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推開門,我幾乎是立刻愣在了當地。
我們的小屋顯然被精心佈置過了,看上去顯得格外溫馨。床單和被套是新換的,換成了溫暖柔和的米黃色,同色系的淺黃色窗簾低低地垂著,掩住了半面窗。桌上擺了滿滿一桌子菜,幾乎全都是我愛吃的,原封未動,早已冰冷。中間放著一個漂亮的生日蛋糕,雪白的奶油上面,兩個胖乎乎的巧克力小人兒頭碰頭地靠在一起,咧著小嘴笑得正開心。
天!我用力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我怎麼會這麼糊塗的?居然忘了昨天是我的生日!怪不得蕭遠特地請了假要陪我一起吃晚飯。我昨天臨時失約,他心裡一定失望得很吧?新鋪的床單平整得沒有一絲皺紋,看不出有人躺過的痕跡,難道昨夜蕭遠就守著這一桌子菜,整整等了我一個晚上?
一股濃濃的歉意潮水般湧上心頭,伴和著感動與喜悅,讓我再也呆不下去,立刻轉身衝出了房間,向著蕭遠工作的餐廳就跑。儘管知道他正在工作,可是我按捺不住地就是想見他,想向他道歉,想跟他說話,想緊緊地擁抱他……哪怕是什麼都不做,只要看到他從鋼琴上抬起頭,向著我溫柔地輕輕一笑,就好。
可是等我跑到那家金碧輝煌的西餐廳時,卻意外地在門口看到一輛熟悉的黑色奔馳,在我眼前不緊不慢地緩緩駛開。
那是周韜的車。
我心裡一沉,頓時泛起一陣強烈的不安與疑懼。周韜來這裡幹什麼?總不會只是為了吃飯吧?難道他根本不守信用,還在糾纏與脅迫蕭遠?如果是,蕭遠為什麼不告訴我?周韜那麼厲害的人,他又怎麼應付得了?
帶著滿心的忐忑走進大門,卻發現坐在鋼琴前面的不是蕭遠,而是一個文雅秀麗的女孩子。我連忙找了個服務生詢問,才知道蕭遠今天有事提前走了,剛走的,離開還不到五分鐘。
「什麼事?跟誰走的?是不是被人強迫的?」我緊緊追著問道。
「咦?你問這麼多幹什麼?」那個精明伶俐的男孩子歪著腦袋打量著我,目光中透出一絲狡黠,「你是他什麼人啊?」
「朋友。」
「朋友?」他瞇著眼睛笑了笑,沒再發問可也沒回答我的問題,轉身準備離開。
「等等。」我叫住他,把手伸衣服口袋,在錢和警官證之間稍稍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掏出一張鈔票,塞到男孩的手裡。
男孩又笑了,笑容裡的意味有些複雜,似乎帶著幾分憐憫,又帶著幾分瞭然。「沒人強迫他,這還用得著強迫嗎?你也別問那麼多,換一個算了,你跟人家差太遠,沒法比哦。」
在男孩曖昧的目光下,我忍不住臉上一熱,暗自後悔剛才為了怕他不敢說實話,沒有拿出警官證來。「你別亂說話!帶他走的是什麼人?」
「不知道,聽說是個姓周的大老闆。最近常常來吃飯,點曲的時候大方得很,出手就是上千塊,蕭遠就這麼貼上了。」
「胡說!他才不會這麼……」我頓了一下,把最後一個字吞了下去。
「你說不會就不會吧。」男孩無所謂地聳聳肩,「那你還問什麼?」
「……」我語塞,憋了一會兒才又問,「他們……很親密?」
男孩翻了個白眼。「何必問呢?說了你也不相信。」
「你管說你的!」
「靠那麼近,都快貼到身上了,說話都要咬耳朵,還不算親密麼?蕭遠跟他出去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你還是今天才知道吧?」男孩撇撇嘴,「幹這行的人我見多了,可像蕭遠這麼有辦法的還真沒幾個,兩個都應付得這麼好,有手腕哦。」
「你少胡說,他不是你想的那種人。」我的口氣很沖,像是要駁斥對方,又更像是要說服自己,可是連自己都覺得自己的反駁蒼白無力,心裡有點虛虛的。
「你說不是就不是吧。」男孩牽起嘴角笑了笑,轉身走了,臨走又丟下一句話,「想問什麼再來找我,我知道很多事情哦。」
我呆呆地站在那裡,腦袋裡面亂成一團,心裡拚命告訴自己要冷靜,要冷靜,可就是冷靜不下來,全身的血液好像都衝到了頭上,就像有一團火在燒。蕭遠原來一直還和周韜有來往?而且關係很親密?這不可能。蕭遠恨周韜,一定很恨,雖然他自己從來沒有親口說過,可是被人那樣欺騙、利用、要脅、逼迫,誰能不恨那個人?但是周韜又來找他,蕭遠為什麼不告訴我?對於我,他還有什麼事情需要隱瞞?
一個不該有的念頭不由自主地冒出來,幾次被我強壓下去,卻又幾次頑強地跳進腦海,最終被擠壓成一個詞,硬生生地鑽進心底:羅生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