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鈴……鈴鈴……鈴鈴……
鬧鐘聲響起,被窩裡伸出一個手摸索著,一拍,聲音立刻靜止,程喜在黑甜鄉中掙扎,與睡魔抗爭。頭好痛、身體好重、嘴巴好干……不想醒來……啊!今天要上班,遲到了!
惺忪睡眼「啪」的一下子睜開,程喜連爬帶滾的起床。
哎,好重!有什麼東西壓著我啊?
一掙扎,程喜連人帶棉被摔倒在地上。
痛……為什麼捲著那麼厚的被子還摔得這麼痛啊……
程喜回頭看看壓了他一整晚的東西,而那個東西正抱著枕頭沉睡,只露出四分之一的臉。
啊……這是誰?我怎麼會跟一個陌生人同處一室?昨天發生了什麼事啊?
程喜皺著眉頭苦苦思索,漸漸的,散失的記憶一點一滴重組起來……
昨晚是我第一次喝酒、第一次醉倒、第一次跟陌生人談天說地、第一次有人不嫌棄的陪著我、第一次跟剛認識的人回家,還有……下半身第一次感受到麻痛和爽快的感覺……
天啊……
程喜幾乎受不住打擊,雖然田詩慫恿他盡情享樂、雖然他答應釋放自我一個晚上,可是他沒想到他會釋放得那麼徹底。
現在該怎麼辦?這個人是誰?啊……難道……難道這個人就是昨天晚上賣酒的服務生?
那個叫季歡的?
程喜不敢確定,也不敢扳正男人的臉細看,而且,就算細看也沒用,他一向不擅長認人的臉,昨晚又喝了那麼多酒。
應該不會錯吧……昨晚只有季歡一直不厭其煩的陪伴左右……
雖然已經記不得季歡的樣子,但是程喜記得他的溫柔,認真說起來,昨晚的他真的非常溫柔,溫柔的引導、溫柔的包容、溫柔的擁抱,連佔有都是溫柔的。
「季歡?你是不是季歡?」程喜輕輕叫了一聲,靠近一點,想看清楚男人的臉。
嗯,也許光看是不夠的,為免記不住,應該拍張照片!
這時好夢正濃的男人突然轉過身背對著程喜,還喃喃罵了幾句,似乎要程喜別吵,別再搔擾他。
「……對不起。」程喜退縮,慣性的垂頭。
也許,我不該太貪心……
「你好,我是第一天上班的助理,我叫程喜……對不起,我遲到了。」
「我是褚小柔,廣告公司的創作部總經理。」美麗的女子年約二十七、八,打扮成熟、不苟言笑、神情冰冷,嗓音雖然悅耳,卻毫無溫度。「你是我見過第一個敢在第一天上班就遲到的助理。」
「對不起。」程喜低頭道歉。
「如果道歉有用,那大家就可以肆無忌憚的犯錯囉?」
「說得也是……」程喜的頭垂得更低了。
「你遲到半天,連個解釋都沒有嗎?」
程喜猶豫著,心想,今天早上醒來時已經是九點了,經過一夜荒唐總不能帶著一身狼狽跑來公司吧,至少要回家淋浴更衣啊,可是,這可不是什麼冠冕堂皇的好借口,也非常難以啟齒……
「沒有解釋嗎?連借口也懶得編?」
程喜歎了一口氣,「解釋有用嗎……呃……」
糟糕,好像說錯話了!
果然,褚小柔立刻臉色一沉,當下嚇得程喜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褚小柔看著程喜,過了一會兒才開口說:
「坐下,工作。」
「是!」程喜不禁鬆了一口氣,幸好沒有被當場開除。
「第二創作小組正在構思洗髮精的廣告,你加入他們。」
褚小柔冷冷的丟下一句話,面無表情的離開現場。
冼發精廣告的企劃書還有十天便要呈交給客屍,創作小組一大早便聚集在會議室,舉行俗稱的「腦震盪」的集思研討會。
這種類型的會議,參加者一邊吃零食、一邊發表意見,一百句話中大概只有兩句是有用的,其餘的九十八不是家常閒話便是八卦是非,身為新人的程喜當然沒有發言權,直至有前輩指名問他。
「喂,聽說你剛上班就跟老處女嗆聲,膽子不小呢!」
程喜愕然,「什麼?老、老……」
「褚小柔啊!」前輩們大笑道。
褚經理?老處女?
