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老王 第六章 殺戮
    因為娜芙塔莉激烈的反對,阿依蘇只能讓卡威薩跟她回神殿。

    幾天之後——

    步兵,戰車兵、偵察兵和後勤兵,在各自的將領調整後,於王宮外圍集結完成,就等著法老下令。

    宮中有納姆坐鎮,在清晨的時候,哈布就隨著阿依蘇和他的衛士隊伍出宮,與眾將官會合。

    廣場上,滿滿的士兵身穿戰服、手拿盾牌,他們仰望阿依蘇。

    「陛下?」哈布瞅著一身盔甲、沉默不語的主人。

    不能再想卡威薩的事了!阿依蘇忙收回注意力,站在馬車上,他朗聲說道:「西台人不斷騷擾敘利亞,還想連巴力靳坦一塊侵吞!他們以為這件事情很容易嗎?」黑而亮的雙眼望向四周的將士,他抽出利劍、舉高了,吼出:「我的士兵啊,你們要跟隨我去戰鬥,打敗西台軍隊,叫他們滾出埃及的領土!」

    「陛下萬歲!」

    「打敗西台軍隊!」

    眾士兵鬥志高昂,紛紛跟著陛下舉起武器。

    登時,空中讓戰斧、長矛、標槍,弓、刀和劍充滿了,隨著歡呼聲而擺動。

    同一時刻,鬧好久的娜芙塔莉因為喝下藥水,終於抵不住疲憊,漸漸的入睡。

    此時,卡威薩的手才能輕輕地掙脫她的緊抓,他為她蓋好薄毯,隨即站起來。「對不起了,公主!」他低喃一句,轉身離開床邊,卻見到老僕人瞅著他,那樣子,像在請求他,不要離開神殿。

    但是他做不到。他對老僕道歉,再告訴她:「請你轉告公主,過些時日,我一定會回來見她。」

    老僕人無語,只是望著他匆匆離去,猶如被關住的鳥兒重獲自由,迫不及待了飛向藍天。

    ◇◇◇

    埃及軍隊往東北方行進。

    阿依蘇受衛士保護,置身於車隊當中。

    「陛下!」

    聽到叫喚聲音由遠而近,忍不住了,他同頭,竟望見卡威薩換了戰服,配戴斧頭與長劍,騎馬趕來。他驚訝:「你為什麼還來?」

    哈布與衛士依令讓人通過,卡威薩才能接近陛下。「我來為你駕車。」他瞥了新駕駛員一眼,再直視阿依蘇,說道:「我說過,你不能拋開我,我怎麼樣都會跟著你。」

    所以你不管娜芙塔莉,還是追過來了?阿依蘇瞪著固執的男人,內心莫名的悸動。愁緒消散了,他重拾笑靨,要人停下馬車,再對卡威薩下令:「上來吧。」

    卡威薩離開坐騎,和駕駛員交換,自己踏上車。他和阿依蘇相視一笑,隨即抓住韁繩。「呀啊!」張口斥喝,要兩匹馬兒繼續前進。

    法老的軍隊綿長,沿路兩邊的平民百姓,他們好奇張望著浩浩蕩蕩的隊伍。

    人群當中,一名努比亞的商人發現阿依蘇,他看他的眼神儘是厭憎,不經意地瞥到為法老駕車的人,他和法老有說有笑,這令他臉色大變,直呼:「不可能吧?」以為自己看錯,他忙從人群裡擠到最前排,跟著前進的軍隊移動,想再看清楚那人的長相。

    幾乎百分之百的確定了,他禁不住朝法老的馬車大喊:「馬斯洛!」對方沒看見他?他急忙跑過去,不停喊那人的名字,一面吼道:「我是庫貝特,你不記得我了?」

    吼叫引起卡威薩注意,他不懂他在講什麼,可他的相貌竟然同夢裡……對他說話的那個商人,一模一樣!

