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廷式的華麗飯廳,三層樓高的天花板懸著巨型水晶吊燈,晶瑩剔透的瓔珞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在古董餐桌上,瑪莉祖母坐在主位,愛德華和華夫分別坐在她的兩旁,三人貌似融洽地共用晚餐。
「新廚子手藝還不錯吧?菜式可合你們口味?」坐在兩名俊男之間,瑪莉祖母如淋春風,「小艾迪,你多吃點,祖母特別吩咐廚子做了你最喜歡的菜式。」
「謝謝瑪莉祖母。」愛德華露出晨曦般溫暖的笑容。
看著王子般高貴優秀的孫子,瑪莉祖母內心充滿自豪。
「今晚的甜點是純巧克力蘇芙裡,是艾迪最愛的口味,待會要多吃點哦!」老婦人說著,回過頭來,朝著另一位客人溫柔地微笑,「這也是華夫先生喜歡的甜點呢,華夫先生說過不愛甜食,唯獨對純巧克力淡淡的苦澀味情有獨鍾。」
「夫人實在是太細心了,在下受寵若驚。」華夫優雅地欠欠身。成熟男人的風度,東方人特有的神秘氣質,還有華夫與生俱來的野性,揉合成無可抗拒的魅力,就像極品紅酒般的醉人。
這樣的男人,是女郎夢寐以求的理想情人,老婦人在他溫柔深邃的目光下,不由得心跳加速起來。
「別只顧招待我們,瑪莉夫人也該善待自己。」華夫體貼地為老婦人送上一隻剝好的龍蝦尾,「請接受我的心意。」
「真是太感謝了!」瑪莉祖母受寵若驚,露出高興的笑容。
「能為美麗優雅的夫人服務是我的榮幸。」華夫一笑,繼續慇勤侍候,態度肉麻得令人渾身起滿雞皮疙瘩,愛德華看在眼內,幾乎都要吐了。
華夫彷彿知道愛德華的不滿似的,故意示威地朝他一笑,露出雪白尖利的犬齒。
「小艾迪,你怎麼吃那麼少?」男人故作親切。
「我沒有食慾。」看到了你,我便倒盡胃口。
「是感冒了嗎?廚子剛好煎了中國草藥,你也喝一點吧。」瑪莉祖母關懷的問。
「中國草藥?」愛德華一怔。瑪莉祖母雖然酷愛東方文化,可是對中國草藥濃濃的苦澀味一直是畏而遠之的。
老婦人笑著說:「是啊,因為華夫先生喉嚨不適,我特地為他準備的。剛才華夫先生喝了一杯,沙啞疼痛的喉頭便舒緩下來了,可見中藥真的有它神奇的力量。」
愛德華聽完更不是味兒了,「不用了,艾迪沒有身體不適,只是食量一向不大。」
「小艾迪的食量簡直跟個小姑娘沒兩樣。」華夫故意哈哈大笑,裝作幽默狀。
愛德華氣得臉都綠了!長相纖柔的他,最恨被人拿來跟女孩子相提並論。
「咳。」瑪莉祖母連忙打圓場,問道:「小艾迪,你這次回來是有什麼事嗎?」愛德華是維也納樂團的主要小提琴手,能逗留在英國的時問不多。
「再過三個月便是我個人演奏會舉行的日子,我是特地來邀請瑪莉祖母參加的。艾迪已為親愛的祖母留了個最好的包廂,祖母一定要來哦!」少年微笑。
每年的十二月份都是愛德華·格蘭舉行個人奏會舉行的日子,這是古典音樂界和樂迷間的盛事。今年更選在平安夜當晚舉行,門票早在一年多前已經售空了。
「親愛的,你太貼心了!」老婦人雙手按胸,很是感動,「祖母一定會出席。」
「太好了,父親和叔叔伯伯他們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的,我們一家人亦可趁機相聚一番。」少年微微一笑。
「他們也去?」聽見眾子女之名,老婦人臉色一沉。
愛德華微感愕然,小心翼翼地轉變話題,「祖母,您的身體康復了嗎?」
「我的身體?誰說我生病來著了?」精明的老婦一怔,旋即會過意來,怒道:「必定是你那不肖的父親。」
想是父親希望自己阻止祖母沉迷於小白臉,所以故意說的謊,而祖母會這樣惱怒,可見對華夫很是迷戀。
愛德華暗歎,正想安慰祖母時,有人比他搶先了一步。
那貌似風度翩翩的男人移了過去,伸出強壯的手臂輕擁住佝僂的女體,「親愛的瑪莉夫人,請別為這種事而煩心,愁容不適合美麗高貴的你啊!」
嗯!肉麻死了!愛德華看著華夫在裝模作樣,心頭暗恨。
「華夫先生,謝謝你,這段日子幸好有你在我身邊。」老婦人說著,忍不住拭淚。
「我很樂意為你分憂。」男人露出可靠的微笑,「放心,一切有我。」
就是有你才糟呢!愛德華暗罵,可又聽得華夫假惺惺地說:「美酒佳餚在前,良朋知己在側,如此良晨美景,我們不該辜負它。」
天啊,好做作!
