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吸了口氣,丁沂眼一閉,老子認了!
「對不起。」他硬著嗓子對丁泓說。
媽的顏暮商,老子替凌峭背了這筆爛帳,你遲早得想辦法還我一個清白!
丁泓臉上的血色刷的一下全被抽光了……丁沂承認了!他竟然真的承認了!
還不夠嗎?十七年前吃了那麼大的苦頭,還不夠嗎?!這顏暮商有什麼了不起,有什麼驚人的魅力,能讓她這個弟弟十七年前栽一次,十七年後再栽一次?
當著展家父子的面,滔天的怒火也只能硬生生忍下去。丁泓冷笑:「好,好得很!丁沂,你果然沒叫我失望!」
丁沂聽出她話裡明顯的憤怒和譏諷,也只得硬著頭皮受下。
凌峭依舊低著頭,視線彷彿粘在了地板上,一動不動。
一時之間客廳內的四個人陷入了一片靜寂中。展銘豪覺得有些尷尬,同時心內又大大的鬆了一口氣。雖然有些震驚於丁沂和顏暮商之間的關係……但是與凌峭沒關係,他兒子原來不是個同性戀,他一大早鬱積於胸的怒氣已經散了大半了。
抬眼望了望丁泓,他想自己是不是應該和凌峭先離開,讓他們姐弟單獨相處。畢竟這種事情……他和凌峭始終都只能算作外人。
輕輕咳了一聲,正要開口。丁泓卻已經挪動腳步,逕直往門口走去了。丁沂有些猶豫的叫了一聲「姐……」,然而丁泓頭也不回,開了門走出去了。
展銘豪也不知該說什麼,只好拍拍丁沂的肩,又看了凌峭一眼,跟著妻子離開了。
一瞬間房子裡只剩下丁沂和凌峭兩個人了。
關門聲響過許久後,凌峭終於動了動身子。他慢慢抬起頭,看向身邊的丁沂。嘴唇顫了一下,艱難的開口道:「丁沂,我……」
丁沂看了他一眼,神情疲憊的打斷了他的話:「我昨晚一夜沒合眼,現在很累,要去睡覺。這件事怎麼收場,你去找顏暮商商量。」
凌峭咬著嘴唇不說話。
丁沂揉著額頭從他身邊走過,凌峭在他背後低聲道:「對不起。」
丁沂的腳步頓了頓,臉上浮起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你有什麼對不起我?就算今天瞞過了你爸,你只要繼續和顏暮商交往下去,遲早還是要認。認不認,怎麼認,你自己想清楚。」也不等凌峭回答,說完就徑直回了自己房間。
關上房門,丁沂一頭倒在床上。
他實在是很努力的克制住自己,沒有把凌峭一把揪住狠狠的痛罵一頓,或打個電話過去臭罵顏暮商一番。
搞什麼啊?他難道不知道自己現在是狗仔隊的盯梢目標麼?唐歡沒有交代他要小心一舉一動,不要被亂拍到嗎?平時都那麼小心,怎麼這種關鍵時刻就膽子大起來?家門口親熱被拍到……他還真佩服顏暮商有夠機警,還能把凌峭嚴嚴實實擋起來啊!
有那種隨機應變的本事,怎麼就不會用腦子想想,克制一下別在人家門口大演親熱戲啊?!
雖然心裡對凌峭氣得吐血,但丁沂也知道,這個事情來得太突然,凌峭完全沒有心理準備,一時之間慌亂不堪,一口否認也是情理之中。他不怪他,凌峭的性子就是這樣,欠缺太多擔當。可這個世界上,並不是任何事情他都能替他擋住。凌峭是個男人,已經成年,他不能一輩子這麼逃避下去。
稍稍反省了一下,丁沂不得不承認,好吧,也許自己也是有責任的。一貫的對凌峭太過縱容,才把凌峭的個性養成了這樣。
這次就替他背了這個黑鍋,下次一定要他對自己做的事情負責!丁沂合上雙眼,暗自下定了決心。
不能……一輩子這麼慣著他了……迷迷糊糊的想著,丁沂敵不過睏意,睡過去了。
他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背了這麼個爛攤子,要怎麼去向丁泓交代的事情了。
而顏暮商看到了這些亂七八糟的娛樂新聞,只是笑了笑,毫不在意。
他甚至還在挑剔——這個拍攝角度不夠好,他的臉看起來未免有些猙獰過分了……他的形象從來只出現在商業雜誌週刊上過,頭一回上娛樂版,還挺新鮮的。
不過凌峭……應該被嚇得不輕吧?顏暮商體貼的想著,那最近幾天還是不要去找他好了。這種緋聞,過段時間就會平息。哼,不過是張照片而已,有什麼大不了?