    他震驚!腦袋不停亂轉,似乎要理出什麼了,思緒卻像被關在一隻黑盒子當中,無法解放!不由得,他回頭望商人過於靠近,立刻遭衛士趕走。

    「你怎麼了?」阿依蘇奇怪身旁的人頻頻轉頭去看。

    「沒事……」卡威薩應一聲。瞧不見商人,他又把注意力放在控制馬車上面。同時心思飛轉,很想弄清楚剛才那是什麼人?為何同他夢見的……

    ◇◇◇

    軍隊和補給品避開氣候惡劣的荒蕪沙漠,沿著地中海岸線的盆地前進。

    經過長途跋涉,阿依蘇一行人終於抵達敘利亞。

    他們由當地官員陪同,直往北部邊境的一處城堡裡,和地方兵、埃及的將士會合。

    在此之前,敘利亞由埃及軍協防,幾次在這建於岩石上的要塞,和西台人對戰,傷亡已經產生。

    兩天後,他們又遭遇卡帕爾的人馬猛攻,直到黑夜,才險勝了,守住城堡!

    當晚,阿依蘇聽取將領們會報,才發現他低估了西台王子的能力,憂慮邊界將有苦戰。

    其它人嘴上不說,心裡卻懷疑,年輕的王不聽宰相勸告,不肯與西台國締結婚姻,執意興戰。他們也都聽說了娜芙塔莉公主的詛咒,就怕諸神應允咒語,不再庇佑埃及,要西台人得勝。

    他們瞥見卡威薩,都有默契了閉嘴。

    這讓卡威薩很不自在,快步的離開耳語。踏上樓梯,走到最頂端,他在城牆上找到人。

    獨自一個站著,阿依蘇兩眼眺望夜空中的星斗,風吹得長髮與披風飛舞。

    「你在想什麼?」卡威薩來到阿依蘇旁邊。

    阿依蘇瞥了男人一眼,視線又回到寂靜無聲的黑夜。「想我姐姐說過的話……」他低喃,由黑夜望向與城門保持一段距離的敵軍,他蹙眉,不禁要問:「我決定跟西台人開戰,這樣做,錯了嗎?」

    聆聽話語,卡威薩無言。一會後,他坦白道出:「我不知道你這決定對不對,可我明白,埃及來此地幫忙防守、打退入侵者,就是保護這裡人民的家園和財產安全,他們是會很感激你的。」看對方的表情不再那麼緊繃憂愁,他很高興能在這裡,安慰、幫到他。

    對阿依蘇來說,有卡威薩在身旁,很重要,但是他又想到姐姐,她會更加憎惡他吧?而且神靈一定會站在她那邊,來懲罰他這個兩手沾滿血腥的罪人!

    「你不要介意娜芙塔莉的話,你也說過了她生病,她是一時衝動,才會口不擇言……我相信,她不會真的想要她疼愛的小弟弟遭受危險。」

    卡威薩沉穩的聲音拉回阿依蘇的心神,奇妙的起了撫慰作用。他忍不住靠近他,伸手握住他的手,他響應他,反手將他的手緊緊握住。

    ◇◇◇

    再隔了二天後,黎明的第一道曙光又即將從東方地平線升起。

    阿依蘇同哈布、眾將領已經站在城門上的瞭望台,評估戰況。

    「現在的情形如何?」

    「西台人還沒有動靜。」哈布回答陛下:「偵察兵說,他們仍舊留在原地,似乎打算長時間來圍城。看樣子,西台人很想從這邊界開始進攻,一步接一步的拿下敘利亞。」目光從城外的人馬回到主人身上,他再說出:「陛下不用擔心,城裡的糧食充足,地下貯水場也足夠,我們還有後援軍準備著,勝利必定屬於埃及!」

    眉心緊皺,阿依蘇不理旁的,只關心:「現在卡帕爾那邊有多少人?」

    「就我們能看到、估算的,大約是五千人。我派出去偵察的人來回報,西台的人馬經過幾次跟我們激戰,也有死傷,現在他們存活的總人數,可能比五千要少……」

    「現在我們有一萬五千人,還怕打不過他們!我要速戰速決,不想在這裡耗下去!」

    「不能這麼說啊,陛下,出了這座城堡,往北走,就進入西台南邊的山地,我們不知道卡帕爾有沒有在山區裡暗藏兵力。不能憑我們現在見到的敵軍人數,就妄下定論。」

    「卡帕爾暗藏兵力,是嗎?你們來駐守兩個多月了,他還不能把這裡攻下來,他的兵力又在哪裡?你們看,他們還是留在遠處紮營,不敢靠近這裡,想必他是虛張聲勢。先前是我估計錯了,卡帕爾的實力不過如此。我決定帶人出去,主動出擊,趁這天黑還沒亮、敵軍睡覺的時候,殺他個措手不及,一口氣把他們都趕跑!」

    與前幾天晚上,那個依靠他、需要他的阿依蘇不同……卡威薩聽著威風凜凜的人跟將官們交談,他開始緊張。

    哈布更緊張,忙勸阻:「陛下千萬不可這麼做!也許卡帕爾故意隱藏實力,目的是要誘你出城……」

    「哼!我不怕,諸神會庇護我,讓我獲得勝利。」

    大伙聽見,雖然不疑偉大的神明會保護埃及和法老,卻還是介意娜芙塔莉的詛咒。

    伊人孤注一擲,命令將士準備作戰,此情此景,都教他記起夢裡類似的畫面!