程喜覺得這些稱謂頗為刻薄,而且他認為褚小柔看起來也不老。
「那個女人都三十六、七了,不但沒結婚,連男朋友都沒半個。」
「誰受得了她那張性冷感的臉啊!」
「就是、就是,從來沒看她笑過。」
「個性機車得要死,又愛雞蛋裡挑骨頭,老是凶巴巴的。」
「身為女人,野心勃勃,為了往上爬不擇手段,為了討好上級,整天逼著我們做出可以拿獎的廣告,拜託,她以為獎那麼好拿啊!」
眾人興起,說得滔滔不絕,把褚小柔的缺點誇大十倍、八倍,而程喜則是綜合一下各方面的意見,在心裡勾勒出上司的輪廓。
褚小柔,個性認真嚴緊、霸道專橫、不近人情、很難相處,但是她構思的廣告拿過很多國際大獎,在公司創下陞遷最快的紀錄,把同輩和前輩都踩在腳下。
是個厲害的人……也是個可憐的人,這是女強人的悲哀吧?假如褚經理是男人,別人的評價便會變成『個性有點酷的黃金單身漢』,或者是『工作認真的社會精英』!
程喜有點同情褚小柔的處境。
「那個,我們可不可討論一下工作的事?」程喜忽然不想聽見別人數落褚小柔那個可憐的女強人。
霎時,會議室一下子靜了下來,眾人不可思議地瞪著第一天上班的程喜。
膽子不小,不過有夠笨的!
這個後輩一點都不可愛。
大家都是混口飯吃,裝什麼清高啊?
程喜從他們的眼神和表情讀出他們的想法,跟著低下頭去、默不作聲,說一點都不後悔是騙人的,可話已經說出口了,多想無益。
組長冷冷一笑,「沒聽見『新同事』怎麼教訓你們的嗎?還不認真工作!」
「嘿,大家要加把勁了,不然要被後輩看不起了。」
眾人冷嘲熱諷,在接下來的時間裡都沒有好臉色:程喜默默的承受著,儘管如此,會議結束之後組長還是給了他超乎想像的工作量。
「傻子,拍老處女的馬屁是沒用的。」
「喜喜,回來啦!今天又加班啊?」
田詩送給滿街臉倦容的表哥一個溫暖的擁抱,又為他倒了杯熱茶。
「謝謝你,詩詩,我累垮了。」
程喜啜了一口熱茶,半躺半坐在沙發上,從由第一天上班開始,他每天都加班到半夜,這樣已經整整一個星期了。
「我想我快要不行了。」
「叫叫,這不像你會說的話喔,你以前一邊打工一邊唸書,也是常常熬夜,那時可沒聽你說過半句不行。」
程喜怔忡,「說得也是。」
最近好像特別容易疲倦呢?