再說了,他也不怕認。
整整一天,他公司裡的員工都在偷偷議論著那個八卦,那張照片上的男人怎麼看都像是顏總啊……原來顏總竟然是喜歡男人的。
一堆暗戀著顏暮商的女孩子芳心一陣破碎,卻又得到了稍許安慰……不是自己魅力不夠,是愛上了不該愛的人啊……
至於還有少數捧著報紙做花癡笑的女人……那就不在眾人的理解範圍之內了。
就在丁沂窩在被子裡呼呼大睡,顏暮商置之一笑繼續去忙自己的工作,展銘豪感慨著幸好不是自己的兒子,丁泓憋著一肚子火氣想著什麼時候找丁沂出來好好談談的時候——唐歡氣急敗壞的打電話把凌峭叫出來了。
「你是個二啊!」一見面就是劈頭蓋臉的怒罵,唐歡指著凌峭的鼻子尖,恨不得狠狠戳上去,「這種東西都上報了……你是在為我的新片打響知名度是不是?!」
凌峭垂著眼,不吭聲。
「過兩天開機儀式,你一定得出場。你說,你自己說,那些個記者到時候問起來,你怎麼回答?啊?!」
凌峭小聲說:「我……我……我又沒有被拍到……」
唐歡愣了一下,表情有些陰冷:「你是打算不承認了?」
凌峭抬起頭,眼眶紅紅的:「那我是要承認了?」
唐歡一時語塞。半晌,惡狠狠的道:「你當然不能認!」
認了那還得了?沒有哪個白癡會當著諸多媒體的面承認自己是個同性戀吧?好啊……他的片子還沒開怕,就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來了。甚至不用他刻意去製造男女主角的緋聞,光一個凌峭就夠了。
凌峭垂頭喪氣,過了一會,忽然發應過來:「你,你知道我和顏暮商的事……」唐歡竟然沒有追問他和顏暮商之間究竟是不是真的,而是直截了當的就開罵了……他早知道了,是不是?
唐歡「哼」了一聲:「知道了有什麼了不起?」
被他這麼蠻橫無理的一反問,凌峭反而說不出話來了。
「我告訴你,開機儀式那天,記者招待會上只要有人拿這個來問你,你打死不能認。」唐歡凶神惡煞般的看著他,「你就說不知道,不知道,橫豎三個字不知道,懂了沒?!」
凌峭驚恐不已的連連點頭。
***
唐歡的新片開機儀式在兩天後如期召開。凌峭的新書上市不久,正在熱賣中。又加上兩日前那個「斷臂」緋聞一鬧,坐在唐歡身邊的他儼然已成為全場矚目的焦點。
唐歡宣佈記者招待會正式開始後,台下各大媒體的記者紛紛開始提問。一開始還規規矩矩的就新片內容,男女主角之間是否關係融洽等常規性問題開了個頭,然後話鋒一轉,矛頭紛紛指向了凌峭。
這裡不得不提一下,如果換個人鬧這種緋聞,也許媒體的興趣不會這麼大。可是凌峭的存在,就的確很有娛樂價值。一來凌峭藉著唐歡的名氣,可以說是一夜成名,新書剛上市就容登了銷售榜上的冠軍位置,可偏偏為人又低調,從不接受媒體採訪,照片也難得見到一張;二來凌峭長得實在不錯——不能怪大家有這種歧視心態,而是你想想,一個醜八怪鬧同性戀緋聞,十有八九會讓人覺得有些噁心。可是一個眉眼精緻的漂亮男孩子與這種緋聞掛上鉤,眾人便會覺得是新潮是另類,或許還有些獨立特行的味道。獵奇是人類的天性,凌峭再怎麼不情願,也不得不首當其衝被擺在了這麼個尷尬的位置。
「我想問一下小說的作者展凌峭一個問題。對於兩天前你被拍到和同性友人親密相擁的照片,你有什麼想法?或者說有什麼解釋嗎?」
凌峭艱難的抬起頭:「那個,是誤會。」
「誤會?請問那是什麼誤會呢?」
「那個人不是我。」
此言一出,台下一片嘩然。立刻便有人出言發問:「可是照片是在你家門口被拍到的,不是你那是誰呢?」
凌峭用略帶求救的目光偷偷看了一眼唐歡,然而那個男人卻仍是掛著從容的微笑端坐在坐位上,絲毫沒有伸出援手的意思。
「抱歉,我只能回答,那個人不是我……」凌峭只得繼續孤軍奮戰,聲音都有些抖,手心裡全是汗。
「如果不是你,那請問是誰呢?」
「總不可能是過路的吧?」
「請問你目前是獨居嗎?是否還有另外的同居人?」
「請問你認識那張照片上的那個人嗎?」
……
一個比一個咄咄逼人的問題拋了過來,凌峭只覺得自己快被這些問題淹沒了。為什麼這些人都要來針對他呢?為什麼他們一定要拉扯著這個不放呢?
