還當我還是小孩子啊?」輕笑。
「瑪莉夫人每晚睡前都會喝一杯的。」
愛德華一聽,心中一痛,默默拿起杯子淺嘗一口,香甜濃郁的飲料滑過味蕾,舒緩了不安的情緒。
老管家默默地站在一旁,心疼地看著善良的小少爺。愛德華少爺是他看著出生,看著他從粉團般的小嬰兒長大成俊美優秀的少年。其實不止愛德華,就連愛德華的父親和幾位叔伯,也是他看著長大的。
愛德華見老人未有離去,於是開口問:「瑞管家,你在格蘭家工作多久了?」
「五十五年了,少爺。」
「那麼久哦!」
「那時老爺和瑪莉夫人才剛結婚,夫人還很年輕,不足二十歲。」老人唏噓,他親眼目睹一個天真少女蛻變為堅強的少婦,在喪夫後強忍悲傷,以纖細的手臂撐起龐大的家族,然後再次見證著這個神話般的女強人在歲月的摧殘下,漸漸變成了一個脆弱無力的老婦人。
「一直以來,全靠你照顧祖母了。」愛德華微笑。
「不敢。」老人連忙欠身。
「瑪莉祖母早把你當作是家人了。」
「瑪莉夫人的恩德,我一直記著。事實上,我亦把格蘭家當成自己的家園一樣去守護。」瑞管家一臉感動。
「那麼……」少年輕輕說:「你一定知道祖母和父親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
「這……」老人僵住了。
少年也不逼他,只是以溫和地目光看著他,瑞管家在那道目光下軟化了下來。
「作為一個稱職的管家,是絕對不能道東家長短的。」
「可是……」愛德華的聲音更柔了,「瑪莉祖母之於你,就只是一個東家嗎?」
瑞管家沒轍,歎道:「我只知道夫人和少爺們在書房內起了爭執,他們吵得好厲害,讓夫人很傷心,而夫人的心臟,這幾年一直都有毛病。」
「那他們的爭執是因為華夫嗎?」愛德華小心翼翼地問。
「不是。」瑞管家搖搖頭,沉重道:「幾位少爺在公司做了手腳,幾乎把所有的資產都據為己有,公司現在只剩下空殼子了。這事剛剛才被夫人發現,所以……」
***
格蘭家擁有的企業極為龐大,業務也很繁重,而隨著瑪莉祖母漸老,職務亦漸漸移交給兒子們打理,所以,若說父親他們想暗中弄鬼、中飽私囊,並非是不可能的。
「看不懂……」煩惱地揉著眉心,愛德華在祖母的書房裡翻查資料,可是那些繁複的商業文件,對一個音樂家來說,實在是遠遠超出了所能理解的範圍。
「早知當初就不要放棄了。」
「很煩惱?」嬌媚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愛德華抬頭,美艷的女郎不知是何時進來的,正倚門而立地朝著他淺淺微笑。
「我的名字是Greed。」
女郎緩步走近,身上一襲黑色裙子輕飄飄的,甚是貼身,把她玲瓏的身段表露無遺。
Greed?什麼怪名字?
愛德華輕皺著層,「抱歉,我在忙。」
「喲,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
女郎一笑,儀態萬千地坐到書桌上,開高叉裙露出了她修長白膩的美腿,見狀,愛德華的眉心皺得更緊了,女郎身上的香味對他來說實在是太甜、太膩了。
「你是華夫的同伴?還是他的下一個獵物?」
「這有關係嗎?」女郎一怔,露出饒有興味的笑容。
「如果是前者,請你馬上出去,謝謝。如果是後者,恕我唐突勸你一句,那傢伙不是個好東西。」說罷,愛德華作了個送客的姿勢,「不好意思,我在忙。」
「真是教養良好的大少爺,連下個逐客令也『謝』來『謝』去的。」女郎掩嘴而笑。
聞言,愛德華臉色沉了下來,正要召喚管家前來送客時,女郎突然說:「我是來幫你的。」
愛德華挑眉,還沒回過意來,面前突然多了一份文件,他簡單地看了一遍,臉色立刻大變,上面全是格蘭家企業的機密,只是不知內容是真是偽。
「這是簡介,詳盡資料在這裡。」女郎給了愛德華一片光碟,「是我從華夫那裡『拿』來的,裡面的東西是真是假,你只管去查明。」
華夫?他怎會有這些東西?這個女人又為何要交給自己?