    卡威薩驚心,禁不住出手攔阻他,悄聲警告:「阿依蘇,哈布將軍講得很有道理,你應該再等一等,好好的先觀察整個情勢。你身為統帥,要更加小心,不要誤入西台人的陷阱。」

    「我自己會做判斷,不要你來多話,你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阿依蘇瞪視卡威薩。

    礙於眾目睽睽,卡威薩只能放開人,看他和將領走下瞭望台。

    哈布直視奴隸,今非昔比,他瞭解他的實力,也瞭解陛下對他,跟對別人不同。他到他旁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陛下勢在必行了,你為陛下駕車,這工作很重要的,無論如何,你一定要好好的保護陛下,不能讓陛下受傷!」

    「我知道。」卡威薩點頭,無需將軍多言。

    在寂靜的漆黑中,埃及的精銳部隊和敘利亞的人馬集合好了,火把備而不點燃,除了五千士兵留守在城堡內,其餘一萬人馬由阿依蘇率領,悄悄的走出城門。

    ◇◇◇

    荒地上,零星的樹木因風搖曳。

    走在礫石之間的蟲子,避開人類腳步,快速的跑回洞裡。

    西台營區的瞭望台,上面的士兵發現情況有異、忙通知大家警戒的時候,埃及的戰車隊伍已經衝過來。

    「呀啊啊——」阿依蘇大吼,在卡威薩的駕駛之下,一馬當先,先丟出點燃的火把,再揮劍砍殺敵人。

    「埃及人來了……大家快準備……」西台人都從夢中被嚷叫聲驚醒,戰服來不及穿好,只能匆忙抓來武器防身,逃出著火的營帳。

    跟隨戰車之後來的,是埃及與敘利亞的步兵,他們藉由火光,拿武器與敵人交戰。「鏘,鏘……」彼此的兵刃碰撞聲不絕於耳。

    卡帕爾怒視埃及軍隊突襲。

    「王子,敵人太多,我們快擋不住啦……」

    屬下來報,他愈加憤恨阿依蘇的軍隊。可形勢比人強,他不能讓自己的人再折損,考慮後,他決定了,大喊出聲:「快撤退!」

    埃及人看到西台人開始後退,各個都高興,更加奮力去殺敵。

    阿依蘇到處尋找,終於發現人影,「卡帕爾不要逃!」他大吼,樂得追趕。

    見狀,哈布命令一些人留下來善後,自己再率領士兵,跟上主人。

    ◇◇◇

    天色微亮,地上的戰爭持續。

    卡帕爾騎馬,同他的士兵一起慌亂逃跑,阿依蘇拿弓箭射出,卻因為距離太遠,射不到,他氣惱,催促卡威薩:「馬車再快一點,衝過去啊,我要抓住王子。」

    卡威薩猶豫,奇怪西台人能同守衛城堡的軍隊僵持兩個多月,卻輕易的就被這一次襲擊攻破,落荒而逃,這不太合常理吧?面對不停的催促,他必須提醒阿依蘇:「不要再追了,我覺得有點怪,他們可能有詐……」

    「我要一口氣消滅西台軍隊,你最好不要再多嘴,照我的命令駕車!」阿依蘇打斷卡威薩的話,只想快點逮住卡帕爾。

    哈布的人馬跟在陛下後面,穿過起起伏伏的岩石荒地。距離西台的邊界不遠了,他抬眼望幾處較高的岩石,假想上頭有人,要往下對付他們,不是難事。他怕發生意外,旋即叫馬車駕駛員趕到阿依蘇旁邊。

    「陛下,我感覺不對勁,還是不要再追下去了,我們退回城堡吧?」

    阿依蘇瞪了哈布一眼,又看向卡威薩,很不滿:「你們是怎麼搞的,都講一樣的話?不要再說這些我不愛聽的。我就快抓到卡帕爾,才不要現在就放棄這大好的機會!」他再催逼駕駛。