不能認不能認……說什麼也不能認……
唐歡說,絕對不能認。
這是記者招待會,會在各家電視台的娛樂節目中播出。他的父親肯定會坐在電視機面前看,認識他的人也許都會看……凌微說不定還會告訴同學,我哥哥今晚要上電視哦!
他死也不能認!
「請問……」
凌峭猛的抬頭,衝口而出:「那個人是誰有那麼重要嗎?在我家門口拍到的又怎樣?難道我家裡只有我一個男人嗎?」
全場有三秒鐘寂靜。
唐歡原本一直是保持著事不關己的態度的。在聽到凌峭這句話後,明顯震撼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的看了他一眼。
凌峭的臉漲的通紅,眸子裡有著近乎失控的神色。唐歡暗叫了聲不好,知道他已經被逼得快瀕臨崩潰了,急忙搶過了話筒:「大家請盡量問一些與本片相關的問題,個人隱私就請不要過多追問,好嗎?」
台下一片交頭接耳,唐歡慢慢的皺起了眉頭:「還是說,各位已經沒有其它問題要問了?」
他這話一放,氣氛又立刻熱烈起來。記者們紛紛開始就新片提問,畢竟這次記者招待會不是凌峭的個人澄清會,關於新片,還是有諸多八卦要挖掘的。
記者招待會一結束,凌峭立刻脫力般整個人都虛軟了下來。他坐在唐歡的車子裡,呆呆的靠著椅背,目光茫然的看著車窗。
唐歡發動了車子,一語不發。
他知道凌峭的懦弱,但沒想到他會害怕到那種程度——當著媒體的面說出那種話來,自己倒是推乾淨了,可那些狗仔隊又怎會輕易放過他呢?
是不是該好心通知一下丁沂避避風頭?
唐歡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算了,也許是他想太多。
丁沂又不是什麼明星,這種八卦如果和凌峭扯不上關係,就沒有炒做價值了吧?
畢竟應該沒有哪家報紙會無聊到去刊登,某公眾人物的家人有同志傾向這種新聞吧?
而這一切,丁沂當然是毫不知情。
他像往常一樣下班,坐車回家,然後掏出鑰匙開門。就在這一剎那,一輛停在不遠處的小轎車忽然朝他衝了過來,然後在經過他身邊時,車窗裡伸出個照相機,衝著他「劈里啪啦」的一陣快門亂按,還沒等他回過神來,小轎車一溜煙的就飆走了。
丁沂莫名其妙。愣了半天,直到凌峭給他開了門,他才摸不著頭腦的進屋了。
「記者招待會開得怎樣?」丁沂一邊脫鞋一邊問了一句,「我在公司沒來得及看電視,應該會有重播吧?」
凌峭白著張臉看著他:「丁沂,對不起……」
「嗯?」他疑惑的抬頭。
「我,我說錯話了……」
他又說錯什麼話了?