愛德華手臂起滿了雞皮疙瘩,幾乎作嘔,但老婦人聽了卻十分受用,還展開笑顏跟孫子說:「華夫的話很有道理呢,對不對?」
「是嗎?」愛德華勉強牽牽嘴角。
這男人用花言巧語來哄騙祖母,又對自己下手,絕對是頭卑鄙無恥、下流陰險的大野狼!只是祖母正信任他,倒不宜貿然撕破臉。
「華夫先生很博學,說話也有很意思。」老婦人繼續誇讚,「小艾迪,有機會要多跟華夫先生近親,你一定能在華夫身上學到很多東西的。」
「本人住在綠室,小艾迪若有需要,請隨時找我。華夫一定會盡心盡力、歇盡所能的親自為小艾迪殿下效勞……噢!小艾迪不必擔心床鋪分配的問題,綠室是古堡最大、最舒服的客房,柔軟的大床足夠三個人安睡。」華夫曖昧地眨眨眼,露出邪氣笑容。
這番語帶雙關的話,饒是愛德華刻意隱忍也不禁變了臉色。
「艾迪不是也很喜歡東方文化嗎?正好跟華夫先生交流交流,華夫先生對於東方很熟悉,還精通亞洲好幾個國家的語言。」老祖母微笑。
格蘭家族早在百年前已經跟東方進行貿易,而瑪莉夫人與愛德華祖孫兩人又特別鍾情東方文化,還特地聘來導師,學得一口流利的中文,所以,他們跟華夫之間的交談也是中英文並用的。
「是這樣嗎?」愛德華不得不給祖母面子,應酬地道:「華夫先生是中國人?」
「你猜猜看。」華夫露出壞孩子式的笑容。
無聊!幼稚!白癡!愛德華恨不得就這樣吼過去。
「這個問題我就早想問了。」老婦人倒是興致勃勃的笑著問:「華夫先生是混血兒吧?所以輪廓才會這麼立體分明,比一般東方人的扁平臉孔好看得多。」
華夫笑而不答,似乎不愛提及自己的身世,婦人還想再問,這時,女傭進來請她去接長途電話。
「我失陪了,你們繼續聊天。艾迪,要好好招待客人哦!」瑪莉祖母優雅地離座。
招待這大野狼?愛德華翻翻白眼,打定主意把華夫當成空氣……不!是乾脆當他不存在!
廳裡只剩下兩個人,華夫也卸下了假面具,呷下一口餐酒,表情若有所思。然,凌厲的雙目一直緊緊地盯著愛德華,漆黑的眼瞳不知怎地泛起了油油綠光,銳利的視線扎得人渾身不舒服,感覺就像是被飢渴的野獸盯住一般,看得愛德華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失陪了。」放下刀叉,少年起身就走。
「小艾迪,何必走得那麼快?」把玩著水晶杯子,男人斜著眼,揚起邪魅的笑容。
少年皺起眉,毫不留情地直斥:「華夫先生,我們還沒熟稔到可以直呼彼此暱稱的程度。」該死的,這傢伙一再叫他的小名,也不想想他自己是個什麼東西!
「唷,這麼認真啊。」華夫低低一笑,修長的手指輕掠著額前碎發,「看來,你十分討厭我呢。」
「算你還有點自知之明。」愛德華挑起眉毛與之針鋒相對。
「我也討厭你。」雖然不知道是為了什麼而討厭?雖然自己從小就討厭與人相處,尤其對有錢人看不順眼,但也從來沒有人能像愛德華般在一個照面間便勾起自己如此極端強烈的情緒……這實在是很奇怪了,連自己也捉摸不透自己的心意?
