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彭子彤打開大門,見到門口那個傲然挺立的男人時,突然覺得即使她的胃本來沒問題,現在也開始絞痛了起來。
楊允浩何嘗不是?
她居然就是彭子彤
那個在飛機上找麻煩的女人她真的瘦了太多,又換了個齊肩的中分直髮,少了青春期的內向和拘謹,難怪那時他沒認出她來。而且他從來不知道她怕搭飛機,彭家夫婦不是常帶她出國去玩嗎?
也在仔細打量他的彭子彤,在高中時就覺得楊允浩是一個很帥、很有個性的男生,七、八年不見,他真的變成了一個很有型、霸氣又成功的男人,他從學生時代,眼中就散發著一股要出人頭地、呼風喚雨的強烈企圖心,今天看來—
他似乎做到了。
即使只是法國藍帶米其林三星主廚,他的氣勢卻好像他是整個烹飪界的神、美食界裡的天王,渾身散發出一種令人畏懼、別人都得聽他使喚的狂傲架式。這樣的人要來當她的保母?殺了她比較快。
「楊允浩。」她叫出了他的名字。
「彭子彤。」他亦跟著她的口吻道。
「真是冤家路窄。」
「或許是不打不相識。」
「但我們早就認識了。」彭子彤沒有請他進門,她還在考慮,如果她當著他的面用力的把門摔上,他會不會掉頭就走?
雖然以前他對她很好,但畢竟事過境遷,都過了那麼久,他們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她實在不想改變和被打擾。
「妳變了不少。」
「你是指……少了四十公斤的贅肉?」
「好像變了一個人。」這是實話。
「你也是。」和他的外型無關—當然成熟的他更有魅力—是他現在的味道,歲月使他變得更男人、更有智慧,變得更像是主宰者,那是一種任何人都得向他臣服的氣勢。
「我們沒有認出彼此。」這是楊允浩的結論,而他似乎一點都不覺得遺憾。
「如果你知道我是彭子彤,你在飛機上會對我好一些嗎?」她突然想知道。
「我不是把手借給妳了嗎?飛機降落時也是。」
「那是我又硬去抓你的手。」這才是事實。
「我有反抗嗎?」
「那是因為你怕我會吐在你身上或是做出更過分的事,才不得不從。」彭子彤知道他是百般不願意理她,看來他功成名就後不像以前那麼和善了。
楊允浩不予辯解。如果是他不想做的事,即使用槍或拿十把刀押著他,他也不會乖乖就範,對她……他還是有些憐憫心的,即使她是個陌生人,但還是激起他的惻隱之心。
「現在是怎樣?」他不想像個沒人要的傢伙被罰站在她家門外。「妳不請我進去?」
「你真的要當保母?」
「父命難違。」
「如果楊伯伯叫你去加入恐怖組織呢?你去不去?」他是這麼聽話的人?別騙人了。
「我爸不會叫我去加入恐怖組織。」楊允浩臉上露出一絲不耐的表情。「如果妳不需要保母,應該去跟彭先生、彭太太說清楚。」
「我說了我不要!」
「沒用嗎?」他還記得小時候的她很愛對他撒嬌。
「我這年紀不適合再撒嬌或是耍賴。」
「所以呢?」他冷峻著臉,一副要她看著辦的表情。「我是該拿著我的行李走人,還是走進妳家?」
「你並不想的,對不對?」
「我說了,父命難違。」
「那我們……」自上大學後,她不再嘟嘴,她認為那是小女生或是蠢女人在耍心機時才會做的動作,但這會面對他,她竟不自覺的嘟起嘴。「不是都很痛苦?只能讓那些長輩耍著玩。」
「彭子彤……」楊允浩的耐性真的有限。「要不要我進門,一句話。」
知道沒辦法違抗父母,她只能誇張的歎口氣。「請進!」
彭子彤的家是開放式的中古公寓,四十坪大,因為在東區,房價不便宜。屋子裡除了浴室外全都打通,裝潢大方、擺設簡單,但該有的東西都有,對於一個都會的單身女子而言,這層公寓接近完美,只是……
楊允浩又上了一堂震撼教育。
雖然整間屋子只有浴室有門,但至少還顧到了人類最基本的隱私。問題是,彭子彤的家居然是一座「福德坑」!
只見衣服隨手亂丟,用過的杯盤丟在水槽裡,而外帶回來的餐盒堆滿桌,因為還穿著襪子,他不知道木質地板踩起來的感覺如何,會像是走在沙灘上一般嗎?
他知道世上有懶女人,但他從不知道一個女人可以這麼懶,居然可以和灰塵、垃圾、髒亂共存!他原以為女人多少有些潔癖、愛乾淨、神經質,喜歡把家裡弄得清清爽爽、舒舒服服……
他錯了!
楊允浩盯著彭子彤的目光頓時變得嚴厲,眼底盈滿無法置信和指責。如果這是一個單身漢的家,他可以接受、可以認同,可以一笑置之,但這卻是彭子彤的家,她真的是女人嗎?