「對了,要吃蛋糕嗎?甜食有助恢復體力。」田詩從冰箱捧出一個巧克力蛋糕。
「今天是什麼特別的日子嗎?為什麼買那麼大的蛋糕?」
「沒有啊,想吃就買囉!」田詩聳聳肩,突然想起程喜從來不吃巧克力蛋糕,「啊,我忘了,你個喜歡甜食。」
「不,呃……我想吃。」程喜吞了吞口水說道。
巧克力蛋糕出奇的香甜軟滑,二人吃完一塊還覺得不夠。
「要喝點檸檬汁嗎?我今天買了很多。」
吃到第二塊蛋糕,田詩覺得有點膩胃,想要喝點酸酸的東西。
「那麼酸……」程喜光聽見檸檬汁就覺得牙齒酸軟。
「不會啊,我最近才發現檸檬汁很好喝耶!」
田詩倒了一大杯,程喜見她喝得津津有味,也嘴饞了。
「那我也試試看。」
檸檬汁令二人胃口大開,不一會兒便風捲殘雲的吃光整個蛋糕。
「好可怕……」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做丁什麼,田詩的臉都綠了,「一個巧克力蛋糕有多少卡路里啊?」
「好像是八人份的蛋糕。」程喜也覺得很愕然,他最近胃口是很好,卻沒想到會好成這個樣子。
「天啊!我會變胖的,我不要活了!」
「冷靜,這個蛋糕一大半都是我吃掉的。」程喜安慰著表妹,「我沒有吃晚餐,早就餓了,所以一大半都是我吃的。」
田詩難過的說:「可是,我至少也吃了二人份。」其實是三人份,甚至四人份。
程喜繼續安慰田詩,「偶然吃多一點不會有問題的,變胖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真的嗎?」
「嗯。」
田詩又開心起來,「那麼,喜喜,週末我們去吃甜點自助餐吧,我有特價券,巧克力蛋糕可以吃到飽。」
特價券上印著各種甜食的照片,程喜看見之後居然覺得很吸引人。
「好啊,我們去吃。」
身體漸漸起了變化,可它的主人仍然被蒙在鼓裡。
翌日,在正式向客戶呈交企劃書之前,程喜所屬的小組先在公司內部會議上發表。
「……經過連日加班,白領女郎在早上醒來時仍然感到疲憊不堪,但是她用過我們的洗髮精之後,立刻變得容光煥發,走在街上引來無數驚艷的目光。」
組長拿著洗髮精廣告的故事大綱和分鏡圖做說明,創作部總經理和其他部門的主管都是聽眾,他們的反應會直接決定這份企劃的存亡;這次的大部份撰稿和繪圖都由程喜獨自完成的,所以坐在最角落的他特別緊張,一直關注上司和其他前輩們的反應。
「清新的感覺,使用後能令人精神一振,是我們希望透過短短三十秒的廣告傳遞給大眾的信訊。」
組長結束說明,眾人低聲商議片刻,然後發表意見。
「還好。」
「聽起來不錯。」
「客戶應該會接受。」
這時,一直面無表情的褚小柔突然問道:
「這是誰想出來的點子?」
「當然是我們全組的努力,共同商議出來的。」組長回答。
「彩圖是誰畫的?」
「是我們所有人的合作成果。」
褚小柔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點名程喜。
「是。」程喜站起身來。
「這是誰想出來的點子?」
「啊?」
褚小柔的俏臉一沉,「回答啊!」
「……是大家在開會時商議出來的。」
「彩圖是誰畫的?」
「程喜猶豫了一下,輕聲說:
「是大家合作……」
褚小柔的眼內閃過一抹不屑,卻沒有說話。
組長本來還神情緊張,可這時卻趾高氣揚的嚷道:
「褚小姐,你這樣是在質疑我嗎?」
褚小姐無視於組長,逕自對起劃書諸多批評。
「俗套、千篇一律、毫無創意,觀眾看過之後也不會對產品留下印象,這樣的企劃我絕不會介紹給客戶。」
「可是還有三天就是客戶給我們的限期了!」秘書連忙提醒。
「我會負責向客戶要求寬限幾天,第二創作組的所有人,一星期之內,每個人給我提交一份企劃書。」褚小柔冷著臉說道。
「每個人一份?」小組的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散會。」褚小柔站起身來,連看也不看眾人一眼就離開。
過了一會兒,秘書走了進來。
「程喜,褚經理叫你到她的辦公室一趟,馬上。」
創作部總經理辦公室,佈置時尚美觀,第一次進來的程喜緊張地站在辦公桌前,而褚小姐就側身坐著。