華夫的眼裡閃過了一絲惶惑,旋即垂下眼皮,冷笑一聲,露出雪白閃亮的利牙,「剛才的事還沒完結,我不會放過你的。」男人說著,自己都覺得自己瘋了,居然會對平生素昧、無仇無怨的人這樣的執著。
「你太過分了!」愛德華又驚又怒,他長那麼大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無恥的人。
「那又怎樣!」華夫惡人先告狀,凶巴巴地瞪著對方,「警告你,不要惹火我!不然我不知道我會對你做出些什麼來。」
這話倒不是虛言恐嚇,華夫從小就易怒,發起飄來就像是一頭瘋了的野獸,誰也控制不了。
這男人也太不講理了,難道就只許他欺負人?
愛德華氣得漲紅了臉,忍不住罵道:「這話該是我對你說的!若你再敢惹我,我絕對不會放過你!雜種!」
「你說什麼?再說什麼一遍。」男人危險地瞇起眼。
愛德華心頭一顫,覺得站在自己面前的並不是人,而是一頭盛怒中的大野狼,而這匹大野狼正蓄勢待發地要向他撲來。
「你聽好了。」少年的自尊不允許自己退縮,他昂首,強悍地挑釁,「你這卑鄙無恥、下流陰險的傢伙!低賤的雜種!」
「該死的!」
華夫低吼一聲,隔著桌子伸手去抓愛德華,愛德華見他來勢洶洶,早已有所準備,及時側身一閃,右手切向男人的手腕,華夫大意中了一招,手腕陣陣刺痛,但這只會更激起他的怒火。
兩人隔著桌子互相瞪視,愛德華看著渾身散發怒氣的男人,聽著那咻咻的粗重呼吸聲不由得感到一陣心悸。
這瘋子會撲過來撕碎自己!一定會!
少年毫不懷疑,但這時華夫卻閉上了眼睛,胸口激烈起伏,似在苦苦抑壓怒火。
「道歉。」沙啞的聲音冷怒地下令,男人作深呼吸狀,若愛德華好好道歉,他可以考慮暫時放過他。
澄藍的眼睛瞪得老大,幾乎脫出眼眶。
華夫做了那麼過分的事,居然還反過來叫自己道歉?
愛德華深深感到華夫的不可理喻,認為他是個瘋子、變態、極度危險的人物。
「少爺!」就在兩人僵持之際,管家氣急敗壞地衝了進來,「夫人昏倒了!」
「什麼?快請醫生!」愛德華大驚。
「是!」管家又急急忙忙地領命而去。
愛德華也跟著跑去,可是他的腳步還沒跨出飯廳的大門,脖子忽然感到一緊。
「啊!」是華夫捏住了愛德華的脖子,愛德華感到一陣窒息,雪白的小臉瞬間漲得通紅。
「放手!你這瘋子……」痛苦的低吟聲一溢出,少年的體力瞬間迅速流失,握住門柄的手無力地鬆了開來,實心玫瑰木門「碰」的一聲關上。
「小艾迪……」華夫把少年軟柔纖細的身軀壓在門框之上,低聲在他耳邊說話,「我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少爺……」語氣輕柔如絲,但同時又森冷無比。
「唔……」熾熱的息吹引起了肌膚的陣陣戰慄,愛德華咬著牙在抵抗。
「記著,不要叫我『雜種』,不然下次可不只吃這麼一點點苦頭。」華夫說著,鬆開五指,丟下愛德華,頭也不回的離去。
「嗄、嗄……」在鬼門關前走了一圈,驚魂未定的愛德華靠著門邊喘息著,努力穩住抖動不止的腿,不讓自己丟臉的摔倒。「可惡,該死的瘋子。」
剛才愛德華真的以為自己會死掉,會死在那瘋狂,不講道理的男人手上!可即使這樣,他也不會害怕,更不會窩囊的退縮,倔強的少年緊握拳頭,在心裡發誓,終有一天必定要教那可惡、不可饒恕的華夫付出代價!