丁沂忽然聯想到剛剛有人拍他的事情……他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不敢置信的望著凌峭:「你,你不會是在記者招待會上說……說……」
眼見凌峭低著頭,巍巍顫顫的不敢吭聲,丁沂只覺得一股熱血直衝上腦門。
他這個黑鍋……背大了……
「你究竟說了什麼?」丁沂爆發出一聲怒吼,再好的修養到現在也是白搭。他簡直不敢去想像……凌峭是被嚇傻了還是被逼瘋了?那是要放在電視上播出來的呀!顏暮商看到了會怎麼想?他可以原諒凌峭膽怯,原諒他逃避,原諒他不肯承認,甚至可以在展銘豪面前替他把這件事抗下來——可是他無法原諒凌峭竟然在記者招待會上把他給賣了!
「我,我也沒說那就是你。」凌峭嚇壞了,急忙開口解釋,「我只是說,只是說我家裡並不是只有一個男人而已……」
聲音越來越小,丁沂冷冷看著他的眼神,使他恨不得能把自己縮成一團空氣。
丁沂……從來沒有用這種彷彿不帶一點溫度般的眼神看過他。
「那有什麼區別嗎?」丁沂冷冷的笑,「所以那些記者要來拍,和你一起住的另一個男人是誰嗎?」
凌峭不敢和他對視,只是低著頭,囁嚅著說:「你,你和顏大哥都不是什麼明星,他們拍了也不會怎樣的……」
一瞬間,丁沂覺得無比失望。
凌峭說得沒錯,他和顏暮商都不是什麼大人物,就算把他賣了也不算什麼事。就算明天的報紙上真登出來他的照片,說他是個同志,是個深更半夜和個男人摟在一起的變態,他也不會因此就丟了工作,或者損失一大筆生意。
凌峭心裡想的一定是,他和顏暮商是好朋友嘛,背了這個黑鍋也沒什麼關係。
可是凌峭……那個是你的情人啊,你一直說你喜歡的,全心全意信賴的情人啊。顏暮商再怎麼縱容你,心疼你,也不可能不受傷吧?
你真把人心看得太堅強了。
「顏暮商知道這件事嗎?」
「我,我還沒去找他。」凌峭心裡也在怕,怕顏暮商看了這個節目後會大發雷霆,所以一直不敢打他的電話。他還在僥倖的想,說不定顏暮商忙起來,根本就沒看到這個東西——要是他沒看到那就萬事大吉了。
然而丁沂一句話就粉碎了他的幻想:「你和唐歡的記者招待會,顏暮商不可能不看電視。他還沒給你打電話,我看只怕已經氣得不行了。你自己去跟他解釋……你不能再這麼躲下去了凌峭,你要想清楚,躲得過一時你躲得過一世嗎?」
半晌,凌峭顫抖著開口:「我,我……我還是等過段時間再去找顏大哥吧……」
丁沂真想一巴掌扇下去。
他怎麼會把凌峭養成這種個性?出了事情就只會逃,只會躲,幻想著時間一長,什麼都會迎刃而解,什麼都可以像沒發生過一樣回到正軌……就算怕,難道連自己的情人也不敢面對?難道連一句解釋都不敢給?
凌峭在他凌厲的目光逼視下,再也承受不住,終於哭了出來:「我,我不是怕顏大哥罵我……我是怕他一怒之下,根本就不想和我繼續下去了。你也說了,他到現在都沒給我打電話,他要是氣他可以來罵我啊!可是他……他什麼都不說,理都沒理我……」
「他不來找你,你為什麼不去找他?」丁沂強壓住怒氣,「本來就是你的錯,你還要等他先來找你嗎?」
「他要真的不想繼續下去了,我也沒辦法。反正,反正他也能找到更好的……」
「啪!」一記脆響,丁沂那一巴掌終於落在了凌峭臉上。
「你太讓我失望了凌峭。」丁沂冷冷的看著他,「一年多的感情,在你心裡就只有這點份量?你怕自己出名後,和他的關係會對你造成困擾嗎?我從來都不知道……你是這麼自私的人。」
凌峭捂著臉,呆呆的看著丁沂甩門出去了。
眼淚「啪嗒啪嗒」的掉下來,丁沂那番話深深的刺痛了他。他沒有那麼想過,他不是怕自己出名後會背上不好的負面新聞才說顏暮商不想繼續了他也沒辦法的話……他只是自己也對自己感到絕望。
從心底裡,自己瞧不起自己,自己鄙視自己。
如果是丁沂……如果換了是丁沂,他一定會比自己勇敢得多吧?不會逃避,不會撒謊,會坦然的笑著承認一切吧?