    眼看陛下的馬車超過他的,哈布歎氣,只能遵從命令。

    埃及軍隊不停追趕,卡帕爾頻頻回頭看,一面令坐騎加快,同士兵一塊奔上高地。

    阿依蘇追上去,卻發現那高地上頭,突然冒出軍容整齊的隊伍。

    卡威薩和哈布一樣的震驚,他們忙令馬車停止,都望見高地上面的西台將士,而且是站得滿滿的,人馬不可數。

    誘敵成功,卡帕爾露出笑容,讓跟著他的士兵加入隊伍裡,調轉馬頭,自己站在陣容的最前面,朗聲吼出:「大家去殺掉埃及人!」

    統帥一聲令下,「殺呀——」西台人喊得震天價響,高舉兵器。

    阿依蘇望著黑壓壓一片的人數,嚇到了,不自覺瞠目結舌。

    卡威薩沒等命令,只向身邊之人說一句:「你抓好了。」已然調轉車身,奔往城堡的方向。

    其餘人見陛下轉身後退,紛紛跟進。

    雙方軍隊的距離越來越接近,終於撞在一塊廝殺!

    「哇啊——」許多埃及士兵被砍,倒在地上。

    「小心!」卡威薩注意阿依蘇的周圍,一面駕車,一面拔出劍,揚起、落下,幾個西台人先後死在他的劍下。忽地,他驚訝自己的本能反應,只手靈活的使用利劍,毫無生澀,見敵人就宰,彷彿他是天生的殺手。

    哈布了結數名西台士兵,同時也注意到卡威薩的武功很好,頓時他放心了不少,仍然命令大家:「保護陛下退回城堡!」

    這一次,卡帕爾絕對要埃及王的性命,不僅為了父王,還為了自己和妹妹在埃及受辱而戰鬥。

    「阿依蘇,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他咆哮,策馬追趕對方。

    大地染血,在喧囂聲中,阿依蘇惶惶然目睹士兵們在敵軍猛攻之下,逐漸敗退。這種狀況原本不會發生的,就因為他執意要出城,才害得他們傷亡。「我的死期嗎?姐姐……」不由得,他想到娜芙塔莉驚恐、朝他咒罵的表情,還有被他殺掉的卡威薩,這些,神靈都會看見的,它們終於來懲罰他!

    「如果這是你的願望,我會……」他淒涼一笑,偏過頭,對駕駛人丟出一句:「你下去吧。」

    聽見話,卡威薩來不及反應,突地被人推下車。大驚失色,他忙護住自己,在地上翻滾後,躲開敵軍的馬蹄子,趕緊站起來,「阿依蘇——」他朝獨自駕車離去的背影大吼。

    阿依蘇突然反其道而行,令將士和他後頭的敵人措手不及。「呀啊啊啊——」他咆哮,在馬車高速奔馳間,他揮劍就砍,敵軍的血濺到他身上,「來殺我啊,通通都過來,我不怕你們!」他殺紅了眼。

    發狂的王令卡帕爾愣住,不明所以。旋即把握機會,他提刀衝上去。

    阿依蘇一人對付四周的敵軍,漸感吃力,發現卡帕爾接近身側,他已經來不及防守,要被刀鋒砍中的當兒,他只聽到「鏘!」一聲,竟然是卡威薩衝過來,幫他擋下攻擊。

    卡帕爾惱怒,再舉刀殺人!

    卡威薩又擋住王子的攻勢,同時騰出手、抽出背上的斧頭,砍向王子的坐騎。

    「嘶嘶嘶……」被砍中前蹄的馬兒痛苦哀鳴,跪到地上。

    卡威薩在王子跟著馬匹一起倒地的空檔,再幫助阿依蘇殺掉西台士兵,抓住時間,重回到車上。

    「你下去!」阿依蘇推開人,叫囂:「我一個人就可以……」

    「你瘋了嗎?把我趕下去……你沒看見他們那麼多人,還傻傻的直往前衝?」卡威薩氣極了朝對方吼出,硬是站到車上,他奪回韁繩,重新控制馬車。

    阿依蘇不畏西台軍眾多,勇猛的衝去殺敵,這激勵所有的埃及將士不再逃跑,他們轉身殺敵,誓死保護法老!