***
待愛德華來到了老婦人的房間,某人已經先他一步在對老婦人殷殷慰問。華夫跟剛才判若兩人,表現出十足的紳士,細心溫文、有禮善良,連說話也是柔聲細氣的。
「瑪莉祖母,我來遲了。」愛德華上前,選擇忽略那討厭的男人以及他那正和祖母相握著的手。
「小艾迪、乖孫、祖母的寶貝,過來我身邊。」老婦人朝著愛德華招手,神情激動。
「祖母,您怎麼樣了?」愛德華故意擠開華夫,緊緊擁抱住祖母瘦弱的軀體。
「沒什麼大礙,就是老了,不中用了。」老婦幽幽歎息。
「瑪莉祖母,可是生意上出了問題?」愛德華輕問,他沒忘記剛剛那通緊急電話。
「這……」瑪莉祖母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與華夫交換了一個眼色,最後說:「沒什麼,乖孫,你不要多心。」
愛德華霍然站起,小臉氣得通紅,在他和華夫之間,老婦人選擇了華夫。
「小艾迪……」老婦人小心翼翼地拉著孫子的手,臉上露出歉意。
愛德華看著祖母蒼白疲憊的臉容:心裡一軟。
「明白了。」少年強壓下不滿的情緒,在祖母額角輕輕一吻,柔聲道:「可是,瑪莉祖母,您得答應我,無論如何一定要好好保重身體。」
「我答應你,寶貝。」老婦人老淚縱橫地撫著孫子的臉,「你長途跋涉來到這兒,也該累了,早點回房間休息吧。」
「嗯,那您也早點睡。」愛德華吻別祖母,轉身向華夫下逐客令,「我祖母要休息,請你離開。」
華夫聳聳肩,也不爭論,可是老婦人卻喚住了他。
「華夫先生,請你多留一會,我……有些事想跟你說。」老婦人露出無助的表情。
瞬間,愛德華難掩傷心失望,而奇怪的,這次華夫居然沒有趁機給他一個白眼,只是溫和地上前在老婦人耳邊說了幾句悄悄話。
老婦人聽後,神色平和下來,緩緩閉上眼睛,朝兩個男子擺擺手,示意他們離開。步出臥間,愛德華輕輕地替祖母關上門,一轉身,某人高大的身軀正擋住了他的去路。
「哼。」澄藍的眸子狠狠一瞪,傲氣少年故意以手肘撞開男人。
愛德華已經是滿肚子氣了,氣得不想再顧及紳士風度,可那華夫居然還亦步亦趨地緊跟著他。
再走出幾步,愛德華實在忍無可忍,霍地轉身厲害喝問:「你還想怎麼樣?」
華夫看了愛德華一眼,挑挑眉、聳聳肩,表情極度可惡。
見狀,愛德華不禁暴跳如雷,「你還想向我出手?我是絕對不會再讓你有機可乘的,死心吧你!」
華夫只是冷冷看著對方,不痛不癢的表情看著令人生氣。
「聽著,我不管你是怎樣哄得我祖母的信任,但假若你再敢惹我,或者做出傷害瑪莉祖母的事。」愛德華揪著華夫的衣領,狠狠道:「我發誓,我一定會親手送你下地獄!」
「你說完了?」華夫淡淡地扯開衣領上的手,看也不看便側身越過張牙舞爪的少年,打開旁邊房間的門,跨步進去,「沒人跟著你,我只是回自己的房間。」
男人冷淡的表情彷彿像是在嘲笑愛德華一般,愛德華恨恨地頓足,把門踢得震天大響,卻也不能消減滿腔怒火。
***
深夜,明月高掛,天色清朗。
沐浴後的愛德華披著深紅色的浴袍,手握一小杯睡前酒,來回在臥房裡踱步。
那個可恨又可怕的華夫,他和瑪莉祖母曖昧不清的關係。來自父親母親,甚至家族委託。瑪莉祖母的健康狀況,還有那個令人擔心的電話……愛德華歎了一口氣,越想心便越亂,腳步也更急了。
忽然,少年經過窗前,無意中看到兩道熟悉的側影。
是瑪莉祖母和華夫!