「他們平常在背後叫我什麼?」
「什麼?」程喜被這突然其來的問題嚇了一跳。
「你有聽見的。」褚小柔看著窗外風光,目光沒有落程喜身上,她不屑,「我在問,組長、你的組員,還有其他人,他們平常在背後叫我什麼?」
「褚經理啊。」程喜答。
褚小柔臉色一沉,「還有呢?」
「褚小姐。」
「還有!」
程喜垂頭不語,那個惡毒的稱號他說不出口。
「要拍馬屁也該找對的對象,你以為奉承組長會有什麼好處?」
程喜仍然默不作聲,嘴角微微牽動,露出一絲幾乎看不見的苦笑。
褚小柔回頭看了程喜一會兒,「所有的圖都是你一人畫的,組長他們只負責批評你畫得不好,這樣也叫合作?」
「呃?」
「你們花了三天時間開會,商議出來的就只有一句「女士們用過洗髮精,變得漂亮又自信」,然後組長把所有細節丟給你一人去想,好一個共同商議啊!」
「咦?你連這也……」
「奇怪我怎麼會知道?」
程喜眨眨眼睛,他是覺得很奇怪。
「如果我連這個也不知道,怎麼當創作部經理?」
有回答就跟沒回答一樣,程喜更加摸不著頭腦;褚小柔看著程喜的表情,忽然一笑,旋又寒著臉。
「剛才在會議室,如果你老老實實回答我的話,我已經把組長掃出永高了。」
程喜又低下頭去。
「哼,虧我當初以為你是個敢作敢言的人。」褚小柔皺了皺眉,覺得眼前這個秀氣逼人典男人窩囊得很,不禁有點生氣。「算了,你出去吧!」
程喜默然的轉身離去,他不想捲入任何糾紛,他只想認真工作、賺點薪水餬口,可絕過這一次的事件,他好像已經被兩方的人嫌棄了。
這樣也沒關係,反正我已經習慣了……
「喂!」褚小柔突然揚聲叫道。
「是,經理。」程喜回神,停下腳步。
「整份企劃書是一無是處,如果硬要找出優點的話……只有圖。」
「啊?」
「你畫的分鏡彩圖,畫風很溫柔。」
過了一個星期,經過數日不眠不休的努力,程喜總算及時完成企劃書,把它交到總經理辦公室之後,人已經累得一踏糊塗,連走路都昏昏欲睡,回家途中更是幾乎摔跤,接著,就在他快要摔倒在馬路上時,身旁的一輛小型貨車突然跳出兩個大漢把他抓上車去。
「你們……」程喜大驚。
「別怕,是我,歐陽亭。」
「歐陽醫生?怎麼會是你?」程喜想起了歐陽亭是誰。
歐陽亭沉著臉,非常嚴肅的說:
「我是來替你檢查身體的。」
「檢查身體?在這裡?」程喜呆住了。
「對。」小型貨車經過改裝,有一張簡陋的床和檢查用的儀器。
「為、為什麼要在這……」
「閉嘴!」
歐陽亭抿著唇,有點憔悴,雙眼佈滿紅筋,程喜依稀還記得當天的她明艷照人、神氣活現。
才半個月不見,怎麼變得這麼憔悴?難道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程喜不便詢問,只好任由歐陽亭在他的肚皮塗上冰涼的果凍狀的軟膏。
「個錯,你的情況良好。」透過超聲波,歐陽亭看到胎兒很健康。
「歐陽醫生……」程喜猶豫的開口。
「別問,問了你也不會懂!」
「對不起……我、我只想問問我哥的情況……」
「程喆?他出事了。」歐陽亭一邊沉思一邊回答。
「什麼?他出了什麼事?」程喜大驚失色的叫道。
歐陽亭這才驚覺失言,連忙改口,欺騙道:
「你聽錯了,我是說他出國了。」
「出國?」
歐陽亭聳聳肩,「是呀,出國。」
程喆因為盜賣禁藥被揭發,所以逃出國外去了;這些年來,他藉著職務上的便利,時常把醫院用的麻藥轉賣到黑市,不知賺了多少黑心錢,現在雖然事敗,可他機靈,在警方採取行動之前已經溜之大吉。
「哪個國家?」程喜繼續問。
「不知道。」程喆走得匆忙,根本什麼都沒說。
「那……他還好吧?身體沒問題嗎?」
歐陽亭看看程喜擔心的臉,苦笑道:
「他呀,算是好吧,至少比同伴們都好。」
事實上,他們一夥人都出事了,當中有人進行非法的人體實驗、有人涉嫌販賣器官、仃人兼職黑市大夫、有人收受病人賄賂……總之,他們有的被警方拘留、有的被學校或醫院開除,這次他們可謂全軍覆沒,相比之下,不知所蹤的程喆算是幸運的了。
「哦。」一無所知的程喜放心了,卻沒想到繃緊的神經放鬆之後竟突然感到一陣頭暈和反胃,「嗚嘔……」
「你這是……」是害喜啊!