他多麼羨慕。
可是他……不管付出多少努力,不管多麼辛苦的想改變自己,歸根結底,卻還是在事到臨頭只會縮成一團默默哭泣的膽小鬼。
他以為愛上顏暮商,他會變得更勇敢……
原來凌微從來都沒有說錯,他這種人,就是到老,到死的那天,還是不會有任何改變。
幸福,從來只與他擦肩而過。
***
丁沂甩了門出去,冷風中亂走了一氣,路過一家麵食店還進去吃了碗麵,付完錢出來又漫無目的沿著馬路走了一陣,漸漸清醒過來。
他為什麼發怒?他為什麼衝著凌峭爆發了那麼大的火氣?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顏暮商?
他大可以一笑置之的啊。不過是別人之間的感情,他何苦去插手?那兩個人在一起也好,分手也好,他不是冷眼旁觀就好嗎?他恨凌峭遇事沒擔當,他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至於氣成那樣子嗎?
他從來沒有出手打過凌峭。
忍不住苦笑出聲,丁沂歎著氣伸手揉額頭。一年多的感情又算什麼呢?沒有人規定誰和誰一定要在一起吧?
沒有人規定誰絕對不能辜負誰吧?
慢慢的從口袋裡摸出煙來,叼在嘴裡卻怎麼也找不到打火機。丁沂正把手插在褲子口袋裡亂摸,忽然「叮」的一聲,一隻點燃的打火機出現在他面前。
他詫異的抬起頭。
顏暮商站在他面前,不遠處,停著他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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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在路邊面對面站著,竟然沒話可說。
丁沂在出差之前曾和顏暮商徹底翻臉,這麼多天從沒聯繫過。可是現在要怎樣呢?冷笑一聲掉頭就走?還是裝作不認識,自己找地方去買只打火機?
丁沂最後還是湊過去,就著顏暮商手裡的打火機,點燃了那支煙。
「你是要去找凌峭吧?」丁沂神情疲憊,抽了口煙揮揮手,「他就在家裡。」
「我找他,聽他解釋為什麼要在記者招待會上說那種話嗎?」顏暮商笑得有些陰冷,「我倒真沒想到,他竟然供出來的是你。」
丁沂臉色微微一變:「什麼意思?」
「我差點就以為,他都知道了——」顏暮商的聲音突然一低,幾乎是貼著丁沂的耳朵,「我們以前的事情,他都知道了……」
丁沂猛地偏開頭,手中的煙硬生生折斷:「別找我來撒氣!你要怒要罵找凌峭去!」
「我為什麼要罵他?」顏暮商輕聲笑起來,「他膽子小,我知道。他不敢認,我也明白。丁沂,你為什麼要打他?」
丁沂目光一寒。
「我剛剛從你家出來。」顏暮商慢慢的說,「凌峭說你罵了他,罵他不珍惜我……呵呵,丁沂,我都不知道你這麼關心我?」
丁沂氣得手指都在發顫:「你,你——」
「你和他有什麼不同?」顏暮商冷笑著的聲音,一字一句的鑽進丁沂的耳中,「你做過的事情,你不是一樣不敢認?」
你和他不是一樣,做過了不敢認?
這句話宛如一把利劍,筆直的插入了丁沂胸口。顏暮商再次在他面前撕下了那張溫文儒雅的面具,泛著寒意的眸子直直的看著他。
「這個時候,你要跟我翻舊帳?」丁沂避開他的目光,竭力要繞開話題,「是你自己說的,過去的事情我們都不要再提。」
「難道你真的從來沒想過,有些事情還是說清楚的好?」顏暮商的聲音裡有著明顯的憤怒和忍耐,「我們……上車說吧。」
丁沂一驚,習慣性的就要拒絕。
「不要?」顏暮商冷笑,「你是要站在馬路邊跟我敘舊嗎?」
丁沂心下一寒,顏暮商的眸子裡有著不容拒絕的強硬,看來今晚不和他好好談談,他不會輕易罷休。
可是這種時候,難道不是應該他去和凌峭談嗎?還是他這麼多年來的休養和忍讓,已經耗費盡了,兩人之間逃避了十七年的話題,他一定要再度挑起?
丁沂也冷笑起來:「好,我們上車。」
十七年,不管過去糾纏在他們之間的究竟是什麼關係,如今也已經磨成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