    哈布著急想趕到陛下身邊,卻必須先解決擋在面前的敵人。望見卡帕爾拿來長矛,對準陛下的戰車輪子縫隙插進去,「陛下小心……」他忍不住驚呼。

    受阻礙的輪子牽連高速奔馳的車身翻覆,車上的人立刻摔下來。

    卡威薩忙用身體護住阿依蘇,滾落礫石地上,兩人的重量加上滾動力,令他頭部撞上岩石,反彈回來,又重重的撞到地面!

    剎那間,他兩眼灰黑、暈眩,很快的,被陽光刺著眼睛,他眨了眨眼,眼前變成花白,壓在身上的重量、全身被擦傷和撞到的劇痛,令他渾渾噩噩,逐漸憶起不斷打他的人口販子。

    為了報仇,他捨棄了迎娶貴族之女,隱藏自己為努比亞皇家衛隊隊長的身份,他找庫貝特幫忙,讓專跑埃及的人口販子毫不懷疑,拿錢來買下他……

    庫貝特!他終於想起來,在埃及的時候,那個一直追過來,叫他的人是誰。還有泡在河裡的屍首、哭泣的婦人——那些在還沒到埃及之前的記憶,開始一塊一塊的拼湊起來,越來越多畫面從腦海最隱密之處被釋放,如同螞蟻雄兵,傾巢而出!

    哈布帶人手過來幫忙,擊退卡帕爾,阿依蘇才有時間爬起來,拖著被撞到頭的男人,躲到岩石背後。

    「卡威薩……你怎麼樣?沒受傷吧?」他檢查呆滯的人,忙揉摸他的頭,怕他撞傷腦袋。

    卡威薩瞅著滿是擔憂的臉……

    你為什麼不殺死他?

    此刻,他也終於明白了,在夢裡,不斷催逼他的恐怖聲音,就是自己的聲音!

    卡威薩答不出話。是讓剛才的衝擊力撞傷了嗎?阿依蘇對他抱歉又感激。四周的戰鬥未停,他身為統帥,就要與士兵共進退。他讓他靠坐在岩石上。對他說:「你留在這裡休息,我把卡帕爾他們打敗了,等一下就回來。」

    卡威薩仍舊無語,只是望著對方提劍,衝回戰場。

    埃及兵有法老率領,士氣大振,開始全力反擊敵人!

    戰況逆轉,卡帕爾張口結舌,不能相信。自己的軍隊繼續作戰,死傷竟是愈加慘重。他怒瞪阿依蘇命大,自知在埃及人的全力保護下,他沒辦法再靠近他。他陷入苦思,不得不衡量雙方的實力,片刻,他痛下決定:「撤退……」不甘願的,他朝所有將士大聲下命令:「大家撤退!」

    經過你來我往的近身廝殺以後,西台軍隊終於棄戰了,漸漸退出敘利亞邊界。

    見形勢大好,哈布歡喜,要弓箭手都過來,一字排開,朝敵軍發射,防止他們又耍詭計,要倒頭回來。一會後,敵軍退去,沒有返回的跡象,埃及和敘利亞的士兵才鬆一口氣,爆出歡呼。

    殺戮由天黑持續到天亮,阿依蘇的軍隊總算是反敗為勝了。

    卡威薩扶著岩石站起來,甩一甩頭,不那麼眩暈了,他注視大家開懷暢笑。把法老圍在中央,不停的歡呼。他無法融入他們,仍然深陷於失而復得的記憶裡。

    震驚、憤怒、不可置信,懊悔、惶恐不安的……他沉著臉,思緒混亂,不自覺緊握染血的長劍,兩腳開始移動,往那個人的方向走去。

    卡威薩能走過來了,阿依蘇很高興。「你沒事吧,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他跑向他,關心他是否受傷了。

    「我沒事……」卡威薩應一聲。對方仍然不放心,要隨軍醫師過來檢查他。

    醫師講出他沒啥問題,身上的幾處傷口只需要清潔、再上藥即可。待醫師走開,卡威薩面對阿依蘇,重新拾回的記憶逼他殺意燃起,緊抓著劍。

    意外打了一個勝仗,阿依蘇很興奮,忘卻所有的煩惱,好哥兒們似的,張開雙臂,抱住卡威薩,笑著說:「我這一次能勝利,你有很大功勞,多謝啦。」

    溫暖且毫無防備的擁抱教卡威薩呆住,手上利劍遲遲無法揮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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