歐陽亭拍拍程喜的背,皺眉沉思。
夥伴們一一出事,絕對不是巧合,幕後黑手肯定就是想盜領我們研究成果的系主任!事到如今,我應該抽身嗎?不……好不容易才進行到這步,我不甘心放棄!就算只剩下我一個人,研究還是要繼續下去!
幸好,我跟程喆他們不同學系,主任不知道我有參與研究計劃,所以我還是安全的……
應該是安全的吧?
「謝謝,我沒事了。」程喜緩過氣來,從歐陽亭手中接過一杯熱水。
「你要保重身體。」
就這樣決定了!系主任不知我跟程喆是一夥的,也不知道程喜這個孕夫的存在,只要小心一點,再等九個月我就會成為改變世界的偉大科學家,說不定還能拿到諾貝爾獎呢!
下定決心的歐陽亭瞬間變得紅光滿臉,笑著叮嚀程喜:「你的身體仍然需要觀察一段時間,我會再來找你的,現在,我先送你回家。」
又過了一個星期,這一天,程喜下班回到家裡。
「詩詩,我回來了。」
今天二人約好要去外面吃曉飯,他們選中一家以巧克力蛋糕好吃出名的西餐廳。
可田詩沒有像平常那樣蹦跳看出來迎接親愛的表哥,反而讓他聽見一陣陣可怕的乾嘔聲?
「嘔……」
「詩詩,你怎麼了?」程喜連忙走進浴室,看見田詩正抱著馬桶拚命嘔吐,「你是不是吃了不乾淨的東西?」
田詩搖搖頭,她只是乾嘔,不是吃壞肚子,「我沒事,別擔心。」說著又吐了。
程喜想過去扶田詩,卻突然感到一陣噁心,也跟著乾嘔起來。
「嘔……」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改成田詩過去扶程喜,她很抱歉的說:「你看不得別人吐就別進來嘛!」
「不,我最近常常這樣,尤其是早上。」
「是嗎……我也是……」田詩神色黯然。
程喜察看著程詩的臉色,問道:
「你是不是生病了?我陪你去看醫生好嗎?」
「不!我不去!」
「詩詩?」程喜疑惑地看著田詩大驚失色的表情。
只不過是看醫生,為什麼……
田詩垂下頭,臉色煞白,「喜喜……」
「發生什麼事了?告訴我好嗎?」程喜柔聲問道。
「那個……那個沒有來……」
「那個?」田詩掩住臉孔,「已經遲了半個多月,還是沒有來!」
程喜一愣,忽然明白了。
「你難道……難道……」
「我不知道……」田詩痛哭失聲,「我一向都有做安全措施,只有上次不小心忘記了,真的只有一次啊!」
「是小克的嗎?」程喜輕聲問。
田詩只是哭,不答。
程喜又著急的追問:
「你確認過了嗎?看過醫生沒有?」
田詩搖搖頭,又開始哭了起來,「我不敢……」年輕的她很徬徨。
程喜也不比田詩好多少,但是他必須鎮靜下來,他必須照顧表妹。
「先別慌,我們先看過醫生再說,也許……也許只是虛驚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