兩人站在了華夫房間的陽台上,彷彿在談些什麼。
孤男寡女,除了談心,還有什麼話非要挑這個時問、這個地點來說呢?愛德華閉上了眼睛,他寧願什麼都沒看見,可是兩人的房間相鄰,他臥室的窗恰好對著華夫房間的陽台,他的視力又極好,在明亮的月色下,可都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此刻,老婦人正握著華夫的手,昂著臉不知在說些什麼,而蒼白疲倦、滿是皺紋的臉上,是愛德華從沒見過的脆弱和無力。
少年驀地發現,他親愛的瑪莉祖母已經很老了。這個叱吒風雲,從二十八歲守寡後便一手撐起格蘭家族的女人,這個素來以冷靜堅強、手段強橫稱著,被譽為媲美鐵娘子的女人……在不知不覺間,原來,已經變得蒼老無力。
此刻的瑪莉·格蘭只是一個寂寞無助、渴望慰藉的老婦人。愛德華諒解她,也很憐惜她。
寂寞是很難受的,任何人都需要一個肩膀、一個溫暖的懷抱,需要有人作伴。祖母尋得第二春,愛德華打從心底裡為她感到高興,就算對方的目的是金錢,但只要能慰藉祖母的寂寥、為她帶來歡笑,那無論花費多少也是值得的,他從沒有聽從父命、從中阻撓的意思……前題是,那個對象不能是該死的華夫!
華夫,這個陰險狡猾、冷血又瘋狂的男人,他有著刀削般的輪廓、像鷹般的銳利的目光,在自己面前毫不掩飾他的野心和瘋狂,像匹凶殘的大野狼:但這樣的男人偏偏亦是最令人無法抗拒的類型,只要是喜歡男人的人,都很難不被他邪魅的外表和野性的氣質所吸引。
愛德華歎了一口氣,默默地看著華夫溫柔地安撫著祖母。
華夫展露出非常柔和的笑容,但他的眼神卻是冷的、是睥睨的、是高高在上的,這絕對不是一個普通小白臉能擁有的眼神和氣質,華夫到底是什麼人?他親近瑪莉祖母到底有什麼企圖?這個男人實在是太危險了!
一想到這裡,一股莫名寒意突然從腳底竄升,感覺好像被毒蛇的眼睛盯住一般,愛德華本能地閃身躲到厚重的窗帷之後。
被發現了!
華夫剛才偷偷瞟了愛德華一眼,愛德華甚至清楚地感受到男人眼神裡的冰冷和嘲弄。
什麼嘛!他又不是故意偷窺的!
愛德華暗自懊惱,剛才急急躲起來的樣子活像是做賊心虛,他應該大大方方地站出去才對。
少年正想轉身露面,但卻聽見華夫故意提高聲音。
「瑪莉夫人,能得到你的信任,把這樣機密的事交付給我,華夫在此保證,一定不會有負你所托。」男人語氣狂妄自大,有說不出的刺耳。
但事關重大,愛德華不得不側耳細聽。
「夫人,你實在不需擔心。在下固然不才,但也比你那些不成氣的子孫強一些。」
聞言,愛德華氣得發抖,他知道華夫是故意氣他的!可是……
瑪莉祖母居然沒有反駁,難道她也認同那個可恨的男人?
「你也是因為清楚這個原因,才選擇了我。你選擇了信任我、依賴我,而不是別人,對嗎?」男人放軟聲音,低啞的聲線充滿了魅惑。
躲在暗處的少年緊握拳頭,摒住氣息。
良久,只聽老婦人輕歎一聲,「華夫先生,你說得對。」
語畢,愛德華感到一陣脫力,濃濃的挫敗感、失望和沮喪佔據了他。
在祖母眼中,自己並不是值得信任和依賴。為什麼?是因為那件事嗎?是自己當年太讓她失望了嗎?
三年前,愛德華向家族公開了自己異於大眾的性取向,從此,他的天地顛覆了。
愛德華由家族的光榮,變成了家族的恥辱,叔伯們要把他遂離格蘭家,是祖母心疼,堅持讓他留下來的。一回想起來,從小他就在祖母慈愛的庇蔭下,過著任性的生活,對家中大小事項皆漠不關心,更別說一盡承繼人的責任,好好學習管理家中的生意,也難怪他祖母不願意依靠他。
可是,在這一刻,他覺悟了!少年握住拳頭,他決定要努力振作起來,好贏得祖母的信任,把她從變態惡魔華夫的魔掌裡拯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