「為什麼?」少年茫然地問。
女郎不答,只說:「我只能做到這個地步,若你需要更多的協助,去找華夫。」既然華夫不願聯繫愛德華,那只好讓愛德華主動去找華夫了。山不轉路轉嘛,若眼巴巴看著到手的肥肉飛走了,貪婪的她是會心疼死的。
「華夫……」愛德華的神情變得更加茫然了。
女郎嫣然一笑,「華夫是商業犯罪專家,強項是電腦入侵,偷竊商業機密。」
「啊?」華夫是商業犯罪專家?那麼……難不成小白臉只是偶爾客串的?
***
三天後倫敦格蘭家的主宅
愛德華召來了雙親,還有一眾叔伯親戚。
「找我們有什麼事?我們很忙的!」叔伯們的態度不太友好。
沉住氣,愛德華把文件分發到他們手中,眾人一看,都變了臉色。
「這些東西你是怎樣得來的?」
「那麼說,是真的羅。」經過多方面查證,雖已大幅肯定了華夫的資料屬實,但此刻一聽到他們的親口承認,衝擊還是很大。愛德華霍地站了起來,痛心道:「你們私自把公司資產據為已有,難怪瑪莉祖母會這樣生氣!你們這樣做是犯罪的!」
「胡說八道!」約翰伯父拍案而起,怒道:「我們所做的事可沒違反法律!」
「身為副總裁,我們有權自由運用和調配的公司的資產。」二伯父彼得,陰側側地道:「格蘭家旗下所有的企業,都不是上市公司,在營運作方面我們不需向公眾交代。換句話說,我們愛怎麼用就怎麼用。」
眾人一聽,也登時理直氣壯了起來。
「當初是母親授權我們管理公司的,就算你找警察來,我們也不怕。」
「我們只不過是借用了一點資金罷了,母親不知是從哪知道的,居然跟我們吵了起來。是她自己太看不開,才會激動得病發,是她自己不好啊!」
「你們居然這樣說?實在是太過分了!」愛德華氣得直發抖。
「過分?」約翰伯父哈哈大笑起來,「我們還要把格蘭家的企業分拆賣盤呢。怎麼?你不爽又能怎樣?」
「你們要賣掉公司?為什麼要這樣做?」這是瑪莉祖母一生的心血啊!
「因為,說不定母親有一天會醒過來,當然要小心為上。哈哈哈……」到了那時候,公司賣了,錢入了我們的口袋,母親醒來不依,也拿我們沒法子。
「這怎麼可以?你們還有沒有人性啊?我不會讓你們這麼做的!」愛德華大怒,不敢相信人性可以醜陋到這種地步。
「你?你憑什麼阻止?」約翰冷笑。
「我是家族繼承人,我不同意把公司賣出去!」愛德華握緊拳頭。
「母親還沒死,你不能繼承她的位子,亦沒有權可以來管我們。就算是母親死了,我們也不會承認你,家裡沒人會同意由一個同性戀來繼承族長的!」約翰帶著眾人揚長而去。
「對了,愛德華。」陰險的男人忽然回頭,笑笑地說:「忘記告訴你了,我們所做的事,你父親也有一份。」
少年聽了,銳利的目光如箭般地射向父親,一直默不做聲的男人羞愧地低下了頭。
片刻,所有的人都走了,偌大的主宅裡只剩下愛德華一家三口。
「艾迪……」愛德華的母親輕輕地按住兒子顫抖的肩膀。
「不要怪你父親,他也是這不得已的。」美麗的愛麗絲夫人臉露愧色,輕輕的說:「你父親幾年前在股票市場上輸了一筆,不得已挪用了一點公司的錢。但這事被他的幾個兄弟知道了,一直拿來要脅他,若你爸不跟他們合作,他們便會把一切告訴母親,到時候母親一定把我們夫妻趕走,也會影響你在她在心目中的地位……」
「不要說了!」狠狠把面前的杯杯碟碟推倒一地,少年憤怒地奪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